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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花颜:风华医女-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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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因为她,他断断不肯卷到这件事里吧?

而许知言竟似完全懂得她的心意。

他摆弄了片刻棋子,忽低低道:“世事如棋局,从来变幻莫测。人们向来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只要结果如我所料,那么,便是我笑天下人,而不是天下人笑我。”

欢颜迷惑。

而许知言已丢开棋子,默默地握住她的手。

世事如棋,每个人都可能是他人手中的棋子。

可堪珍惜的人,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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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态便如翻覆雨,妾身原是分明月(八)

除夕,除旧布新、万家团圆的日子。

不论是皇室贵胄,还是平民百姓,总会在这天和和乐乐围坐于一处,怀缅今年得失,展望来年收获。

——纵然困厄半生,这一刻在家人或真心或假意的欢笑声中,总能找到一丝安慰,总会有那么一刻,认为自己还是幸福的。

即便顺心遂意的,所谓身在福中更祈福,还得图个来年顺遂,这辞旧迎新之夜的酒席之上,凡事也需讨个吉庆。

景和帝当了四十一年的太子,第一次坐在那个至尊无上的宝座上与他兼为臣子的家人把酒言欢,愉悦之外,想必另有一番感慨。如今太子未立,皇帝众后妃及诸皇子更是察颜观色,唯恐惹他不快。

而许知言便在满殿的奉承和阿谀谈笑声中携了欢颜姗姗来迟。

他依然是素蓝衣袍,只是换了紧密厚实的织绵暗花质料,又披了件天青色白狐狸皮里子的斗篷,袖口襟领处洁白柔软的风毛更把他衬得温润如玉,雅静脱俗。

俯身向景和帝行礼时,景和帝目注着他,已抬手令身畔内侍扶起,“不过是寻常家宴,不用拘礼。——听说前儿又着凉了?原就和他们说了,若是不舒服,就在府里休养着,不过来也使得。”

一旁章皇后也急忙吩咐道:“锦王体弱,快把火盆挪过去些。言儿,有烫得热热的惠泉酒,先喝一杯暖暖胃。”

她这样说着,目光从欢颜身上一扫而过,端雅从容的微笑一丝不改,再未流露出半点惊诧。

欢颜虽然忐忑,但她既已打算面对眼前的事,便不想再像蜗牛般继续躲下去。

生命中的这道坎,她必须越过去,才可能坦然地奔向她未来广阔而自由的天地。

许知言浅浅蕴笑,谢过父皇母后恩典,那边已有人急急过来,引他入席。

欢颜垂眸扶了许知言坐定,便静静地立于他身后,淡淡地对上几处投来的复杂目光。

她第一个便看到了许知澜。

他便坐在许知言的下首,以他一贯的冷静沉稳安然端坐,目光从她身上掠过时,同样的波澜不惊,依然是平素呈现于人前的冷峻持重,——仿佛他们无数个夜晚相偎相拥执手相对的温暖时光,只是她的错觉。

这样想着时,她的脸色还是白了白,幽暗的目光在他面庞停留了片刻,再慢慢地转了过去。

四皇子许知临也是熟悉她的,此刻神情微愕,转头看向五皇子许知捷。许知捷浑不在意,正微微笑着低头喝酒,只用眼睛余光悄然打量着欢颜,掩也掩不住的眼底欢悦。

令她想不到的是,聆花居然也在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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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态便如翻覆雨,妾身原是分明月(九)

她一向乖巧谨慎,平素甚得景和帝宠爱,但在景和帝未登基前,因她的特殊来历,太子府的正式家宴几乎从未让她参加过,以免招来不测祸端。

但如今,到底不抵往日了……

谁也说不清,曾经如丧家之犬般惶惶不可终日的叛将之女,未来会走到怎样的高位。

她当然不会看不到欢颜,但她依然端庄沉静地安坐着,唇角一抹不变的优雅笑意,——正与当今母仪天下的章皇后的姿态如出一辙。

欢颜淡然转眸,正待尽些侍婢本分,上前为许知言斟酒时,心中忽然莫名地一凛,忙抬眼看时,却见对面席上正有人向她举杯示意。

雪白缎袍,身姿潇洒,唇角含笑,竟是一别经月的萧寻!

但让她不自在的源头,却是他身畔那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气宇轩昂,风神俊朗,且着了一身朱紫蟒袍,必是朝廷一品大员。

他正定定地凝视着她,又似根本没在看她,只是无意间面对着她出神地想着什么。

可便是那样的目光,已让欢颜像脊背上爬了毛毛虫般不自在。

许知言感觉极是敏锐,侧头低问道:“欢颜,怎么了?”

欢颜忙为他将空杯斟满,答道:“没什么。只是奇怪今日皇上家宴,怎么来了好些外人。”

许知言已知其意,微笑道:“萧寻?他已算不得外人了……楚瑜提议,让他和聆花春天便在京城完婚。”

欢颜蓦地悟过来,“他身边坐的,便是楚相?”

许知言看不到,沉吟片刻才答道:“应该是吧?他是朝中重臣,便是父皇,也多有倚重之处。”

让楚瑜赴皇帝家宴,正示以景和帝隆恩,不曾将他当外人看待。何况吴、蜀两国联姻,他正是萧寻所请的大媒之一。

欢颜蹙眉道:“我似乎没见过他……”

许知言淡然道:“没见过才好。便是见过了……以后还是离他远远的才好。”

欢颜一怔。

许知言沉默片刻,又道:“若是萧寻和他走的近,你也别去搭理他。”

欢颜深知许知言绝不会说没有因由的话,忙轻笑道:“谁要搭理他?他虽帮过我,但为人轻浮可厌,我才不理他。”

许知言一笑,从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手。

那厢萧寻忽然见到欢颜,着实是意外之喜;但眼见她对自己视而不见,却与二皇子情意款洽,又不觉沮丧。

他转头向楚瑜低笑道:“瞧来……瞧来她的确很受几位皇子待见啊!我原以为她必定会和五殿下在一起。”

楚瑜“哦”了一声,依旧盯着欢颜,居然没有立刻答话。

萧寻见他神色怔忡,诧道:“楚相,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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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态便如翻覆雨,妾身原是分明月(十)

楚瑜回过神来,又看了一眼欢颜,饮尽手中美酒,才道:“她就是欢颜?果然……长得不错。”

萧寻见其神色有异,遂道:“长得还行……若你喜欢这样的美人儿,改天我送你几个,怎样?”

楚瑜笑道:“这样容色的或许不少,但这样性情、这样医术的小美人,只怕不多。不然少主也不至于这样记挂吧?”

萧寻一时揣磨不透他在想什么,拈着酒盏笑道:“我记挂她?嗯,不错,哪个美人儿我不记挂?最近着实思念我府里那几个小辣椒般的小美人了……眼前这丫头好歹救过我一命,我记挂她这条小命了……她这样冒冒然出来,不怕皇上皇后命人补上几杖要她的小命吗?”

楚瑜冷笑道:“所以说,这丫头也是个聪明人。你没瞧见她是跟着二殿下过来的吗?”

“二殿下……又怎样?”

“二殿下双目失明,虽然注定无法成为储君,但也因此备受皇上怜惜,放在自己屋里亲自带到十二岁,才交给章皇后和乳娘照看。若是二殿下硬要保下她,皇上应该不会拗他心意。”

“可她与大殿下之死有关。”

“有关还是无关,无非是皇上的一句话而已。”楚瑜瞥了萧寻一眼,“少主英明,想来不会不懂得翻手为云覆手雨的道理。”

萧寻散漫而笑,不由向那个目盲心明的贵胄公子多看了几眼。

可不知为什么,他好像更注意到欢颜跪坐一旁时微微俯身的姿势,和淡淡含笑的眼神。

此时,他们该是十指交握,心意相通吧?

方才她看向许知澜的眼神那样黯然,只怕还在为她过往的那段情事伤心吧?

小白狐的心里眼里,从来没有他……

美酒入口,竟然是酸溜溜的。

这时,只闻章皇后在上笑问道:“言儿,你身畔那侍儿,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她自然不会认不出欢颜,但明知其中必有蹊跷,既不肯置之不理,便只得宛转追问了。

许知言急忙离席,从容答道:“父皇、母后容禀,这侍儿正是前日因犯错被处罚的欢颜。论其行事不慎,原是死不足惜。但她自幼学医,颇通歧黄之术,对我的病情又极是了解,这些年儿臣屡有不适,亏她帮我细心医治才得以缓解。因此那日刑后见她一息尚存,便念着她这些年的勤谨将她救了下来。如今正要求父皇、母后暂恕其罪,且留她一命,日后儿臣再犯病时,也有个知根知底的人照应。”

章皇后一眼扫过许知澜,皱眉道:“只怕是你这孩子心软,经不起旁人撺掇两句好话便想着救人吧?要论你这病,从小到大多少名医在治着,哪个不是知根知底的?难道还比不上这么个小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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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态便如翻覆雨,妾身原是分明月(十一)

许知言黯然叹道:“多一个懂得儿臣病情的,儿臣也便能多一分安心。入冬以来,儿臣双眼干涩,太医院数位名医一齐开了药过来,唯独用这侍儿的煎药清洗后有效。不然,儿臣只怕一整个冬天都没法出屋子了!”

许知捷忙也站起来说道:“这事儿我知道,二哥那阵子一遇风就目眩头晕,连皇祖父的丧仪都只能告病,太医院那些人的方子哪里中用?不是这丫头开的方子,二哥今天还冷清清一个人窝在府里呢!”

景和帝盯着欢颜,开始脸色沉郁,待听得许知言禀奏,便渐渐缓过来,此时便摆手道:“一个丫头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爱留便留着吧!”

许知言连忙领了欢颜谢恩。

既然景和帝说了话,章皇后也不便再有异议,目注欢颜说道:“既然锦王为你求情,这事便算了。只是你从今往后更需勤谨本分,小心侍奉锦王,知道么?”

欢颜垂首,恭谨答道:“是,奴婢记下了,从今必定谨守本分,小心侍奉锦王。”

那厢许知捷已面露不豫之色,说道:“母后,她是从小跟着聆花的侍儿,并非二哥的侍儿。”

章皇后闻言道:“既然如此,要不要让她跟着宁远公主嫁往蜀国?”

许知捷顿时噤声。

于是这段小小插曲尘埃落定,席上再起欢笑,觥筹交错间,无非称颂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国力蒸蒸日上云云。

楚瑜出神片刻,附耳向萧寻道:“皇后娘娘那主意不错。”

萧寻胸口闷疼的厉害,闻得他这话,心头竟是一松,无端便舒适了些,口中却道:“这丫头么,我可不敢要。我府中美姬极多,何必找这么个会养毒虫子的丫头回去惹是生非?”

楚瑜笑道:“你既然不要,讨来送给我,怎样?”

萧寻忽然间便有止也止不住的怒意涌上来,缓缓地晃着杯中美酒,嘴角的笑意却蓦地冷了,慢悠悠道:“不怎样。”

楚瑜拍拍他的肩,笑道:“瞧你醋劲上来的模样……我开个玩笑而已!”

萧寻向他举了举杯,“我也是……开个玩笑而已!若楚相真的喜欢,我便设法将她讨来送你又何妨!”

两人相视大笑,各自仰脖,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景和帝与后妃及诸子谈谈笑笑,兴致更高,殿中便更是热闹。

许知言不想扫兴,也多喝了两杯,便有些支持不住,让欢颜去预备解酒汤来。

欢颜应了,出门到偏殿把方子开了交给小太监,自有人到小茶房预备。

殿中热闹得不堪,欢颜心中厌烦,也不急着回去,遂走到殿外散着心,准备等解酒汤煮好再送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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