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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石坚吩咐队伍放慢脚步,让他们多逗留一下。
但总有离开的时候,慢慢大理城消失在众人的眼际,这时候石坚看到无论是段氏家族,还是杨高董赵这些家族的人,眼里都有些湿润。
这一支庞大的队伍行进速度想快也快不起来。一直到了九月上旬,才到达蔡州。
但这时石坚接到群臣联名写的书信,请石坚急速回京,为皇后主持公道。信上说郭皇后生病,赵祯派宦官阎应文带御医为她治病,谁知道前面阎应文离开,后面郭皇后暴毙。
郭皇后这死得有太多的疑点,加上在废郭皇后时,阎应文曾出过大力气。这难免让人想入非非。于是谏官王尧臣,孔道辅等人要求审察郭皇后的病历起居记灵。至于开棺验尸,那是不敢的。
但赵祯并不同意,而且赵祯也很反常,深悼之,却不加谥号,更不行附庙之礼,仍葬于佛舍之中。
这一系列反常的动作,更加让大臣感到怀疑,难道赵祯在中间扮演了什么不光彩的角色,这一来,大臣们不敢说话了。正好石坚离京城也近了,于是范仲淹主笔,大臣联名写了一封信,让石坚立即进京商议此事。
石坚看完信后,将它递到申义彬手里。
申义彬看了后,脸上神情巨变。
他看了石坚笑吟吟的样子,知道石坚不可能不插手了,他斟酌地说道:“石大人,如果你要插手,这就成了一场大风暴。”
如果赵祯在中间扮演了角色,怎样追究皇帝?
如果没有插手,谋害皇后,追究起来,将会使多少人家家破人亡?
这不是风暴是什么?无论赵守节与赵克己的谋反,可他们还没有直接害到重要的皇室成员。这件案子查下去,将会轰动整个天下。
第676章 掀风作浪
明月虽明,可秋风已起。
吹在树梢声,带着淅淅的呜咽声,如敌骑初来,踏踏铮铮,如海水沸腾,翻滚澎湃。
月虽明,秋却来。
西北风不住地吹打着营帐,带着烈烈的杀气。
营帐的门紧闭,幽风无孔不入,油灯不停地闪烁着,偶尔传出一两声轻微的灯花响。
申义彬继续说道:“石大人,最好不要插手。”
因为这已经牵涉到内宫。现在石坚声名已足,无人再会阻挡他的行动,虽然郭氏死得奇巧,可只是一女子而,死了也就死了,对大宋走向无关紧要。不如不管。况且这些年死的人还少吗?
可申义彬却疏忽了另一件事。那就是死的人很多,可活着的人更多。原来因为穷困,许多人家养下小孩子之后,全部丢弃,可现在随着生活开始富裕,幼儿成活率增加了数倍。只要再过十几年,宋朝的人口数量将会起翻,而且还是以青壮年为主。
石坚并没有理会,他在想着心事。
郭氏之死,与皇袍加身、刀光斧影、李师师还有宋江有没有征讨方腊是北宋的几个无法破解的谜团。
郭氏之死案中,阎应文扮演了极不光彩的一幕,甚至连吕夷简也参预其中,这勿用置疑。主要就是赵祯的态度暧昧,先是对此事仅表示了一下伤心,然后很漠然地处理。谏官姚仲孙、高若讷劾文应“方命宿斋太庙,而文应叱医官,声闻行在;郭后暴薨,中外莫不疑文应置毒者;请并士良出之。”
于是赵祯下旨,让照宣使、入内都知阎应文罢为秦州钤辖,但其人称疾愿留,学了丁谓的一手。直到阎应文专恣,甚至与江德明一样,连圣旨都敢矫违,最后天章阁待制范仲淹,忍无可忍,弹劾其罪。但范仲淹做了一件事,将弹劾其罪时,连饭也没有吃,对其子说:“我如果不成功,将会死。”
为什么说这话,当时范仲淹在朝堂上,一定听到了什么风声,否则弹劾一个太监,怎能如此严重。后来赵祯用范言,窜文应于岭南,但在半路上暴死。也是死得莫明其妙。
因为范仲淹提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随着阎应文之死,此案也如石沉大海。只是后面延续的事,吕夷简对此事不快,对范仲淹说:“侍制乃侍从之任,不是口舌之任。”
语气说得轻蔑之极。事实小范的一生,让吕夏两个人玩于股掌之上,从来就没有翻过身。没有事时,看着小范碍事,一脚踢,西北有事,不顾小范成了老范,连路也走不动,又把搬回来。比刘娥对石坚还要过份。
范仲淹也没有给他面子,回答道:“侍从如何,向皇帝进言不正是侍从所做的?”
因此,石坚才有了这次碰运气的计划。
他到南方去也不是单单为寻找贺媛,主要还是改变宋朝对西南这种不作为的羁縻政策。如果改变,必然有战争,特别是大理还有太祖这道遗诏存在。如果他不前去,估计其他官员未必敢动手。还有也是为了这个计划。
虽然他的存在,将历史改得面目皆非,但后宫石坚一直没有插手。最多存在了一个不管事的李太后,后宫的历史车轮惯性还必然存在,也就是抓颈门也会发生。
赵祯会找谁商议呢?首先会找阎应文,为什么这样说,在刘娥快要死的时候,但皇宫内赵祯的亲信并不多,阎应文曾果断地倒向赵祯,为了使内宫安定作出贡献。因此赵祯对这个太监很信任。
只有石坚冷眼相旁,清楚地看到,阎应文与吕夷简的倒戈,几乎在同时发生。恐怕也是刘娥的授意,都未必可知。
找到了阎应文,其实就找到了吕夷简。这两个人做得很低调,如果石坚不是有着前世的知识,都未必注意到。郭氏对吕夷简的态度如何,那是比对石坚还要愤恨。这时候阎应文必然会倒郭。就是赵祯不找吕夷简商议,阎应文也不会让他找王李等人商议的,还是要篡夺赵祯前去找吕夷简询问。
那么郭氏之废就成了定局。
当然郭氏之死,如果按照历史轨迹发展,还要到明年十一月,石坚不可能等到那时候才回到朝中。但没有郭氏写的那封信,石坚也要推动郭氏一种重新上位的假象,于是悲剧发生。
石坚就可以借这个案件将吕夷简彻底除去。
这不是个人的恩怨,是为牺牲的几万士兵报仇。
还有一件事,使石坚不能容忍吕夷简。
石坚从邸报中得知了一件事。刚回到京城的庞籍,担任御史,弹劾龙图阁直学士、权三司使范讽。
其实范讽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以荫补父亲范正辞,任官,出任平阴县,时黄河决口,水消退后田界混乱不清,诉讼不止,久不能决。范到任后,亲自主持辨认疆界,争论乃止。用巡视官员的话来说,范讽为政,济贫扶弱,事必躬亲,不法者痛加治之。后来出知青州,山东饥荒,王曾家是大户,但王曾是什么样的官员。范讽不避权贵,开王家藏粮放于灾民。于是闻名于朝廷,直达中枢。
那么这样的一个官员有什么让庞籍看不上眼的?
范讽为人旷达,任性不羁,石坚那是伪放,人家是真放。所以就不拘小节,有些事情就没有注意,多次逾制。最主要一点,他与寡居的嫂子似乎来往过于亲昵。
不知道这件隐秘的事,让庞籍知道了。庞籍一听,这不行啊。于是上书。
但又牵边出一个人,那就是李迪。李迪本来让刘后搞得心灰意冷,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进京的时候,而且官拜亚相,知无不为。那真是尽心尽力。特别是吕夷简在废后之事上,还有主动到元俨家求元俨愿谅。老王爷还真以为他改悔,亲自勉励了几句。还有吕夷简让自己的门生僧惠清越格担任为守阙鉴义。于是与范讽弹劾吕夷简,赵祯不报。
在李迪看来,吕夷简这是献媚于元俨。在赵祯看来这是吕夷简改悔。而且牵连到他尊敬的八王元俨,这种不报也是自然的事。但没有想到这让吕夷简恨之入骨。
还有一层关系,李迪十分看重范讽,两人还结成儿女亲事。看到庞籍的弹劾,李迪不报。他也有想法,范讽这算什么?比吕夷简那种献媚根本就是毛毛雨嘛。这是人家有魏晋遗风,而且你身为御史,不问政事,专问人家私事何为?
这是理念的不同。在庞籍看来是大事,在李迪看来是一件小事。于是李迪迁庞为广东转运使。但这回庞籍不乐意了,你是儿女亲事,也不能如此包庇。但无论是李迪还是王曾,都认为庞籍有些小词大作,不问。
这时候吕夷简就故意在小皇帝面前提起河北河东三路功臣,富弼、韩琦、庞籍。你看人家多好啊,当时这三人都顶着吕夷简干的,可现在人家不但不生气,反而赞誉。皇上听了开心,还认为吕夷简现在真心改悔。话题便引到庞籍这次被罢免身上,说让天下功臣寒心。
加上庞籍不服气,不但不前去赴任,反而穷究此事。小皇上一听,虽然范讽做得不好,可这是一件丑事,递个密折就行,何必大肆宣扬。于是各打五十大板,反正庞籍也贬官了,大家一起贬吧。让范讽知兗州。
但范讽也不服气了,说我冤枉,没有与嫂子通奸,现在无罪贬职,皇上难道与庞籍一样,坐实臣这桩丑名?
辨解就辨解,范讽也许是气愤,言语之间,对赵祯有所不恭。
赵祯没有办法,只好下旨,诏即南京置狱,遣淮南转运使黄总、提点河北刑狱张嵩审理此案。这个案件从开始审理后,因为范讽人品旷达,象一些名人隐士,如张轞、石介、李冠、徐遁都仰羡其人。听说此事,为其鸣冤。
最后两个官员也如实回答了,范讽虽然旷达不羁,可庞籍所奏确实多有不当之处。
于是赵祯再贬庞籍为武昌行军司马。
这件案子本来到此结束。况且宋朝官员升升贬贬也是正常的事。最牛的寇准十进十出。以后范讽与庞籍也未必没有升迁的时候。但这时候吕夷简又说了,这是范讽诡辨,而且用朋党蛊惑人心。特别是庞籍,朝廷不能这样处理。
也许是因为收复了幽州,小皇上确实想着庞籍的好处,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小皇上再次下诏,让吕夷简与宋绶决范讽之狱。审到最后,还是没有证据,所谓捉奸在床,就是有也不会让你查到。但因为范讽不拘小节,是有些行为暧昧。那又如何呢?
但吕夷简有意地将此案往朋党上引,为什么庞籍上奏时,李迪作为宰相,不上报皇上,私下处理了?为什么范讽出事,这么多名士大臣求情?难道他还比庞籍功劳更大?而且一桩桩地将范讽诞怪之事举出。这不是名士,学学魏晋遗风,而是朝中大臣,连石坚自称山寨版,可行事并不是真正不顾大体,反而很小心。
一句句在朝堂上问得李迪哑口无言。
最后出李迪知相州。但不知道为了什么,又改授资政殿大学士,留京师,仍班三司使上,然后降为太常卿、知密州。吕夷简不顾小皇上与李迪的私人关系,敢于进谏,左迁为同知枢密院事。
除了李迪外,吕夷简还穷究其朋党,象光禄大理寺丞,被人称为宋朝两大酒仙的能臣石延年,也被无辜牵连进去,坐免官职。
石坚看到这份邸报,气得发笑。
这一手玩得太漂亮了。先是向元俨示好,也等于向自己示好。然后用庞籍做了枪头,攻击范讽。一步步地将事情引大。报复范讽是一个方面,主要是把李迪弄下台去。现在朝中大臣,薛奎刚直,可在吏治上稍有欠缺,王曙年老,范仲淹资历浅,夏竦动向不明,张耆失宠。只剩下自己与李迪,还有王曾。而自己萌生退意,王曾呢?在权谋之术上,也不是吕夷简的对手。只有李迪因为在宋真宗时,保过赵祯,这是大恩。因此首要的目标就是李迪。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