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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许昌郡是控制在齐军手中,皇甫忪在许昌郡部署有两万军队,主要集中在颍川县和许昌县这两个大城之间,很巧的是,许昌郡的齐军总管正是和楚军打过不止一次交道的皇甫英俊。
皇甫忪很看重皇甫英俊,倒不是因为皇甫英俊有什么才能,皇甫忪也知道他是个纨绔子弟,但因为皇甫英俊是嫡系皇族,是夏王的重孙,他对皇甫忪的登基有着重要的作用,所以皇甫忪也没有把他派到前线,而是把他放到许昌郡,这个皇族庄园最集中之地,让他来替自己囤积粮食,皇甫忪做梦也想不到,战争会首先从许昌郡打响。
齐军军营位于颍川县以北二十里的官道旁,是豫州军留下的一座大军营,设施齐全,可容纳至少五万军队,这座军营距离许昌县三十里,正好位于两座大城之间,可以直接掌控这两座城池。
这天上午,皇甫英俊接到紧急禀报,一支由千余艘平底拖船组成船队进入许昌郡,随船队的三千军队攻占了扶沟县北部数十里外的蔡口仓,这支军队是贺千绝的队伍。
这个情报让皇甫英俊十分紧张,也十分意外,蔡口仓是颍川郡的三大官仓之一,紧靠蔡水,可以储存上百万石粮食,关键是现在正是粮食收获季节,楚军的到来,目的非常明显,就是要抢夺秋收的成果。
皇甫忪刚刚给自己下达了运送一百万石粮食进京的命令,如果被楚军得逞,他将无法完成皇甫忪的命令。
对方军队并不多,只有三千人,尽管如此,皇甫英俊还是异常重视,他亲率一万五千军队浩浩荡荡杀向蔡口仓。
官道上,一万五千齐军列队疾速奔跑,皇甫英俊骑马而行,他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得到的消息很准确,是一千艘平底拖船,而不是他害怕的楚州战船,跟船来数千民夫,军队的数量不多,只有三千人左右,但最关键是这支军队并不是皇甫无晋的嫡系部队,而是地方杂牌军,是梁郡贺千绝的军队,很明显是贺千绝的军粮出现不足。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诱人的功劳,船、楚军、粮食,这三样东西都是洛京现在最为敏感的事务,如果能立下大功,他的地位将得到极大提高,甚至超过罗启玉。
皇甫英俊已经盘算好自己的功劳,他不会说焚毁一千艘平底拖船,而是摧毁数百艘水军战船,不是击败三千贺千绝的军队,而是击溃一万皇甫无晋的水军,这样,他将立下前所未有的功劳。
皇甫英俊越想越得意,他催动战马,喝令道:“加快速度,天黑前必须赶到蔡口仓!”
大军浩浩荡荡在官道上疾奔,皇甫英俊派出一个又一个的斥候去蔡口粮仓探听消息,得到的消息是对方已经开始运粮上船,他更加心急火燎。
“歼灭敌军,夺下船只!”
皇甫英俊再次下达了命令,他想到的千艘平底拖船,正好帮他解决送粮入京的运输难题。
从齐军军营到蔡口粮仓大约七十里左右,齐军没有骑兵,他们已经养不起战马,只有皇甫忪的直系亲卫中有五千骑兵。
他们一早出发,一路疾奔行军,用最快速度到达蔡口粮仓也要到黄昏时分,他们已经奔跑了近两个时辰,中午时分,士兵们都疲惫不堪了。
皇甫英俊无可奈何,只得下令就地休息一刻钟,吃完午饭再走,士兵们怨声载道,只休息一刻钟怎么行,但抱怨归抱怨,他们只得抓紧时间坐在官道旁喝水啃干粮。
齐军士兵的干粮很简单,一张一斤重的粗面饼,一块干肉,一壶清水,虽然勉强能吃饱,但难以下咽,望着两边黄澄澄的稻田,很多士兵都起了思乡之情,他们的家乡现在也该是收获的季节,抱怨和不满仿佛疫病一样,开始在士兵中蔓延。
对于士兵的情绪变化,皇甫英俊并不关心,他现在关心的是会不会中埋伏,他虽然是纨绔子弟,但也并不愚蠢,他也担心中途遭遇伏击,和楚军打了几次败仗,他已是惊弓之鸟。
不过平原地区确实难以伏击,虽然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稻田,但成熟的稻子并不高,只齐人的腰部,埋伏几百人或许可以,但埋伏几千上万人,那绝对不现实,这一点皇甫英俊心里有数,他才敢倾兵去蔡口粮仓,皇甫英俊心中有笔帐,去蔡口粮仓歼灭敌军夺取船只所获得的收益要远远大于他被伏击的风险,收益大于风险,就有利可为。
东北面有一座镇子,叫芦墟镇,相距约三里,从他这里可以隐隐看见镇子,和周围一样,非常安静没有任何异常,皇甫英俊放心下来,他正要下令起兵,就在这时,一名斥候疾奔而至,惊慌地大喊:“将军,卢墟镇有军队出现,正迅速向这里开来。”
皇甫英俊大吃一惊,急忙回头大喊:“快起来,敌军来了!”
齐军惊慌失措,纷纷站起身,却不知敌军在哪里?这时有人大喊:“前方,前方出现了!”
只见官道前方两里外出现了黑压压的军队,正向这边疾速奔来。
“后面也来了!”
后方也出现了一支军队,截断了他们的退路,随着敌军越来越近,他们的装束已经清晰可辨,不是什么贺千绝的军队,而是楚军,皇甫英俊心都凉透,他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所谓奇袭蔡口仓不过是诱饵,就是要把他的军队诱引出来,他陷入了楚军的包围。
“皇甫将军,好像敌军数量并不多!”他的副将发现了一点端倪。
皇甫英俊从惊慌中冷静下来,他也发现了,敌军数量确实不多,前后加起来也不过七八千人,只是他们的一半,而且四周并没有伏兵的迹象,皇甫英俊不由暗骂自己一声,立刻喝令道:“全军整队,准备冲击前方。”
军官们纷纷命令士兵列队,齐军仓促地准备迎战了。
在半路等候他们的楚军正是郑延年率领的八千楚军火枪军,此刻,郑延年正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前方队形混乱的齐军,他心中充满了蔑视。
这一次对付齐军,他们没用出动重兵,而是以较少的兵力来迎战,更多是为了测试齐军的军心,齐军军心不稳,这是众所周知,但不稳到什么程度,皇甫无晋也拿不准,所以许昌之战,也是出于这种考虑。
望着齐军列队杀来,郑延年立刻下令,“列队,迎战!”
官道两旁数百步内的稻田已经被踏成平地,数千楚军士兵刷地举起了燧发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汹涌而至的齐军,黑压压的军队,无边无际,此时皇甫英俊已经不是为了突围,而是要全歼前方的五千楚军,他意气风发,一万五千人对五千人,他没有理由怯弱。
军官们驱赶着士兵冲锋,而齐军士兵在愤恨和无奈中被迫应战,此时他们已经没有一个人愿意打仗,绝大部分人都生出了同样的念头:‘战败,回家’
‘三百步……二百步……’
长枪如林、盾牌高举,密如雨点般的箭矢呼啸而至,在空中织成箭网,但距离太远,没有形成杀伤力。
‘一百五十步……’
郑延年挥旗下令:“放!”
‘砰砰’枪声大作,枪管喷出白烟,子弹如暴雨般射出,密集的枪声使齐军一片震惊,冲击的脚步放慢,随着最前排的士兵倒下,惊恐立刻在齐军士兵中蔓延,楚军有新式武器‘霹雳弹’的传言早已使恐惧在齐军士兵心中扎下了根。
如今,一根根黑铁棍喷冒白烟,一排排同伴倒下,死亡就在眼前,而家乡和亲人却远在天边,压抑已久的恐惧和强烈的厌战情绪在齐军士兵中陡然爆发了。
队列开始混乱,无数的士兵四散奔逃,在无边无际的稻田内奔跑,一人带动十人,十人带动百人,百人带动千人,军官们喝喊不住,齐军开始全线崩溃,漫天遍野的士兵在逃跑,连楚军也呆住了,他们不过只放了一排枪而已。
郑延年轻轻叹了口气,连他也没有想到,齐军军心厌战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一头骆驼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
三百九十三
三天后,皇甫无晋亲率五万大军开进了许昌郡,连皇甫无晋本人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八千火枪兵进入许昌郡,仅仅放了一排,齐军的军心就像雪崩一样彻底崩溃了,驻扎在许昌郡的二万齐军逃跑、投降,没一个人负隅顽抗。
许昌军的崩溃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席卷豫南,襄城郡的五千驻军主动投降楚军,向城郡三千驻军也放下武器向楚军投降。
此时,齐王皇甫忪控制的地盘只有豫南的南阳郡和淅阳郡,豫西的上洛郡和弘农郡,还有就是洛京所在的都畿府,一共是一府四郡。
皇甫无晋的大军在颍川县以东二十里外的一片旷野里扎下了大营,黄昏时分,皇甫无晋在百余亲兵的护卫下,在稻田边漫步,此时是十月上旬,北方已是初冬,而豫南依然是深秋最农忙的时刻,稻田内到处是割稻抢收的农民。
他们所在的这片土地便是荥阳郡王皇甫芥的庄园,庄园占有良田足有一百二十顷,割稻的农民都是他的佃户。
皇甫无晋走到一个忙碌割稻的老农面前,老农正专心收割,忽然听见旁边有同伴叫他,一抬头,却见大群军人站在自己面前,最前面是一个头戴金盔的高官,吓得他一惊,镰刀滑落下地,旁边一名军士对他笑道:“这是我们的凉王殿下!”
老农听说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赫赫有名的凉王,他立刻倒头便拜,“小民无知,拜见凉王殿下!”
旁边和他一起割稻的同伴也惊得一起跪下行礼,皇甫无晋连忙将他们扶起,“各位不用多礼,请起来吧!”
他来稻田边视察,其实就是想问问农民们秋收的情况,亲兵们立刻摆上几个小凳子,皇甫无晋摆摆手笑道:“大家请坐,和大家随便聊聊,不用害怕。”
几名农民皆战战兢兢坐下,他们是世代为农,所接触的最高官员也只是县令老爷,就连他们的主人荥阳郡王都从未来过,更不用说见到大名鼎鼎的凉王了,而且几百名杀气腾腾的士兵将他们围住,这种感觉确实让人很紧张。
“这片土地属于哪里?”皇甫无晋笑眯眯问道。
老农见王爷笑容可掬,不由心中稍安,便道:“回禀王爷,这一带是颍川县白桥镇的宋庄地界,我们村子就在东面五里左右,一半以上人都姓宋,但这块麦田是属于荥阳郡王的庄园,和我们村子无关。”
“哦!”
皇甫无晋倒有点兴趣了,他知道荥阳郡王皇甫芥在洛京很活跃,被封为宗正寺卿,在洛京重新鉴别皇族,把很多虽姓皇甫,但和皇族无关的人也拉进宗庙跪拜认祖,颇有点闹剧的成分,原来这里是他的庄园。
“那这座庄园有多大?”
“很大,听说足有一万多亩,我们村八成以上的良田都属于他的庄园,还有张各村和马庄,也基本上包括在这座庄园内,三个村子绝大部分人家都是他的佃农,我给庄园种地已经三十年了。”
“那你们田租多少?缴税吗?”皇甫无晋又接着问道。
老农想了想道:“我们田租有两种方式,一种叫各交各,一种叫二加一,可以自己选择。”
“什么叫各交各?什么又叫二加一?”
“回禀王爷,各交各,就是田赋交给他,租税我们自己交给官府,这就各交各,二加一就是两成田赋外加一斗粮食,然后官府的租赋我们就不用管了,由他来交,一般我们都会选择二加一。”
“为什么?”
皇甫无晋已经隐隐猜到这就是权贵们逃税的办法,他在东郡也听地方官说过,齐王拥有的上万顷良田从来不交一颗粮食的税赋,但他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