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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
“定州刺史一家是如何被灭门的。”
慕天的脸色忽然变得铁青,“你……”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当初的真相,能和我说说吗?”我诚恳的看着他。
慕天盯着我好一会儿,终于放下防备,简明的向我道出了当初的真相。
原来,定州刺史一家是在一夜之间被灭门的。幸运的是,慕天因为去双峰山露宿练功而逃过一劫。事后,慕天便四处打探自己家被灭门的原因。他找到了专从刺探工作的“墨衣园”。墨衣园给慕天提供的情报,杀人凶手正是王玄恕。在墨衣园的帮助下,慕天便开始了漫长的报仇生涯。
“你加入了‘墨衣园’?”忽然想到了慕天也是经常穿着一身黑衣的。
“没有”
“那你为何总穿着黑衣?”
“一日家仇不报,便一日着黑。”慕天咬着牙说到。
“你就从来没想过,你可能找错了报仇的对象吗?”
慕天愣了一下,最终还是冷冷的说了句,“不会错。”
是啊,难怪慕天会这么认为。这个凶手行凶的理由合情合理,而且王玄恕有着不少旧部,正好符合了将独孤家一夜灭门的条件。但是,如果真的不是王玄恕将独孤家灭门,那么就一定会有破绽。
“那我可以再问几个问题吗?”
“问。”
“你家的惨案是何时发生的?”
“贞观十五年五月二十三。”慕天一字一字的说到。
“那你打探到当时是些什么人在你家行凶的吗?”
“黑衣蒙面人。他们遗留下的兵器,有汉东军的标记。”
难怪慕天会这么肯定是王玄恕下的手。
“不知在事发前几天,或者是前一个月,定州城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动,比如说有大批的人进城什么的。”
慕天想了一下,“没有。”
“那么事后有没有在你家的食物或井水里发现迷药什么的呢?”
“没有。”
“看你的身手,你应是从小便习武了,不知你家的武风如何?”
慕天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独孤家一直尚武风。”
我心里一动,看来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出事之前,没有出现大批人进城的情况,这说明了行凶的人或是在暗中潜入进里的,或是人数很少,不足以被察觉。据我所知,定州有齐相管仲筑城,又有战国时中山国定都在此,城防很是坚固,所以凶手不太可能在暗中潜入,只能说进城的人数很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以汉东军旧部的实力,在人数不多的情况下,是否可以在一夜之间便将尚武风的定州刺史全家灭门。”
慕天的脸变得阴晴不定。
“而且,你也知道,刘黑闼死后,王玄恕便带着旧部去了江宁,在我看来,王玄恕此举有着很明显的避世的意味。就算是王玄恕为了报仇,带着旧部去了定州,如此长途跋涉,又怎会不被人发觉。”
“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将定州刺史灭门的人,定然是一些专门的杀手。而且这些杀手武功高强,行动速度快,才可以将尚武之家在短短的一夜之间灭门的。”
“王玄恕也可以雇用杀手。”
我看着慕天,“既然雇用杀手,必定是想隐藏身份,为何又会留下汉东军的兵器呢?”
慕天的脸色一片死灰。
我继续说到,“而且我听说,墨衣园的人早已投靠了李承乾,而且李承乾并没有在一年前死去,而是暗中潜到了钱塘。而且,方槐桐也一直在和李承乾合作。”
“李承乾?”慕天只说出这三个字,便沉默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
“难道你家与李承乾有什么过往?”
“李承乾曾经拉拢父亲,被父亲回绝了。”
原来李承乾和独孤家竟有这么一段过往。
我看向慕天,“那么现在,你对你家的灭门案,又如何看待?”
春江月夜
慕天站起身,“我去问他。”说着,便出了房间。
不一会,慕天便铁青着脸回来了。
“问到了什么?”我看向慕天。
“贞观十五年一整年,王玄恕都在寺庙理佛。”慕天沉着脸说到。
“你相信吗?”
“我去江宁。”
不过看他的样子,到像是已经相信了我的话,去江宁,只是过不了自己那关吧。
忽然,我心中一动,寺庙……会不会就是那座有着塔的寺庙呢?
“正好,我们也要去江宁,在你的毒清了之后,便与我们一起上路吧。”
慕天点点头,“好。”说罢站起身,走出了房门。
我怔怔的看着房门慕天消失处。
王玄恕已经放下了恩怨,王靖宸更不会将这段仇放在心上。如今,只要慕天将这个心结解开,那么王家与独孤家的恩怨,就真正的终结了。我真心的希望他们可以化解这段仇。
吃过晚饭,王靖宸竟然过来了。
此时的王靖宸已然一点酒意都没有,反到神清气爽,看起来心情不错。
“安小姐,我是特意向你道谢的。”王靖宸冲我一揖。
我一愣,“王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没有想到我两家多年的恩怨,竟然因安小姐而缓和了,在下真是感激不尽。”
我赶忙请王靖宸坐下,为他倒了杯茶。“王公子不必如此,其实也没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只是不想你们永远活在仇恨里。”
“好一句冤家宜解不宜结。想当年父亲在江宁时,就放弃了报仇,只希望家人能够平安的活着就好了。只是现在,想要平安的生活都不易。”王靖宸的里中透出无奈之色。
我叹了一口气,“其实即使是太平盛世,也存在着看不见的暗涌。想要平安的生活,也需要一番努力的。”
王靖宸点点头,“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想好了,我决定向太子投诚。”
我看向王靖宸,“为何突然又决定向太子投诚了?”
王靖宸也看向我,“正如安小姐说的,太子虽然懦弱,却深得皇上喜爱。近些年来,皇上身体每况愈下,只要太子不犯什么大不敬的大错,便可以保太子之位,一直到继位。而太子生性懦弱,更是不可能会犯下这样的错,而且,太子虽然懦弱,却一直小心翼翼,旁人想要陷害他并不容易。所以说这天下迟早是太子的。我们依靠太子的势力,不但能使我们摆脱方槐桐的阴影,甚至可以借此将生意壮大。所以我便决定了向太子投诚。”
我笑了,“想明白就好。你打算何时动身回江宁呢?”
王靖宸想了一下,“如果没什么意外,就在这几日。”
“如此甚好,待慕天的毒解了,我们一起动身吧。不知江宁有什么好的景致可以游玩的?”我问到。
“安小姐也打算去江宁?”王靖宸问到。
我点头,“我想看看这六朝古都,体验一下魏晋的风情。”
王靖宸笑了,“哈哈,到时候我一定领着沈小姐好好的领略一下江宁的风光。”
…………………………………………
酉时的约会我并没有去,只是将信放事先到了马厩前的石桌上,信封上只写了几个字:多情公子亲启。
三天后,慕天的毒便清了,解了毒之后,并没有出现过异常的情况。
作为感谢,我们的路费被慕天包了。没想到,慕天居然是个小财主。虽然定州刺史一家被灭门,但是他家的生意还在,所以慕天也掌管着一些买卖。
都说官商勾结,果真如此。
我们走的依旧是水路,虽然是逆流而行,但是船上掌了帆,行船速度竟也不慢。
同样的行程,不一样的心情。此时的我,完全没有了来时的担忧。而且,放下包袱的我,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船行江上,夕阳映在江面上,一片火红。渐渐的,夕阳慢慢的向江南退去,一轮圆月渐渐的升起。
原来已是十五。
伸手触向腰间,拿出竹笛。
看着竹笛,我不禁感慨,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幸运的是,我身上带着的几件物品,脖子上的玉佩,腰间的玉环,江郎中给我的那方小印,伶怜给的这只金丝笛却没有丢失……
岭南的金丝竹果然不凡,虽然经过水的浸泡,却没有变形,也没有走音。
一曲《春江花月夜》就这么流洒出来。
《春江花月夜》本是一首古筝曲,此时在江上由笛声吹出,竟有种沧桑的味道。沧海桑田,唯有那一轮圆月不变。
正吹奏着,一把萧声融了进来。
虽然事先并没有练习过,但是与笛声合起来,却那么自然,那么和谐,仿佛这首曲子就该如此一样。
笛声作引,萧声附和,日落月升,船行缓缓。
江水波澜,帆声鼓鼓,也成了伴奏。
此情此影,全然一幅工笔精细、色彩柔和、清丽淡雅的山水长卷。
一曲终了,回过头,王靖宸正站在我不远处的船舷边。
王靖宸向我这边走来。“安小姐的曲子总是这么特别。不知这曲子又是从何而来?”
我轻轻一笑,“自然也是书中而来。”
王靖宸看向天空那一轮明月,“此曲意味绵长,竟透露着如此的沧桑感。只是我不明白,为何这曲子只是流传在民间。”
“并不是所有好的东西都在宫廷。就像这书一样,说不定哪一本被人遗忘在角落里满书灰尘的书里面,却有着被人渴求已久的东西呢。”
王靖宸看向我,“安小姐说的是,到是我孤陋寡闻了。”
我搭起笛子,本想再奏一曲,忽然,王靖宸一震,“安小姐,不知可否借你的笛子一用。”
我将笛子递给他,“当然可以。”
王靖宸拿过笛子,看向笛尾部。
借着淡淡的光,笛尾部有一个小小的“恬”字。
王靖宸忽然变得很激动,“安小姐,你这笛子是哪里来的?”
“朋友送的。”看着王靖宸激情的神情,难道他见过这笛子?
“哪里的朋友,可否告知这人的姓名?”
“我曾经对你说过的,伶怜姑娘。”
“伶怜,醉芳楼里的伶怜姑娘吗?”王靖宸眼神有些黯淡。
我直视着他,“正是。公子认识伶怜姑娘?”
王靖宸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喃喃的,“青楼,竟然是青楼。”
看到他这样,我的心有些发堵,而且,有一股火在慢慢的上升着。
“王公子,如果她对你很重要,那么你就想办法将她接出来吧。”
王靖宸沉默不语。
我的怒火终于爆发,“王靖宸,就算是青楼又如何?只不过是谋生的手段。再者,如果没有男人去青楼,那些青楼又怎么开得起来?归根结底,是你们这些男人惹的罪孽,却要女人来承受后果。该遭人唾弃的,应是这些去青楼寻欢的男人。”
王靖宸被我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顿说教说得一愣,随即苦涩的笑笑,“我并没有瞧不起青楼的女子,只是对她们的命运感到惋惜。”
我嗤笑,“为何会感到惋惜,归根结底还是瞧不起。”
王靖宸摇摇头,“安小姐真的误会了。对于青楼里的女子,我只是感觉她们很可怜,而且我也痛恨去青楼的人。只是命运如此,又有谁可以改变……”
“想改变,就终结她这样的命运吧。你打算接伶怜姑娘出来吗?”
“当然要接她出来。”王靖宸眼里带着浓浓的悲伤,“她要受多少的苦,居然流离到了江陵。”
“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她,是我姐姐。姐姐在十五岁那年出嫁,没想到在出嫁的途中忽然就失踪了。虽然事后父亲曾派人寻找过姐姐,但是都无功而返。当时家人都以为姐姐已经遇难了,没想到姐姐还活着。”
难怪王靖宸对音律如此精通,对五行疗疾也有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