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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镐眉头一竖,可不待他答话,那高尚又道:“拾遗补缺,一下吏僚属即可,运筹帷幄,则非王佐之才不得。公见识浅陋,勿要多言,且退下聆听高论即可!”
见众人唇枪舌剑还要继续交锋,叶畅摆了摆手:“高公此来,徒为口舌立威?”
高尚又笑了:“叶司马座上诸公欲为之,某不得不应。”
这厮倒是个嘴巴上不肯吃一点亏的,不过他能言善辩,无怪乎能说动安禄山,在短时间内便成了安禄山谋主。叶畅又是一摆手:“安大夫遣你来,是何用意,你速速说来。要我述职之类的废话,就不必再言了。”
“安大夫请叶司马去柳城一晤。”高尚微微一怔,然后说道。
意思还是原来的意思,只是措辞稍有不同罢了。岑参冷笑道:“为何不是安大夫至安市城来?”
“安大夫麾下十万健儿,小小安市城,怕是容不下。”高尚道。
他此语中暗含威胁,张镐听到这里笑了起来:“安大夫惯会用药酒招待人,十万健儿尚不及药酒。”
这就是讥讽安禄山无能了,安禄山曾诱使契丹、奚人酋长宴饮,在酒中下了药,待其饮下不能动弹,便砍其首绩献与朝廷以为战功。此事李隆基不知道,在辽东呆了近半年的张镐却是一清二楚。
“安大夫爱惜壮士,不欲平白杀伤,是为仁也。诱虏以利,取敌以计,是为智也。镇守边疆,威压诸虏,是为勇也。勤于职守,敢于任事,是为忠也……”
叶畅听他们又开始争执,第三次摆手道:“且住,且住,高尚,你此来是为安大夫还是为你自己?”
“自是为安大夫。”
“那你就去回禀安大夫,我与他在辽河之中相会。”叶畅道。
“辽河之中?”
“正是,双方各备舟楫,河中相会。”叶畅道:“时间就在五日之后。”
高尚心中清楚,想将叶畅邀到柳城去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双方有冲突在前,若是安禄山以此为借口,要擒杀叶畅,叶畅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既是如此,在辽河之中相会,倒是一个选择。
“叶司马既是这般说,那么就七日之后于安市城西的辽河之中相会。”高尚道。
商定了具体相会地点之后,高尚便告辞离开,他走之后,张镐道:“司马方才为何不令我等与之辩论?”
“三位岂是这等凭借口舌幸进之辈!”叶畅哈哈笑道:“世间总有一种人,将别人拉得和他一般不学无术大言不惭,然后凭借其丰富的经验将别人击败。”
初时张镐等人未想明白叶畅言下之意,稍顿之后,还是岑参与叶畅在一起的时间久,先失声大笑起来,然后张镐与王昌龄也捻须而笑。
“我请三位相助,乃是因为三位都是做实事之人,高尚此等人物,在我帐下必无容身之处。”叶畅又道。
高尚却不知叶畅对自己的评价,他自觉自己舌战岑参、张镐与王昌龄三人,特别是张镐与王昌龄,一个在长安城中颇有才名,一个更是被称为诗家天子,却折在了自己面前,这让他走路都觉得轻飘飘的。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不过两日功夫,他便回到柳城,来见安禄山。
安禄山听说他已经回来,立刻召他入内相见。听得他说完经过之后,先是狠狠夸了他几句,高尚正眉开眼笑之际,安禄山却又问道:“高尚,你以为叶畅此人如何?”
高尚犹豫了会儿,他虽很是为自己此次出使而觉得得意,但对于叶畅的认知,却让他觉得不能不郑重。
安禄山也没有催他,只是等着他说话。
“叶畅此人……让人看不透。若非要我说,便是尽可能不要与其为敌。”好一会儿之后,高尚才道。
“哦,何以见得?”
“我初至安市城时,叶畅其人并不在城中,我在等其人时,便发觉他的积利军士气高昂训练有素,实在不逊于安大夫帐下的百战雄兵。”
这一句让安禄山有些变色,高尚在他帐下效力的时间也不短了,至少分辨军士有没有战斗力的能力还是有的。若是叶畅手中的积利军当真拥有范阳、平卢二军的战斗力,那就未免太可怕了。
“这如何可能,叶畅到积利州尚不足两年,哪里可能练出这样一支精兵来?”旁边有人便不相信。
“即使稍逊,也相差不远,事实上,他能败契丹人迭剌部,绝非侥幸。”高尚道。
旁人还要再说,安禄山一挥手:“高尚,你继续说。”
“是。在叶畅来之后,我发觉,他与传言中的并不相同。传言中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我故意羞辱他,他却是不动声色,其人城府之深,与他年纪完全不相称。传闻中他能言善辩,口才无碍,我故意与他幕僚激辩,他却根本无动于衷。传闻中他胆大妄为,不惜其身,但我让他来柳城,他却坚辞相拒。其人与传闻相左至此,若非传闻有误,便是其人极擅掩饰自己!”
安禄山嘿嘿笑了一声,点了点头:“继续。”
“而且我观其人,心志坚定,非言辞能动。他说要在辽河之中与安大夫相会,斩钉截铁,分明是拿定主意绝不动摇之辈。其人有才,有志,有魄力,乃安大夫劲敌!”
“你方才还说尽可能不要与之为敌,现在又说乃安大夫劲敌,为何自相矛盾?”有人质问道。
“以我之能,自是尽可能不与之为敌,但安大夫意欲立功于边疆,甚至更进一步入相中枢,则此人自是安大夫劲敌。”高尚肃然道:“非我长他人志气,便是史将军,也未必是此人对手!”
史将军乃史朝义,如今正在安禄山手下效力,不过自领一军,并没有来到柳城。安禄山的其余部下听得高尚如此赞叶畅,心中都是有些不服,安禄山自己却是连连点头。
他外表粗豪,实际上却是个满腹诡计之人。看待问题,比底下的诸将要深远得多。
“叶畅此人,我见过他两次。”安禄山道:“第一次乃是天宝二载,我奉命上京,特意途经修武,原是准备觅个借口将之斩杀,却不意一个贵主在场,只能放弃,然后遣刘骆谷结交于他……当时他之胆气,便令我刮目相看。”
安禄山自己明白自己为何与叶畅结下仇怨,无非就是自己杀良冒功的事情,有几个奚人试图入长安告御状,结果被自己派人于途中截杀,却正好给叶畅撞着了。
“第二次见他,乃是在长安城中,当时李十郎见我,他随侍在旁——李十郎乃是我见过第一等厉害的人物,他却能得其青睐,在李十郎面前亦是端庄大方,便无拘束之处,其人非同一般,非同一般!”
他口中虽是赞叶畅,眼里却是杀机闪动,叶畅越是非同一般,对他的威胁也就越大。在安禄山心中,安东都护府这一块乃是他立功邀赏的自留地,他的富贵权势,一半要倚仗这边。奚人、契丹人或者是其余胡族能够在此猖狂,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他在养贼自重,可是叶畅摧枯拉朽一般收复了半个安东都护,这一来衬得他无能,二来也必然会损害他的长远利益。
“这辽东行军总管一职,大夫要想法子抓住。”高庄提醒他道。
叶畅能在辽东行事无忌,无非就是因为有朝廷里的辽东行军总管府录事参军一职的任命。若安禄山得辽东行军总管一职,那叶畅就是他的部下,欲摆弄起来就方便得多了。安禄山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先在辽河见过叶畅再说!”
第295章 左右跋扈谁与共
大唐天宝五载十月十五日,小雪突然而来,让人意识到,冬日已经来临了。
不过今年的冬天来得迟些,辽河如今也只是清晨时才有点薄冰,到上午时分就完全化解,不影响船只在此航行。
安禄山从在一艘船上,身披蓑衣,遥望辽河东岸,所见唯有一片苍茫。
“叶畅这厮倒是有趣,这些时日都忙着将安市城百姓南迁,这般天气,途中也不知会死多少人!”他身旁的高尚笑着道。
得知叶畅向南迁人的消息,他们甚为高兴,这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曝露了叶畅的打算。
安禄山一笑,目光转到正在自己前方的一个少年:“李怀玉,过会儿你可要认清楚哪个是叶畅。”
那少年郎正是侯希逸的高句丽表弟李怀玉,他奉命前往求援,但是安禄山虽是调集兵马来到柳城,却也为时已晚,侯希逸已然兵败身亡。李怀玉原本是有几分瞧不起自己这位表兄的,但感念其让自己脱身之恩,便立誓要替其复仇。
他虽是年少,却长得雄壮,而且矫健勇猛,安禄山有意令其成为自己的曳落河,故此带在身边听用。
“多谢安大夫!”听得安禄山的吩咐,李怀玉咬牙切齿地道。
“这厮好生无礼,时间马上就到了,他人却还未出现!”安禄山一部将道。
“离午时还差多久?”安禄山问道。
“尚有一刻。”
“继续等吧……若是能等到咱们满意的结果,多呆一刻又有何妨?”安禄山道。
他们自然不会是孤舟前来,就在安禄山这艘船后不远,还有二十余艘大小不同的船只。又等了一会儿,河东岸仍然没有见着动静,安禄山皱着眉,正在怀疑叶畅是不是耍自己时,突然听得有人叫道:“来了!”
船却不是从东岸来的,而是自辽河下游过来。安禄山抬眼望去,心中一凛:是艘大船!
这艘船比起安禄山所乘船还要大,不过没有起几层的船楼,所以并不显得高。见这船逆风而上,速度并不快,安禄山微微摇头:“听闻叶畅在旅顺建船场造海船,莫非就是建的这玩意?”
高尚定神向那船看去,也觉得有些不解,这船似乎不适合做战船使用。
那船虽是慢,但还是渐渐近了,很快便与安禄山座船并驾齐驱,然后抛锚泊位,停了下来。
安禄山所乘船虽然没有对方大,但有三层船楼,故此能够居高临下,向着那船上望去,只见船上水工甚为精干,虽是忙碌,却没有半点乱像。
然后便看到一队人从船舱中行了出来,为首者正是叶畅。
叶畅仰头向这边看来,见安禄山按舷俯瞰,笑着拱手道:“见过安大夫。”
“叶司马大驾,还真难请啊。”安禄山哈哈大笑道:“长安一别,今日再见,我心甚慰。”
“见安大夫无恙,吾心亦是甚慰。”叶畅笑道:“安大夫召我相见,不知有何吩咐?”
“不急,不急,在长安城中见着叶司马,我心中便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今日咱们不急着谈正事,不妨先叙叙别情……”
叶畅心里暗骂一声,与你这个安胖子死屁猪有什么别情好叙!不过安禄山既是这般说,他也不欲显得自己很急迫的模样,当下笑道:“安大夫要叙叙别情,不知当如何叙法?”
安禄山笑着没有开口,这时他旁边的高尚伸出半截身子,居高临下道:“听闻叶司马善诗,身边王昌龄号称诗家天子,岑参亦以诗闻名。今日安大夫与叶司马相会,正风云际会,请叶司马作诗一首,为安大夫贺!”
听得高尚此语,王昌龄与岑参都是勃然大怒,在高尚话语中,将叶畅当成了安禄山身边的清客文人帮闲门客之流!当日高尚在安市城中,便以口舌之利占据上风,当时叶畅没有与他计较,他今日还想如当时一般!
不待王昌龄与岑参开口,张镐却笑着道:“叶司马挥戈北向,契丹迪烈汗溃不成军,叛将侯希逸授首建安,如此功业,当须贺之。听闻安大夫善胡旋舞,如今安大夫船如高台,正好作胡旋舞为叶司马贺!”
王昌龄与岑参都是转怒为喜,高尚固然嘴尖舌利,可是张镐此时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