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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痴、她的傻只换来情郎他娶的难堪。
“那么久了,我们都各自嫁娶,以后更要在各种场合见面,再这样怨恨下去,也只是徒增尴尬。”他语重心长的劝道。以为卜心桐约他来此,只是为了谈过去的事,存心要他不好过。
卜心桐撇嘴,“你要我把过去恩怨一笔勾销?那么我们那个孩子该怎么办?”他们全没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落得孩子来讨债的下常
“他……”铁问豪为难,想到他对决兰朔的亏欠,又想到决兰朔在擂台上对他另一个儿子的奚落,他不知该如何选择?
卜心桐叹气,“那孩子不可能原谅我们的。”
铁问豪终于下定决心,声音转为低沉,“我们现在的名声、地位容不得他来破坏。”他没办法失去好个容易得到的一切。
“决兰朔要破坏是轻而易举的事,他的存在就是不容我们辩驳的证据。”他们谁都逃不开血脉的束缚。
“那么就让他不存在。”
卜心桐一惊,“你想做什么?”
“我儿子已经派了杀手去杀他。”
卜心桐抽气,“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她脱口责备铁问豪的狠心无情。
但之后,她镇定下来,如果杀手真的成功,那是多大的消息,她不可能没听说。“你儿子的行动失败了,对吧?”决兰朔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让那些不入流的杀手得逞?
铁问豪不语,但已经默认。
“他要是知道是谁做的,那人得小心自己的命了。”她轻笑出声,乐见铁问豪不得好过。
“那么你呢?你不也一样恨不得他不存在。”
卜心桐不停咬唇,脸色变化异常,她没这样想过,但她不能承认他,的确有她的顾虑,一个女人要承受比男人更多的道德批判,所以她无法认他。
“你唯一的女儿可与他走得非常近,难道你不怕他会转而伤害她,将气出在她身上吗?”
“你不也一样?”他跟她半斤八两,谁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错,所以我们可以联手铲除他。”
“不。”她毕竟是决兰朔的生母,虽没养过他,但还有一份情在,她怎么可以如此狠毒?她做不到。
“心桐,他不再是我们的孩子,早在我们遗弃他,他就恨我们了,现在的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看他打压我们的手法,就可窥知一二。他逼得我们四处借贷,在江湖失了面子,又空了底子,接下来又刻意接近我们的女儿,教我们心惊胆战,让我们连睡觉都不得安稳,你还对他抱着感情的话就太愚蠢了。”
“但是——”
“而且他近期内还打算举行武林排名,一举压下我们在江湖上苦心经营的名望。”一旦让决兰朔举办成功,那“战兵山庄”和她“巧剑女”的名号都会一落千丈,他们前半辈子汲汲营营的辛劳都会成为泡沫。
“真的吗?他真的不顾我们是他的父母,真要赶尽杀绝?”他们的年纪已大,小辈又不堪委以重任,如果真举行这种比武,那么他们将失去现在拥有的优势。
“心桐,如果真让他得逞,我们不用在武林上混下去了。”
“他真的不再顾忌我们是他的亲生父母?”
“看他的作法就知道了,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不然他真的会使尽手段,一步步逼我们走上绝路;我们费了好大的心血才走到今天的地位,都将前功尽弃,而且还会落得被人耻笑的地步,你甘愿吗?”
卜心桐无法马上下定决心,决兰朔是她怀胎十月生下,也是她丢下的小孩,她已经枉为人母,愧对他一辈子,现在反过来要他的命,她怎么能这样做?她不能,但是想到她多年的努力将因他而烟消云散,她更是不舍。
她脸色苍白,低头不语。
铁问豪见她三心两意,更是猛下重药,“你别傻了,你想他会手下留情吗?他不可能原谅我们,是我们丢下他,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让我们身败名裂。”
卜心桐心神恍惚,她能不认同铁问豪的论点吗?这几年她睡不安寝、食不知味,就怕秘密有一天会摊在阳光下。
“你想怎么做?”她同意了他的决定,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让他永远都不存在。
躲在暗处的岳萝以为会听到一对父母对儿子的忏悔;没想到出乎她的意料,竟听到他们达成共识,想要谋杀自己遗弃多年的儿子,她不由得一愣。
她从来没想过这世上有这种父母,抛下自己的亲生儿子已经是罪大恶极,现在不思弥补,竟然还打算想办法除掉他。
她真是开了眼界!
突然,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她愕然的瞪向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的决兰朔,更不知道他听到多少。
“大师兄。”她嗫嚅,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尴尬的场面,里头的父母正在设计谋杀在外面偷听的儿子,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决兰朔似乎不吃惊,他冷眼看着、听着他们的谈话,没有任何激动的表情,也许早在五年前知道事实的真相后,他对他们的感情就已经用光了。
让他真正发现这一点的人是她。
岳萝不解,“大师兄,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平静?”他实在是平静得过了头,让她感到不对劲。
决兰朔瞧她,“你在为我抱不平?”
岳萝握紧拳头,义愤填膺,“不管什么人听到都会很生气的。”
她不敢相信大师兄这个当事人一点反应都没有,而她这个不相干的人早激动难耐,恨不得能冲出去教训他们一顿。
“不用浪费你的精力,他们不值得。”
“大师兄!”她为他心疼,心疼他多年的期望落得如今难堪的情况,心疼他不得不狠下心来报复他的父母这样亏待他。
决兰朔不以为意的笑笑,“他们要不是这样的人,也生不出我这种会去设计陷害父母的儿子。”
岳萝眼眶泛红,“别这样说。你不是像他们那样的人,我知道你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她转而愤恨的瞪着里头毫不知情的两人,他们可知道自己伤了大师兄多深,深得连最后对人性的一点信任都没有了。
这样的他根本不期待爱上任何人,也不期待被人所爱,最后为了填补心中的空虚,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从一个仁慈君子变成邪残恶汉,只为了平衡自己的痛苦。
她不能让他真的变成无心无情的人,否则他会永远以为他的本性就是如此。
罪魁祸首是他们,是他们造成师兄的转变,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师兄真的成为奸邪之徒,不留一丝情意。
可是她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她莽撞造成的后果?她着急,却想不出来两全的办法。
全是他们不好!
她把事全怪到铁问豪和卜心桐他们身上去。
对他们丧失天良的话,她再也听不下去,按捺不住的冲到铁问豪和卜心桐面前,阻止他们冒出更伤人的话。
师兄会变成这样,都是他们的错!
“住口!不准你们再说下去。”大师兄都被他们伤得体无完肤了。
“岳萝!”决兰朔来不及阻止她,他低咒,却没有逃避的跟过去,们他还是不由得嘀咕:“这女人存心来替我找麻烦的。”
铁问豪和卜心桐大吃一惊,齐望向冲进来的岳萝,和随后而至的决兰朔,他们全都愣住了。
“你们……怎么会?”
岳萝激动地叫道:“是我约你们来这里的。想不到你们一开口不是要怎么忏悔补偿,而是想要怎么除掉你们的儿子。”
铁问豪和卜心桐被斥责得颜面无光,涨红着睑不知祈措,但他们毕竟是见过世面的江湖人,一会儿之后便镇定下来,若无其事的面对岳萝和决兰朔。
铁问豪首先发难,“既然事情被你们知道,我们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一次说清楚,省得以后大家心里有疙瘩。”他也不用再担心卜心桐会三心两意,心软的出卖他。
“亏你们还为人父母,你们真的太过分了。”她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处理他们亲子之间的纠葛,只能将心中的愤怒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出来。
她从没想过世间有这般凉薄的父母。
“是他逼得我们不得不这样对他。”明明心有愧疚,铁问豪一样说得正气凛然,事情已到这种地步,他不能再顾着对决兰朔的内疚。
尝过权力的滋味、被人拥戴的快感,他再也禁不起被人看不起的下常
“是你们先抛弃他,甚至连一点关心都吝于付出,最后还想要他的命,你们到底还配不配为人父母啊?”
“如果他有当儿子的自觉,不会逼得我们走投无路,况且他的命是我们给的。”
岳萝愈听愈难以忍受,“你们太可恶了。”
“是他逼人太甚。”
“那也是你们造成的。你们不能因为看不惯自己种的果,就理直气壮的使出恶毒计策谋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是什么世界?什么亲情?是她太孤陋寡闻,还是他们跟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如果他能收手不再为难我们的话,我们不会做得这么绝。”铁问豪想试着与决兰朔谈条件。
岳萝回望决兰朔,也许他们之间还有和缓的空间。“大师兄,你会退一步吗?毕竟他们是你的父母、你从小仰望的人。”他真的已经不留一丝悔恨?
决兰朔一笑,摸摸岳萝的头,他总算知道他为什么不能对她狠心无情,为什么对她既在乎又气愤,她是他仅剩的良心。
不管事情怎么变化,或他做了什么事,她总是会第—个跳出来,为他出头;如果他做错了,她也会义正辞严的告诫他做人的大道理。
即使他真的不是她认为的那种光明磊落的好人,他还是为她的行为感到挣扎。他想成为她口中那样的人,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达到她的期望,所以他才无法接受她的评论。
她维护他的行为迷惑了他,也蛊惑了他的感情,让他无法撇下她不管,无法对她置之不理。
她给他一种不管世界或未来怎样,她都会与他同在的震撼。
“事情说开了,我也不会再感到内疚。”对他们,他只当是遇上两个陌生人。
她约他们相见,让他终于可以放开心中的不甘,不再想要他们承认他的存在,也不再想要他们为不要他付出代价。
他真的完全轻松,可以走自己想走的路。
“大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岳萝害怕听见他下一句话,但那却是不可避免的事实。
“对他们,我不可能松手的。事情已经进行了一半,哪有撤退的道理?”
他是武林盟主,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比武排名还是会照常举行,但已经不是当初想要为难他们的原因,而是为了使自己的话符合自己的身分,只是这样说他们一定会误会他的意思。
这样也好,总不能让这种想杀自己儿子的父母太好过不是吗?
岳萝瞪他,“你说真的?!”她问出铁问豪和卜心桐一样想问的问题,他真的下得了手?
“在我知道事实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父母了。”他释放了自己,再也不执意,他们的不仁不义成了他做自己的最佳理由,他只希望他在乎的人能够接受这样的他。
“那么你也不要怪我们做父母的狠心。”铁问豪毫无顾忌,他不用再对这孩子有任何的让步。
“随便你们想怎么做,我会等着接招。”决兰朔根本不当一回事,他们不过是强弩之末,使不上什么力了。
岳萝讷讷地吐着话,“大师兄,你真的不后悔?”虽然他都已经这样说,她还是不相信他真的不期望再与父母团圆,共享天伦之乐。
在她的观念里,父母就是父母,他们的亲子反目令她手足无措,不禁怀疑的想,以后她的孩子会不会也这样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