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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小孩子的性子嘛,冷几日就好了。她都八岁了,也该学着懂事些了。”——皇帝说的八岁。是虚岁。
八岁的孩子,还能指望多懂事呢?
倒不是她跟婧欢置气。只是秋日风大浪急,即使御船也难免微微有些摇晃,她五个月的身孕被晃得有些不舒服,身子也乏得紧。着实周全不得婧欢的小心思小性子了。何况这几日,天一亮,就跑出去疯玩。底下汇报说,她总去三阿哥永璋的船上溜达。嘤鸣便懒得管了。如今三阿哥算是皇帝膝下最大的儿子了,虽然还是半大孩子,但已经有几分成年人的稳重。嘤鸣与三阿哥的生母纯嫔苏氏有几分交情,想来三阿哥也会照应着婧欢些的。
永璋作为皇子,他的船也足足有十几丈,像是一座小型的楼船,船舱七八间屋子,除了他自己的卧室、书房,还有两个姬妾的房间。
没错,姬妾。
三阿哥永璋在皇帝登基前便出生了,如今已经过了十四岁生辰,这个年纪的古人,都已经可以娶妻生子了!三阿哥虽未娶妻,可他的生母纯嫔,自然不会委屈了儿子,去年就给安排了两个宫女教导房事了。这回伴驾南巡,两个姬妾也带了出来。
所以婧欢天天往她船上跑,着实叫三阿哥觉得尴尬。本来平日里没事儿的时候,美妾红袖添香,着实是一番享受。可四妹妹一来,他只好一本正经了。
好色而慕少艾,三阿哥又是初通人事,自然心痒痒得很。可四妹来了,他总不能赶人走吧?何况自己额娘纯嫔,平日里多有仰仗舒母妃之处,三阿哥自然就更得照顾着些舒母妃所出的妹妹了。
“三哥,你不用管我,我就是想清净清净。”婧欢坐在船头的椅子上,托着腮帮子道。
三阿哥嘴角抽了抽,我若是不看着,你要是一不小心栽了下去,汗阿玛不打烂我的屁股才怪!方才去御船上,汗阿玛名为考校功课,实则是叮嘱他多看护着四妹妹些,还说舒母妃有孕,分身无暇,他身为兄长,该多照应着些。
理自然是这个理,可是永璋就是不明白,汗阿玛和舒母妃那个疼四妹,四妹这伤春悲秋个啥?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舒母妃有孕,四妹该高兴才是!就像是六妹出生的时候,他也高兴得紧!
怎么四妹偏生吃了自己一母同胞兄弟的醋了?真真是没个道理。
他这个四妹,真真是被惯坏了。
正在这时候,御前的三等侍卫富察赫臣来了,“皇上让奴才带了些红枣姜汤,给三阿哥和四公主驱寒用。”
永璋心道,看样子我倒是沾了四妹的福气了。便上前道:“方才我去汗阿玛那儿,可瞅见舒母妃也在呢。可见这红枣姜汤,既是汗阿玛的心意,也是舒母妃的关切呢。”
伺候永璋的贴身小太监上来,先倒出了小半碗姜汤出来,以银针试毒,再尝了一口,确定无毒,方才给两位主子分别倒了一碗姜汤,才躬身退到了后头。
富察赫臣眼睛丝毫不挪地看着前前后后尝毒的举动,心道,宫里规矩大,凡是要进主子口的东西,必得先进奴才的嘴试毒,为的是以保万无一失。所以说,下毒……是绝无可能成功的。
婧欢听了三阿哥的劝慰之词,小脸蛋上总算露出了笑容,她端起姜汤,抿了一小口,又忍不住抱怨道:“如此说来,额娘是知道我在三哥船上了,却不来看我……”
永璋听得这话,不禁有些生气了,道:“舒娘娘怀着身子,岂可胡乱走动,万一磕着碰着,那也不是小事!”——身为儿女,不体谅母亲的难处,竟还抱怨诸多,也亏得是四妹,若换了旁人,只怕少不得被人说一句“不孝”了!
婧欢撅了撅嘴巴,甚是怏怏。几个阿哥中,婧欢素与三阿哥最亲近,无他,三阿哥最年长,平日里对几个妹妹都极好。婧欢对他,多少有几分依赖的感觉,所谓长兄如父,便是如此。所以三阿哥一训斥,婧欢便闭上了嘴巴,不再抱怨了。
第434章、阳谋、挑拨
一碗热腾腾的红枣姜汤灌下去,登时浑身都暖和了几分。
富察赫臣心下一动,便趁机道:“三爷说得极是,舒妃娘娘如今身子金贵,四公主该多体谅些才是。”
这话听着是苦口婆心,好意劝慰,可婧欢听了却不十分不高兴!三阿哥是她的兄长,训导几句,也就罢了,可富察赫臣只是个小小的御前三等侍卫,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训导的口吻对她说话?!
富察赫臣看到四公主不悦的脸色,不但没有闭嘴,而是继续理直气壮地道:“舒妃娘娘入宫多年,膝下只有四公主,可公主终究是女儿身,将来总是要出嫁的。只有生下阿哥,才算是有了依靠,所以,舒妃娘娘看重腹中这一胎,也是理所应当的!”
“闭嘴!!”婧欢怒吼一声,打断了富察赫臣的侃侃言谈,她心中又是恼怒,又是委屈,眼圈都红了!婧欢心中的疙瘩,无非就是自己阿玛额娘关心她少了些,关心还未出生的弟弟多了些!可偏偏富察赫臣就挑着婧欢心头痛处来刺激!女儿不如男,女儿早晚要嫁出去……这种话,叫婧欢心里堵得慌。
富察赫臣挺直了腰杆道:“奴才的话的确不中听了些,却是剖心之言。宫中的娘娘,若是无子,便无以依靠。舒妃娘娘未来依靠,自然是腹中的小阿哥,莫非还能是公主您不成?公主这般回回往外头跑,未免也太任性了些!”
“放肆!!”这次开口的是三阿哥永璋,“你算个什么东西!主子们的事儿,岂是你一个奴才可以随便议论的?!!”——永璋已经满十四周岁了,生在宫闱。长在宫闱,见多了诡谲之事,哪里听不出这富察赫臣句句挑唆?只因碍于他是二妹吉兰泰未来的额驸,才忍住了没开口训斥,可没想到富察赫臣这个狗奴才越来越放肆了!真当自己是盘菜了,居然敢挑唆四妹与舒妃的母女关系!
三阿哥的训斥,当即叫富察赫臣羞愤恼怒得脸都紫涨了。“三爷。奴才只是好心劝慰四公主几句。”
永璋看了一眼几欲泣泪的四妹婧欢,便冷哼道:“劝慰?!你有什么资格劝慰四妹?你还真当自己是个牌面上人物了不成?!”
永璋的训斥,句句打脸。句句透着鄙夷。
这富察赫臣出身著姓大族,勋贵之子,何曾被如此劈头盖脸训斥,脸色渐渐有些紫青交加。他忍不住道:“奴才好歹是……”——富察赫臣想说自己好歹是准额驸——可皇上至今为止并没有赐婚,便把后半句话给生生咽了回去。否则那样的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会觉得她意欲败坏二公主闺誉,只怕尚主的荣耀便要黄了!
永璋冷笑道:“好歹是什么?!哼!莫说你现在还没尚主,就算二妹真的下嫁了。你也照样是皇家的奴才!!”
永璋这话说得刻薄,可偏生富察赫臣辩驳不得!这天下都是皇家的,自然人人都是皇家的奴才!这是谁都不敢否认的大道理!
富察赫臣兄长憋着一团火。恼怒羞愤交加,只得拱手道:“奴才告退!”
见富察赫臣被永璋挤兑得落荒而逃。婧欢含泪看着永璋,心下又是酸涩又是感动,便呜咽着道:“多谢三哥。”
永璋长长叹了一口气,幸好如今皇后日薄西山、富察家今非昔比,否则凭他一个包衣嫔妃所出的阿哥,岂敢如此羞辱皇后娘家子侄?
“这个富察赫臣对舒娘娘不怀好意啊……”永璋长长道,“方才那些话,看着句句在理,实则句句是挑拨你和舒娘娘的母女关系呢!“
婧欢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三哥说得是,只不过……有一句话他说对了,在汗阿玛和额娘心里,女儿终究比不过儿子要紧。”
永璋暗叹,四妹果然还是中计了,即使知道那是挑拨之词,还是忍不住受到了挑拨!这就是阳谋的厉害之处了!
永璋便笑着道:“谁说女儿不如儿子?打小,汗阿玛最疼的就是你了,我长这么大,汗阿玛待我从来都板着脸,不是训斥就是责骂!”——这自然是大大的实话,皇帝对儿子要求严苛,儿子们面前,素来都是严父,何况三阿哥的生母纯嫔苏氏出身卑微,皇帝子女又众多,自然不会太疼爱三阿哥。
婧欢听了这话,才破涕为笑,“三阿哥平日里最是一本正经了,竟也会说出这般抱怨酸言。”
永璋急忙道:“这些话,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汗阿玛,否则我又得挨骂了。”
婧欢噗嗤笑出声儿来,“知道啦,三哥!”
看着自己四妹的笑靥,永璋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总算哄回来了。他这个娇气的四妹啊,真真是钻了牛角尖了。
御船中。
富察赫臣上前打千请安,道:“回皇上,红枣姜汤,三阿哥和四公主都已经饮用了。”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头也不抬地看着折子上的内容,嘴里淡淡道:“无事便退下吧。”
富察赫臣却忙磕了一个头道:“奴才方才劝解了四公主几句,可奴才笨嘴拙舌,话说得不中听,吃罪了四公主,还请皇上降罪!”
听得这话,皇帝眉头一皱,便搁下了手中的狼毫,皇帝叹着气,“婧儿……还是那么任性!”
富察赫臣暗自打量着皇帝的表情,有些无奈,却不见有半分震怒之色,心下暗想,看样子四公主当真得皇上宠爱,若换了别的公主,只怕早被训责了!
富察赫臣再度磕头,道:“都是奴才的罪过,请皇上责罚!”
皇帝摆手道:“罢了罢了,你退下吧。”
“嗻。”富察赫臣虽然有些不甘心,但皇上已经发话,他自然不敢再多言了。
皇帝揉了揉眉心,便合上奏折,去里头内殿中看望嘤鸣。
回京的水路上,嘤鸣大半日子都是留在皇帝龙船殿中歇息的,只因皇帝的龙船最大也最稳当,睡得也更安稳几分。
可这会子,嘤鸣是醒着的,外头富察赫臣的禀报,她也听了个真真。
富察家的子弟,皇后的侄儿,二公主未来的额驸……
这样的身份,便足够叫她提起防备心的了。
第435章、一点点任性
那富察赫臣才十四岁,可嘤鸣绝不会因为他年纪小,就放松了警惕心!她跟皇后斗了也不是一两日了,富察家怎么可能对她这个宠妃有半分好感呢?!
她如今有了身孕,也是能威胁中宫地位的人了。富察家只会更加警惕她、防备她!怎么可能替她去劝解婧欢?!
劝解?!
哼,只怕是挑拨吧?!
婧欢才七八岁的年纪,性子单纯,最容易受到挑拨了!
方才富察赫臣虽然是请罪,可很明显,他的行为,挑不出半分错来,反而会叫人觉得是婧欢不明事理、不懂事!!而他是好心好意从中劝解,却因不会说话,而惹恼了婧欢!
所以,皇帝怎么可能责罚他?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皇帝进来看到嘤鸣坐在昼榻上,便问道,“可是朕吵醒你了?”
嘤鸣微微一笑,拿起炕桌上的黄地珐琅茶壶,倒了一杯茶给皇帝,徐徐道:“白天本来就睡得浅,忽然听见外间有人说话,便醒了。”说罢,便问:“刚才是那个富察家的小子吗?光听见他嗵嗵磕头了!”
皇帝不禁笑了,“为人还算恭谨。”
嘤鸣笑着道:“改天得跟婧儿说说,好歹这是她未来的姐夫,怎么能这么驳了人家面子呢?”
皇帝呵呵笑道:“什么姐夫不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