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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伏息左手提壶,右手执杯,自斟自饮,双眼紧紧盯着地面。
“怎么办?”十二少恍若未见,平声问道。
沈伏息依旧低着头,他说不了话。
但他勉强可以写。
“能拿酒杯,那说明还能写字。”十二少弯唇一笑,并非讽刺。
他递上纸笔,沈伏息接过,颤巍巍握住笔杆,一字未落毛笔便掉在地上。
掉到地上所发的声音并不大,却出奇的引人注目。
沈伏息和十二少都皱起了眉。
殿中太静太静。
沈伏息猛地站起,他所坐椅子突然就散了。
下一刻他又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可他摔在地上的声音却还不如毛笔掉地的声音大。
十二少看着他,不发一语,也不扶他。
——因为他知道沈伏息是故意的。
事实上沈伏息的确是故意的。
笔掉在地上,他不需要十二少为他捡,朋友不是用来做这些的。
他可以自己捡,虽然办法很笨拙,样子很狼狈。
沈伏息嘴角露出微笑,他艰难地拾起毛笔,蘸着十二少弯身递来的墨,在地上写下这样一句话——
“无论如何,我都会留在她身边,直到最后。”
十二少神色飘渺,寂寂无言。
沈伏息还没写完,他接着又写道:“这次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写罢他忽然抬起头,对十二少淡淡一笑,笑意虽浅,却意义深厚。
十二少也笑了。
有些话在眼神中已说了,那最后剩下的话也就不多了。
十二少锦袍下摆一荡,转身离去。
沈伏息依旧躺在地上,待十二少走后,他使尽一甩毛笔,立刻有宫婢进殿,将他扶回轮椅上。
他慢慢坐稳,向宫婢投去一个眼神,宫婢马上为他整理衣冠。
沈伏息笑笑,依旧不能动,不能说话。
他眼睛一直盯着桌上酒壶,待宫婢离身,他慢慢拿起酒壶,倒了一杯又慢慢放下,再慢慢喝了那杯倒了很久的酒。
抽刀断水。
……水更流。
举杯销愁。
……愁更愁。
(出自李白《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萧水宁愿做个无愧于心的野鬼,也不要做半夜怕鬼敲门的活人。
“夫人这样子真是难看。”唐雪衡扣着萧水的下巴道。
——阴柔,阴狠,阴阳怪气,阴晴不定,阴损非常。
萧水仿佛没听见,仍是一张惨白的脸和一双没有生气的眸子面对他。
“萧姑娘,唐某现在告诉你一点,你要记住——唐某喜欢注重仪表的女人!”唐雪衡将萧水推倒在地,居高临下道。
萧水闭上眼,脑海里全是沈伏息的容颜。
当你发现某些人本性中的劣质时,你会忍不住莞尔一笑,然后你会连咒骂都懒得出口。
“你让诗诗去帮你查探消息?”唐雪衡忽然道。
萧水条件反射地否认:“没有。”
唐雪衡没动。
虽然萧水没说实话,她也的确说了谎。
可他就是没动。
“这么说都是她的错了?”唐雪衡沉默半晌才道。
萧水抿唇,良久,道:“我的错,我一人承担,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唐雪衡忽然望向房门处:“诗诗你进来,你觉得你大嫂这话说得对不对?”
萧水把头埋进膝盖,她累了。
很累很累。
有推门的声音响起,萧水毫无反应。
唐雪衡含笑看了她一眼,又对进屋的唐诗诗说:“你倒是说啊,事情到底是不是如你大嫂所言那般?”
唐诗诗神色难探地望向萧水,萧水坐在地上,双臂抱膝,头埋在手臂里,毫无反应,仿佛一点都不担心她点头说是。
“不是。”唐诗诗不是第一次违背唐雪衡的意思。
可这却是唐雪衡第一次没大发雷霆。
唐雪衡忽然笑了。
“你们俩相处的倒还不错。”他声音怪异地说。
唐诗诗未觉不妥,思索一番道:“还好。”
唐雪衡笑的更开心了,“你们相处的这么好,是因为……”忽然,他面若冰霜,“是因为你们都喜欢同一个男人!”
是肯定的语气。
唐雪衡很聪明,他聪明的不像个正常人。
萧水都忍不住抬眼凝视他,抛开他所作所为不提,这个男人的确有让天下女人为之疯狂的资本。
但前提是没有沈伏息的存在。
可惜沈伏息不可能不在。
既生瑜……
……何生亮?
“事关重大,一个人只有胆子想,还没胆子做……除非有同谋!”唐雪衡径自道:“所以你们人人有责。”
萧水看了一眼唐诗诗愁眉苦脸的样子,低头淡淡道:“都是我的错。若非我挑唆,唐姑娘是不可能去的。”
惊讶已不足以形容唐诗诗的表情。
她目瞪口呆地立在那,完全不能言语。
唐雪衡却立刻转身给了萧水一个耳光:“莫再狡辩!”
萧水身形不稳倒在地上,可她却感觉不到疼,她体内仿佛有一股特别的力量熊熊燃烧,为她挡去不少皮肉之苦。
她以为那是沈伏息的内力,其实不然。
那是魔珠在苏醒。
萧君亭在打断她琵琶骨时送进去的魔珠正在恢复元气。
“人前一套背后一刀,我身边总是不缺这样的人……”唐雪衡笑的越发古怪,“听着,你们两个谁都不许吃饭,都给我在这闭门思过。”
萧水没什么反应,即便唐雪衡现在叫她去死她也没反抗的能力。
唐诗诗却不同。
唐雪衡经常责备她,却还没真正实施过惩罚。
这还是第一次。
“大哥……”唐诗诗想说什么,却被唐雪衡打断。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你区区小姐和唐门的女主人一起闭门思过还委屈你了不成?”唐雪衡边说边往外走,说到这他已关上了门。
在房内,萧水听到唐雪衡在外吩咐道:“给我好好看着,谁叫门都不许开。”
萧水嘴角冷冷勾起,厌恶和憎恨悄无声息出现在她眼中。
唐诗诗现在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她无法接受。
萧水突然有点怕。
她重新把头埋进膝盖。
浑浑噩噩中她似乎回到了过去。
这又是一个夜。
她很快就要嫁给唐雪衡了。
她多希望这是梦?
萧水难过极了。
她的心好像被人用刀绞着。
她突然站起身,嘴里低喃着:“为什么要丢下我……”
唐诗诗吓了一跳,她迅速躲进角落,难以置信地望着萧水。
此刻的萧水看起来疯疯癫癫的。
其实她早该疯了。
若非心理素质极佳,萧水她的确早该疯了。
她觉得冷,觉得受伤,她在寻找一切可以发泄情绪的东西。
她跑到水架边,一把将其推倒,盆子里的水洒了满地,溅了她一身。
可她浑然未决,嘴里依旧在念:“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丢下我!”
由于用力过猛,萧水的手指被木头划开一道口子,她呆呆看了两秒,从身上撕下一块衣襟,蘸着地上的水小心翼翼擦拭伤口的血迹。
唐诗诗脸色苍白如纸,她被萧水吓到了。
唐门的女主人不能是疯子——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那么如果萧水疯了呢?
那会发生什么事?
那时要怎么办?
……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亲最新更新哦亲~快快收藏留评哦亲~包邮哦亲~
41
41、041 。。。
蜀中最近出现一个奇人,他能预知未来,断人凶吉。
信徒们甚至为他修盖庙宇,以供人朝拜。
萧水今晚就要跟唐雪衡一起去见这个人。
浴池。
很大的浴池。
萧水坐在池中,唐门侍女伺候她焚香沐浴。
池子四周挂满厚纱帘子,池台香鼎之上烟雾缭绕,香气弥漫。
萧水神色冷漠,没什么表情。
她的心情不太好。
不,应该说是很不好。
她忽然挣扎起来,洗澡水溅了侍女满脸。
萧水看着她落汤鸡的模样呵呵呵笑了起来,又恢复安静。
如同她突然地挣扎一样,忽然就安静了。
望着她重新冷冰冰的美丽脸庞,侍女不由泛起怜悯之意。
女人一辈子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有个好归宿。
在侍女看来,萧水的归宿好得不能再好,可她却疯了。
这实在太可惜,太遗憾了。
萧水睁着一双大眼睛,迷蒙地回望侍女,天真无邪。
侍女轻叹着为她穿上华服锦衣,然后掀开纱帘,牵着她走了出去。
这不是萧水第一次看到唐雪衡,而他年轻的脸庞也依旧邪恶阴柔。
——但此刻萧水却仿佛看到了自己。
黑暗中,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死亡的感觉围绕着他,悄无生息。
……她也曾像这般傲慢得不可逼视过。
但她现在却无依无靠。
曾经的一切都逝去了。
……羡慕也好,不屑也罢,于她而言,一切都回不去了。
曾经是沈伏息改变了她悲哀的命运,那他还会来拯救她可悲的现在吗?
唐雪衡上前牵起萧水的手,含笑道:“这才对,唐门的女主人就该是这个样子。”
恍惚中萧水似乎看到了沈伏息的脸,她希望那真的是沈伏息,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幻想罢了。
她突然猛地一挣,唐雪衡连退好几步,抬眼看向她时已无半分笑意。
可萧水却笑出声来。
她的笑声太特别,特别到唐雪衡恨不得立刻把她赶出去。
但他始终没有,他很快恢复镇定。
他甩袖而去,把萧水仍在原地。
萧水在心里舒了口气,这就放过她了吗?
不一会儿,唐诗诗慢慢走了进来,萧水忍不住沉下脸色。
——果然,他是不可能这么简单放过她的。
萧水没再挣扎,她跟着唐诗诗走出房门。
此刻,唐门内人来人往。
他们每个人都会往萧水这个准新娘身上看一眼,接着便嘴角抽搐的迅速离开,可仍有几个会忍不住的放声大笑。
他们笑,萧水也跟着笑。
她笑的很真诚,事实上她的确是发自内心在笑。
他们笑是因为没想到掌门要娶的女人竟是个疯子,而她笑是因为她现在是个疯子真的太好了。
像个疯子一样活在这世上,这是梦吗?
如果是的话,那她可不可以选择不醒呢?
忽然,萧水后颈传来强烈疼痛,那种痛就仿佛被人用棍子打了一下,狠狠地打了一下。
但她竟没晕过去,反而回过了身。
身后,唐雪衡正站在栏杆座上俯视着她。
他手里拿了根棍子,很粗的棍子。
见萧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唐雪衡随意拍拍手,将棍子丢在地上,轻巧跳了下来。
“我听说突然发疯的人若受到巨大刺激说不定就能恢复正常,这其中也包括疼痛的刺激。”唐雪衡语气悠然,仿佛刚刚做出打女人这件事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似乎行不通啊……”唐雪衡温柔说道,一双精巧细致的手轻抚着萧水的脖子,眼神难懂。
萧水极力忍耐自己的厌恶和疼痛,她甚至不抬头去瞪他一眼,也不敢痛呼一声,只是默默垂着头,可怜巴巴地盯着地面,好像做错事的孩子。
嘴角轻轻上扬,唐雪衡笑意中添了几分真诚。
这样乖巧的萧水让他说不出的怜爱,他连手上动作都更加轻柔了。
“乖,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不要怕,我会在你身边的。”唐雪衡贴在萧水耳边说道,微笑的样子宛若神祗。
邪神。
死神。
唐门众人看到自家掌门这副模样,都羞愧得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
客房。
所有探究的目光都被阻在门外。
萧水由唐雪衡扶坐到椅子上,恍惚中她似乎发现,只要她不违背他,他应该也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