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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柳微微挑眉，有些不以为然道：“只是一名宫女，公主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秋菊对于司寇钰颜来说。并不只是宫女那么简单。她有一张与皇后极为相似的脸颊，却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司寇钰颜自幼在皇后宫中长大，却没能得到该属于她的那份爱。特别自皇后双目失明后，她总是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对于司寇钰颜自然也是不管不问。秋菊的出现，让司寇钰颜感觉到发自心底的兴奋、高兴，光只是每天看着秋菊，就觉十分开心，更何况秋菊心灵手巧，事事照顾有佳……收回思绪，司寇钰颜眼眶微红，咬牙切齿道：“你不该杀了她。”在离开皇朝之前，她至少要替秋菊报仇才行。直到秋菊死后，司寇钰颜才发现，原来她在自己心底，竟然是这样重要的一个人。如果没有她，皇宫里的日子，想必会更加无趣吧。
似乎是因为感觉到司寇钰颜如此真切的哀伤，烟柳眼底闪过一丝动容，难得语气有些诚恳道：“那天晚上我已经告诉过公主，秋菊是无息楼的人所杀。”
“无息楼？”司寇钰颜紧盯着烟柳，似笑非笑道：“无息楼行踪神秘，父皇派出去很多人都无法探听到消息。若不是那日太子铲除满春院的无息楼贼人时，本宫恰巧在场，也不会知晓无息楼的存在。你若真是蒙国公主，又入宫这么多年，如何得知无息楼？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你不是蒙国公主。而是无息楼派往皇宫的暗线才对，是不是？”
烟柳全然没有料到，司寇钰颜竟然分析得这么透彻。以自己对她的了解来说，她显然不是这么聪明的人，或者，她身后有什么人才对。想到这里，烟柳淡淡笑道：“我该说公主异想天开，不是吗？若我真的是无息楼的人，又怎会将秋菊的死因告知于你？”
这一点，正是司寇钰颜冥思苦想后，无法解释的地方。她紧紧盯着烟柳，想要从她脸上得到些什么。只是，除了那抹戏谑的笑，一无所获。司寇钰颜顿时有种被戏耍了的感觉，拂袖快步前行。
她刚一转身，烟柳霎时敛住笑容。显然，司寇钰颜的话已经对她构成威胁。若不是考虑到她即将远嫁，也不可能再有作为；再加上她身为公主的特殊身份，烟柳势必会想办法除去她。但是，现在更为重要的是，得想方设法知道她身后的人是谁才对。显然，她身后的人才是真正危险的存在。
两人各有所思，一路静默无语。
走至烟柳所住的寝宫。刚一推开房门，就有一股暖气扑面而来。踏入房间，便能感觉到暖意自脚底传至全身，顿时如春日一般温暖，再加上屋内淡淡的熏香，别有一番韵味。但是，整个寝宫放眼望去，全都是金银珠宝一类物件，虽然能彰显富贵，但难免让人觉得俗艳。两种决然不同的感觉混淆搭配在一起，真叫人猜不出主人是何心思？
“公主前来。只是为了打量这寝宫的吗？”
烟柳揶揄挖苦的冷笑声，让司寇钰颜回过神来。匆匆掩去尴尬的神色，司寇钰颜沉声道：“现在没有人，本宫也该看一看你脚底所谓的七色彩莲了！”
烟柳不再多费口舌，释然接受司寇钰颜的要求。她寻了个桌边的凳子坐下，示意身侧宫女将长靴退下。
虽然已经知晓答案，但司寇钰颜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脚底，待看到那朵绚丽的七色彩莲时，不由失声惊呼道：“这，这个，怎么可能？”
烟柳脚底，赫然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不多不少，正巧有七片花瓣，每一片花瓣的颜色都不一样，赤橙黄绿青蓝紫，绚丽的组合，有种摄人的美丽。司寇钰颜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指蜷缩颤抖着微微向前，似乎想要碰触那朵美丽的花儿。
殿外夜鸮凄厉的叫声，如那划破天际的雷电，直击司寇钰颜。她猛然回神，面色霎时有些苍白，对于刚才自己种种失神的反应，心底不由萌生出惧意来。她微微向后踉跄了一步，逃也似地跑出了大殿。
看着她的背影，烟柳先是露出一抹冷笑，紧接着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对于自己脚底这朵七色彩莲，烟柳同样不知所措，即使它陪伴了自己多年，但每一次看到它的时候，都会被吸引，甚至忘记了周遭所发生的事……
“谁？”烟柳失声惊叫，多年来的经验让她察觉到危险正慢慢靠近。目光扫过大殿，发现所有宫女太监都已倒下。若来人真是为了夺她性命的话，恐怕早已得手。
轩辕澈出现在大殿中，目光扫过烟柳脚底的七色彩莲时。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淡漠问道：“你是谁？”
看清来人，烟柳暗暗松了口气，她一边套上长靴，一边揶揄笑道：“王兄……”
话还没说完，一只大手紧紧掐住烟柳的脖子。轩辕澈眼里杀气凝聚，大手用力，硬是将烟柳整个提了起来与他平视，冷声道：“你最好给本王老实交代！”紧接着一声冷哼后，轩辕澈松开烟柳，微一用力，便将她抛出很远。
“唔。”烟柳疼痛闷哼，大声咳嗽起来，双手不安地护着自己的脖颈，身体蜷缩着向后退至床边，戒备地盯着轩辕澈，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轩辕澈微微蹙眉，声音依旧十分冷漠，“蒙国公主六岁的时候被人掳走，至今下落不明，你究竟是何人？真正的德贵妃，现在在哪？”
烟柳渐渐恢复理智，暗想：既然他已经挑明了说，自己不如大方承认。思及此，烟柳勉强站起身来，坐在床边，但依旧用戒备地延伸盯着他，“我脚底的七色彩莲你已经看到了，我才是真正的蒙国公主。”
轩辕澈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继续问道：“是不是无息楼的人派你入宫？你是何时知晓自己的身份？”
“你怎会知道无息楼？”烟柳失声问道，待见他微微皱眉的动作时，慌忙道：“从我有记忆的时候起，就在无息楼长大，后来被主子派到宜城满春院。皇朝太子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派人围剿满春院，我从火海中逃了出来。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皇宫，莫名其妙成了兰妃，之后皇上又封我为德贵妃。”烟柳闪烁其词，目光偷偷瞥向轩辕澈，继续不安道：“我，我知道的就这些。是真的，没有，不，不，不敢骗你。”
十多年前，为了得到父王的宠爱，轩辕澈不惜牺牲自己的妹妹，亲手将她交给无息楼楼主，为的只是得到一本武功秘籍……过往的回忆，从脑海深处一一浮现。至今，他依旧记得那是一个下雪的夜晚，轩辕思荣穿着漂亮的狐裘，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美丽的雪狐，在雪地里奔跑玩耍。她玩得累了，便靠在他的腿上睡着了。第二天，宫人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躺在雪地里，身中重伤昏迷不醒，医师抢救了好几天才把他救醒。他的身体最终恢复了，但是，从那以后，轩辕思荣再也没能回来。宫里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被人掳走了，唯独他不肯相信这个“事实”，开始四处打听寻找，多年无果。
思忆的闸门被打开，似乎就无法轻易关上。轩辕澈从来不敢轻易回想起过往的事情，但是，再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再也无法封堵这个缺口。听完她的叙述，轩辕澈哑声喃喃问道：“思荣，在无息楼，你过得好不不好？”
因为离得太远，再加上很紧张的原因，烟柳并没听清他所说的话，疑惑问道：“你，你刚刚说什么？”
轩辕澈回过神来，恢复之前冷漠的神情，沉声道：“你最好不要欺骗本王。”话音刚落，他已经消失。若不是敞开的殿门，有不少冷风吹进来，烟柳只觉刚才的一切像是一场梦。烟柳曾在无息楼多年时间，武功虽然没有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但显然是各中高手。但在轩辕澈面前，她毫无还手之力。他武功的高深程度，可想而知。但更为怪异的，是他武功的套路，似乎是无息楼秘传的功夫。难道，他也是无息楼的人，所以才会知晓无息楼的事？
“不可能。”烟柳呢喃出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他离开前一刻的神色，似乎有些痛苦？
这边，轩辕澈匆忙赶回寝宫，远远就注意到皇朝长公主司寇钰颜在殿外徘徊。月光下，她面色显得有些苍白，神色慌张，似是受了什么惊吓，惊惶未定。回想起她们之前的对话，轩辕澈收拾好心情后，快步上前，笑道：“公主深夜至此，所谓何事？”
司寇钰颜似乎是被他突来的声音吓到，惊叫了一声。待回头见到是他时，她面色微红，尴尬笑道：“钰颜唐突了，还请大王子见谅。”
轩辕澈唇角笑意更浓，柔声问道：“公主言重，是本王突然出声，才会惊吓到公主。”
“呵呵。”依旧尴尬的笑，顿时让周围的气氛更加冷凝。司寇钰颜搓了搓手，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德贵妃娘娘，真的是蒙国公主吗？”呢喃清浅的声音，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公主没有确认，她脚下是否有七色彩莲？”轩辕澈疑惑出声，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她。
“不，不是。”司寇钰颜恍惚回答，随即露出一抹苦笑，低下头来，“她本来就是蒙国的公主才对。”这一句呢喃自语，似乎最终说服了自己，司寇钰颜抬起头来，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多有打扰，钰颜……”话没说完，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劲的风朝着自己袭来，一种临近死亡的气息。
“小心。”轩辕澈高呼一声，闪身至司寇钰颜身侧，想要将她推开，却已来不及，一只利箭穿透过她的前胸。鲜血**而出，缓缓滴落，就如同她的身体一般无声坠落……
轩辕澈稳稳接住她下坠的身体，急切唤道：“公主？公主？”
“刺客，有刺客。”
“抓刺客！”
随行侍从的几声惊呼后，侍卫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两人团团围在正中。
感觉到她脉息越来越弱，轩辕澈不由皱眉，微微摇动她的身体，再次唤道：“公主，公主？醒醒。”
“噗。”司寇钰颜喷出满满一口血，缓缓睁开眼来，“我……我……”她越是心急，话越发无法说清楚，口里却不停涌出血液来，让她的言语更加含糊不清。
“来人，还不快去请医师！”轩辕澈怒喝了一声，随即低头注视着她，急切唤道：“公主，医师很快就来，你一定会没事。”
司寇钰颜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拽着他的袖子，仰头哑声道：“她，她是无息楼的人，一定要告诉父皇……要，要小心。”话音刚落，已然耗费了她所有精力，手一点点松开垂落。她再次喷吐出一口血来，苍白的肌肤加上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的恐惧。即使这样，她的眼神依旧执着，等着轩辕澈的答复。
轩辕澈自然知晓司寇钰颜口中所说的她是指的谁，也知道了她真实的身份，但是，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身份真假问题。稍有差池，就会引起两国的战争。在这样的情况下，轩辕澈很想答应司寇钰颜的要求，但理智告诉他，决不能这么做。
从他的沉默中，司寇钰颜已经得到了答案，她原本尽力瞪大了的双眼霎时一片黯然，勉强挤出几个字眼，“真的太傻……”似乎在经历巨大的痛苦，她的身体猛然僵直，惊恐地瞪大眼镜，随后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身体一点点瘫软开来，最终如枯叶一般飘落。
“公主？”轩辕澈摇晃着她的身体，只希望她能再次睁开眼来，但一切都是枉然。她已经停止了呼吸，身也一点点转冷，似乎就连周围的冷风，都毫不怜惜地想要带走她身体的热度……
萧世家 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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