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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葬礼-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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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着。我是老客,看见我英俊的脸他们会自动打折的。”
  “你还是那么自恋……很想打你啊。嗯,现在就动手。你给我站着,我保证不——”还没等邬长海说完,曹谨衍又马上接道:“哟,有两把刷子嘛,终于肯动手了。先别管这个,把饭吃了再说。”说完便抓着邬长海的手臂在雪地里小跑起来。
  走进餐厅,两人轻车熟路地点了菜,三两下如风卷残云。吃完后,反倒是很有闲情逸致地慢慢聊起来。曹谨衍握着玻璃杯,里面不出意料还是他钟爱的柠檬茶。
  “邬长海,我问你:我说的话,你会相信吗?——就算是听起来很不科学的。”曹谨衍凝视着杯中的柠檬片,用筷子一下一下地戳着。
  邬长海埋头喝着大碗杂锦汤,想也没想地回答:“那当然。对着我你没有撒谎的必要。我相信你。前提是你得给我个解释。”
  “你还是那样——没变过。”
  “难道你变了吗?”
  “当然没有。那时开始就没有……其实我根本没有必要提问,因为我早就知道你会怎么回答。”说到这里,曹谨衍抬起头,朝邬长海眨了眨眼睛。
  “嘿,那你可就闲得慌了。你现在,算是‘活人’吧?”
  “那当然。因为,乐观估计我还可以再‘活’17个小时。”
  邬长海手里的碗差点摔了下来。
  曹谨衍抬手示意邬长海先慢慢听他说。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从兜里掏出一枚牡丹一元硬币,轻轻扔起来又马上用一旁没用过的空茶碗到扣住,动作快得眼睛看不清。“猜吧,字还是花。”
  邬长海一时摸不懂曹谨衍在干什么,也只好配合他玩一玩:“……那就字吧。”
  “呵呵呵……真遗憾。”曹谨衍笑着揭开茶碗,硬币背面的牡丹正对着他们,“再来一次。”
  “搞什么呢……花,就花了。”
  “这次恭喜你。”依旧是一副猜不透的笑意,曹谨衍又一次揭晓了答案。
  邬长海耐着性子陪他再玩了一次。终于,曹谨衍收起硬币,稍稍正了下坐姿,再次开口:“刚才扔三次硬币,从排列组合的角度,‘总共有多少基本事件’这种问题,对于你我连算都不用算,对吧?”
  “……”
  “但是,那只是理论上的数据。实际上,那个‘可能’不存在的。从一开始就只有一条路,所有的岔路都被封死了。”
  “……什么意思?”
  曹谨衍边说,边用筷子蘸了茶在桌布上画起图。“其实,就像刚才扔了三次硬币所得到的正反面顺序,所谓世界的发展并非我们设想的那样,成树状分支发展;它是一条单行道。因果没有多样性,世界所走的道路其实从一开始就只有一条。固有的环境确立唯一的性格和趋向,每个人的选择和客观物质的发展,从翻牌子、选女朋友到用计算器取随机数,每个‘选择’实际上都只有一个选项。所谓的‘选择题’,哪怕你举棋不定,最终会选哪个,就算是扔硬币,它哪一面向上都有‘可能’,但结果只有一个。两者并不对等,设想的另一种情况不会发生。”
  邬长海不禁吸了口气。他听得有些呆了,定定地看着曹谨衍胸有成竹的表情。
  “当然,我可不是在否定主观能动性。但是我们所有‘主观动机’和巧合说到底都是从已有的事物中产生的,就连‘想法’也离不开大脑这种客观的物质,不是吗。”曹谨衍补充道,“而顺着这条唯一的线路逆流而上,直到起点,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具体的说不清楚,难道是宇宙大爆炸?我没办法想到更早的东西了,这和我的专业可没半毛钱关系。”
  曹谨衍笑了出来:“不是那种物质化的东西。它更像是一种无形的概念,并不是精神,而是所有规律的原初和总和——这世界最开始的‘理’。觉得中二了吧?嗯,先和你说另一件事吧。”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继续说,“其实刚才直到拿开碗,我才看到硬币是正面还是反面。换句话说:我早就知道扔硬币的结果了。不仅如此,‘我什么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六
  邬长海直愣愣地看着曹谨衍,曹谨衍平静地回视他。
  “呵呵呵你开什么玩笑呢……猜中也是有可能的吧?……你知道到什么程度?”
  “我说过了。‘我什么都知道’。一切。就像是刚才的这个游戏,就算重复成百上千遍,我也不会失手,因为我一开始就知道结果是什么。”曹谨衍笃定地重复了一遍,“简单地说一下过程:某天我无聊的时候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一不小心想多了,然后——”他随手打了个响指,“我到达了那个起点,也由此直接到达了终点。”
  曹谨衍满意地看着邬长海从惊讶到平静的神情,一口气喝完自己的茶,坐直身体直视对方双眼,接上前言:“也就是说,过去、现在、未来,发生过什么、发生着什么、会发生什么;历史的每个细节,每个人的生命甚至思想活动,每个事件的发生以及补救措施,啊、就连你小学二年级期末数学考试的答卷,这些——”他敲了敲自己的头,“都在这里。只要我愿意,完全可以写一堆《毁灭世界的若干种方法》还有《拯救世界的若干种方法》。你想想,这得是多大的知识储备量!但是对我来说,所需的keyword只是那个最初的命题也就是原始的规则。”
  邬长海不知道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佩服。掌握了通向结局钥匙的人。不需要提问就能得到答案的人。“活着”却已洞悉死亡的人。这样的人或许已经不算是一个人,邬长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法站在那样的角度,才无法理解这样一个人会有怎样的想法。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总是向我提问?明明肯定早就知道我的答案,你是想要用诱导般的对话方式吗?还有,明明有这么大的知识量,可以怎样改变这个世界、让人过上更幸福的生活,为什么就这么简单地放弃了?这不像你!”邬长海严肃了起来。
  曹谨衍沉默良久才答道:“你这是正常人的想法。……实际上我现在做的每一个动作,说每一个字时面部肌肉的细微变化,还有你听到我的话所产生的所有心理活动,从‘一开始’就被决定了。即便知道了,我也不打算做任何改变。我做不到。要是我违背这唯一的道路干涉其发展——蝴蝶效应你总知道吧,哪怕只是一个动作的微妙变化,也会产生的恶果。我绝对不愿意背负这样的责任。更何况我不打算就这么输给世界的意志,违抗它、滥用它就等于相信它,那就算我输了。比起足以操纵因果的神,我更想做一个需要思考、会有疑惑的正常的人,哪怕只是表面上。为此我必须按照这条既定的道路走下去。”他把茶杯推到一边。“至少我想依旧按自己过去所选择的道路而活,而这正是世界这一既定单行道上的一部分。”
  “那么,就连你的死还有我见到你这件事你也早知道了?!就算你不躲开,那为什么不至少好好告别,你知道别人有多伤心吗?”邬长海捏紧了拳头,已经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愤怒。要不是还在餐厅,他定会立马把曹谨衍从桌子对面拖过来,照着那张脸不留情面地揍下去。
  曹谨衍的表情刹那冷了下来,严肃地注视着邬长海的双眼,片刻又把视线垂了下来。他不带太多感□□彩地低声提问:“邬长海,什么都不知道就死于非命,和明知道会死还坚持这个未来。两者都是死,你觉得哪一种会让活着的人更悲哀”
  邬长海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回想工作时接待的每一个死者家属露出的绝望神情,曹谨衍的墓碑前家人的悲泣,郑重的回答:“无论如何,死亡带给生者的痛苦都无法衡量,两者都难以承受,所以我无法比较。”
  “是吗…你果然是这么想的。”曹谨衍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还是有些失落。“怎么,你要打我吗”他抬起头。
  邬长海叹了口气,摆摆手作罢——再怎么动气,他还是没办法和这个人动手。他招呼服务员付了帐,两人走出餐厅。门外一片银装素裹,美是很美,却如梦似幻。
  “曹谨衍,告诉我,你看到的‘世界的原点’究竟是什么?”邬长海看着天上降下的雪花,轻声提问。
  “不能说。”曹谨衍果断地回绝。
  “为什么?是有保密条例么,这种东西——”
  “那是人类还不能涉足的领域,否则世界会脱轨的。而且——”曹谨衍停下脚步抬头看天,可惜他除了一片铅灰色和边缘的高楼,什么都看不到。“那是十分深远的、无从解脱的孤独。”
  邬长海思考了一下,问了另一个问题:“如果你不死,会有什么后果。”
  “严重到我不死不行的后果。”曹谨衍这么回答,就像是说着别人的事一样,“说到底我是一个脆弱和自私的人,为了不让自己的存在成为应有道路的阻碍,为了自己不变成一个罪人,我宁可伤害身边的人。你看,我就是这么可悲。”
  邬长海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能做的只有陪身边这个可悲的人走下去。
  大学的某个周末,他横穿整个校园找他消磨时间,两个人一起打瘟疫公司。曹谨衍也是这么一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表情对自己说:“如果这个城市真的爆发了瘟疫——无法治疗的那种,而我有相应的权力,我会果断地选择封锁所有道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把这里夷为平地。无论这里有我的谁,我唯一‘人道’的做法就是给大家留下告别和写遗书的时间,绝对没有谁能带着病毒活下去。怎么,我简直像个人渣吧?”
  现在回想起来,邬长海觉得那时候曹谨衍笑的比哭更让他难过。
  大学一般对外开放,两人又是校友,很轻松地踱进校园,坐在校道旁的长椅上。
  邬长海的气已经消的差不多,心态平静地继续提问:“你的想法我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既然决定好了我也不打算阻挠你。现在,你就说说之前提到的空间悖论是怎么回事。”
  曹谨衍表情松动了许多,语气也恢复了平时的温和:“既然我在你面前,也就说明现在的时间是在我死之前,对你来说是五天前。但是没那么简单——你能确定现在的正确日期吗?”
  “什么意思?”邬长海掏出手机,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手机上显示日期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他跑到附近的店铺旁,看着陌生的人们各自干着自己手里的活计,但每一处都仿佛巧妙地避开了具体的时刻。看不到日历;询问他人时,对方就如同系统故障般机械地转移了话题。
  “这、这是什么回事”
  曹谨衍正用树枝在雪地上画着图,闻言抬头笑了起来。他示意邬长海去看他画的图——呈数学符号中“∝”形状,又像是没有转折处棱角的“又”字。曹谨衍蹲在长椅旁敲着地忍笑说:“邬长海同学请听好,曹老师要开始上课了。”
  邬长海实在找不到东西砸他的头,只好狂躁地揉乱他的头发。
  “说是悖论,因为我们两个本来不应该同时出现。你回来是为了参加我的葬礼,相当于你的存在杀死了我。而对你来说的‘五天前清晨’是我死亡的时间,这没错。我说过‘世界是单行道’,时间作为一个矢量是单向前进的。但是,要是时间轴在某处画了个圈出现了重叠的部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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