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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睿,今日这会云阁只有我们,那些虚礼就不必了,你坐下来罢!”
魏子衿一边淡笑着说道,一边主动替他倒了一杯茶:“这茶你尝尝,并不亚于你在会仙楼尝到的味道……”
沈睿并没有心情去品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默默地注视着魏子衿良久,才开口道:“你看起来有些疲乏,身子……还好么?”
正文、第914章 劝说3
他小心地斟酌字句,不愿让魏子衿看出,他心中的想法!
她早已经不是他的妻,对她的关心和情意,就让他深藏于心罢!
“我没什么,只是旅途劳禄罢了,休息几日就好了!”
沈睿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庞,看着她似乎又变得瘦削了,想起此前听闻她已经为王爷诞下男孩的消息,又不禁担忧地说道:“你身子不好,又生下孩子没多久,又岂能离开洛阳,一路奔波劳累?难道王爷不曾考虑过这些?”
他因为太过担心,竟一时忘了她和自己的身份,带着稍显责备的口吻说出这番话,直至看到魏子衿一愣的脸色,才意识到自己逾越了。
洛阳王爱她至深,又岂会不曾考虑过这些?!
而他早已经不是她的夫,又哪里有这个资格质问她!
“抱歉,是我一时情急,有些口不择言……”沈睿苦笑着说道。
魏子衿毫不在意地勾唇浅笑:“多谢你的关心,我执意离开洛阳,是我自己的意思……王爷固然要体恤我,但我身为洛阳王妃,不能对这天下形势坐视不理!”
沈睿看着她脸上沉静的笑容,又不禁想起之前萧景耀说的那些话,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地问道:“所以王妃今日赶来京口,是想替王爷劝说我?”
见沈睿已经猜出自己的来意,魏子衿也没有加以否认,微微一笑道:“沈睿,如今天下大势虽然已定,但也正是我和王爷求贤若渴之际,你的才干,我和王爷有目共睹,我今日来见你,正是希望你能抛开过去的身份,留在朝中,为王爷出谋划策,共商国是!”
“多谢你和王爷看得起在下,但是我身为一朝臣子,若是为王爷所用,便是对圣上不忠,百年归后,我也无言去地下面对沈家的列祖列宗!”沈睿摇摇头,沉声说道。
魏子衿对于他的坚持,并未觉得惊诧,倘若沈睿这么容易被劝服,那么他也不是那个个性耿直,敢于跟萧恒进谏的贤臣了!
“如今圣上已经将禅位诏书给了王爷,你为王爷出谋划策,又怎会是不忠?”
魏子衿淡笑着提醒沈睿,沈睿身子猛然一震,脸色也勃然大变,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激愤不已地质问道:“禅位诏书?所以你们早已经谋划好这一切?这诏书恐怕并非圣上所愿,而是你们逼迫他写的罢?”
不等魏子衿回答,沈睿就站起身,一脸忿然地痛斥道:“即使你们逼迫圣上让出皇位,也依旧改变不了你们是乱臣贼子的事实!史书会终究记下一笔,告诉世人,当年洛阳王谋权登位!”
沈睿说到这里,依旧觉得心中愤懑难平,激动地说道:“你们这样的做法,和当初的宣武王萧昭又有什么不同?或许,你们比萧昭更加虚伪!”
即使面对沈睿大声怒斥,魏子衿神色依旧岿然不变,冷静地答道:“古往今来,成王败寇,若是担心被后来的世人唾骂,朝代就不会更替了……”
正文、第915章 劝说4
“你——”沈睿没想到魏子衿竟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说出“成王败寇”四个字,摇摇头失望地说道:“魏子衿,这就是你的抱负?嫁给洛阳王,和洛阳王一起合力发起兵变,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谋权篡位,然后取而代之?你太让我失望了……”
魏子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只等沈睿的怒火消散了一些,才缓缓开口道:“沈睿,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沈睿一愣,对上魏子衿诚恳的目光,原本的怒意竟是不知不觉烟消云散,又重新坐了下来,点头说道:“你说罢,我仔细听着!”
“从前有位名门望族嫡女,和另一户望族之子是为青梅竹马,两家原本定好结为姻亲,一同将那昏君拉下来,取而代之,然而那位嫡女因为一次机缘巧合,和她的青梅竹马心生嫌隙,两人渐行渐远,而嫡女最终嫁给了其堂兄!而嫡女的家族,也改为支持他的堂兄登位……论资质,他的堂兄远远不及他,但他其实深爱着那位望族嫡女,甘愿放弃皇位,全心全意辅佐堂兄登位!”
沈睿闻之,心中一动,脑海里已经隐隐猜出了什么,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后来果然是堂兄登位,那全力支持他登位的望族嫡女也被封为皇后……但是好景不长,皇后最终被心存忌惮的皇帝害死,就连其家族也免不了被压制!被封为王爷的他,得知自己心中所爱惨死后宫,对堂兄心生怨恨,开始韬光养晦,准备复仇!”
魏子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至于结局,你大概已经能猜到了……”
沈睿脸上虽然还一派平静,但心中早已翻起了滔天骇浪。
他曾经隐隐听说圣上打下这片江山之前的秘闻,但从未细想,只知赵郡李氏是开国功臣,而李皇后所谓嫉妒成性的罪行,他也一直心中疑惑不已!
如今听魏子衿说起这段往事,沈睿恍然大悟,低声问道:“王妃所言的那位嫡女,正是李皇后罢!”
魏子衿的沉默,代表了回答。
沈睿不禁心中一片恻然,原来李皇后的死,果然是圣上一手策划!
而洛阳王也并非是和萧昭一样有着狼子野心,当初肯放弃皇位,如今所做的这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复仇!
难怪洛阳王此前一直不曾立王妃,难怪在李皇后故去之后一年,洛阳王都不肯回帝京!
天下深情至此,恐怕也就是洛阳王了!
沈睿心中感慨不已,也开始有些动摇。
“可是王爷也不能为了报仇,而让大胤陷入一片战乱,民不聊生!”
沈睿迟疑地说道,魏子衿摇摇头,一脸坦然地看着他:“沈睿,你到过兖州,也在京口逗留数日,可曾看过民不聊生的情形?”
沈睿摇摇头,的确,洛阳王每到一个地方,都命将士们不得打扰百姓民生,有些地方也已经下令,开始减免苛捐税负,百姓不无对洛阳王感激涕零!
正文、第916章 祥报
“我知道你不愿做不忠之人,但是萧恒所做的一切,都不值得你效忠,而你也别忘了,你心中的抱负,是为了天下百姓!”
魏子衿这番话,对于还在迟疑的沈睿犹如当头棒喝,沈睿幡然醒悟。
不错,皇上后来越来越偏信奸臣所言,多少忠臣因此失望,就连韩丞相也辞官归隐……
他尽忠,却要对不起天下百姓,那么不过是愚忠罢了,又有何意义?!
所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真正该忠诚以待的,是天下百姓!
沈睿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点头笑道:“王妃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还望王妃替沈某给王爷带话,沈某愿辅佐王爷,治理大胤!”
魏子衿唇角微勾,淡笑着说道:“有你这样的贤才在王爷身边出谋划策,是百姓之福!帝京尚有一些出身寒门的臣子,执意不肯为王爷谋事,其中还有你亲自选中的考生,希望你前去帝京,劝说他们!”
“我明白该怎么做……”沈睿已然想通一切,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点头应了魏子衿的话。
等沈睿起身告辞,透过窗户看着京口的一片繁荣景象,百姓们似乎丝毫也未受到大胤易主的影响,唇角浮起释然的笑容,对魏子衿拱手说道:“王妃胸怀天下,果然也只有洛阳王,才有资格做王妃的丈夫!”
魏子衿但笑不语,她和萧景耀一起经历的一切,又岂是旁人能看得清的?!
目送沈睿的背影离去,萧景耀才从一扇屏风后缓缓走了出来,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低笑着说道:“我的子衿,就算被封为第一女谋士也当仁不让!”
魏子衿嗤笑出声,靠在他怀里,幽幽说道:“一切,终于就要尘埃落定……”
她的声音里隐隐带着几缕疲惫,萧景耀揽紧了她,在她耳畔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是啊,终于尘埃落定,我们也很快就能和我们的朗儿,一同团聚了!”
在沈睿的劝说下,那些迟迟不肯松口的寒门子弟,终于被沈睿劝服,愿效忠于这个众望所归的洛阳王萧景耀。
萧恒的禅位诏书既出,在李元哲等一众大臣的率领下,群臣纷纷奏请洛阳王萧景耀登位。
萧景耀并没有急着登位,在群臣再三奏请之后,太史令也陈述天文符谶,谶曰:“天子何在草中宿。”宿正是萧也。
五月初三,青龙见齐郡。
五月初十,黄龙见曲江县黄池中,一宿二日。
六月初二,山上云障四塞,顷有玄黄五色如龙,长十余丈,从西北**。
六月初三,武进旧茔有兽见,一角,羊头,龙翼,马足,百姓鲜少见过,都不识得此兽。
六月初七,鄱阳郡献一角兽,麟首,鹿形,龙鸾共色。《瑞应图》云:“天子万福允集,则一角兽至。”
各地不断传来祥报,太史令也言之洛阳王萧景耀登位合乎天意,终于在群臣和百姓众望之下,萧景耀命太史令选定良辰吉日,进行登基大典。
正文、第917章 大结局
建兴六年夏,七月,洛阳王萧景耀在帝京的南郊设坛,柴燎告天,于太极前殿登基即位。
洛阳王妃魏氏,册封为后,长子萧懿,册封为太子。
萧景耀登位后,改建兴六年为太和元年,大赦天下,又赐民爵二级,文武进位二等,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谷人五斛。逋租宿债勿复收。有犯乡论清议,赃污淫盗,一皆荡涤,洗除先注,与之更始。长徒敕系之囚,特皆原遣。亡官失爵,禁锢夺劳,一依旧典。
是日,萧景耀诏封文武功臣卫将军谢佑安王勉等人为公侯,食邑各有差。以越骑校尉侯冲为扬州刺史,魏氏庶子魏东霆为卫尉卿。
加封陈国公李元哲为建安郡王,驻守帝京,以武陵王萧融为雍州刺史,兼安北将军,以长沙王世子萧铎为郢州刺史,加封江陵王。
封谋士范焱为大司马,齐括为太常卿,沈睿为御史中丞,昔日洛阳王挚友,皆位列三公九卿。
太和元年九月,萧景耀下令迁都洛阳,封最信任的护卫韩平为领军将军,掌管洛阳禁军。
同年九月,萧景耀立旨,不置嫔妾、六宫虚设,震惊了整个朝野,朝中大臣纷纷劝谏,萧景耀却一一驳回,甚至让身为皇后的魏子衿,亲自参与制定妇管品级……
这样的荣宠,让朝中文武百官惊叹不已,然而皇后魏子衿抑损服章,降其品秩,节省后宫开支的做法,又让朝中大臣心悦诚服。
但是萧景耀虚设六宫的做法,有悖历代朝中传统,朝中大臣议论纷纷,甚至有臣子以前朝萧恒为例,劝谏萧景耀以国家长治久安为重,设立三妃,充盈六宫,为皇家繁衍子嗣。
萧景耀闻言大怒,将进谏的大臣怒斥一顿,但凡劝他多置妃嫔的折子,也全被他驳回。
众臣见状,不敢再因为此事跟萧景耀进谏,而魏皇后悍妒的说法,也不知不觉在朝野中隐隐传开。
魏子衿闻言,也不过置之一笑,她并不怕别人说她悍妒,也不担心自己在史官笔下成为一代妒后,因为她和萧景耀之间的感情,只有他们二人明白,这便足够!
太和元年十月,豫州万岁涧广数丈,突然有树连理,隔涧腾枝相通,越壑跨水为一干。
而连理树象征着帝后感情甚笃的说法,也很快传遍大江南北,百姓们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