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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急匆匆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虫娘问道。
“禀贵主,喜事,喜事!”银铃一边喘着气一边道。
“什么喜事?”虫娘神情有些淡淡的,对于满心纠结的她来说,什么喜事都不能打动她。
“是辽东传来的捷报,叶十一郎督帅精锐,一举大破南侵的契丹什么跌啦部!”
“是迭剌部。”听得这个,虫娘眉头顿时一展,这确实是难得的好消息。
她除了为自己纠结外,还有一个就是为叶畅的处境纠结。李隆基不让她去辽东的借口之一,便是辽东正处于战事当中,她以贵主身份,不宜身处危境。如今传来叶畅大破迭剌部的消息,至少这一个借口,李隆基是不能再说了。
而且当时她也为叶畅的安危担忧,迭剌部大败之后,至少叶畅的安危不须她牵挂了。
“是迭剌部,奴婢总是记不清楚……迭剌迭剌,这名字不吉利,和跌啦也没有什么差别。”见虫娘眼睛瞪了起来,银铃吐了一下舌头,笑嘻嘻地道:“贵主莫急,奴婢将听得的消息全说与贵主听。”
“少不得你的赏。”虫娘受不了这小使女的“讨好卖乖”,竖着眉道:“快说!”
“谢过贵主。奴婢奉贵主之命,与北衙那边的内监相识,从他口中得知,就是今日,得到辽东送来的捷报,叶十一郎在建安州外大破契丹与室韦、扶余、高句丽等部六万联军,斩获过五千,生俘有两万,缴获马匹无数……”
“有没有战事经过?”虫娘更关注的是这个:“叶十一是不是又亲冒矢石了?”
这些具体的情形,捷报中虽然有载,可是那传递消息的太监语焉不详,而银铃也记不得那许多。故此,虫娘虽是得了这个消息,心却只是放下了一半,另一半却在担忧,叶畅本人有没有在战事中受伤。
与虫娘一般在担忧的还有李腾空。
她对叶畅,初时只是好感罢了,到后来也有一些情愫,但也仅此而已。但是李林甫有意挑叶畅为婿,还专门令她隔帘瞧看,这让她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愫,变成了绵延缠绕的情丝,不知不觉中系在了叶畅身上。
无论是人品还是才华,在她看来,叶畅都是顶尖的,若说有什么缺憾,那就是叶畅对她,总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小儿辈破贼矣,似安禄山之流,无谋匹夫罢了。”将自己得到的军报念完之后,李林甫捋须笑着对在旁为他磨墨的李腾空道:“空娘如今可放下心了?”
“阿耶,女儿有什么不放心的!”李腾空双颊流丹,口中却兀自嘴硬。
“是儿虽不姓李,不为吾家千里驹,但好在他家世不显,可以为吾家乘龙婿也!”李林甫道:“老父我近来可不大爱搭理这些事情,若不是与叶畅有关,我也不会这么急着处置此事。”
李腾空默默不语,不敢接父亲的话茬。
李林甫看着自己亭亭玉立的女儿,心中突然间觉得有些焦急。他自己觉得与叶畅达成了默契,可是叶畅跑到辽东去后,虽有书信往来,却没有再提及婚事,而那个被叶畅请来的杨洄,亦再没有上过门,若叶畅没有立下这次功劳,他还可以再等等,现在他觉得,等不及了。
因为李适之、韦坚等人的倒台,李林甫如今在朝中几乎没有象样的对手,故此他心中也生出了一些倦怠。正如他方才所言,近来他对于朝中政务,都不大爱搭理,一般是交由萧炅、王鉷、杨慎矜、杨钊等同党处置。他自己,则是醇酒美人,歌舞升平。
但是辽东军务,他还是第一时间关注了。
“当召叶畅回来一趟……此次他回来之后,便将你们的事情定下。”李林甫忽然开口道。
李腾空觉得自己脸上烫得难受,转身便跑了。李林甫眯着眼,微微笑了笑,心中越发觉得,自己的眼光果然上好。
“好在老夫下手得早,否则这般佳婿,朝中不知多少人要和老夫抢,虽是不惧,总是个大麻烦……就是天子那边,还要留意一番,不能让天子起意招叶畅为婿……这么说来,此次边功,倒有必要为叶畅大肆宣扬一番才行!”
李林甫很清楚,李隆基别的都不怕,就怕有人会威胁到他的帝位皇权。大唐的驸马们参与各种各样的谋反,似乎有这个传统,越是宣扬叶畅的军功谋略,反而越会熄灭李隆基招其为婿的想法。
毕竟若是叶畅真成了驸马,就必须留在长安或者洛阳,不可能再到边疆去施展所长。而这样一个才智谋略之士,困居于京畿之中,怎么会不生出异心?
不等李林甫去大肆宣扬,长安城中,叶畅此次的功勋已经传遍了。
自然不是叶畅自己闲着无聊去造这个声势,真正为他造声势的,还是安东商会的那些股东们,也就是长安权贵家的女郎们。
这些女郎去年得了安东商会的分红,眼见今年年底又到了,她们都盼着今年的分红,在打听辽东那边的消息。于是建安州大捷之信,就不胫而走,很短时间内,就传遍了长安城。
也传到了宫城之中。
宫城里的虫娘觉得欢喜,却有人听得这个消息后,却愤闷得将身前的案几都掀翻了。
太子李亨。
“殿下静心,殿下静心!”李亨的身边,一个太监小声劝说道。
若是叶畅在,一定会认得这个太监,曾经与他打过交道的李静忠。
这个相貌奇丑的太监,原本是高力士的义子,但如今他却成了李亨身边的内侍。其间缘由,还是与叶畅有一定关系。叶畅献给梅妃的镜子,便是他送到梅妃处的,这引起了杨玉环与梅妃之间的醋海生波,甚至闹得要叶畅出面调解的地步。此事后来虽然以梅妃打入冷宫“跳水自尽”而告终,但是李静忠还是受了牵连,高力士不动声色便将他打发到了太子身边去。
原本高力士是想着在太子身边布下一枚棋子,却不曾想,这枚棋子已经有了自己的考量和打算。
“静忠,你说孤如何静得下心来,孤在这个位置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看起来是无数人艳羡,实际呢?朝不保夕,朝不保夕!”李亨咬着牙关,冷声说道:“想想看,李林甫那老贼,无时不刻地盯着孤,这老贼一日不死,孤便一日不安!”
听得李亨口口声声在骂李林甫,但李静忠很清楚,李亨口里的“老贼”,绝对不是李林甫。
或者说,不只是李林甫。
自二十七岁不足而立便登基,到现在已经是三十多年皇帝的李隆基,只要他一日没有将大宝传与李亨,李亨便不能自安。
“殿下慎言!”李静忠有些惊恐地向外望了望,幸好,那些宫女太监都不在此。
消息传到高力士耳中,李静忠倒不怕,高力士本质上还是维护李亨的,但是若传到了李隆基耳中,就是高力士也保不住这位太子殿下了。
“孤知道,若非在你面前,孤怎会如此失态……别人孤不敢信任,唯有你,自从你来了之后,孤夜间睡觉也敢放心了。”李亨收住怒,拍了拍李静忠的肩膀:“若是孤能有得意一日,定给你换个名字。”
李静忠愣了愣,便听得李亨又道:“便换李辅国,你觉得如何?”
“奴婢谢过殿下赐名!”李静忠大喜。
这个名字所含寓意,李静忠可是一清二楚,这与其说是赐名,还不如说是一种许诺。
看着跪下谢恩的李静忠,李亨微微叹息了一声,自己手中能够利用的资源实在是太少了,少到只能用这种空口白牙的许诺来收买人心。不过从这个太监的神情来看,他确实是动心了,既是如此,当再添一把火。
“父皇有高力士,孤有李辅国。”李亨笑着道:“不过,欲有共享荣华之时,还需除去李林甫才可。欲除林甫,又须剪其爪牙……如今叶畅在辽东得胜,根基固矣,辅国,你有何教我?”
李静忠思忖了很短的时间,却只能苦笑:“奴婢只是一介内监,哪里能出什么奇策?”
李亨有些失望,但听得李静忠又道:“不过奴婢想来,要对付边将,便唯有边将……叶畅在辽东虽是获一次小胜,却还不能说根基已牢,辽东原本是安东都护府治下,如今管着安东都护府的安禄山,原是李适之所重用提拔,其人与李林甫未必和睦,更不会高兴叶畅分了他的权势功劳。”
李亨猛然点头:“你说的是!”
他身边就缺一个能出这样谋略的人,此前李适之、韦坚、王忠嗣、皇甫惟明等人,被李林甫盯得太紧,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而如今剩余的还值得他信任的重臣权贵,已不多了。
可惜,李静忠到他身边来太晚了,若是李适之、韦坚,特别是王忠嗣、皇甫惟明在时,有这样一个人物的话,那么如今的局面,或许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李亨更恨叶畅,但他将这恨意按捺住,低声又道:“你去想法子与安禄山接近!”
第298章 嫉心自显因旧恨
关注叶畅的不仅仅是这些人。
咸宜公主府中,咸宜公主遍寻也没有找着驸马杨洄,一双娥眉顿时倒树起来。
她乃是武惠妃之女,继承了武惠妃的部分相貌,故此在武惠妃在世时,她甚为得宠,即使是武惠妃去世之初,李隆基怀念她母亲,还时常召她相随。
她也同样继承了武惠妃妒忌的性子,驸马杨洄,其实是有些怕她的。
“莫非躲在哪个疙瘩里偷人?”找不着的情形之下,她妒意大发,甚至开始怀疑杨洄私设别院。
到得傍晚时分,终于听得说杨洄回来了,咸宜公主积蓄了一日的怒火顿时爆发,匆匆赶到书房,一进门,劈头盖脑便是呵斥:“又躲到哪儿去找野女人了,你好大的狗胆!”
不过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到杨洄满脸灰败,看上去如丧考妣。
除了母亲武惠妃死去之时,咸宜公主还从来没有见到杨洄露出这种神情过。她的怒火一抑,然后又沉声喝问:“摆这般脸色与我看……出什么事了?”
“叶畅在辽东又立战功了。”
“那又如何,你堂堂驸马,难道还怕他一个鲁莽武夫?”
“殿下说他是鲁莽武夫?”杨洄叹了口气:“当初你说他只是一介平头百姓,后来又说他只是薄有诗名,再后来又说他乃是一介商人……现在又是一个鲁莽武夫?你莫非不知,凭着他此次所立功劳,李相公招他为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李相公的手段,你还不清楚么?”
听得李林甫,咸宜公主也觉得身上发冷。
三庶人事件,她也卷入其中,故此知道,便是贵为太子,李林甫也有办法处理干净。若叶畅真正成了李林甫女婿,那么叶畅岂会不乘机提出为兄复仇的要求?
“那你缩在这边又有何用?”愣了一下之后,咸宜公主尖声道:“想法子让他当不成李相公女婿就是!”
“他既有边功,又有无数钱物流水般往长安城中送,如何能让他当不成?若是我有办法阻止,还用殿下你来教我?要不,你去宫中,向圣人求情,让圣人赐婚予他……他不是与那虫豸一般的二十九娘向来好么,将二十九娘赐婚与他,他当了驸马,自然就得缩在长安城中,当不成李相公女婚了!”
提出这个建议,杨洄也是病急乱投医,他自己也明白,这是行不通的。咸宜有些失望地盯着他,过了会儿,叹了口气:“原道你多才多艺,却不曾想真正事到临头,你却这般……”
“那你说当如何是好?”
“你不能阻止,便去寻能阻之人就是。”咸宜冷笑:“李相公那里说不动,李相公身边亲近信任之人呢,甚至李相公家的儿女……”
“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