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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救民的远大抱负,发誓成为革命队伍中的战士!现在看,你连日本鬼子都没打完就跑回家了,你就这么大的出息?现在,我只能坦率地告诉你,在见到你之后我的真实感受是:惋惜!惋惜!”
大伦解释说:“志豪,我不想掉队的,你能不能听我慢慢说……”志豪蔑视道:“我郑重宣布,从今往后我们不屑于再与你为伍。”雪凌出门招呼:“夜宵都准备好了!”志豪鼻孔里出气,道:“对不起,吃夜宵的臭毛病我还没养成!”拉着妻子凛然而去。大伦忽然想起,还有心如先生托他转给儿子的一封信,拿着信追出剧场,早已寻不见人影,纷纷扬扬的大雪打着他滚烫的脸颊。
回到家里,志豪摔了鞋子仍生邹大伦的气,他对香茗说:“咱们多少年没这样大笑过了。我坐在剧场,我又看戏了,我挽我的妻子,咱们大笑,笑得畅快淋漓。戏剧焕发了我们生活的欲望,战争结束了,和平——本来我想,今天是咱们转入和平生活的一个好征兆。一个丑角儿,弄坏我的好心情!”香茗责备他:“你不该对人家那样,太过火,粗暴,无情无义。”
志豪气呼呼地说:“我无情无义?我怎么能跟一个逃兵有情义?啊?我们之间假如没有革命情义,没有纯洁的理想,还剩下什么,都是没意义的!”香茗道:“至少咱是老朋友!至少他陪着我千里吃苦去找你!至少他还曾经是咱的战友吧?”志豪说:“我不认这半路革命的战友。见到他,让我想起痛苦的往事,想起了妹妹苑菁的死……”香茗道:“苑菁的牺牲,不能归罪于大伦。”志豪瞪着妻子,道:“他,他在感情上伤害过苑菁,他完全可以救苑菁的!”香茗看着丈夫,说:“我知道你很爱你妹妹,我们都爱苑菁,对她的牺牲都很痛心,可你这样说大伦,太偏执,不公平!”志豪冷笑道:“我偏执?我跟大伦过去多好,你最了解!可大伦,他褒渎我们对他的信任,亵渎了纯洁的友情,也亵渎了我们共同的理想和信念!”
香茗说:“是,我承认,看见熟悉的大伦,变成一个丑角儿在世人面前卖艺,我也很受震撼!可依照我们对他人品的了解,我想大伦总不会干丑事的。”志豪不客气地说:“哼,人心隔肚皮,汪精卫当年还风光过,不是照样当了大汉奸,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他混成丑角儿,三花脸,还没沦落?”香茗说:“他混到这一步,一定遇到了什么不能抗拒的命运。我们总该聊聊后才能下结论吧?你何必拂袖而去!”志豪嚷道:“不拂袖而去,我还想揍他哪!一个爷们儿他越活越抽抽,唉!要我就是一头撞死,也不能当逃兵,苟且偷生,大伦变成了一个丑角!”香茗坚定地说:“所以,我一定要搞明白,他怎么就开始了丑角生涯的,一定有一肚子酸甜苦辣。”志豪吼道:“我不想听,更不见他。”香茗后悔说:“咱都没来得及留大伦地址。”
志豪竖起眉毛:“联系什么?此等人士,永不来往!”香茗不理睬他,拿起一本书到一旁看,志豪也抓起一本书看。夫妻俩对峙着,谁也不招呼谁。
第二天,香茗瞒着志豪,凭借着一张演出海报,在剧团逼仄的小屋找到邹大伦和雪凌。大伦把那封纸张揉搓快烂了的信件交给香茗。
香茗到家,志豪就嚷道:“我不是说过,不和大伦这样的人来往!”香茗白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呀,大伦有你爹的消息。”二人正在争执,苏一亭进来告知香茗,已经找到了她的女儿弈胜。一时,志豪夫妻悲喜交加。三人正说话间,夏天庚急匆匆进来,道;“我证实邹大伦他活着!不仅活着,而且还成了‘活轴子’名丑,每个月挣的银子不老少。有头有脸,我亲眼看见他在戏园前头晃悠,神气得很!”苏一亭取笑说:“你也成戏迷了,老夏?”夏天庚道:“我说正经的。邹大伦是逃兵呀,我的老伙计,这不是小问题,是原则问题!当地政府不明白,咱们可是明白人。我打算检举这个人!一个人不缺胳膊不缺腿,悄没声儿在革命军队消失了,你说,要不是意志不坚,贪生怕死当逃兵,还是个啥?”苏一亭不置信地问:“你是不是看走眼了?”夏天庚哼了一声,道:“走眼?他一个断指儿,我看得真绰儿的,上回在乡间,就是他。”说着,抓电话就准备打举报电话。
志豪按下电话:“别急老夏,我看呀,这件事没这么简单。”香茗紧张地看着丈夫。夏天庚说:“你当政委,政策水平高,你说怎么办?”志豪缓缓道:“老夏,你的警惕性原则性我一贯佩服。可向政府检举一个人,事关重大,刚进入和平状态,军队遗留问题也不少,没经过认真调查就抓电话,可别弄出毛病来,让人家永世不得翻身了。”苏眼镜宽容地赞同:“人各有志,或许他自愿当个小丑,不想当兵,更不想当将军,也是一个活法。”志豪叹气道:“在我看,咱就当他大伦已经牺牲了,不提,如何?”夏天庚挠挠头,点头同意了。这时,柏香茗才如释重负。
老张费尽周折,把小弈胜接回了家。小进军愣头愣脑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问:“你找谁?”弈胜低头道:“我找我爸和我妈。”老张推了推她:“说呀,你爸叫啥,你妈叫啥?”弈胜低着头,像是背书一般,说:“我姑姑说,爸爸叫苑志豪,我妈叫白莲。”志豪过来,蹲下看着她,问:“小弈胜,你姑姑说过,你爸爸有啥呀?”弈胜低头道:“我姑姑说,我爸有两个宝贝,他有枪!”志豪让她摸腰里的马牌子:“对,我也有枪!”一旁的两个男孩瞎叫:我们家都有枪!弈胜还是不抬头看人,咬着嘴巴垂着头,一直往后退。看到女儿对自己如此生疏,香茗难过地上前问:“弈胜,你姑说你爸爸还有什么宝贝?”弈胜低声道:“我姑姑说,爸爸还有个宝贝是胡琴。”志豪轻声问:“你姑姑是不是叫苑菁?”弈胜抬头看着志豪,说:“不,我姑名字叫红霞。”
香茗忍不住热泪泉涌,一把抱住了女儿。弈胜在香茗怀里,不自在地扭,说:“我姑说,找到白莲就找到我妈了。”香茗哭喊道:“孩子,我就是白莲……”
猛然,只听身后响起了胡琴声,弈胜听见了胡琴声,一步一步走到父亲身边,然后便一歪头倚靠在他身上,轻声哭泣。
2
香茗刚跨入军部办公室,魏政委就开口道:“香茗同志,部队上整编,组织上决定一部分同志,尤其是女同志,要转业到地方工作。”香茗笑道:“哦,又动员转业?动员献血、动员支农,我都不憷头,我队上最怕动员这个事儿。”政委看着她说:“所以,我才先动员你这个老同志带个头哪。”香茗敛住笑,问:“政委您的意思是说,柏香茗不适应军队战斗生活了?”政委道:“不是这个意思。国家搞社会主义建设,这个城市,需要人才补充到教育系统,你,能文能武,准备让你去当高中校长。”刘军长接口道:“对,孔夫子的饭碗哪,咱军区几个野战军里,女同志不少,都是蹦蹦跳跳宣传队的,还找不出几个像你这样有文化水的哪!”香茗不情愿地说:“组织需要我服从,可我,我打心眼里不想离开部队。”刘军长道:“是啊,有感情哪。不过,眼下和平建设,你家也得建设建设,是不是?往好处看,志豪当个师政委,老是蹲点下部队,你一个女的,照顾四个孩子,老在部队也够戗。”魏政委说:“又添了老四?社会主义建设轰轰烈烈,你家也是添丁进口,人丁兴旺。好啊,转业不也是让你回去好好过日子吗?”香茗不高兴地说:“过日子?可我也要干事业呀。”政委一笑:“教育也是事业嘛。老师桃李满天下!”
志豪搞演习回家,兴冲冲地问:“香茗,有啥好吃的犒劳我?”一进门,看见妻子泪流满面地把旧军衣叠好。志豪递给她一块毛巾。香茗看着他,幽怨地说:“你早就知道了?”志豪只好点头道:“党委决定,先找我谈过。”香茗责怪道:“怪不得你陪我骑马?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志豪搪塞道:“我在忙。”香茗静静地说:“你忙,你总是事业第一、朋友第一、对手第一,你就是这样的男人!我的事业你都无所谓。”志豪劝道:“我以为你转业不是坏事,还能辅佐我呀!”香茗更生气地说:“辅佐你?我就能回家抱孩子过日子?”志豪道:“谁说的,当初你参加革命,把留学的钱都捐了,战争硝烟刚散,国家百废待兴,趁年轻赶快学点新知识,好事呀!我看你白莲同志,这不打仗了,还真蔫儿了!整天管着一帮婆婆妈妈的女兵,后勤杂务,老娘们破事,还真是大材小用屈才了!当校长多好呀,当校长神气,管一大帮学生,还管着一大帮老师,想要训谁就训谁,就像歌里唱的:今天是桃李芬芳,明天是国家栋梁。”香茗终于破涕为笑,“就你能说……”就这样香茗去当了中学校长。
3
人的个性是刀削斧劈也改不了的。和平的日子里,志豪那出精捣怪的毛病愈发强劲。他对什么都有孩子般的好奇心,尤爱摆弄机械物件。进军长大了,香茗把他名字改为弈凯。这小子爱吹牛,家里有啥都吹,领小伙伴回家听收音机。等大家欢天喜地准备听收音机时,却找不到了。香茗四处寻找,一看丈夫桌上就傻眼了。收音机早已大卸八块,零件摊开了一桌子。香茗大喊:“啊?你怎么给我拆成这样了?天哪,这可用了我一个月的工资哪。”志豪趴在桌上,一边用放大镜看,一边赞叹不已:“这是5个灯的,基辅牌,这苏联老大哥真是厉害,你看,这波段开关居然用纯银做的,真精巧!你看看,他真舍得材料呀,真扎实!”香茗急了:“志豪,你这是干吗,我新买的收音机,这么贵的东西,你也敢乱拆,这不是你那个马牌子,这是电子管的,你弄成这样,还能听吗?”孩子们也上前捶打着爸爸。志豪放下放大镜道:“都不许乱动!动了,零件可乱套了。我拆开研究研究,你别急呀,我一会儿就给你弄上。咱们该咋拧,还咋拧,该咋听,还咋听!”香茗不信任地看着他。志豪道:“这么着,你去包饺子,饺子熟了,它就好了,包你囫囵完整。”就在香茗感到绝望之时,只听志豪嘟嘟囔囔说:“电位器、电子管,好,各就各位,齐步走……”收音机里传出了京剧的声音,全家欢腾起来。
治家方面,志豪永远说一不二,与香茗没商量。
这天清晨,志豪拿出几个枣给孩子们,先问道:“好吃吧?枣子甜不甜?”大家都说好吃。志豪道:“好吃?咱自己得动手,咱开始种枣树和桃树,8点开始种树。我再说一遍。收音机里说了,要绿化祖国,植树造林。咱们师绿化营区,咱们家也要出一份力,我在动员大会上表过态,这一片植树任务,我一家都包了。”他指了山坡——那是一个排的任务。志豪说,“不用警卫员叔叔帮忙,六天之内全部种完!”香茗不满地看着丈夫说:“你哄着小孩子种几棵就行了,你这是干吗?”志豪对老婆说:“劳动竞赛呀!全家上阵,每天提前一小时起床,晚饭后干到天黑,星期天全天。”香茗忧虑地说:“行吗?孩子那么小……”志豪道:“怎么不行?锻炼嘛。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的校长同志。将来树上的枣都是你的,好不好?”大家连连说好。
苏一亭和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