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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除夕夜宴
慧妃自打回宫,便没有走出承乾宫半步,以极安静的姿态闭门养胎。皇帝皇后俱是赏赐了无数滋补药材与首饰绸缎,嫔妃们亦是争相巴结,哪怕与慧妃并不交好的嫔妃也少不得场面性地送礼又探视,因此承乾宫倒是颇为热闹。唯独嘤鸣避得远远的。
皇帝倒是未曾有半分生气,只当嘤鸣是醋劲大,反倒是颇为开心的样子。
只是嘤鸣这般的“任性”,可是旁人不敢学的,连最厌恨鄙夷慧妃的娴妃乌拉那拉氏也不得不表面上贺喜一下,并赠送了一些不容易动手脚的绸缎、珠玉作为贺礼。
慧妃虽有重得皇帝宠爱之势,可有孕不能侍寝,因此依旧是嘤鸣侍寝次数最多,其次是瑞贵人、庆贵人,被娴妃一手精心调教的郭佳常在言语举止也愈发娇柔婉转,隐隐已经可堪比肩两大新贵人了。有了郭佳氏帮助娴妃争宠,景仁宫也渐渐一扫阴霾,娴妃虽未恢复协理六宫之权,但皇帝似乎也渐渐有些原谅她,虽未召娴妃侍寝,但数日前曾经去景仁宫用过午膳,还赏赐了大公主博西勒一些颜色鲜艳的绸缎用于制作新年新衣,倒是叫娴妃一时间感激涕零。
皇帝似乎有所感动,私底下也对嘤鸣道:“娴妃虽然脾性诸多缺陷,可朕瞧着,倒是难得有一份慈母之心。”
嘤鸣也笑着附和道:“娴妃娘娘多年来虽然盼着能为皇上生个阿哥,可并未因此就少疼大公主半分。”
皇帝笑着看她:“鸣儿怎么替娴妃说话了?”
嘤鸣眼拿眼珠子勾了他一眼:“瞧您这话说的,嫔妾和娴妃无冤无仇的,怎么就不能替她说话了?何况娴妃对大公主的慈母之心,是人人都瞧在眼里。只是护犊心切。月前才对瑞贵人那般刁难的。虽然举止有错,但也是可以原谅的。”
瑞贵人索绰罗氏不慎弄伤娴妃大公主之事,早已人尽皆知。
皇帝微微点头,娴妃欺凌嫔妃是妒忌失德,可若是为因爱女心切,便是一番慈心,情有可原了。
嘤鸣心下有些好奇慧妃如今的胎像。便问皇帝:“慧妃自打回宫便没出过承乾宫。是胎像还不稳固吗?”
皇帝不仅叹了口气,“高氏这一胎,朕原就不抱有太多期望的。只是好歹是朕的孩儿,自然是要叫太医们竭尽全力。好在如今高氏总算安静了些,朕每次去,她都卧床养胎。只是能否撑到足月。还需得看天意是否眷顾了。”
嘤鸣听了这番话,便道:“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慧妃如此闭门卧床,可见也是知道自己胎像不怎么好,不敢闹腾了。虽说皇帝一直叫太医们封口,可慧妃之前就见了红。不得不每日服用阿胶来补血止血,她自己就算不通宵医术,想必也知道自己的胎像有些险了。
这样也好。起码临盆之前,慧妃照顾自己都来不及。哪里有那个闲心来找她麻烦?
邻近年关的某一夜,敬事房太监抬着青鸾轿来到景仁宫,娴妃当时正在暖阁里教导大公主博西勒打络子,见敬事房太监来,便直接吩咐身边宫女:“去配殿请郭佳常在吧。”同时,娴妃扒拉着手指一算,这已经是郭佳氏本月第三次侍寝了,倒是比上个月多了一次。
可敬事房太监却道:“娘娘误会了,皇上今晚翻的是您牌子!”
娴妃手一抖,手里头五彩攒心的络子悠然落地,她显然是被敬事房太监的这句话给惊着了。皇上召她侍寝?不是她听错了吧?
那敬事房太监又道:“请娘娘拾掇一下,青鸾轿还在外头候着呢。”
娴妃嗤地脸上瞬间灼烫开来,忍不住急忙确认:“皇上真的召了本宫?不是郭佳常在?”
敬事房太监笑呵呵道:“娘娘真是高兴坏了,这种事儿,奴才们可没胆子弄错呀!”
听了这话,娴妃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忍不住想,她都有好几个月没侍寝了,哪儿想到突然就……转头瞧见自己女儿博西勒那清澈的目光,娴妃顿时老脸绛红,连忙叫宫女送大公主回房歇息,她自己急忙飞奔去梳妆台跟前,很是仔细地擦脂抹粉了一通,这才披上厚实暖和的斗篷,乘坐专门抬嫔妃去侍寝的青鸾轿,往养心殿去了。
这样的劲爆消息,不消多久便传遍了东西六宫。嘤鸣刚钻进暖炕被窝里,想着斥退了伺候的人,自己进药园世界拾掇一下药材,便听到孙嬷嬷来禀报说,娴妃被翻了牌子,此刻已经去养心殿侍寝了。
嘤鸣不禁暗想,看样子是之前她那些好话起了用处了。是啊,娴妃再怎么不好,也是皇帝长女的生母,有那个孩子在,皇帝总要顾念些情面。这就是有孩子的好处了。
“如此,也好。”嘤鸣微微一笑,娴妃失了协理六宫之权,脾性也消磨了不少,能学着温婉些,皇帝对她也会好些的。就算不能恢复协理六宫之权,有几分皇帝的薄宠,也差不到哪儿去。
皇后如今的确宫权在握,可照顾有孕的慧妃的任务理所当然便落在她头上,而且无可推卸,若是慧妃有个什么不妥,她第一个少不得要吃挂落。眼下皇后大约是觉得嫔妃之间势力平衡,倒是不管她何等得宠了。
如此,便到了乾隆三年腊月三十的年夜,少不得嫔妃齐聚一畅音阁,这个素日里不懂用的听戏地儿,如今也热闹地唱起了婉转的昆曲来。
据说要唱一晚上呢,嘤鸣只觉得头疼,这咿咿呀呀的有什么好听的,还不如回去窝在暖被窝里,舒舒服服睡个饱觉呢。
除夕夜宴,少不得连太后都亲自驾临了,仍旧是娴妃搀扶着精神不怎么好的太后,太后之前染了风寒,如今才刚刚好,只是面色仍旧不佳。
后妃跪了一地迎接,太后倒是比往日里和气了几分,也对,大年夜哪怕是太后也不能绷着脸。
叫了免礼,太后入座点戏,便对皇后富察氏道:“这些日子,皇后独自处理六宫事物,倒是辛苦你了。”
听得这话,皇后面色一紧,急忙道:“这是儿媳的本分,不敢言辛苦!”——皇后自是生怕太后又想分割她的权力。
果然,太后眼底滑过一丝不快之色,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又冷眼看了一眼慧妃。
这也是慧妃回宫后第一次出现在公众场所,着实是年节夜宴不能缺席,今日嫔妃都按品着装,嫔位以上均着了朝服、头戴品级不一的薰貂朝冠,一眼看上去倒是蔚然壮观。皇后是明黄色朝服、二妃为金黄色,嘤鸣这个嫔位则是香色朝服(即淡黄色),而嫔位以下的就不配备朝服,那些贵人、常在、答应们也都则了鲜艳喜庆的衣裳穿戴得十分体面。
因此慧妃所穿的自然是金黄色的妃子朝服,头上的薰貂朝冠比嘤鸣的朝冠高了一层,是足足三层的翟凤朝冠,所饰东珠也比嘤鸣朝冠上多出不少。数月未见,慧妃倒是清减了许多,唯独肚子格外凸出,她脸上擦了厚厚粉、脸颊上扑了重重的胭脂,虽能遮掩气色,但嘤鸣分明瞧见她脚下虚浮、眼角也生了细微,可见是这一胎怀得十分辛苦。
太后语气有些不善:“慧妃既然怀着身孕,就该好好养胎,不要整日缠着皇帝!”
太后威严之下,慧妃亦不得不伏低做小,她艰难地蹲身行万福礼:“是,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淡淡哼了一声,不过也没有继续理会这个叫她鄙夷的包衣,倒是转脸又看了嘤鸣一眼,“哀家瞧着,舒嫔似乎长高了些?”
嘤鸣一愣,不仅露出惶恐敬畏之色,忙躬身道:“回、回太后的话,是长高些。”——她说话也可以颤了一下,做足了畏惧之态。心里就骂了声狗屁,配朝服穿的花盆底鞋比平日里的高,自然看上去要高一些。
做出畏惧之态,也是不想让太后怀疑那日她从台阶上摔下是刻意而为。更何况,她愈是胆怯,太后只会愈发放心。
果然,太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语气和蔼地嘱咐道:“好生伺候皇帝,将来若能生个皇子,哀家可以做主,晋你妃位。”
嘤鸣暗自气得磨牙,当着皇后和这么多嫔妃的面儿,居然还不忘给她仇恨值!她的得宠,本身已经够叫六宫嫔妃妒忌的,若是真生了皇子,只怕日子要更加不好过了!
嘤鸣只得急忙道:“嫔妾哪里比不得上慧妃娘娘福泽深厚,蒙皇上宠爱与皇后娘娘庇护,可一直未能有孕,可见是嫔妾福薄。”
太后唇边浮起一抹不屑的冷笑,“跟一个包衣出身的嫔妃比,你也不怕轻贱了自己!”
这话一出,慧妃不有身子一颤,险些摔倒在地,她眼里满是屈辱的泪花,可偏偏那些侮辱的话出自太后之口,她自然是半句也不敢置喙的。
太后这话是再讽刺慧妃,可是连带着连三阿哥永璋的生母以及伺候皇帝多年的金贵人也给骂了进去,一时间纯贵人与金贵人的脸色也十分难堪。
嘤鸣不敢多言,只得深深低下头去。
第99章、祭奠雍正
畅音阁,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夜至一更,皇帝也终于驾临了。一众后妃少不得再度跪拜迎接,皇帝上前请了太后安好,才免了嫔妃之礼,笑呵呵道:“今儿是除夕,该好生乐呵一番才是,都起来,各自入座听戏吧!“
“是!”一众莺莺燕燕这才各自起身、各回各位。
这畅音阁的座次,自然是按照身份高低排列的,最前头最正中的空位的席位自然是留给皇帝的,太后在左、皇后再右,后头便是二妃与嘤鸣,再往后便是三位阿哥与大公主,皇后嫡出的二公主还太小,自然不能列席位。皇子公主之后,才是贵人、常在、答应们。因为只有上了嫔位,才算是皇子公主的母嫔、母妃,而贵人以下就只能再往后排列了。只是三个永璋还小,所以特许她与纯贵人苏氏一席。
皇帝才刚坐下,便瞅见慧妃的眼圈发红,暗自偷偷看了一眼太后,也颇有无奈之色。只是戏唱到子时,皇帝便发话说:“慧妃胎像不稳,便回承乾宫歇息吧。”
慧妃一听,立刻眼中满是柔情,柔柔看着皇帝,便起身谢恩。太后却不禁眉头一簇,甚是有些不悦,可她正要开口阻拦,皇帝拿话堵了上去:“皇额娘素来佛心仁厚,想来也不介意吧?”
太后老脸瞬间透出几分绛紫色来。
皇帝趁机,立刻给了慧妃一个眼神。慧妃也是心领神会,急忙行礼道:“多谢皇上、多谢太后,臣妾告退了。”
素来合宫守岁,需守到明日天明。然慧妃有孕再身,若破例。的确也不无不可。此刻,昆曲还在一场接着一场地唱着喜庆的曲子,几个昆曲班子轮番上台,上演着各自的拿手好戏,只可惜太后自打慧妃走后便没有露出过半分笑意,一张老脸足足绷到了翌日天蒙蒙。
这一晚,可把嘤鸣给困惨了。提神的浓茶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可仍旧险些失了仪态。后半夜的时候,更是眼皮都打架了,她只得狠狠朝自己大腿上掐两把。这才勉强撑到天明时分。
天可怜见,上辈子她没有守岁到天明的习惯,这辈子在纳兰府年年只守岁到子时既可。可是连年老体弱的太后都坚持守岁,她一个嫔妃。又没有身孕,如何敢不守?且看太后对慧妃离去的不快。就可见一斑了。何况,今日唯独慧妃被皇帝开了特例,如此一来皇后的警惕与心思只怕会更多地放在慧妃身上。也未尝不是好事。
待到东方微白,残羹冷炙被撤下。热腾腾的煮饽饽奉了上来。
煮饽饽其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