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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一个篆书印记,隐约能看出是个“金”字,单看盒子的质地,也能猜得这是好东西。
随手打开,却是一盒桃红色的胭脂,颜色纯净鲜亮,凑过去轻闻,一般静雅清透的香气扑鼻,让她有些低落的心情好一分。
又将其它的盒子开了,将妆奁上面摆得满满的,冲着铜镜里的自己一笑,起身跑去就着冷水洗了脸,又重新在铜镜前坐下。
先涂了面脂,又用细软的毛刷子将香粉轻轻的刷在脸上,执了黛墨在眉尾处淡扫几下,想了想,手指轻轻在黛墨上涂抹两下,在手指上匀开,把那淡淡的墨色涂在眼角处,权当作眼影来使用好了……
不知不觉外面的光线愈来愈暗,青篱仍在兴致勃勃的捣故着眼前的一堆东西。
小可跑去找合儿,说岳大人来了。合儿以为自家小姐困了,在房中小憩,急匆匆的跑来一看,却见自家小姐正在梳妆打扮,松了一口气,笑道:“小姐要梳妆也不叫我。你一个人弄到什么时候?”
说着将她的头发三两下的拆开,从后面冲着铜镜一笑,“小姐这妆化得可真好看。我再给小姐梳个漂亮的发式,保管迷了岳先生的眼……”
青篱被合儿说风就是雨的拆了头发,还没愣过神,听到提到那人,才想起他说要来接自己的话,看了看天色,急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晚了,晚了……”
合儿一把将她按下,“小姐,不晚!这花灯要天全黑才有看头。”
花灯?!青篱一愣,合儿见她的神色就知道她竟忘记了今日是七夕。
不得不出言提醒:“是七夕花灯会呀。”
一面说一面加紧手里的动作,“岳先生来接小姐,小姐又在梳妆,难道不是约好一起去逛灯会的么?”
青篱哪里记得什么花灯什么七夕,满脑子都是旱情,这才回过味儿来,那人为何说要接自己。
合儿手指翻飞,不多时,一个漂亮的飞仙髻便完成了,自做主张的从妆奁中挑了一只金丝缠枝碧玉钗,钗下坠着几颗亮晶晶蓝宝石,想了想,又开了衣柜,将岳先生送小姐出京时做的衣衫,挑来挑去,挑中一件浅蓝色绣海棠花开图样衣衫,二话不说,将青篱身上的衣衫换下,就套了上去。
收拾停当,上上下下看了一番,自觉极是满意,拉青篱到大镜面前,“小姐,瞧瞧,可还满意?”
青篱呆呆的望着铜中那个盛装女子,对,这于她来就算是盛装了,自从出了苏府,还是第一次这般装扮。有陌生,有熟悉,还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心中弥漫开来,突然推开合儿,抬手往头上抓去,“你这个死丫头,好好的弄这些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拆了……”
合儿死死抱着她的手,“小姐,岳先生在外面等半天了,您就是不满意,再重新梳也来不及了……”
说着就把她往外推,青篱恼得直叫:“你这个死丫头,胡扯什么,哪个不满意了?”
合儿忍着笑意,一言不发的将她半扶半拉的拉出了房门。
一出门,便见那抹月白衣衫立在抄手游廊上向这边望来,合儿猛拉着她走了几步,便松了手,迅速向后院跑去。
青篱立在院子中间,进退不是,半晌,磨磨蹭蹭以乌龟一般的速度的走向那人。
“先生,这个,那个,对,都是合儿那丫头胡乱弄的,先生等我一下,我去重新梳洗……”
岳行文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这个出尘脱俗的少女,脸上浮现盈盈笑意,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却仿佛过了很久,小丫头终于长大了!对她的局促尴尬视而不见,轻笑一声,“不须换,很好,为师很喜欢。”
“……走吧,半夏赶车候在外面呢。”
青篱含胸低头,以做贼的姿态跟在那人身后,出了院子。
她的身形一消息,躲在厨房院墙后面的红姨与合儿便闪了出来,两人相视而笑,小姐今日是害羞了,可见真是长大了。
临时找来的马车并不大,有限的空间里充斥着那人身上淡淡的药香,青篱只觉头晕晕的,有些燥热难耐,抽动了一下被那人紧握着的手,却是稳丝不动。
岳行文含笑望着她,从不甚明亮的光线中可以看到她润白的脸颊飞红一片。
过了好一会儿,青篱抬了头,“先生,你怎么不早说来接过是逛灯会的?若是说了,我定然不让你来的。”
岳行文紧了紧握着手,轻笑,“为何不让来?”
青篱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眼,胡乱答道:“先生现在是长丰县的父母官,要注意影响……”
“影响?什么影响?”岳行文饶有兴致的问道。
青篱不信他没听懂,对他故意装迷糊的态度十分不满意,把眼睛一瞪,“什么影响,当然是生活作风的影响!”
岳行文轻笑,“为师年近二十,尚未婚配,又无婚约在身,你与为师一同去逛灯会,于法理道德不背,为何要注意那些东西?”
啊呀呀呀!青篱心中狂叫,直怪自己嘴巴抽筋,招他说出这番话。脸上愈发的热了起来。
垂首半天,猛的抬头不甘示弱又瞪过去,“先生以前整天叫我看女训女戒的,现在这不是违了那女论语么?”
岳行文又是一轻笑,凑近她,“为师猜那书你一眼都没看过!”
呀呀呀个呸的,整日拿那些东西训斥的人是你,现在说不让尊的也是你,话都让你丫的说了!
略有些气闷的不理他。
岳行文也不说话,紧紧握着她的手,马车缓缓前行,半夏坐在前面,听着里面传来的只言片语,一会惊讶,一会偷笑。
车子许是驶入了主街,周遭的嘈杂之声多了起来,青篱愈发的胆怯,直盼车子永远不要停才好。
一直以来,她与他的相处,若非打着明正言顺的旗号,便是单独的相处,如今这一遭,却是将他们二人的关系亮明于大庭广众之下,虽然这些不相干的人对她无甚影响,却总归会碰到自己熟悉的人……
岳行文伸手挑帘向窗外看了一眼,转头对她轻语,“去年此时,为师欠你一个七夕灯会……”
青篱抬头看他,过往的岁月在两人四目相对之中呼呼的掠过,初见时的针锋相对,赏花宴上的刹那恍惚,每一次相见时的淡淡期待与喜悦,谈及离别强压下的伤感与不舍……还有他们曾经说过的那些彼此心知肚明的话语,那些彼此明了的心境,还有那一层明明知道却谁也不去挑破的窗纸……
一直以来,不止她在揣度别人的心思,他也在揣度她的心思……
那些点到即止的提醒,那些恰到好处的关爱,那放任让她去做那些她并不喜却不得不做的事情背后的无奈……所做的无非是不给她增加困扰……
一直以来,都是在她不断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她的愿望,她的期望,而他却从未向她提及过一个字,即使是七夕之夜的挽留也是生怕惊到她一般的轻言相询……
青篱回握他的手,迎着他幽幽黑眸,轻轻笑了,“即如此,先生今天可要好好的补偿我才是……”
马车停定,岳行文跳下马车,外面登时响起窃窃私语声:
“岳大人,是岳大人!”
“……岳大人也来逛灯会了!”
“不知道车里坐的是哪家的小姐……”
“……以我猜定是沈府的四小姐……”
………………………………………………
青篱透过车帘缝隙看到外面是黑压压的人群,那人伸着一只手向她递来,温润的双眸中透着一丝笑意。
耳边的议论声让她一阵的胆怯,深吸了一口气,挑起车帘,将手放入白晰修长的手掌之中,跳下了马车。
“……哎哟,那个不是丁香巷子的李小姐?”
“哎哎,真是她,李小姐这一身打扮真好看……”
“李小姐听说是青阳县主的义妹,又得了皇上亲下圣旨嘉奖,与我们岳大人郎才女貌,真般配呀……”
………………………………………………
耳边的议论声让青篱直想缩到地缝之中。
抬头看向微笑着的那人,小声道:“先生,快走!”
岳行文朝着半夏交待几句,与她背肩而行,缓缓向灯市走去。
虽然只是一个小县城,七夕灯会的热闹程度一点也不比京城逊色,路旁吃的用的玩的小摊云集,五彩的河灯与各式各样的花灯充斥着眼球。
岳行文仍然是一身素白的衣衫,他高挑削瘦的身形,配着那无人可及的淡然气度,一入灯市便吸引了众多关注的目光。
长丰县的老百姓对这位年青俊美的县令大人,从最初的抵触到现在的无比认同,同时对于他不苟言笑也众所周知。此时见他身边行着一位浅蓝衣衫的盛装女子,都十分的惊奇,再有人将青篱认了出来,一时间,这二人行到哪里,便能惹到无数关注的目光,外再窃窃私语声。
岳行文仍是淡淡的行着,对周边的目光与议论声私毫不以为意,但青篱却受不这样受人关注,悄声道:“先生,不若找个地方坐坐,等天全黑了再出来逛罢!”
岳行文指了指淇河桥,轻笑,“就快到了。”说着转头看了周边的人群,又低语,“可是极不自在?”
青篱大大的点点头,苦笑:“先生的人气太高了!”
而围观的人见到这位不苟言笑的县令大人此时一脸的笑意柔情,又是一阵议论。
青篱不敢再说话,学着他的样子,抬首挺胸目不斜视的向淇河桥奔去。
从淇河桥,转到淇河南岸,下了主路,沿着岸边小路向前走,熙熙攘攘的人群被抛在身后,青篱大大的松了口气。
天边只余一丝晚霞,夜幕已笼罩了整个长丰县城,回望主街,已有点点的灯火点亮。
看着热闹的人群灯火,竟有一种站在画外的感觉。
岳行文牵了她的手,缓缓向前走,青篱问道:“先生,这是要去哪里?”
他回头轻笑,“放河灯!”
青篱望着两手空空的他,“河灯呢?”
岳行文拉着向前走,“就在前面,快到了。”
再往前行了数百步,来到一个小小的渡口,渡口处停着几艘小船,半夏候在一旁。其中一只船上挂着四只红红的灯笼,船头上面堆满了五颜六色的河灯,河水缓动,小船轻摇,红灯笼的光影倒映在净亮的河水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静谧安宁之美。
青篱看向他,喉头有些发紧。
过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先生好雅兴,这船要摇到哪里放河灯?”
岳行文牵着她下了台阶,步上小船,才笑道:“到前面的水面开阔处。”
说着摇起船桨,小船缓缓的向东向驶去。
青篱坐在一堆河灯之中,看着他月白衣衫淡然立在船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船桨,身后的人声灯火渐远,天色愈暗起来,两岸的民居影影绰绰,缓缓向后退去。
心中被塞得满满的,双手抱膝,轻闭上眼,幸福安宁,不过如此吧?
身后没了声音,岳行文回过头来,看她嘴角噙着笑意的惬意模样,无声的笑了。
船身停了晃动,青篱睁开眼睛,扫视周边,惊叹,“先生,淇河之中竟也有这样的地方?”
岳行文在她身边坐下,“嗯,这一段河面宽有五十余米,长约五六百米,正处在城东门外的大片农田之后……”
青篱望着这宽宽的河面,河中倒映着星子的光芒和灯笼的光影,远处两岸是郁郁葱葱的灌木和荒草,有小虫在草丛中欢快的鸣叫,除此之外一片静寂。
藉着灯笼的光,看向他幽深的双眸,“先生,我觉得好幸福!”
岳行文拉了她的手,“嗯,以后,都会这么幸福的。”
青篱笑了。另一手伸向他,“火折子,我们来放河灯!”
挑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