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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新年见了血不好啊，还是让御医替您包扎！”
等御医请来，替萧恒包扎好伤口，又叮嘱了这几日不能见水，陈荣这才松了口气，而原本在自己寝宫里和其他几位妃嫔一起品茶的韩湘儿，听闻皇上的手受了伤，连忙起身去了皇上的寝殿。
其他几位妃嫔也跟着韩湘儿一同来看萧恒，纷纷借着这个机会对萧恒嘘寒问暖。
萧恒被众妃嫔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心烦意乱，大掌一挥，冷冷呵斥道：“够了，朕累了，不想听你们多言！你们都退下罢！”
几位妃嫔还欲说什么，却见皇上脸色不佳，也不敢多言，便恋恋不舍地跟皇上告退了。
韩湘儿却没有就此离开，柔声劝道：“皇上您若是累了，就别去想那些烦心事了，不如妾身给皇上您唱个曲，让皇上乐呵乐呵……”
正文、第876章 徒劳无所获
萧恒淡淡应了一声，韩湘儿吩咐宫女兰心取来自己的古琴，而管事太监陈荣知晓皇上如今只有韩贵妃才能哄得开心，也悄然退下了。
等古琴取来，韩湘儿拨弄着琴弦，开始唱起了采桑度。
“蚕生春三月，春桑正含绿。女儿采春桑，歌吹当春曲。冶游采桑女，尽有芳****。姿容应春媚，粉黛不加饰。系条采春桑，采叶何纷纷。采桑不装钩，牵坏紫罗裙……”
韩湘儿唱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萧恒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听到她停下来，挑眉问道：“怎么停下来了？朕记得，这采桑度后面还有……”
“皇上，这采桑度后面的语调有些心酸，妾身担心皇上听了会影响心情！”
萧恒摇摇头，摆手说道：“罢了，你继续唱罢！朕也很久没有听过你抚琴吟唱了……”
韩湘儿这才继续唱下去，果然原本轻快的曲调，到后面开始变得有些沉重：“语欢稍养蚕，一头养百塸。奈当黑瘦尽，桑叶常不周。春月采桑时，林下与欢俱。养蚕不满百，那得罗绣襦。采桑盛阳月，绿叶何翩翩。攀条上树表，牵坏紫罗裙。伪蚕化作茧，烂熳不成丝。徒劳无所获，养蚕持底为？”
最后一句吟唱罢，韩湘儿的手指划过琴弦，留下一个幽远的尾音。
萧恒似乎沉浸在这首采桑度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皇上，喝杯热茶罢？”韩湘儿已经站起身，将一杯热茶端到萧恒面前，柔柔的说道。
萧恒这才回过神来，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低叹出声道：“徒劳无所获，这句在朕听来，倒有些应景了……”
他费尽心思登上皇位，为了防止外戚专权，逼死自己最爱的女人，最后偏偏是他忽视掉的另一派势力害死他的太子，他实行削藩策，打压士族，没想到最终，他的堂弟萧景耀，带领诸王和士族，联合起来反了他！
他不知道自己最后得到了什么……他唯一想要的，就是皇权稳固，可是就连这唯一的目的，也如此难以实现！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逼死阿婧和她父亲陈国公，也不会让萧景耀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让萧景耀有机会反自己！
如今有能力抵抗萧景耀麾下将士的，除了他亲封的骠骑将军魏子仪，他想不出别的人选！
可是魏子仪是洛阳王妃魏子衿的长兄，他为帮朝廷剿灭洛阳王么？！
“皇上，您在想什么？”韩湘儿见萧恒皱眉不语，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朕只是在想一个最适合剿灭叛军的人选！”萧恒淡淡说道，心里还在犹疑不定。
“皇上可有想到？”韩湘儿心里蓦然一紧，连忙问道。
“能征善战的，只怕就是魏子仪了，只可惜朕削他兵权在先，再加上他妹妹如今是洛阳王妃，难保魏家不会对朕存有异心……”
萧恒说到这里，低叹了一声，不愿继续说下去：“罢了，不说这些，湘儿，你继续给朕弹曲！”
“是……”韩湘儿低眉敛目地应了，也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正文、第877章 接连失守
正月十五，就在各州郡以为战火暂停，可以歇一口气时，洛阳王萧景耀麾下的游骑将军趁着十五夜里放灯之际，趁乱率几千精兵抢渡涪水，突袭涪城，在涪城太守毫无防备之下占据涪城。
也正是同一日，萧景耀亲封的骑都尉王勉率兵攻陷雒城。
驻守雒城的部将不敌突袭，溃败至绵竹，然绵竹部将听闻洛阳王萧景耀麾下将士们已经兵分三路将其包围，不战而降。
正月晦日，益州宣告失守。
萧景耀命王勉安抚益州百姓，恢复百姓民生，减免益州之前为建官邸而征收的各项苛捐杂税，益州百姓无不对洛阳王萧景耀心存感激。
三月初五，武陵王萧融率数万大军攻陷雍州，雍州将士寡不敌众，粮草耗尽，驻守雍州的宁远将军兵败而亡，雍州刺史被武陵王萧融生擒。
三月初九，江陵太守自恃江上浮冰数多，天气寒冷，江水湍急，敌方不敢渡江，只派少数水兵守在江边，步军则阵于两岸，长沙王世子萧铎率人破冰渡江，直捣江陵城内。
听闻江陵失守，郢州左卫将军沿江诸郡精锐守郢州，又密植木椿于水中，阻断舟楫往来。
而郢州依山而筑，以石建城，矢石皆不能近，根本无法强攻。
长沙王世子萧铎一面耀兵，围而不攻；一面暗遣麾下将士攻拔郢州下游黄家湾堡，继而遣兵修治平江堰，破竹为席铺地，拖船入湖，迂回攻打。
左卫将军率兵和萧铎麾下众兵鏖战五天五夜，最终不敌萧铎，被萧铎阵前斩杀，郢州刺史被俘。
随着各大州郡接连失守，远在帝京皇宫里的萧恒，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一道圣旨传了下去，重新升任之前被他贬为扬威将军的魏子仪为骁骑将军，又为他增派二十万兵马，命他率军平息诸王之乱！
远在崤函的魏子仪接到这封圣旨时，一时之间心情颇为复杂。
此前他们魏家为皇上立下无数战功，皇上却因为他的妹妹魏子衿嫁给洛阳王，对魏家开始心存忌惮，不仅贬了他的官职，还削去了他们魏家的一部分兵权！
如今皇上突然下圣旨，重新命他为骁骑将军，又给他增派兵力，让他率兵去平乱，看上去似乎是重用他，实则大抵是因为别无人选！
“军师，您怎么看？”魏子仪皱眉问道，只觉得如今皇上的圣旨犹如一个烫手山芋，不接便是抗旨，接了便是和她妹妹的夫婿正式兵戎相见！
“将军大人，且看在您心中，究竟是效忠于皇上更重要，还是您的家人更重用！”
魏子仪陡然沉默了下来，这也正是让他犹豫的地方！
“军师，我若是奉命平息了这场诸王之乱，那么我妹妹子衿，会有怎样的下场？”
“她是洛阳王妃，恐怕要和洛阳王一同问斩！”
听到“问斩”二字，魏子仪身子陡然一震，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起魏子衿幼时，和他在将军府里嬉笑玩闹的模样。
正文、第878章 两难抉择
虽然子衿幼时好动，也时常让父亲和他这个长兄头疼，可是他们喜欢的，正是她跳脱豪迈的性格！
之前父亲便在信中，喜悦的告诉他子衿有孕的消息，算算日子，子衿大抵就是快要不久便要生了！
而他这个长兄，或许要亲自害死她，害死她的孩子！
而一向疼爱的父亲呢，在听闻子衿的死讯，还有子衿孩子死讯时，会是怎么样的反应，他无法预料！
“军师，即使本将率军立下战功，也保不住子衿和她的孩子么？”魏子仪低声说道，神色颇为凝重。
“将军大人，您可还记得之前的宣武王妃？”
军师并没有直接回答魏子仪，而是突然转移了话题。
魏子仪点点头：“我当然记得，之前宣武王萧昭以谋逆之罪论处，宣武王妃因为大义灭亲，又拿出宣武王谋逆的证据，所以宣武王妃并没有被牵连进去，皇上甚至为了安抚她，还给了她一个敬安公主的封号，给她另择夫婿！”
“将军大人有一点忘了！”军师摇头淡笑着提醒魏子仪，魏子仪有些疑惑：“请军师直言！”
“那宣武王妃虽然因为拿出宣武王谋逆证据而没有被牵连，但究其根底，还因为宣武王妃的身份——”军师说到这里，顿了顿，一字一句说道：“将军大人别忘了，那宣武王妃是太后的亲侄女，也是太后临终前亲封的长公主！”
魏子仪恍然大悟，若非军师提起，他竟的确忘了这一层！
皇上能容忍宣武王妃活着，并不仅仅是因为宣武王妃并未参与谋逆之事，更因为宣武王妃的长公主身份！
可是子衿不同，子衿没有别的身份，曾经还和洛阳王一同并肩击退北魏，即使他到时候要为子衿跟皇上求情，皇上恐怕也不会心软！
更何况皇上何等心狠手辣之人，又岂会留下任何后患？！
子衿留不住，她的孩子也留不住……或许等那一天到来时，父亲也承受不住那巨大的打击身亡！
丞相韩允之早已经因为心灰意冷而辞官隐居，而紫萱也不再是丞相夫人，还有他那个庶弟魏东霆，一直跟在洛阳王身边……
或许他一步错，就满盘皆输，不仅一个魏家人都保不住，就连他自己以后的路，也履步维艰！
皇上能重用他，也会因为疑心而弃用他！
“军师，依你看，这天下形势究竟如何？”魏子仪不敢贸然做出决定，又问道。
“如今诸王和各大士族都听从洛阳王的号令，徐州兖州中州雍州郢州等地也已经被攻下，听闻洛阳王每攻下一个地方，都命手下安抚当地百姓，所以诸王兵乱，不仅没有导致民不聊生，当地百姓甚至主动为将士们补充粮草……”
“所以洛阳王即使攻入帝京，也是民心所向？”魏子仪若有所思地问道，眸中闪过一道锐利的精光。
“当今圣上生性残酷多疑，再加上光禄大夫以死相谏之事，恐怕早已经让忠臣寒心！”
正文、第879章 决绝
军师这番话，正是魏子仪心中所想，魏子仪微微颔首，沉声说道：“军师说的不错，如今朝中已乱，本将即使奉旨去对付洛阳王，恐怕也改变不了这大胤的局势！”
“将军大人做出决定了？”
魏子仪眼神坚定的点点头，心里已经做出了对魏家最好的决定！
当日，魏子仪就以据守崤函，防北魏在边界趁乱出兵为由，回绝了萧恒要他出兵的旨令，并且言辞恳切的让萧恒收回骁勇将军的封号和赏赐。
原本等着魏子仪接旨，率军去平乱的萧恒，在得到魏子仪拒绝出兵的回应之后，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一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魏子仪啊魏子仪，没想到连你也有抗旨的一日！”
管事太监陈荣看到皇上勃然大怒，也暗暗惊心，屏退了身边服侍的宫女，小声说道：“皇上，这魏子仪只怕是顾忌着妹妹已经是洛阳王妃，所以不愿和洛阳王兵戎相见！”
“哼，只怕他早就和萧景耀暗地里勾结，否则岂会如此胆大妄为，违抗朕的旨意？！”萧恒冷笑一声，握着茶杯的手陡然加大了力气。
“皇上打算怎么办？”陈荣对于魏子仪的抗旨也有些出乎意料，意外之余，更多的是替皇上担忧！
毕竟论起朝中骁勇善战的猛将，谁也敌不过皇上当初亲封的骠骑将军魏子仪啊！
“既然魏子仪抗旨不从，朕也不必再对魏家仁慈了——”萧恒冷哼一声，沉声说道：“陈荣，传朕的旨意下去，削去魏子仪所有兵权和其扬威将军封号，押解回京，打入死牢！”
陈荣连声称是，正准备领命退下，萧恒又叫住他：“慢着，朕的话还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