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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长醉-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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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梦非梦中,是伤痛也是心痛,然后感觉有双温柔的手在替自己拭汗,秦染努力睁开了眼。

“醒了吗?先吃药吧。”红绡轻抬起他的头,垫上一床褥子,端着碗在他面前坐下,勺送到了嘴边。

秦染愣愣地,张了嘴,眼直勾勾地望着红绡柔柔的笑颜,一口一口喝完了药。

“可好些了?”

他还是呆呆地,点头。

“若是乏了就再躺一会,明之做饭呢,我估摸着你吃不习惯,待会给你熬了粥再端上来。”

“不用这么麻烦了。”听她在自己面前如此随意唤着别人的名,心便涩涩地,仿佛刚才的苦药又回了上来。

“染哥哥,你原不该和我这么客气的。”她像是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冷淡,殊不知这一声“染哥哥”却是砸在了秦染胸口。他侧过头,看着红绡收拾好茶几,又端来一个托盘,放着纱布药品,见她自自然然拉开被子,他这才慌忙推开她的手。

红绡不过扬扬眉,语气中多了些调侃与撒娇的意味:“是信不过我,还是等着水如来给你换?明之也在厨房忙着那,我一定轻些。”

该是有太久没有见过她这般的笑脸,居然硬不下心来拒绝,只能由着她解开绷带,拉扯到伤口秦染下意识一侧,不愿她见到。

绷带那一端还缠在红绡手上,这一动,勒紧了伤口,血便渗了出来。红绡脸色有些发白,声音哑哑地:“我只问你一句,那日你不让我碰,并非讨厌,而是不愿我见你伤口对不对?”

下意识想否认,可看着她那双黑漆漆的眼,灼灼盯着自己,谎言就再也出不了口,终了不过叹气闭上了眼。感觉她手极轻抚过伤口,将药均匀抹上,初始剧痛渐渐有丝凉意舒缓了过来,才重缠上绷带。因要绕到身后,她需不时环着他的身子靠得极近,秦染忍不住微眯着眼,见她头顶发旋,想着她幼时每次洗完发自己替她擦拭的模样,那曾经专属于自己的小女孩,明明在怀中却已如此遥远!

“你若痛……”她忽然抬头询问,看到的是他还来不及收起的深情,见他狼狈别开了眼,心中一酸,手也慢了下来。

“染哥哥,我总盼着有一日你能坐在我面前,好好听我说会话,却不知道要一直等到今天,你非得这样才拒绝不了。”她的声音轻如风,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梦初醒的迷惘。

“我恨了你好久,只因我弄不懂,为何当初那般宠爱着我的人会忍心伤我。恨到最后,我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只想着要你一个交代,想着你若是残留着一丝怜惜,都不忍如此践踏我吧?即便是我出嫁那一日,我仍恨着你,你既不能好好待我,当初为何轻许诺言?你既不说爱我,我自会找人来爱。”红绡细细将绷带打好结,手指扫过他腹上其他的伤口,无关情欲,仅带着祭奠过往的忧伤:“总是不明白,怎么忽然间,你就离我那么远,这些我从来不知的伤口,就是你的世界里我触碰不到的地方吧?”

“小妹,我……”

红绡笑着摇头,帮他将被子盖好,却被他拉住了手,紧紧地拽着。她不过用另一只手轻轻一拂,却似有千均力,秦染的手再也握不住。

“那一夜,我等了你整整一晚,我幻想着你终会不舍,会回来陪我饮上一杯酒,可你还是没有回。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固守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茫然地等待究竟是在等什么。我告诉我自己,可以停止了,我要你知道,并不是你想回头的时候我都会在,我也会累,会绝望,会离开。我等不到你,那么就让你永远失去我。”

她的语气很淡,可秦染却清晰看到她曾经决裂的伤,可有一种更大的恐惧抓住了他,她从不曾如此坦白地说出她的伤痛,他的小妹是那样清傲的人,容不得自己的心剖开来予人审视。

除非——不恨了。

因为,不爱了。

秦染到这一刻才知道自己是怎样自私的人,那样绝情的对待原就希望她离开,可原来私心里却笃定她的情感,笃定了她人走了心还在。

原来,他竟容不得她不爱!

他急切地想说些什么,可绝望地发现,自己早已丧失了解释的权利。

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红绡只是笑着在他榻边坐了下来,握着他的手,将头轻轻枕在上面:“染哥哥,你不用为难解释,我到今天才明白,你若执意要瞒我也定是为了我好。你愿说,我自然是听的,你不愿说,我并不勉强半点。”话说出了口,才觉得耳熟,原是明之曾对自己说过。以往总觉得两人之间不能有嫌隙,容不得半点沙,如今才知,真正懂得对别人好,才不会勉强别人分毫。这也才察觉与明之相处不会觉得有一点压力,他从不刻意亲近,就是自自然然待你,可对很多人来说,这份自然已经很是难得了。

“我现在才懂,当初给了你多大的压力,我太害怕失去,贸贸然非得侵入你全部的世界,得不到就将自己锁起来。染哥哥,我好傻,并不是说出口才算爱,我才是那个不懂爱的人——”

这一刻,五味呈杂,秦染摸着她的发,他的小女孩在别人的天地里终于长大,叶明之,到底是怎样的人呀?

只能努力将苦涩吞下,只能问一句:“那你现在过的可好?”

“嗯,明之是很好的丈夫。”

“你幸福吗?”

红绡点头,她无法漠视这两年的恬静生活,她曾在秦染的爱中沉沦,却在明之的爱中被救赎!即便此刻她还无法说她已彻底忘情,但她清楚地知道从今往后她该对谁好。

所以,只当看不见秦染眼中的悲伤,耗尽了五年的努力也挽回不得,已明了自己不是能照耀他的阳光。如今的她只想平淡度日,若一个人一生只能对一个人的幸福负责,她也明了,谁才是那个等待她给予幸福的人。

掌中是她柔和的笑脸,秦染再次闭上眼,不让她看到他的绝望与泛上的泪,这样也好,至少她是幸福的,只要她幸福着就好。

第 28 章

俗话说,久病成良医,明之自从重伤之后多数靠自己调养,况且毒、医原就不过一线之隔,他从母亲学毒之时便已通晓医理,这也是洛无欢与明之相交甚密的原因之一。

无论怎样,在离城里,明之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夫,秦染的伤撑过了拔剑那口气,之后就不是大问题,不过就是失血过多。此处说来还有些好笑,明之素来就是两袖清风,若不是结婚之时好友们送来的奇珍异物,这调补身子之物还真得去借。

这些秦染自然是不知的,他只是矛盾而安静地躺着,麻木地等待着身体的复原。朝夕相处原是秦染奢望而不可求的事,这个家处处带着红绡的气息,见她为自己张罗打点事事周全,便忍不住想在她身边多停留一会,但叶明之与水如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这是叶家,他只是个外人。

眼见着原是自己的快乐被自己生生推给了别人,秦染发现自己控制不了嫉妒。

多奇怪,他可以在暗处看她两年,却忍受不了在她身边,在近处观望她的丈夫与家庭。

或许是知道他的心绪,也为了避免尴尬,除了必要的把脉明之甚少出现在房内,于是多半时间是水如在照顾秦染,有时他能听见两姑嫂在院中谈笑,可在这房内,水如很安静,安静到很多时候他都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这一日下午,红绡送药上楼,却被水如叫住。

“嫂嫂,你可否陪我一会?”

惊奇的不是红绡,是秦染。

“还有旁的事忙吗?”水如又问。

“没,那我泡壶茶过来。”

半晌,红绡果然端了茶盘进来。

“明之说你爱喝桂花茶,今年秋天的时候还特意晒了些。”她见秦染也半卧着不曾入睡,从柜中取出了一床羊毛毪,走到床前:“今儿难得出了太阳,加床毪子,开一会窗可好?”

见他点头,便密实盖好,掖好肩边,将熏笼靠拢些,这才支起了窗。

一道淡黄的阳光铺到了床边,红绡背光坐着,面容就有些模糊,却是蒙着一层光晕,片刻之后,一室清香。屋子里很静,炭火噼啪燃烧,水如的气息素来极浅,于是就只剩下红绡平缓的呼吸,秦染静静听着,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舒适过了,一放松疲倦翻涌而上。

水如接过茶杯,抿一口,看的却是红绡。如今她泡茶已是有模有样,且极为专注,水如始终记得两年前赶回那一夜所见的红绡,卷起殊丽如幻梦,如今却沉淀了一屋静谧。

耳中听到了秦染均匀的呼吸,她略松了口气。

那日明之带她出门,她就知是为了给这二人独处的机会,她原以为是大哥又在上牺牲的老戏码,却不料回来后见他们夫妻二人更好过之前。

只是秦染却很糟糕,她确定他有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了。他从来不与自己说话,原想着是因他需要冷静,她就刻意安静,可白天夜晚,到她回房休息那一刻,她都没有见过他睡觉。即便是闭着眼,水如也看得出,他从来没有入睡。

她时时这么看着他,看他死水般的冷眸,只在红绡脚步响起的时刻闪过细微波澜。

于是,她帮他开口,帮他留下红绡。

于是,每个下午成了秦染最美好的时光,两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有可期待的,也想着红绡当年是否也是这样等着自己,更漫长更无望地等待。

秦染的底子毕竟是好的,近半月的休养,已经勉强能下床。他原本是打算稍能动立马就走,如今却是一日拖过一日。虽不能长久呆下,但自知之后要去做的事万般艰险,或许就是不归路,于是掐算着日子盼着不过是能留久一些算一些罢了。

“你很喜欢紫色?”夜晚,屋子里面很安静,秦染却突兀出声。

水如愣了愣,确定他问的是自己,才摇头,自受伤后他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问得却奇怪。

“我总见你穿紫色衣裳。”

“喜欢紫色的是我母亲,以前衣服都是她做的,习惯了,就一直是这个颜色。”

秦染点点头,又静下来,直到水如以为他已入睡吹灭了灯准备出去时,听得他用单薄的声音问:“可有酒?”

“你现在……”

“眉锁愁山得酒开,忘了除非醉。”听得他在低低吟,月光照到他俊秀的侧脸,似是透亮的剪影。他并不曾听水如的回答,只是一遍又一遍念着“忘了除非醉”,用极轻极淡的声音,在月夜之中,仿佛模糊绵长的叹息。

水如对着刁钻的恶犯从未皱过眉,此时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合上门,在廊前站了许久,还是来到了后院,红绡果然还在收拾那些棚内的瓜果,不曾睡。

“嫂嫂。”

怀中抱了一堆茄子的红绡,正盘算着明日是不是该送些给王大妈,被她忽然一唤吓了一跳,茄子便掉了一地。她拍拍胸脯,笑:“你们练武的脚步也太轻了,都听不到你来。”

水如也帮忙拣,两人走出大棚,她犹豫半晌,还是开口:“嫂嫂,秦染问我要酒。”

“酒?明之说可以喝吗?”红绡的语气倒是淡,并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

“我不知。”

“我帮你去问问。”其实秦染能忍这么久已经出乎她的意料,要知道秦染以前可是泡在酒坛子里的。

水如这才松了口气,如今她是不愿意面对大哥的,总有意无意避着,是歉疚更是不安。

她跟在红绡身后,见其一条茜色长裙,罩着银灰锦袄,素淡的颜色却也很衬人,也是她陌生的颜色。母亲去世后原是有明之替水如打点一切,只是四年后明之遵着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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