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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带路的粉衣女子,总觉得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熟悉的很,但是偏偏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算不算她的老毛病了?越是想要记起来,也就越是难记起来。
沈君谦脚步忽然一顿。
钱宸一个没留神,撞在他身上,“哎哟”一声,捂着鼻子欲哭无泪。帅哥你就不能好好走路么!你这是在对我鼻子的摧残啊你知道么!
她这一出声,前面的粉衣女子也停下了脚步,侧过身子冷眼睨着他二人。
沈君谦抬手拍拍她脑袋,目光却看着粉衣女子,眉心拧了个“川”字形,嘴角的笑容却甚是轻佻。
“姑娘,你果真没有带错路?”
四周烛火忽明忽暗,勾的他轮廓愈发深邃起来。声音一如既往的稍微上扬着,拉出个让人酥酥麻麻的尾音,在窄窄的通道里面回荡着。
粉衣女子冷冷道:“你想走什么路?”
声音是近乎无情的冰冷,却又如同是出谷黄鹂,实在是好听得很。
钱宸也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感受到身边充满好奇的目光,他俊脸上浮现出一丝迟疑之色,大概沉吟了一会儿工夫,声音转沉:“这条路,不是通往通玄门的路!”
这次,连反问都算不上了,彻彻底底的算是肯定句。
钱宸惊讶起来。
不是通往通玄门的路?可是,这中间明明没有出什么问题的啊,这女子是想将他们带去什么地方?
沈君谦虽然还笑着,脸色已不大好看。
那女子嗤笑一声:“你们莫非果真以为,我还会带你们去通玄门捣乱不成?”
她知道?
钱宸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他们进入通玄门的方法,和那些江湖人士一模一样,但是那些江湖人士却不见踪影了,接下来,他们是不是也会走上相同的道路来?
沈君谦负起手来:“你该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粉衣女子那张已经全毁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她的声音也软了下来,听来似乎没有一点恶意,吴侬软语,叫人心驰神往,“可是,人总是会变的,不是么?”
“你们变了?”
“可以这么说。”那女子点点头,“咯咯”笑了起来,“可是,若非因为沈大人心境发生了变化,我们又如何会发生变化呢?”
钱宸目光猛地一闪,一丝惊骇在她心里汹涌翻卷起来。他们认识?通玄门和沈君谦认识?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君谦身影似乎晃了晃,看向钱宸,面沉如水:“那个人,是你们安排在那里的?”
“不错。”粉衣女子亦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声音很是愉悦,“你该明白,背叛通玄门的人的下场。”
他看着她的脸,良久不语。
片刻后。
忽然,白光一闪,只听“铮”的一声,竟有兵器鸣泣的声音传了过来!
火光惶惶之中,一道寒光有如闪电一般朝着那粉衣女子袭了过去,直逼她眉心!
衣袖翻飞。
因为动作带起空气的流动,陡然风起,那粉衣女子鬓间发丝扬起,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看着那剑尖。
她嘴角一弯,悠悠道:“若无解药,蟾毒三日便可要了一个人的命。”
话音刚落,剑尖已抵至她眉心。
☆、第50章 堕入黑暗之中(下)
这里没有光,也没有一丁点的声音。寒冷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渐渐侵蚀着这里。
人为何会对黑暗如此惧怕?大概是因为,谁也不知道黑暗里面隐藏着什么,未知,才会让人觉得恐怖。
凉气缠绕着她的身体,好像是一只冰冷的手,顺着她的四肢一直爬到她的躯干。
这种时候,连血液的流动都变得微弱起来。
她抱着膝盖坐在角落。
黑暗中有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抱歉。”
抱歉?是对隐瞒了她感到愧疚,还是对拖她下水感到愧疚呢?
她又觉得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她?
“你和通玄门?”
“我们算的上是半个伙伴。”好像早就猜到她会这样问,他没有一点点隐瞒,道,“我们私下会进行些交易,我说过的吧,通玄门有着可以满足大部分人欲望的东西,这个大部分人里面,也包括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个人的声音里面带着浓浓的厌倦,还有讥诮。
“通玄门……做的是什么生意呢?”
沈君谦道:“什么生意都有,而且全都是些赚钱的生意。”他忽然笑了笑,“当然,和凌梵做的生意不一样,这里做的生意,都是不能见光的生意。”
“比如说?”
“比如说,杀人的生意。”
钱宸微微一惊。通玄门若果真是做杀人的生意,那每年都有一些人会因为这个门派莫名其妙的死亡,也就变得不奇怪了。
只是,为何从来没人见过他们呢?
大概是猜明白了她的心思,沈君谦道:“她们最擅长的就是潜伏还有隐瞒自己身份,她们若是不说,几乎没人可以猜中他们的身份。”
她心中一动:“通玄门里的杀手,是不是都是女人?”
“不错。”他点点头,“只有女人,才最擅长演戏。”
钱宸稍微有点郁闷起来。
“钱大姑娘实在是不会演戏。”
“钱大姑娘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如何叫别人看不明白?”
耳边似乎又传来调侃的声音,难怪师锦老是说自己不像个女人,难道是因为自己不会演戏的缘故?
半晌,她忽然低声笑了起来:“老实说,那天看见你会救那个人,我还真的是吓了一跳。”
沈君谦似乎苦笑起来:“我也没想到。”他似乎生怕她没听明白一般,补充一句,“我也没想到,我会救那个人。”
钱宸“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又一次陷入沉默之中,片刻后,她听到衣料摩挲的声音响了起来,朝她靠近着。钱宸紧了紧衣衫,皱起眉,又听见他在离她不远处停了下来。
接着,他坐了下去,声音里带了些玩味:“我只是忽然觉得,尊重一下别人的生命好像也不错。”他话锋倏然一转,寒意浸出,“只是,看来尊重别人的生命还真是愚蠢极了,我实在是该直接杀了他的。”
他在生气?
说起来,一本正经的告诉他要尊重生命的人就是自己。他做的没错,只是凑巧、很不幸的尊重错了对象而已。
她斟酌片刻,轻声道:“我以前看过一本书。”
黑暗中,并不清楚沈君谦的表情,但是她却能感觉到有两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大概是因为看不见的缘故,耳朵也就变得敏锐起来了,她的声音格外清晰。
“女主角说过一句话——‘被人出卖也无所谓,那只是让出卖我的人变成卑鄙小人,不会损害到我一丝一毫。起码比我去出卖别人、我去变成卑鄙小人要好。’”
她说着,叹了一口气:“我一直觉得这句话说的很对。就算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看见别人在自己面前跌倒的话,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扶一把。”
“因为被逼到绝境、没有人对自己友善,所以就可以拒绝别人吗?就可以当成抛弃对自己友善的人的理由吗?对方若非出自百分之百的善意就不能够信任吗?别人要是对自己不够好,自己就不能对别人好吗?”她微微一笑,“我很想这么说的。”
她是个麻烦,这一点她从一开始就明白,不会武功没有特长,一问三不知,完全就是个吃白饭打酱油的人。但是,即使是她这个麻烦,在陷入绝境的时候还是有人拉了她一把。
江朔也好,师锦也罢,还有凌梵,不会刻意去做些什么,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别人一把。
一个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是绝对不会有太多难过的。
“抱歉。”
他沉默许久,第二次说出了这个词。
钱宸微微有些惊讶。
沈君谦长长叹了口气,道:“如果刚才我的决定是送你去边关小镇的话,也不会出这些事情了。”
“呃?”
“我身上也中了毒。”他似乎有些烦躁不安,“所以我想……”
这次,他停顿了更长的时间。
“所以我想,至少,我要先拿到我的解药,再考虑你的事情。”
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便有这样一个好处,完全不用察言观色的揣摩对方的心思。所以说黑暗里面的人也都会变得诚实许多。
答案似乎是在意料之外,又似乎是在意料之中。
之前也隐隐猜出来了一点,沈君谦看起来并不像是会莫名其妙发火的人,之所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人身体上正在承受着什么痛苦。
不过,他会这么坦荡荡的说出来,还真是让她吃惊。
这个人对任何人都抱有一种不信任的态度,他居然还愿意把真心话说给她听,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想着这些的时候,她脑袋更加晕沉沉起来,沉重的好像快要从她的脖子上掉落下来,她不得不抱起腿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缓缓闭上眼睛。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屈于性命之危的人,会选择走上一条对自己有利的路本来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她又想起苏伶伶来。她在各种抉择之中,是不是也同样的觉得非常痛苦呢?
沈君谦迟疑道:“你……可是害怕?”想了想,他摇头,“别怕,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不怕。”她声音里面没有一丝颤抖,没有任何畏惧,“我一点都不怕……”
“为什么?”
“因为我本来就不会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掉。”
“哦?”
“那家伙绝对会来救我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微不可闻,“因为每次快要堕入黑暗的时候,他都会拉住我……”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只听到了一声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所说的在书里看见的那两段话,出自《十二国记》:)
☆、第51章 被救
如果给她一面镜子的话,她的脸一定有如鬼魅。钱宸全身都冰冷的可怕,手足毫无直觉,意识也似乎一直在往虚无中下坠。
就好像是不小心掉进了无底洞一样。四周全是可怕的黑暗,绝望自下而上浸袭她的灵魂。
就在这片混沌中,不时有人推一推她:“可还好?”
她只能含糊的“唔嗯”几声,提不起力气发出别的声音来。
“可害怕?”
“不怕。”
不怕。唯有这个词她可以非常清晰的发出来。
她教沈君谦懂得反抗命运,她却是他反抗命运的最后一个筹码。想想都可笑,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赌气和他一同来通玄门的话,估计这个人就算是把自己敲晕也会送过来的。
浑浑噩噩间,反而很多事情一下子就捋清楚了。
但是,也就在她把事情捋清楚的时候,异样的感觉又开始传了过来!
仿佛是蓦地一把大火烧上身,滚烫的感觉开始在胸腔翻滚,灼得她心脏的跳动更加微弱起来。
她张开嘴大口的喘着气,皮肤却冰冷无比,额上全是冷汗。
一双手忽然探过来握住她的手。
那是和她一样冰冷的手,甚至于比她皮肤的温度还要冰冷几分。
她自虚无感受到了这种触感,立刻想要抽回手,不想,却被他牢牢捉住。
弯弯的眉毛皱了起来。她强打着精神,却只能勉强捕捉到他的声音,带了点期待还有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