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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花颜:风华医女-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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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抬头看,便呜咽着捉住那人前襟道:“知言小心,是陷阱,是陷阱……”

成说已经在后禀道:“欢颜姑娘拖着一身病闯入宫来要见王爷,说……皇上已经驾崩许知言拥住欢颜的臂膀明显一颤,缓缓道:“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有丝怆然,但很快平静。

许安仁素来寡情,霸占长媳,除掉长子,连半滴泪都没掉过;但他对许知言向来疼爱,连皇位都想着留给他,对许知言而言,无论如何都算得是个好父亲了。

可这样的时刻,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伤心。

将欢颜扶抱到旁边的软榻上,许知言站起身,向外朗声说道:“宫中有奸佞囚禁圣上,意图弑君夺位,并假传圣旨,谋害本王,请诸位和我一起前往武英殿救驾!”

门外立时有人应诺,急急奔了出去。

欢颜从荷包中摸出一粒固本提神的药来先吃了,勉强撑起身四处看时,眼前屋宇阔大畅朗,陈设沉凝古雅,应该就是锦云宫了;可本该在锦云宫里的霍太妃不知哪里去了,眼前只有许知言并他的几名亲卫。

她有些疑心许知言是不是急迷糊了,哑声道:“知言,皇上已经驾崩,你去武英殿做什么?他们想害你,你……赶快逃走要紧。”

许知言垂眸看她,问道:“逃哪里去?”

欢颜语塞。

章皇后等人既然布下天罗地网,必定会想到断他后路;别说宫内,就是宫外,想必都已设下埋伏,等着将他碎尸万段,化为新皇脚下的沃土。

他根本退无可退。

欢颜全身一阵阵地发冷,声音有些尖厉:“那么,就让他们害你吗?让他们害你吗?”

许知言不觉目光转柔,牵了她的手道:“谈不上谁害谁。成王败寇,是我早已注定的宿命,我逃不开,也没想再逃。倒是你,好端端掺进来做什么?”

欢颜红着眼睛看向他,“有人要害你。”

许知言叹道:“你命也不要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有人要害我?可你想过没有,你过来,旁人就会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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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世,只婵娟一剑,磨尽英雄(二)

欢颜道:“可如果我不过来,从此便别想睡一个安稳觉了!我自私得很,不想受那样的苦。”

许知言眸光晶莹,默然看着她,忽向她轻轻一笑,“那么,就和我一起赌一赌吧!”

“赌……什么?”

许知言抬臂,有力地指向窗外的浩缈天空,“用我们的命,赌这大吴的八千里河山!”

几乎同时,外面蓦地传来尖锐哨声,一枚焰火冲天而起憔。

仿佛应和着这枚焰火的哨声,别处也很快传来哨声。

一声,又是一声……

有远有近,并没有在一处炼。

分明是某种行动讯号。

欢颜急忙奔到窗口看时,正见一枚枚碧绿的焰火直冲青天,如白日里谁持倚天长剑,当空划出青碧利芒。

欢颜不知是惊是喜,结结巴巴道:“知言,你……你也早有准备?”

许知言淡淡道:“我不想成为龙椅下的枯骨,更不想思颜陪我殉葬,只能背水一战,看看能不能把别人踩在脚底了!”

欢颜打了个寒噤,失神地说道:“注定了……这样你死我活吗?”

许知言道:“欢颜,你说错了。注定了我们死,或我们活。”

或背负骂名而死,遗臭万年;或彪炳史册而活,天下俯伏。

片刻后,皇宫内外,已是四处烽烟席卷,喊杀震天。

许知言紧紧拉着欢颜,在亲卫的护持下刚刚离开锦云宫,便有火箭将锦云宫的窗纱射穿,点燃,让那座安静了几十年的宫殿顷刻陷入火海。

欢颜依然在高烧中,可许知言没法把她丢在任何地方静卧养病。

四处是宫女太监的惊叫和哭喊,往日娇生惯养的妃嫔娘娘们惊慌失措地往偏僻处躲藏,生怕不小心卷入这场分不出是非的夺位之战,莫名其妙成为刀下亡魂,连冤屈都没地方哭诉。

整座皇宫,千余房屋,再无一处可以称得上安全的避身之所。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把欢颜带在身侧。

哪怕这样的生死大战,拖着个女人在身边,怎么看怎么尴尬。

好在欢颜一向露面少,此时病得披头散发,半死不活,额上还青肿一片,把一向的绝美风姿磨得七七八八,倒也绝少有人能认得出她是蜀国太子捧在掌心里的心爱太子妃,不然便更加怪异了。

欢颜病得难受,却紧跟许知言身畔,咬着牙不肯呻吟出声,唯恐分散他的心神。

她对争权夺势是外行,对打仗更是外行;记忆之中,许知言高蹈恬淡,超脱旷达,诗书为伴,琴棋为友,又何尝学过这些?

可他毫不犹豫地在众人围拱下奔向武英殿方向,不时发号施令,并不见丝毫慌乱。谈吐间多少处刀光剑影,多少人血肉横飞,他依然指挥若定,淡淡瞥过前方和脚下的尸体和鲜血时,不改素常的沉静从容。

他不会武功,且是第一次亲自带人奔走在这样的血雨腥风中,尚能这般雍容优雅,仿若胸有成竹,自然令部属信心大增,

章皇后早有准备,此时前方拥过来的敌人越来越多,而奔过来帮助许知言向前打去的从人也越来越多,却打扮各异。

有的是宫中禁卫,有的是太监装束,甚至有乔作宫女的年轻男子,身手俱是不弱,再不知许知言在什么时候埋伏下的这些奇兵。

而他们,就在这支不伦不类的奇兵保护下,竟也冲到了武英殿内。

许知言没有中伏。

章皇后等设下的伏兵早由暗算改为明斗,大多冲出去和许知言的人马近身相搏。待他们进了武英殿,只见到了僵卧于床的许安仁,早已没了气息,却连一个守护的太监宫女也没有。

武英殿原是皇帝召心腹大臣们商议政务之所,而景和帝登基后不时卧病,嫌来回走着不便,越性搬在此处住着。武英殿前方有宽阔月台,殿下有双层汉白玉石基座,并环以栏杆,建筑远比别处坚固。此时部属见殿内无人,便将许知言护送进去休息,只在门外守卫搏杀,并传递内外消息。

许知言一时顾不得其他,先去看他父亲。

想来景和帝的心腹之人早被章皇后暗中囚禁或杀害,且章皇后只顾设局引许知言入彀,竟连丈夫的尸体都没顾得上更衣入殓。此时人跑光了,更是只剩了这个往日的天下至尊直挺挺卧在床上,一双眼睛还半睁着,浑浊眼球无神地瞪着屋顶,眼角却是湿湿的,再猜不出临死前在想着什么。

许知言黯然,伸手上前合起他双眼,低低道:“帝王之家,最不值钱的就是人世亲情。”

这般说着,睫间却已掉落泪珠,他急忙擦了,拿白缎将许安仁的尸体覆了。

欢颜的嗓子已经灼烧得沙哑,却道:“是么?我怎么觉得,凭它什么时候,人世亲情都是千金不换的?”

许知言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他觉得千金不换的情意。”

这时候,他忽然想,父亲会在想母亲吗?

把天下握于手中又如何?生前死后,再无那个可以给予他温暖的双手与他相握。那等铺天盖地的孤寂和寥落,可曾让他后悔过?

他转头看向依在他身畔哆嗦的病弱女子,扶她到软榻上坐了,柔声问:“还撑得住吗?咱们先休息一会儿。”

欢颜羸弱得眼睛都怄下去了,却摇头道:“我不妨事,你……你快去看看外面情形怎样了。”

许知言点头,却在她跟前坐了,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歇着,却转头吩咐道:“分出人手,尽快找到李随。皇后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不会杀他,应该也来不及把他转移到别处去,多半还在这附近宫里,仔细找找!”

“是!”

“叫人传出话去,皇上因不肯立豫王为太子,已被皇后投毒害死。”

“是!”

欢颜好容易能坐下,便再也支持不住。她伏在他的怀间,越觉身子越来越软,眼皮越来越重,神智也越发模糊,兀自说道:“皇帝唇色青白,脸孔发灰,并无中毒征兆,当是暴病而亡,而非中毒而死。”

许知言哭笑不得,柔声道:“欢颜,你知道你会怎么死吗?”欢颜道:“被人砍死。就在待会儿……”

许知言道:“我怎么觉得你这样的人,绝不会给人砍死,只会笨死?”

欢颜仿佛弯了弯唇角,眼睛却已阖起,竟自昏睡过去。

许知言明知她惊吓疲累之极,已经烧得愈发厉害,此时却再无法为她延医煎药,只得吩咐从人在殿中寻觅,总算找到些清水,遂拿了巾帕浸湿了,拂开她额前乱发,为她敷那滚烫的额。

大约额际伤处还在疼痛,触碰到时她轻轻地颤了下。

许知言皱眉,然后握起她的手腕仔细查看。

这样明显的长久捆缚伤痕,还有突如其来的病,绝不可能像宝珠报来的那样轻描淡写,只是夫妻间偶尔的小吵小闹。

难道他竟如此地识人不明,最后连萧寻也看走眼了?

他默默将她抱紧,皱起了眉。

萧寻必是不许她过来的,可她到底这样一意孤行地冲了过来,和他同生共死。

于她,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门外喧闹更盛,有人在外高喊道:“王爷小心!”

数支羽箭穿透窗纱袭入,从许知言身畔飞过;成说急急从门口赶来相护时,只闻“砰”地一声,殿门已被踹开,竟是敌人连着砍倒门口数名侍卫,冲了进来;后面锦王部属发现不对,拼死过来相护,却在殿内和人打作一团。

成说挡在许知言跟前,急急道:“王爷,他们宫外的援兵到了!”

许知言眸光一暗,问道:“我们还能拖多久?”

成说为难地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有人持刀奔袭而来,慌忙上前拦住,斗作一处。

人间世,只婵娟一剑,磨尽英雄(三)

又有亲卫急急赶过来,向许知言道:“王爷,我等杀开一条血路,先护送你离开这里!”

许知言看向昏睡的欢颜。

亲卫急道:“这姑娘先放下吧,带着她……我们断断走不了!”

许知言道:“那便不走吧!”

亲卫呆住悛。

许知言却不似玩笑,淡然地看着越迫越近的搏杀,轻轻把挡住欢颜面庞的黑发抚到后背。

这般暧。昧难言的温存举止,他在血肉横飞中做来,就像世家公子携美人漫步花前、谈笑月下那般自然,如此地优雅从容,自有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风。流蕴藉。

又有人逼到近前,森然刀光照亮了他的面颊,侍从慌忙阻止,而他只是将欢颜揽得更紧些,往日清明如宝珠的双眸,此时沉郁却冷静,再无丝毫惧意笮。

有亲卫中剑,一溜血珠飞出,溅在他的袍子上,慢慢洇开,如一朵朵的朱砂梅。

他轻轻一抖,玉青披风已斜斜飘落,正覆在欢颜身上。

再有血珠落下,便飘在了披风之上,再也不会弄污欢颜的衣衫或长发。

又有刀剑袭来。

身边的亲卫拼死救护,几乎是在用自己的身体作盾牌,冀望能保他无恙。

生死一线间。

他无法断定他们还能支撑多久,他只愿他尚有呼吸的最后一刻,还能保住怀中女子的安宁。

挡在前方的亲卫终于倒下,无力地最后看他一眼。

敌人闪着寒意的剑锋飞快刺来,许知言平静地看着那刺目的寒光,将欢颜向旁侧挪了一挪,让出心脏的位置,以免刺杀他时,误伤了她。

本就是押上身家性命的一场赌搏,他愿赌服输。

唯一可怜的,是他怀里这个无辜的女子。

她本该安然无恙地在另一个男子怀抱里过她一世尊荣无忧的生活。

这年轻盛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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