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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几乎没有一丝破绽,这样的站位,除非经过专业训练,否则不可能做得如此自然而然。鬼医的女儿,又如何会经过这样专业的训练?”
我抬起自己的手,置于鼻下一嗅,垂下眼睑道,“如果真是行医出身,那长年浸淫草药,手上也该跟燕五一样,有入骨的药香,为何她身上有药香,手上却没有呢?她记得戴草药包在身上掩饰气味,但终究百密一疏。”
“反手半月刀,闽越国……”我抬眼看乔四,微微笑道,“四儿,那人莫不是你原来的同行?”这话说出口,我便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乔四在意自己的出身,一时忘记了,口不择言,揭他伤疤……
好在他看上去倒没什么反应,大概是白笙笙的身份更引他关注。
“如你这么说,她的身份确实十分可疑。难道是易容?”乔四皱眉道。
“我看却又不像……”扑朔迷离呢,“也可能是晚上看不清楚,但她脸上不像有易容的痕迹。虽如此,眼睛却骗不了人。师傅说了,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有那样一双眼睛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小白兔。”
乔四又问道:“二公子他们知道吗?”
想到这个问题,我心上又是一沉,无语凝噎看着烛火:“连我都瞒不过,还能瞒过陶二那千年老妖吗……燕五伤心之下,一开始或许有所疏忽,但以他的敏锐度,定然也已经察觉。方才白笙笙去燕园找他,我本打算在燕园睡下,燕五要安置白笙笙,这才将我赶出了燕园。”言及此处,我怅然一叹,“若非我心有准备,怕只要抑郁吐血了。陶二和燕五打的什么算盘,看样子是不打算让我知道了,但就我看来,无非是要将计就计,引蛇出洞。陶二言语间对我多有隐瞒,但也可听出,对方血洗黄花谷,不只为仇,更可能为物。他们若没有在黄花谷搜得,便会在燕五身上着手……”我的燕五啊,他这可是要用自己作饵,去引那条大蟒蛇吗?
“需不需要我派人手暗中保护他?”乔四提议道。
我摆了摆手,“不用了。”有些沮丧叹道,“燕五是摆明了不想让我插手的,陶二也不愿意让我知道,言语间亦想稳住我,提醒我不要‘添乱’。陶二自有全盘布局,我何苦自作聪明,乱了他的路数。唉……”我怅然一叹,“要假装不知道陶二知道我知道,这也有些难度。”
乔四抿唇道:“我知道,你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咦了一声,斜睨他:“这句话可没有师傅的风格。”
乔四微有些羞赧道:“这是莲儿暗地里说你的……”
果然,还是女人了解女人,我们家莲儿啊,哼哼,我要是个男人都爱她!
“四儿,你明白就好。有些事吧,我最好不要知道,有些事呢,我知道了也不能说,有些事,我知道了,也得看是跟谁说。”所以这件事,我不能跟唐三说,以他的性子,只怕会打草惊蛇,跟师傅说,于事无益,还是乔四更了解情况,沉得住气,守得住秘密。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一直装糊涂?”乔四从柜子里又取了件被子出来,一边铺床一边问我。
我滚进被窝里,趴在床上,支着下巴沉思道:“这样憋着,我很难受……”
想到我的燕五就在那蛇口上,这心里便不安得紧,即便知道陶二定有安排,不会让燕五受伤,可是这心上的伤,可就难说了。
明知道对方身份可疑,甚至可能是真正的凶手,自己却被迫虚与委蛇,他心里大概比我更憋屈吧。而那个画皮蛇蝎美人,目的何在,如今仍是个谜。
——我以为……你和陶庄主才是……
那个女人,用无辜迷茫的语气说出那一句话,是无心还是有意?那一刻燕五的黯然却不是伪装的……
“四儿,这件事你我知道就好,切不可说出去。这几天看看那妖女有什么异动,怕只怕,她也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了!”
这个家本就有裂痕,禁不住一再挑拨啊……
那白骨精披着人皮想吃我那燕五的唐僧肉,孙爷爷我法眼一开就知道她是个妖怪,可这三棒,到底是该打,还是不该打?
翌日一早,我尚未清醒便听到远处传来叮叮铃铃的声音,睁眼看向窗外,天色已大亮,乔四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另一边床上空荡荡的。
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起床洗漱,独自行走出来吃一顿饱饭,丫鬟在一旁侍候着,我捧着饭碗随口问了一句:“外面在做什么,怎么这么吵?”
“今日开始做法事了。”
丫鬟刚回答完,我便眼尖地瞥到一片乌烟瘴气中,刘澈少年正躲在阴影里咳嗽——看吧,被自己呛到了吧。
我看他咳得脸色发白,心里直摇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刘澈好容易平复了呼吸,站直了身子,回过身来时发现我的目光,便对我遥遥一笑,我咬咬牙,别过脸不去看他。
虽然唐三乔四他们不在身边,不过为了不让他们知道后生气,我还是决定对刘澈视而不见了。也没看到他的神情,感觉他应该走开了,我才把脖子转正了,结果被他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我左右看了看,只有个小丫头在身边,不太安全……
“我替老爷你看相。”他又开始扮演一个神棍的角色,我都不得不为他的敬业感到佩服。
“替我看相的人多了去了。”我哼笑一声,自顾自吃饭,不理他。再说看相,他也未必比我厉害。
他也不理我,自顾自说他的:“相书有云,女子眉色淡者,既是热情也是寡情。老爷你眉色淡而眉形长,可见对男子或者情长不深,或者情深不长。须知人之一世心力有限,情感亦有限,喜欢的人多了,这感情难免就分薄了。所以这情热情寡,皆是同理。”
我心头一跳,听着不怎么高兴,却反驳不起来,但我这五房侍郎明摆着,他说的也没什么稀奇。只是这“情长不深,情深不长”八个字,着实让我心疼了一下。
他继续道:“脸上肉多有福,手小而软主贵,主贵者,即招人疼爱,手小而丰厚主富,财运滚滚。老爷这一生,定然富贵荣华,极尽风光。”我眼皮一跳——这不是我昨晚刚说过的话?我惊疑不定地抬头看他,若非有乔四在旁,我定然要以为他偷听了……这……世上可有如此巧合之事?
我嘿嘿一笑,笑而不语,掩饰心里的慌乱。“你说的这些,都是些表面话。”我放下碗筷,挑眉道,“有本事你算算,老爷我何时有喜?”
他脸上笑容僵了一下,随即道:“喜鹊报枝一树春,桃李花开好事近。老爷不但有喜,而且还会是双喜。”
“双生?”我诧异道。
他也学我的样子,笑而不语——这才有神棍的样子。
见他拿乔,我也不稀罕多问,撇撇嘴道:“不过是江湖术士骗人的把戏,老爷我可是被骗大的!”那什么乱七八糟的手相面相,墨惟没少骗过我。昔日在国子监,我也没少骗过人。
国子监……心里又添堵了……
刘澈微笑着摇摇头:“老爷此言差矣。正所谓相由心生,相术一门,即可说是佛学亦可说是道学,然说到底,却是帝王学。帝王学包括天文地理相术三门学问,通天文者知天命,通地理者定河山,通相术者知人事。唯有知人事,才能亲贤远佞,选贤任能——如此是说远了,但相术一门,绝非老爷想的如此简单。”
我心里是赞同他说的话,但嘴上却不肯承认:“说到底,不过是以貌取人罢了。”
“非也非也。”他摇头晃脑道,“正所谓,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相人之道,又岂止是‘以貌取人’四字如此简单?以眼观心,以相问命,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奇~一边是白骨精,另一边又是个什么妖怪,一句句都像是从我心里钻出来的。我哼笑道:“你不过一个小小江湖术士,倒跟我说起大道理来了!你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说着拂袖起身。
~书~“等等。”他忽地叫住我,眼神有片刻的闪烁,声音蓦地放柔了,“上次……我送你的符纸鹤,你可还带着?”
“扔了。”我随口答了一句,强抑下心头的纷乱,转身便走。
光天化日,那些潜伏的护卫虽然不会出来拎走他,但是肯定会把我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转达给陶二唐三,祸从口出,我还是少说为妙。
“你。”我招呼那个监视我的小丫头,勾勾手指问道:“跟我汇报,今日大公子都做了什么,其他几位公子呢?”
“回老爷话。大公子不在沈园,不知去了何处。二公子一大早就带着莲儿姑娘出门了。三公子和四公子在演武场,五公子一大早带着白姑娘出门。”
听到最后一句,我愣了一下。“他也出门了?干什么去?”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那丫鬟说着偷偷抬眼看我,补充道,“二公子三公子吩咐了,今天您不能出府。”
奇了怪了,这一个个的怎么都不在家?
其他人还好说,这燕五怎么带着白笙笙出门了?想到昨晚白笙笙说的话,我忽然流起冷汗来——难道她真的要拐走我的燕五?
不成!
我拍案而起——不能给敌人任何的机会!
“你立刻把乔四给我找来!”顿了顿,我补充道,“不能让三公子知道!”我仔细打量了那小丫头后,确定她不是唐三的亲信,才放心让她去找乔四。
我知道有陶二唐三那道命令,我肯定不能跨出李府一步,除非有乔四当我的出府令牌。
事不关己,己不关心。事若关己,关心则乱。
我倒是想安分不动,但却无法完全袖手旁观,毕竟那是我的燕小五啊,想起来昨晚的他,心脏都会抽疼。
李莹玉啊李莹玉,你真真造孽…… 心酸,鸡动,蛋疼 。。。
我们家乔四有一种神秘技能——追踪,与其说是技能,不如说是动物本能……
我以为寻找燕五的任务会十分艰巨,结果乔四往四个方向一看,低头略一沉思,便领着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了燕五和白笙笙。
彼时已快到午时,燕五在前,白笙笙在后,两人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没有了内力,我的耳力也只是比常人灵敏一些,听不清楚,便回头问乔四。
“白笙笙说想租下方才那间宅子,燕五说龙蛇混杂,她一个姑娘家住在这里他不放心。”乔四顿了顿,接着传译,“白笙笙说,‘难道你要一直住在李府吗’。”
我心一紧,抓住乔四的袖子,瞪圆了眼睛,“他怎么回答?”
乔四神情 有些复杂,缓缓道:“燕五说,‘李莹玉的身子尚未完全复原,待她复原了,他再搬出来。’”
我不知该心酸还是心喜……这是他敷衍白笙笙的话,还是真心话……我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两人,白笙笙咬着下唇,似乎有些委屈。
“白笙笙说,‘大师兄,你是不是不陪我去闽越国帮爹爹报仇了?’燕五回她,‘等陶二查明真相,我们立刻便动身。’”难为乔四能面无表情地把白笙笙的原话转达过来,我听着都觉得毛骨悚然,他倒是十分专业……
“白笙笙又说……”乔四有些为难地瞥了我一眼,在我的鼓励下,他还是老实转达了白笙笙的原话,“‘大师兄,我没有爹爹,也没有娘了,只有你一个人了,你不要扔下我好不好……莹玉姐姐她还有陶庄主,还有那么多人陪着她,我只有你一个人了……’”
我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抓着乔四袖子的右手却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一会儿,做好了心理准备,我才转过头去看燕五。
燕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