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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请!”
两人走进船舱,周信吩咐他的亲兵:“任何事都不准来打扰!”
他们坐了下来,周信给他倒了一杯茶,无晋端起茶杯道:“周长史有什么话,请直接说吧!”
周信叹了口气道:“殿下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申国舅的人?”
无晋摇了摇头,虽然对方说得很怪异,但他却没有吭声,周信自嘲地笑了笑道:“我今天五十岁,十年前我的妻子病逝,我又娶了申国舅寡妹为妻,也就是我现在的妻子申氏,她比我小十岁,给我生了一个女儿,已经九岁了,所以我是申国舅的妹夫,他对我十分信任,我也是他的心腹之一。”
“我不知道周长史对我说这些做什么?”无晋淡淡一笑道。
周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因为我娶申国舅的妹妹为妻,是晋安会的安排!”
无晋腾地站了起来,他知道眼前的周信是谁了,老王爷在后花园时曾给他说过。
“原来你就是第五个……”
周信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就是晋安六勇士中周逸非的儿子。”
果然是他,第五个晋安勇士,皇甫疆给他说过,第五个晋安勇士已经去世,但他儿子却楚州掌权,原来就是周信。
无晋慢慢坐下,他摇了摇头,“我没有想到会是你。”
周信忽然跪倒在地板上,重重地给他磕了三个头,“周信参见主公!”
“周将军免礼,以后不用磕头了。”
周信坐起身,他眼睛里已经涌出了泪水,和所有的晋安会成员一样,他们等待了四十年,今天他们终于看到了希望,这是他们的信念,是他们的忠诚,他们忠于自己的信念,忠于自己当年发过的誓言。
他的声音有点哽咽了,“当年天凤太子去世时,我去送葬,我觉得天都要塌了,但于叔告诉我,我们还有希望,我就在等待这个希望,昨天我第一眼看见少主人,我就知道,希望又来了。”
无晋也万分感慨道:“我真的没想到,晋安会的力量会这么大,当初我在慈云寺,慧明禅师告诉我身世,我根本不相信,六个遗老能做什么事?没想到,四十年来,六勇士居然做出这么大的事业。”
“少主人……”
无晋一摆手止住他,“你以后叫我殿下或者将军都可以,不能叫少主人。”
周信点点头,“那我还是叫你殿下,事实上,六勇士的一切都是老凉王的安排,殿下应该知道,皇太后其实就是凉王的女儿吧!”
“等一等!”
无晋惊得站了起来,“怎么可能?”
“殿下不要着急,当然不是亲生女儿,但比亲生女儿还要亲。”
二百六十六
无晋意外地得到了这个消息,他的祖母,皇太后,竟然是老凉王的义女,兰陵郡王从来就没有告诉过他,他竟无意中从周信口中得知。
“这件事,周叔能给我说一说吗?”
周信听他叫自己周叔,虽然辈分没有问题,但他却当不起,他便摇摇头笑道:“殿下不让我叫少主,那殿下也应称我为长史,这件事我却是听我父亲说起,我父亲原本是太后身后的侍卫,那是她是叶皇后。”
“叶云箐?”无晋补充道。
“对,这就是叶皇后的名字,叶皇后的生父是河陇节度副使、武威都督叶炫,是老凉王的结拜兄弟,是他最信任的人,有一年冬天,河西羌人叛乱,凉王率军平叛,却因情报失误,他和三千士兵被十万羌兵困在金山小城一个冬天,粮食断绝,战马食尽,这时城中又爆发瘟疫,眼看老凉王性命不保,是叶炫率最后的三十名侍卫拼死护卫凉王突围,他们杀开一条血路,冲出了羌人包围,凉王得救,但叶炫却力竭而死,临死时他求凉王照顾他的女儿,那时叶云箐才三岁,老凉王收她为女,十六岁时,她嫁给楚王为妃,后来……”
“后来的事情兰陵郡王都告诉我了。”
无晋叹了口气,难怪老凉王卷进这件事这么深,原来两兄弟争夺的女人是他的女儿。
他想起一事,又试探着问道:“那晋安六勇士的第六人,周长史知道吗?”
周信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他摇摇头道:“我只知道他叫冷清秋,是六勇士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受伤也最重,四十年前就病逝了。”
几乎和兰陵郡王说的是一样,无晋便不再多问了,他又笑道:“那晋安会的会主是谁?”
“这个殿下还不知道吗?”
无晋摇摇头,“我从来不知,他们也不告诉我。”
“会主就是慧明禅师,他当年的官职最高,是侍卫长,晋安会所有的调度都是由他来做,当初让我娶申国舅的寡妹也是他决定,让我进入楚州,和陈岛主那边遥相呼应,同时也方便照顾你们兄弟。”
说话时,门口有亲兵道:“长史,二公子的飞鹰船来了。”
“呵呵他来得正好。”
周信一笑,对无晋道:“殿下,请跟我来。”
两人走到甲板上,只见远处江面上飞速驶来三艘快船,船都在千石左右,船身细长,速度很快,正面白色船帆上印了一支巨大的黑色飞鹰,船头隐隐站着一名军官。
周信指着军官笑道:“那便是我的次子周延保,也是军衙直属水军的都尉。”
无晋这才恍然,难怪他能带自己去军衙直属水军,原来都尉是他儿子,“那长史的长子呢?”
“我长子延安在蜀州从军,也是军府都尉。”
周信又低声道:“楚州水军六都尉中,别人都没问题,但殿下要留意江宁水军都尉杨少游,他是原副都督杨颂的从弟,本来应该是他升任水军副都督,却被殿下夺走,他一直嫉恨在心,而且他是申国舅的人,将来他是你最大的阻力,要尽快除掉此人。”
无晋点点头,他心里有数了。
飞鹰疾驶而至,这是一艘二十四轮大车船,约八百石,同时也使用船帆,因此速度极快,船缓缓减速,和楼船相错而停,一名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将军拱手道:“父亲,都督到了吗?”
周信给他介绍无晋,笑道:“这就是水军都督,嗣宁王殿下!”
都尉周延保立刻单膝跪下行军礼,“末将周延保参见都督。”
他一跪下,后面的数十名水军也一起跪下,“参见都督!”
“周将军请起各位兄弟,大家不必多礼,请起来吧!”
众士兵的尊敬让无晋有一种回家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好,士兵搭上船板,无晋准备过去,周信却低声在他耳边道:“殿下,犬子不知晋安会之事。”
无晋一怔,他立刻点点头,走上船板到了对方船上,周信也跟了过来,他的座船是江宁府的官船,不准进入水寨,他们必须上军船。
无晋打量一下这个周延保,他长得颇像其父,宽脸膛,大鼻子,身材高大魁梧,显得威风凛凛。
周延保将令旗恭恭敬敬递给无晋,“请都督指挥!”
船队列队而行,彼此间主要靠旗语联系,晚上航行,则是靠船灯,无晋从前在琉球岛时学过凤凰会的旗语,和大宁水军旗语基本上一样,他并不陌生,当然,他是水军都督,他只管下令便可,不需要他真的挥动令旗,挥动令旗是司旗手的事,这里只是一种交权的象征。
他拾起令旗,挥出一个回港的命令,便将令旗交还给周延保笑道:“我还没有去军衙拜印,暂时还不能指挥军队,还是周将军指挥!”
周延保心里明白,都督其实已经下令了,他立刻挥动令旗,桅杆上司旗手也跟着发出旗语,三艘军船缓缓调头,向水寨驶去。
……
江宁水寨位于长江之中,和无晋在齐州遇到的清河水军不同,这里不是封闭型的水寨,而是一处略略凹入的水湾,三百多艘战船便停靠在水湾中。
当战船渐渐靠近港口,江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黑点,无晋也被这个黑点吸引住了,他走上船头,远远注视着它。
这是一艘船,当别的船都还看不见时,这艘船首先出现了,然而,当别的船逐渐出现时,这船的体型也开始变得让人吃惊。
当无晋的战船离水寨还有两里,这艘船就像一个挺身站立的巨人,蓦地出现在他眼前,这竟是一艘庞大无比的巨无霸战船,是一艘平底战船,高五丈,长近四十丈,九根巨大的桅杆直冲天穹,正面船头上雕刻着一座怒目圆睁的虎头,面目狰狞,令人不寒而栗。
“将军,那就是我们楚州水师的母船,神州战船,载重两万五千石,除掉它本身拥有的四百名水手,它可运送一千二百人的军队,今年五月刚刚下水。”
周延保的语气中带着骄傲,仿佛在介绍他所挚爱的孩子,无晋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艘庞然大物,当他们的小船从大船下驶过,他仰头观望,庞大的船体像一座大山压下,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竟是如此渺小。
“都督,要上这艘船看看吗?”周延保感觉到了无晋的惊叹。
无晋点点头,这艘大船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周延保立刻挥动令旗,片刻,一架折叠式的云梯从大船上放下,云梯一段一段向下延伸,上面船员用巨绳控制,很快,云梯便搭上无晋的座船。
周延保扶住云梯向上攀去,无晋紧随其后,当他攀上大船,他眼前一亮,甲板宽敞得像一座足球场,甚至可以骑马在甲板上行走,巨大的桅杆相九把擎天大剑,直刺苍穹。
无晋慢慢走到船头,只见辽阔的大江尽收眼底,江面上一艘艘小船往来穿行,俨如一只只小小的甲壳虫,他仿佛站在山顶眺望,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壮丽。
这时,周延保领来一名年轻军官,给无晋介绍道:“都督,这位林校尉就是这艘战船的指挥者。”
年轻军官立刻单膝跪下行礼,“末将林远洋参见都督!”
无晋点点头,“林校尉请起!”
他指着大船又问:“这艘船可有名字?”
“回禀都督,这艘船叫虎贲,是神舟大船之一。”
“那种神舟大船一共有几艘?”无晋更加有兴趣了,原来这种战船还不止一艘。
旁边周延保笑道:“这种神舟大船是我们江宁造船局所造,五年前开始造,一年一艘,一共造了五艘,其中四艘在我们楚州水军内,另外一艘在齐州水军,这种船原本是想运粮到高丽,但因为造价太高,朝廷今年已经下令停止建造。”
无晋沉思片刻又问:“那现在种战船用作什么?”
“现在暂时用作运输水军军粮,我们六座军府的补给都是由它运送。”
“可以上海远航吗?”无晋又问。
林校尉立刻躬身道:“可以远航,卑职三年前曾驾另一艘大鹏战船远航南洋诸国。”
“很好,带我看看里面。”
林校尉立刻带着众人走下甲板,大船腹内共有四层,底层是牲畜舱,二层是货仓,而三层和四层则是运兵舱,长长的过道两边都是宽敞的船舱,每间船舱内都有窗户,使舱内光线明亮。
无晋回头问周延保,“刚才周将军说,我楚州水军一共有四艘这种巨船,那还有三艘在哪里?”
“延陵水军府有一艘,永嘉水军府一艘,还有一艘在会稽水军府。”
无晋点点头,他们又顺着船梯走下三层,三层和四层布局上是一样,但是中间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排列着一间间船舱,但船舱结构不同,四层的船舱很宽敞,而三层的船舱就狭窄得多,船舱数量比四层多了一倍。
这时无晋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所有船舱都很干净,就像从未使用过。
“周将军,你不是说这些船都是用来运粮食和补给吗?我怎么看不到一颗粮食?”
周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