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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之——”她还带着鼻音,心里过意不去,自己抢过了手绢儿胡乱抹了抹,又靠回他怀中:“我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会哭成这样。”
“今天可是大开眼界了,原来你也是个泪坛子?一哭起来也是水涝灾害呀!”
“明之,我怕,我觉着要出事了。”红绡无心与他说笑。
“他走了?”
“走了。”忽然觉得这话有歧义,红绡慌忙解释:“我并不是为他走才哭,是真的怕,明之,我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红绡心中忐忑的不是后悔,而是不安,不祥的预感,秦染不是随意说生死的人,红绡想起他离去时的坚决,心竟是沉了下去。
要如何才能让明之了解,她的悲伤不仅仅源于秦染决绝的留笔,也源自对自己幸福的恐慌,这自明之身上失而复得的幸福,真的不容再失去——
秦染这一走,只怕再无平静,此刻她的心是即便明之温暖的怀抱也驱散不了的冰寒。
第 32 章
天朝国姓为杨,先王平帝仅得二子。
一为前睿奕太子杨益谦,性情温厚在百姓中也素有仁名,只可惜打小就身子虚弱,最终还是福薄薨于七年前。次子杨益业,即当今天子,原为田淑妃之子,争胜好勇性情急躁,但骁勇善战,在登基之前已是天朝一员猛将。只其登基之后,刚愎自用,沉迷酒色恣意淫乐,且暴戾嗜血,外戚又多佞臣,短短五年已是国势衰微,怨声四起。
这两年恰逢蝗灾,旱灾相继而来,百姓卖儿鬻女,四处逃难,终至各路反军揭竿而起,在这其中实力最为强大的无疑是南路的靖王大军。
新帝一上位,拿的就是容太后开刀,先皇孝服未除就将太后移至清宫,又将容家的兵权寻名目尽数收了回去,逼反了容家。容家大军主帅容允修在先皇时期曾为镇南大元帅,亦是皇后亲弟,因军功卓著被封为靖王,许是因为功高镇主,平帝十七年被寻了些小错贬至徐林。徐林在其治理之下三十余载,蛮荒之地日益富饶,近年来蜂拥而至的难民纷纷加入义军,他在朝中又多有旧部响应,如今俨然已是各路叛军的领头队伍。
容允修许诺,攻下京城废除暴君之后,定不称王,需从皇室血脉中寻得仁善之子,奉为君主。容帅也称已有了人选,只是时机未到,保护起见尚不宜公布。但容军亲信皆猜测,定是那位神秘的容一军师,自发兵之日起他便随军与靖王同起同息,斗篷遮面无人知晓其真面目。他身边那位同样神秘兮兮的黑衣人,一身不凡的武艺居然甘心做个保镖,这容一的身份就定是尊贵。况且数次叛军濒临绝境之时,都是容军师出谋划策,不少以耿直忠良闻名的老臣他都能招揽而来,窥其气度风采不凡,也就难免出了这般猜测,
深夜,主帅帐中仍然灯火通明,靖王与军师对着地图一筹莫展。
这连昌城已攻了一个半月之久,再耗下去对大军损伤太大。守城将领田朋为田太后内侄,征战沙场多年威名远播,又借了连昌地利天险,将容家军死拒城门之外。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进了帐,面上蒙着一张银色面具,在烛光之下显得有些诡异。他在沙盘边看了半晌,两人才发现了他。
靖王朗声大笑,拍拍黑衣人的肩膀:“贤侄呀,你这来无影去无踪的,能吓死人哪!”
“听闻今日又折了一将?”
“何止今日!这半月来我已足足去了九员大将!”不少还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这么多年都闯过来了,没想到倒在了小小连昌之外,靖王也是长叹。
“小七,这回我们真的是没辙了。”军师——大伙都随容帅称其为容一,斗篷之下的脸色并不好看:“这些日子你上哪了?都找不到你人。”
“出了些意外,被叶捕头追得又紧,也不方便给你们捎信。”
容一按住了他的手,把了把脉:“你又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我也知道这样子消失对你们不住,所以带了礼物来赔礼。”他抬脚踢了踢桌下,是进门时放下的木箱。
靖王拿上桌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田朋的首级。
尚未来得及欣喜,黑衣人又自怀中掏出一物,靖王接过一看,饶是沉稳如他也喜形于色,这正是他们百求不得的连昌地形图及兵力部署。
“我走的时候四处看了看,有些地方与地图稍有出入,在背面做了记载,若不是粮草库把守太严,我倒想一把火烧了它。”
“这已经足够,染儿呀,这一路要是少了你,我们真不知要打到何年何月去呀!”
黑衣人拿下面具,随意抹了抹脸,不甚在意,像那二人的欢喜与他全无关系。但他只站在那里,帐内的灯火似乎都黯淡了些,果然是秦染。
城内无主,地势兵力又摸了通彻,容家军这一仗赢得相当漂亮,大军进城后也决定暂时修整,做进一步的编排。庆功宴,众人皆欢醉,容一拎着一坛好酒走上城楼,果然在东面一角找到了已经醉醺醺的秦染。
“你去见过秦姑娘了?”容一的声音很温和,只听着他说话,你也会觉得他是面带笑容的。
秦染接过他扔来的酒坛,瞥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东珠呢?”
“我只答应你去取,并没有说要交给你。”
“你别误会,我无意于东珠,只是想吓吓那小子,至于东珠你就算是扔了我也不会多说一句。话说回来,以叶水如的能耐应该伤不了你。”
“是我自己一时大意。”
“她如果逼你太紧,我可以找人——”容一比了个杀的手势。
秦染摇头,皱起了眉:“不用麻烦,我自己的事有分寸。”
像是习惯了他漫不经心的调儿,容一并不介意,他站在城头,自有着一份君临天下的气概:“小七,你什么时候才肯出面帮我?”
“不是一直在帮?”
“我希望你站出来,以你秦王府七公子的身份助我一臂之力。你父亲虽已过世,但是尚有旧部,况且以你在江湖上的身份也定能助我招揽一批奇人异士。”
秦染跌跌撞撞站了起来,将坛中所剩的酒一口气饮尽,然后用力往城楼下一掷,黑暗中是沉闷的破碎声,他醉眼朦胧地看着容一,忽然狂笑起来。
容一秀气的唇抿了起来,他即便是不悦最多也只会这样表现。
“当初是你说你可以让秦染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如今又是你,要我做那秦王府的七公子。”秦染死死掐住了容一的肩膀,手劲重得仿佛要将他捏碎:“我告诉你,秦染死了,早在七年前就死了,这个世上再没有秦染这个人!”
“小七!我是为你好,你总不能永远呆在暗处。”
秦染松开了手,嘲讽地笑笑:“我早就躺在坟墓里了。”他用力一推,容一受不住力,几乎跌倒在地,秦染并不看他,一步步走下城楼:“收起你关心的嘴脸,去给那些为你掏心掏肺的人看,我不过是一个对你还有用的人。但是,你记得,我不是你手里的泥偶,你想做成怎样便怎样。”他顿了顿,像是看见了容一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声音忽然变得鬼魅飘忽:“你最好打消你此刻脑中的念头,你若是敢惊动红绡,我从坟墓里爬出来也要将你拖进地狱。”
第 33 章
回到房中,一室清冷。
支起窗,秦染倒在月光笼罩下的躺椅上,和衣而睡。
一柄冰凉的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没有睁眼,就像是已经睡死。
“你的警觉何时变得这样差劲。”水如从暗处走了出来。
“你不会杀我。”
“原来你不光是贼,还是叛军!”那剑又递进了几分,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了血痕。秦染却不再答话,两人就这般僵持着,半晌,他竟真的入睡,伴着均匀的呼吸。
水如把手中的剑用力掷在了墙上,寒光跳跃,映出的是她灰白的脸,却还是从怀中拿出金创药,撩起秦染的衣袖。意料中的遭到秦染的拒绝,她仍是固执地掰着他的手:“你若是再这么不顾自己生死,我就告诉嫂嫂去,让她日夜为你担忧!”
不知从何处抽出的软剑缠住她的脖子,秦染靠得很近,近得能看清他眼中嗜血的光:“你若那样,我会要你生不如死。”
很不争气地,水如发现自己有些抵抗不了他眼睛的魔力,她苦笑着闭上自己的眼:“你别这样看我,你救了我的命,我总也不能看你死。”
“我从来没有救你,只是不想她难过,你是她的——家人。”最后两字吐出,喉间都是苦涩。
水如倒没有什么哀怨,只是坦然望着他:“我自然知道你是为嫂嫂才救的我,我也很清楚,我喜欢上你了。”口中说得坦然,毕竟还是女孩家,她的耳根子隐隐发红,看到秦染的冷笑她先开了口:“我喜欢上了你,所以告诉你。但是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并不需要你说什么,也不会因此多打扰你。”
秦染是话都懒得说,扫了她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眼,示意她既然如此就松手。
若是别的女孩到这份上,也就罢了,可惜水如这么些年在男人堆里混久了,脸皮厚不说还更是固执:“你要我撒手也行,上完药我就走。你若是不许,除非此刻立马杀了我,否则我定是会传信回离城,告诉嫂嫂你到底在做什么。”明显感到手下的紧绷,她屏住了呼吸强迫自己直视他阴鹫的眼,许久,秦染自己抢过她手中的药瓶。
不禁微微笑了,看到他臂上的伤口水如又再笑不出来,见骨的刀口已经溃烂,渗着黑血,简直很难想象他居然就带着这样的伤过了两天。秦染眉头都不皱地用匕首刮去了伤处外层,飞快敷上药,接过水如递来的绷带缠好,动作娴熟,显然这样的伤对他而言已是家常便饭,他自己也不知做了多少回。
她追着他一路到了连昌,随他进的城,看到的是一个勾魂使者般的秦染,他手法毒辣地逼问了地图所在,干净利落杀了数十人。她当然也看见他被人砍了两刀,也见着以他不要命的打法杀出了城,凑巧城内乱成一团,这个时候她的名头倒是助了自己,名正言顺验了尸,发现田朋与手下的刀上都抹了毒药,又轻松要到了解药,正赶上容家军攻破了城门。
水如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出面,取了解药又在破城后消失的行为传到京中意味着什么,可她看着这个全然陌生的秦染,她读懂了红绡的那份恐惧。离城的成长,教给的是随性而为的自在,她从来都听从自己的感觉,当初愿意去吃那碗衙门饭,为的是惩治恶贼,明之当年没有做完的她来继续,但并不代表她对朝廷的忠诚。此刻,她无比清晰,自己爱上了面前的这个男子,见不得他这样轻践自己的性命,他既不珍惜那么她来替他珍爱。叶家人都是这样自讨苦吃的吧,无论知情与否,所爱的人心中都住着别人,母亲是,明之是,她——也没能逃过这个宿命!
停云轩就这么忽然冷清下来了,水如在秦染离开的那个下午就留下字条走了,两个忙碌的人一下子都空出了好多的时间,不用熬药煮粥,不用诊脉拟方,那些原本以为琐碎的事情,原来也是很耗时间的。
明之并未像从前一样,早出晚归,多半的时间他都留在了家里。红绡消沉了些时日,又大病了一场,有他伴着渐渐才好起来,明之并未深究她的病因,毕竟他们已如此过了两年,他也确信能这般长长久久过下去。偶尔也会说起离开的人,并不曾刻意回避,彼此都碰过面了,反而能够敞开来说。
于是在病榻上时,怕红绡闲着无聊,明之就给她说水如小时候的趣事,慢慢讲到离城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