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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中毒尚未死的征兆。
他将火折子换到左手,慢慢拔出横刀,一共只有十四人,可刚才明明有十五人,还少一人,走道上两侧都是光溜溜的舱壁,根本就没有躲藏的地方,无晋走了十几步,来到了舱门附近,烛光下,地上出现了一个淡淡的人影,他猛地一刀向头顶刺去,只听一声惨叫,一人从头顶上重重摔下,横刀刺穿了他的后心。
“无晋,是你吗?”船舱内传来惟明的声音。
无晋大喜,急问:“大哥,你没事吧!”
“我们都还好,你不用管我们,快上甲板去。”
无晋迅速地将地上的武器都从豁口中塞进了银舱,又将十几具尸体叠放,挡住了那条两尺长的豁口,这才对惟明喊道:“大哥不要出来,就呆在船舱里。”
他担心甲板上情况,换了一只箭匣,便向甲板上奔去,此时甲板上的情况已经有所改观,由于陈瑛的参战,使白沙海盗死伤开始惨重,如果论一对一的单打独斗,陈瑛和虞海澜的武艺也在伯仲之间,最多也只能搏杀八到十名海盗。
但她的身体却有着常人难及的柔韧和敏捷,她更像一只在丛林中觅食的母猎豹,她利用一切地形,桅杆、高台、船舱为掩护,在黑夜和火光中形如鬼魅,她是用两根水刺为武器,长长锋利的水刺猛地刺入人的心脏,一击毙命,只在无晋进船舱的一会儿时间,已经有近二十名白沙海盗死在她的水刺之下。
近百名白沙海盗已经死伤大半,只剩下四十人,而二十八名凤凰会的人也只剩下十二人,随着无晋加入战团,形势便渐渐转变了,他攀上尾桅,像一个狙击手,在暗处射杀敌人,虞海澜总是成为海盗击杀的对象,她一个人在独斗五人,五名身材魁梧的海盗手执盾牌和长刀,试图将她包围,而虞海澜总是敏捷游走,身体像一朵莲花在甲板上旋转,她决不让对方将自己包围,却利用她神出鬼没的剑法连杀两人,围攻她的海盗变成三人。
一支冷箭呼啸而至,正中一名海盗的后颈,他闷哼一声,一头栽倒,而他身旁另一人在一愣神之际,又一支弩箭却无声无息地射入了他的后心,他惨叫一声,盾牌和长刀落地,软软倒在甲板上。
最后一人被一箭射中脸颊,他发狂似的大吼大叫,冲到船舷边,一头栽下大海。
只霎时间,三名围攻虞海澜的海盗皆命丧无晋的箭下,虞海澜惊讶地向四周寻找。
“师姐!”无晋调皮地向她眨眨眼,食指和拇指合拢成一个圈,向她打了一个招呼,虞海澜这才发现藏身在桅杆上的无晋,她秋波流转,向他明媚一笑,美艳如莲。
……
白沙海盗越战越少,形如鬼魅的黑衣少女和不知来处的冷箭,使他们死伤惨重,每一个白沙海盗都心惊胆战,这时他们才发现自己只剩下二十余人,‘啾——’一名头目吹响一声口哨,剩下二十几名海盗皆纵身跳入了大海,向远处的大船游去,随着白沙会的大船调头离去,甲板上终于安静下来。
白沙海盗虽然死伤惨重,但他们也一样伤亡大半,二十八名陈瑛带来的凤凰会精锐死伤十八人,只剩下十人,黑米也被一刀砍在后背上,奄奄一息。
更要命是他们的主桅杆已经烧断,坠入大海,大船失控了,在黑暗无边的大海上起落,仿佛随时一个大浪就会将他们倾翻。
“他怎么样?”
无晋蹲在黑米身旁,担忧地问给黑米治伤的虞海澜,黑米的伤势很重,被一刀砍在右肩胛骨上,连白森森的骨头都看见了。
“公子……我是猫命……死不了!”黑米声音低微,断断续续说。
“是这样的,他自己有信心,就死不了!”
虞海澜动作迅速地用罗翰国的高度蒸馏酒给黑米清洗伤口,疼得他脸都变形,虞海澜又说:“虽然能逃过一劫,但至少要躺两三个月,稍有大意,他的右手就废了。”
无晋拍了拍黑米的手,站起身,慢慢走到船舷边,心中一阵焦虑,虽然拦截他们的三艘海盗船被消灭,但他们自己的船也遭受重创,主桅杆没有,仅仅靠两架副桅杆,根本就控制不住。
此时大船是向东海方向漂去,正前方二十里外就是蟹脚岛,现在才三更时分,在天亮之前他们就会到达,那里暗礁密布,如果船一直控制不住,很可能会被礁石撞得粉身碎骨,更要命是,前方极可能还有白沙会的大队在等着他们。
“无晋,危险并没有解除……”
陈瑛慢慢走到了他的身旁,她的声音里同样充满忧虑,目光凝视着远方。
一百二十二
海面上的雾气已经被吹散,露出了一望无际的黑光粼粼的大海,天空也不再乌云密布,云变淡变薄,所有的乌云都汇集去东天空,像被剃去一半的头发,形成一条长长的发际线,而西天空则是星光灿烂,繁星点点。
海面上的视线也变得遥阔起来,无晋凝视着远方,沉声问:“你说的危险,不是指蟹脚岛?”
“不是!”
陈瑛摇摇头,“我是担心白沙会,从他们今天最初的策略看,前方肯定还有他们的策应船只,被师姐说对了。”
无晋沉吟一下,问她,“我记得你说凤凰会也将派船来支援,他们什么时候出发?”
陈瑛苦笑一下,“出发倒是挺早,但琉球岛离这里太远了,如果明后天能赶到,我觉得都是一种幸运,关键是今晚上,我们能否熬得过去。”
船只失控和白沙会的拦截像两块沉甸甸的大石压在每一个人的心中,他们能战斗的人只剩下十三人,遇到白沙会的大队人马,他们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船头的副桅杆上忽然有眺望船员惊恐地大喊起来,“你们快看前方!”
所有人都奔到船舷边,呆呆地盯着远方,只见星光下,远处出现了无数的小黑点,就在十里之外,那是大约二十艘大船一字排开,无晋的脸色刷地变得苍白,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
前方就是白沙会布下的天罗地网,那三艘大船就是要把他们驱赶进这面大网之中。
他快步走回了大船的驾驶主舱,舱内一片狼藉,到处是斑斑血迹,罗盘被劈碎,操作主舵的船杆被砍成两段,临时在剩下的半截上加了一个把手,而掌舵的船长已经被杀死,现由一名有经验的老船工在控制船舵。
“老王,能否改变船的航向?”无晋急问道。
“公子,这一带的海流太强,就像一块磁铁一样把我们吸过去,除非有船帆助力,我现在只能控制住船的平衡,看看能不能等海流弱一点,我们再调头向北。”
“就一点办法没有吗?”
“很难!”老船工摇头,“能不能避开蟹脚岛的暗礁,我都很担心!”
无晋的眉头皱成一团,这时,大哥惟明快步走进来,他一样也忧虑之极,“无晋,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他心中其实还有一丝埋怨,因为他一直反对走海路,他就是担心遇到海盗,而现在他的担忧成真,他的埋怨没有表露出来,已经到这个时候,埋怨也没有用,他不想再给兄弟施加压力。
无晋苦笑一声,“其实办法还有最后一个,那就是弃船跳海!”
“跳海!”惟明呆住了,“跳下海,我们还有活命机会吗?”
“这里离蟹脚岛不远了,只要抱紧木头,海流会送我们上岛,但白银就保不住了,而且还不能沉船,沉了船,海盗就会追杀我们,大哥,这是我们唯一活命的机会。”
“那税银就拱手送给白沙会吗?”惟明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意,他怎么向苏翰贞交代?罢了,先保住性命吧!
他正要点头同意,可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人大喊起来,“船快看,我们船!”
无晋一怔,他猛地转身,俨如一阵狂风般冲出驾驶舱,奔到右舷,“在哪里?”
“在东南方向,公子快看!”
无晋向东南方向眺望而去,只见近百个黑点出现在远方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星空下看得格外清晰,也是一字排开,向这边全速驶来。
顿时,大船上一片欢腾!
……
无晋没有想到凤凰会竟是如此重视他们,动用了百艘大船来支援,在凤凰会强大的压力下,白沙会的二十几艘拦截船调头逃遁,半个时辰后,凤凰会的主船靠上了他们的大船。一块宽大的船板将两艘船连在一起,一名中年男子笑呵呵走了上来。
“二叔!”
陈瑛像一只黑色燕子一样奔上去,她又看见了身后的几名年轻男子,她惊喜交加,“二哥你来也来了?嘻嘻还有彪虎也来了。”
中年男子便是凤凰会的二当家陈定国,陈安邦的弟弟,跟在他后面一个身材极高的男子,是陈瑛的二哥陈祝,所谓彪虎则是陈定国的两个儿子陈彪和陈虎,老三陈豹则没有跟来。
陈定国一眼看见无晋,笑呵呵给他一拳,“无晋,一年多不见,又长高了不少嘛!”
无晋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笑道:“主要是肉吃得多,所以个头长得快!”
众人被他的幽默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连虞海澜也忍不住扑哧一笑,陈瑛把她二哥陈祝拉上来,笑嘻嘻对无晋说:“傻小子,不会把我二哥也忘了吧!”
这个陈祝长得比无晋还要高一个头顶,用后世的标准,至少是一米九几,且长得极为壮实,像半截黑塔一样,无晋倒还记得他,他亲热地拍拍陈祝的肩膀,“这头黑熊我怎么会忘记呢?”
陈祝最宠爱他的妹妹陈瑛,他听父亲说,无晋似乎失忆,把妹妹忘记了,他心中便对无晋不太高兴,可见妹妹和无晋的关系也挺好,还叫他傻小子,他心中对无晋的一丝不满立刻消失,也重重拍了无晋的肩膀一下,微微笑道:“上次比刀输在你手下,有空我们再比。”
“没问题,我随时恭候!”
陈彪和陈虎一个二十岁,一个十八岁,皆是身材魁梧,一脸凶悍,他们也上前给无晋打了招呼,这时,陈定国问道:“无晋,惟明呢?”
无晋回头向驾驶舱望去,却不见大哥的踪影,一转念他便明白了,惟明这是不想和凤凰会有过多纠葛,他心中苦笑一下,“或许是他晕船厉害,先回舱了吧!”
陈定国心知肚明,他笑了笑,便对众人道:“先去蟹脚岛休整两日,然后再出发!”
百余艘大船再次出发,向二十里外的蟹脚岛浩浩荡荡而去。
……
蟹脚岛,顾名思义,就是因为岛外形像蟹脚而得名,面积约十几亩,是一座礁岩岛,岛上寸草不生,当船队驶到蟹脚岛时,黑黝黝的东方已慢慢透出清冷的银灰,远处如城堡般的黑色云团上方映现出道道红光,晨曦清亮。
众人开始陆陆续续上岸,而凤凰会的大队船只却没有上岸,他们又向东驶去,去清理隐藏在附近海域的白沙会海盗,蟹脚岛周围只留下十艘大船护卫,但也离得远远,这是陈定国的细心,他不想让惟明感到难堪。
或许是晕船加连日惊吓的缘故,惟明有些感恙,病倒了,躺在船舱内没有出来,戚氏兄弟也留在了船上。
在一座形状怪异的礁石上,虞海澜正独自抱膝而坐,感受着清凉的晨风,晨光照在她脸上,泛起一层白玉般的光辉,海风吹拂着她的秀发,显得她格外的美艳娇娆,只是她眼中依然含着一丝淡淡的挥洒不去的忧伤。
和白沙海盗的一场恶战又使她重回十几年前那惨绝人寰一幕的记忆之中,他们一家乘船途径钱塘湾时被扶桑海寇抓住,两个哥哥当场被杀,数十名扶桑海寇在甲板上轮奸她的母亲,父亲被绑在桅杆上,口耳鼻都被割掉,只剩下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