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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小穗。”康师傅一声吩咐,门外的小穗立刻被叫了进来,行过大礼后,康师傅道,“小穗,朕问你。昨日秀珠是否曾向你主子告假回家?”
小穗清清楚楚地道:“回皇上,秀珠确曾向主子告假回家,说她娘病重。咱们主子素来体恤下人,说她有孝心,就准了她的假,好让她在中秋佳节母女团聚。” 小穗话音刚落,蓉玥就向我抛了个尖锐的问题:“大姐,除了小穗,你可还有别的人证么?”
我望着蓉玥道:“怎么?有小穗当人证难道还不够么?”
“这个嘛……”蓉玥皮笑肉不笑道,“小穗是你的贴身大丫头,对你自然是言听计从,你说什么她敢不听么?”
“皇上,”小穗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奴婢说的全是实话,奴婢绝对不敢欺瞒皇上!请皇上明鉴!”
康师傅若是有所思地看了我和小穗一眼,对小穗的表态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我心底又立马警铃大作,赶紧澄清道:“皇阿玛,小穗是儿臣的贴身丫鬟,对儿臣是忠心耿耿,但儿臣此次绝没有事先交代过她任何事,从慈宁宫来的路上,梁公公是全程陪着的,他可以为我们作证!”
梁九功很配合,马上躬身证实:“皇上,大公主所言属实,一路上她都在担心三公主的安危,责怪自己没有多关心三公主,根本就没跟小穗说过话。”
“果真如此,那就是秀珠在说谎了!”康师傅恨恨地看了一眼门外,外头数数的已经喊到了“十五”。
“皇阿玛……”蓉玥刚想张嘴,康师傅却抢白道,“梁九功自小服侍朕,他的品性朕深知,断不会胡言乱语的。”说着话,康师傅还拿眼瞧着蓉玥,蓉玥只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康师傅朝小穗抬了抬手:“你起来吧。”
“谢皇上!”小穗刚谢过恩起身恭立,执行太监架着秀珠进来禀报说执刑完毕,康师傅瞟了一眼发丝散乱,满脸痛楚的秀珠指示道,“秀珠居然敢诬陷大公主,实不可恕,着交慎刑司重责六十,枷号三日,发往辛者库。”
原本已经蔫儿得像一条死鱼的秀珠,一听到这个判决,挣扎着连连磕头,居然不是求饶,反而坚持道:“皇上,秀珠冤枉,秀珠没有诬陷,秀珠冤枉啊!”
到这个时候了,没想到这丫头嘴还这么硬!难道,她背后的指使人真值得她豁出命去吗?
“冤枉?”康师傅冷哼了一声道,“事实俱在,你有什么冤枉的,拖下去!”
“还不快拖下去!” 梁九功朝一催促,那两个太监立刻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架走了秀珠。
没有了秀珠的哭喊声,世界安静了许多,就在这时候蓉玥忽然又开口道: “皇阿玛,秀珠连连喊冤,是不是……”
“是什么?”康师傅瞪了她一眼。
“没什么,没什么。”蓉玥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低头不语。
“好了!”康师傅一脸肃然道,“这件事到此为止!”
一直都很安静的布贵人突然插嘴道:“皇上,静儿的下落还不明啊,怎么能……”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静儿能跑到哪里去啊?”康师傅看了布贵人一眼,布贵人闭上了嘴巴,但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康师傅顿了一顿,缓了口气道,“你放心,静儿也是朕的女儿,朕一定会将她平安地找回来的。”
“谢皇上。”布贵人拿着帕子行了个蹲礼,彻底地偃旗息鼓。
康师傅起身,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以异常严肃的口吻吩咐梁九功:“传朕旨意,三公主端静忽染疫病,急需静养,非朕特许,任何人不得探望,宫内宫女内侍等要尽心伺候,不得随意走动,更不许乱传谣言,违者杖毙。”梁九功道了声“领旨”,便出门去传达最高指示了。 康师傅回过头来,对布贵人道:“你先回去吧。有了静儿的消息朕自会派人通知你。”
康师傅下了逐客令,布贵人不得不遵从,蓉玥倒像转了性子一般,忽然变得特别的善良体贴,居然主动提出送布贵人回去。
一场预想的“灾难”居然就这么消弭了,速度也快了点儿,跟做梦一样,我事先预备的“护身符”也没用上,恐怕这会儿子孝庄老太太和苏麻喇姑正往这边赶呢。不行,我也得赶紧告辞,截住这“护身符”,要不然她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里,再莫名其妙地说点什么,这“护身符”得变成“倒霉符”!
想到这儿,我也赶快向康师傅请辞,康师傅笑呵呵道:“一道走吧,我这阵子忙,也没空去看你,咱们父女俩正好一路走,一路聊聊天。”说完还主动牵了我的手向门外走去。
康师傅这么热情的招呼我,我也不好意思推辞,只好跟着他出了端静的寝殿大门,同时心中暗暗祈祷苏麻喇姑和孝庄老太太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然而,老天大概是忙着下雨,没有听到我的祈祷,我们才跨出咸福宫的大门,恰巧碰到孝庄老太太落轿!
☆、234暴风骤雨
“老祖宗!”我兴奋地喊了一声;好似见到孝庄有多么让我欣喜似的。其实,我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先发制人,吸引老太太和苏麻喇姑的注意力,好让他们知道我安然无恙。果然,我一喊;老太太和苏麻喇姑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望向了我。
“孙儿给皇阿奶请安。”孝顺的康师傅放开了我;上前给他奶奶见礼;我和在场的其他人也都跟着下跪。孝庄老太太才叫了平身;就马上对我招了招手;道:“禧儿,你快过来!”
“哦!”我答应了一声;奔到老太太身边。老太太先检视了下我的两只手,而后又将我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确认我毫发无损,脸上的才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皇阿奶,您怎么来了?” 康师傅含笑问道。
“我……”老太太微微一愣,道,“我听说静儿出了点事儿,不太放心,便赶过来瞧瞧。静儿怎么样了?”
“哦——”康师傅瞟了我一眼,对老太太恭敬地道,“静儿的事儿,孙儿已经处理妥当了,您不用担心。只是,依照静儿目前的状况,今晚的家宴是无法出席了,他跟噶尔臧的指婚恐怕也得延期。孙儿本想一会儿去找您商议此事,正巧您就过来了。”
老太太缓缓点点头道:“既如此,指婚另改他期,家宴照旧。”
康师傅恭敬道:“孙儿遵旨。”
“既然都办妥了,那我就先回宫了!”老太太回头笑呵呵地问我,“禧儿,你跟我一道回去还是等会儿过来?”
“我……”,我刚想说“跟您一道回去”,却不料被康师傅抢了先,只见他笑嘻嘻地跟老太太商量,“皇阿奶,孙儿这阵子忙得很,都没功夫跟禧儿说说话,好容易今儿得了空,您就把禧儿借我一会儿,成吗?”
“哦,这会儿知道想孩子啦?”老太太揶揄了一句康师傅,抚了抚我的脸,呵呵笑了笑道,“成!今儿是中秋,我就把我的宝贝曾孙女儿借你会儿,让你们父女先小团圆!”
“谢皇阿奶恩典!”康师傅又给孝庄老太太行了一礼。
“行啦行啦!你这孩子!我先走啦。”老太太呵呵笑着说完,就在苏麻喇姑的搀扶下重又坐上轿子回宫了。目送着老太太的轿子远走,康师傅从梁九功的手中接过把伞来,道: “禧儿,咱们走吧。”
“哦!”我应了一声,挽着康师傅的臂弯随着他往晨曦阁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康师傅真跟我闲聊起来,话题基本围绕着上书房的“功课”展开,虽说他平日是很忙,但是我们书房的功课上到了哪一本书的哪一篇他都清楚得很,问完最近两天的功课,刚好到晨曦阁门口,我心中暗喜总算可以摆脱没完没了的“考察”了,却不料康师傅带我直直地路过门口,还跟我道:“跟我去南书房。”
南书房?没事儿去那倒霉地儿干嘛?
“我不……”我的“去”字还没出口,那两道饱含着威严的目光就直射过来,似乎很不满我的违逆。我咽了口唾沫,生生地把那个“去”字一块儿咽了回去,腆着笑脸,娇声道:“我是说……我的意思是南书房是您处理军国大事的重地,咱们父女难得有空一块儿聊天,还是去我的小书房吧,我请您喝上等的碧螺春,好不好?”
康师傅呵呵笑了一声,回绝道:“不好。”
“怎么不好啊?”我嘟着嘴,放开了康师傅的胳膊,停了步子,不愿继续往前走。
康师傅也停了下来,看了看我,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愠怒,却又笑着对我解释道:“你也知道吧,这阵子西北不太平,常有急报送达,我呀,比较贪心,既想跟我女儿聊聊天,又不想漏掉重要的军报,更不希望这些军报外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能理解你皇阿玛的难处吧?”
“可是……”康师傅的理由听上去很冠冕堂皇,让人找不到一丝反驳的理由,但我仍然犹豫,因我对那个地方心有余悸。
“怎么了?”康师傅顿了一顿,恍然道,“哦,我知道了,因为你在南书房里受过几次责罚,所以不敢去了,对不对?”
被说中了心事,我觉得脸上一阵发烧,垂了眼帘,不好意思地否认:“才不是……”
“还说不是!”康师傅做严肃状,半真半假道,“是不是最近又瞒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这么害怕呀?”
“谁说的!”我飞快地否认。
康师傅呵呵笑道:“没有吗?那你为何不敢去啊?”
“谁说我不敢!”逞强的话出了口,我才发现我……似乎被激将了?
“没做坏事就不用怕!”康师傅说着又牵了我的手,道,“走,我那儿有刚贡进的普洱,咱们一道去品品。”懊悔也没用了,谁让我刚刚说的太快呢?这下不愿意也只好跟去了!
进了南书房,这回待遇貌似果然跟先前不一样:有凳子坐——康师傅特地让人另搬了把凳子放在书案旁边;果然也有茶品——云南刚进贡的上等普洱,这情况看来康师傅今儿真的是因为想我了,来找我聊天的?
我坐在凳子上,闻着茶香,啜了一口茶,见康师傅还在门口那边跟梁九功吩咐着什么,觉得有点无聊,便随手拿了几本奏折翻了翻,拿起高士奇的奏本时,冷不丁从里头掉出一封信来,落在了书案底下。我捡起来一瞧,发现信上既没有收信人,也无署名,信头却已然拆开了。
怎么这么奇怪,奏折里居然还另夹私信?是写给康师傅的?还是写给别人的,却随手夹在里头忘了?里面写了些什么呢?
我瞟了一眼康师傅,发现他跟梁九功还没磨叽完,便将里头的信纸抽出来瞄了一瞄,却发现只是一张纸片而已,上面就三个蝇头小楷——“无异象”,后面也还是无署名。这什么意思啊?什么“无异象”?没头没尾的,莫名其妙!我对照了一下这三个字和高士奇奏折的笔迹,貌似还不是同一个人写的?好像这个小楷比高士奇的多了那么一点……脂粉气?对,脂粉气!这到底是什么呀?真让人费解。这个高士奇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吱呀——彭”地一声,将我的注意力从奏折上调离开来。我一抬头,只见梁九功已退出了南书房,且书房门也关得严严实实了!这是干什么?我心底反射性地一紧张,慌忙把纸片塞回去,往奏折里一夹,急急询问:“怎么把门儿关了?”
“咱们父女俩说些体己话,怎能让那些奴才听了去呢?”康师傅边说边走到书案后,坐定,和蔼地问我,“这茶怎么样,还好喝吗?”
我由衷地评价道:“不错,有一股特殊的清香,喝过以后,回味甘甜。好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