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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群人围在甲板上,却静得连潮汐的声音都听得见,没有人说话,只有一片死气沉沉。
语嫣数着自己的心跳,好像越来越快,脑子却好像却来越慢,是不是因为毒发,自己就要死了?她真的没有偷吃,她一直都是跟大家在一起的,为什么是自己一个人?一个人?
好像有条绳子勒着脖子,全身都被抓紧一样,她一哆嗦就在海棠的手上抠出几道红痕。她想起来了,她唯一和海棠吃过不同的东西,就是良药送来的药丸,那个恢复她声音的灵药。知道原委,她反而冷静下来。
“我是不是就要死了?”平静的看着春晓,她淡淡的问。
“暂时还不知道,但只要不与药引接触,毒运行的速度很慢。属下无能,实在不知道这事何种毒药,应当配以何种解药。” 再次为她把脉,春晓跪在地上,面露愧疚。
人生真是嘲讽,她最爱的小良药,送来的小药丸,竟然成为她致命的毒药。语嫣拍拍春晓的肩,淡淡的笑了,“不关你事,起来吧!”
她怎么都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拉着海棠从船板上站起来,看着萧天逸,目光如水,“带着他们兄弟回去,好好照顾你的百姓,和棠梨阁结盟的事情我会尽量帮你,但滇南的王,只能是你,而不是萧灏远。”
没有给萧天逸任何反驳的机会,她已经将目光投向沐非,“月潇公子,语嫣有话要说,请大家都散了吧!”
很少看见语嫣这般正色,而且是在这个遭逢巨变的时刻,她竟然能如此沉着冷静,当真让他刮目相看,沐非点点头,挥了挥手,周围的人立刻退下,最主要是将欲言又止的萧天逸和情绪紧张的萧鶹拖走。
“我要去突犹一趟,借海棠和春晓同行。”语嫣开门见山,解铃还需系铃人。上次的茶,明显便宜良药了,这次要老账新账一起算。
“你怎么知道你中的是突犹的毒?”沐非看着她,面露狐疑,“灰鼠阵虽然始于突犹,但是百年前就已失传。”
“萧天逸在这里,滇南就可以排除在外;楚玄灵受过公子的恩惠,一定不会害语嫣;那么最可疑的只有突犹。”语嫣的话已经那么明显,海棠自然也明白其中的缘故,必然与她站在同一战线。
“按你们所说,刺客的目标只是萧天逸,只是最后殃及到语嫣而已,你怎么确定就不会是楚玄灵?”沐非心里打着鼓,他不是不想帮语嫣,只是想更确定一些,按照这个情况,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误。当然隐隐的还有一点私心,这一去势必会和公子汇合,又会给公子添麻烦。
“如果判断错误,至少在临时前,我还能再见公子一面,你是不想让我和公子见面吧?”语嫣逼视着他的眼睛,沐非的死穴,她一直知道,只是从来不碰,因为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可这次她等不了了,“你吃醋!”
沐非被戳中心事,立刻脸红起来,却咬牙狡辩,“我没有!”
“不让我去,你就是有!”语嫣也不敢示弱的叫嚣。
远远的望着语嫣和沐非争执,萧天逸心乱如麻。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语嫣,难道转眼又要失去?
不!绝不!就算注定会失去,他也要耗在这里,陪着她走到最后。
争执的结果是注定的,因为每次说到沐非的性…取向问题,他都会方寸大乱,语嫣以前总是不屑采取这种手段,才常常败北而已。
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出发的时间被定在当晚,语嫣被列为重点保护对象,坐在床上看着海棠和春晓忙里忙外的收拾东西。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差劲,来到这里原本就没认识几个人,却还没有一个能让她省心的,除了萧鶹。她想带上他,可海棠觉得这事不宜暴露,而且萧鶹的武功着实差了点,毕竟突犹是外族,不比自己的地方。
VIP18 天价弃妃
灯火阑珊,月上中天,萧瑟的风搅乱粼粼的河水,画舫上所有稍有品阶的人都聚集在岸上送别语嫣。
这一去生死难料,这位曾经活跃在棠梨阁中,倾国倾城的女子可能就此玉陨,所有人都面露戚色,气氛异常压抑。
语嫣穿着厚厚的连帽斗篷,搀着海棠的手缓缓下船,“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不会来了?”
“嫣姑娘,一路保重!”掌管后厨的大姐站出来递给海棠一包点心,拉着语嫣的手握了再握。“大家的一点心意,都是你喜欢吃的!”
“你们别这样,我还要回来的,你们不相信我,也要应该相信公子,都散了吧!”语嫣强忍住辛酸,唇角飞扬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月光下,她双眸璀璨,潋滟无双。
“都回吧!”沐非皱着眉挥挥手,真到要走的时候,心里也涌起不舍,他想说点什么,可就她和语嫣一贯的天雷地火,他怕说出来又招一顿嫌,终究还是沉默着。
“公子,保重!”终归还是语嫣先开口,她握着沐非的手,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若是没有沐非的陪伴,这三年,她该有多寂寞难熬。她像一个悍妇一样将在萧天逸那里受到的憋屈,统统发泄在他的身上。虽然回回都被沐非的伶牙俐齿打回原形,可就在这周而复始的折腾之间,他渐渐抚平她心上的创伤。
“保重!”语嫣的手已经从掌中抽离,可沐非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她的手凉凉的,那是一种能够让他安心的温度,潜意识里,他想要握住这温度。他从不知道,看着曾经觉得厌恶的人,就要离开,甚至永远不见,自己的心会那么不舍。
“我跟你去!”萧天逸的身子挡在语嫣的面前,如果这是她最后的时光,他只想陪她度过。他不要王权,不要名利,他只想陪着她。
“回你家去!”这次语嫣没有瞪他,只是眼神淡淡的扫过他的脸,侧身绕过去。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那你带上这个。”萧天逸抓住她的手,掏出怀中的腰牌塞到她手中,“万一用得上。”
“你都被贬了,还有用么?”语嫣看着手中的玉牌,感受着上面残余的属于萧天逸的体温,“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你拿着,或者让我跟着!”萧天逸不知道应该怎样去表达此刻的心情,他们这么匆匆的相见,他还没来得及好好跟她说话,好好抱抱她,好好亲亲她,他们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
看着萧天逸诚挚的表情,语嫣心里刚刚萌生出的那点不舍,还没来得及茁壮成长,就瞬间被海棠冰冷的话扼杀在摇篮里。
“东西我们收了,萧公子你赶紧回吧,两位王妃还在府上等着你呢!”她可没语嫣那么多进退维谷的感情,直接摔开萧天逸的手。
玉牌在语嫣的手中握紧,她低着头在春晓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萧天逸还想挽留,可海棠就那么直挺着身子挡在中间。
初相见的那天,没有旁人的打扰,他没有把握机会跟他诉说思念,他以为上了画舫,他就有新的机会;从王府回来的路上,也没有旁人打扰,可因为语嫣的嫌恶,因为所谓自尊,他也没有把握机会;他以为只要在一起,他就还有机会,可转眼,就要分道扬镳。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河边传来哗哗的水声,萧天逸回头,看着几个侍女从河里拽出一个大箱子,正是白天推下去的。
“那是你的东西,”正在萧天逸疑惑之间,语嫣从马车里探出头,微润的睫毛在夜里闪着光,“保重!”
看着车帘缓缓落下,萧天逸忽然有种疼到窒息的绝望,一如那个清冷的雨天,浑身湿透的语嫣,苍白的脸上绽开的莞尔一笑,从此一别三年。
“天逸,天逸,等等我们!”看着他追着绝尘而去的马车,萧鸺趴在萧鶹的背上,大声的呼喊。
因为先前洗澡的缘故,萧天逸的头发还披散着,在凄冷的风中纷纷扬起,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癫狂的状态。有一种感觉叫痛彻心扉,他感觉自己的心正被一点点的被割开,切成一小片一小片,他好痛,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挥刀的人,正是自己。
“语嫣,求你,等等我!”他多想撕心裂肺的喊出来,可他说不出口,因为今天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不珍惜,一个踉跄,他跌倒在河岸上。
正面扑倒在地上,十指深深的抠进泥土里,他没有力气再站起来。那个叫月潇的人,比他更适合照顾语嫣。
萧鶹将萧鸺放在草地上,自己才好不容易追上来,却看见萧天逸趴在地上,肩膀微微的耸动着,“王爷,王爷,你怎么样?”
“鶹,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抱着萧鶹,失声痛哭。
即使他脸上布满了灰尘,萧鶹也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悲伤和哀痛。这二十多年,他第一次看见萧天逸脸上出现这个表情,就算,先王妃去世的那一年,他也不曾如此狼狈落泪。
“只要你能保证不再伤害她,那么就去追吧!”说这句话的时候,萧鶹的心也很痛,他也希望可以陪着语嫣走下去,可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自己。
“她会原谅我吗?”萧天逸看着萧鶹,露出孩子一般胆怯的表情,他做错的事情太多,多到他自己都无法原谅。
萧鶹沉默的扶着他站起来,替他拂去身上的尘土,“如果不去追,你们会带着遗憾一辈子;如果追下去,至少能让她看见你的心。你承袭爵位的那年,你说,你的结局,应该由你自己来写。”
彼时的萧天逸脸上还带着失去双亲的悲痛,可挥剑起誓的样子,却带着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就凭着那股气势,硬是镇住数万兵士,令无数将领心悦臣服。将继位的数年中,他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话,他活着,滇南子民活着,南疆安定,天凌安定。
“我的结局,应该由我来写?”萧天逸看着萧鶹,一遍遍的重复着自己的话,渐渐由疑惑变成肯定,“我们的结局,应该由我们来写!”
拭去脸上的泪水和尘垢,萧天逸的目光变得明澈,“走,我送你们回王府!”
“你,不去追吗?”萧鶹愣住,他分明看见,天逸的眼中燃着一团火焰。
“我这样是追不上,走吧!”萧天逸拍了拍萧鶹的肩膀,朝萧鸺躺的地方走去。片刻后,扭头才发现萧鶹还僵在原地,面色失望,“快点啊,我要回去牵追风,靠我这两条腿,何时才能追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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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出车厢的后窗,看着萧天逸在风中奔跑,一路追逐,语嫣唇角一弯,笑了,他是在乎的。这三年,她没能忘记,他也没有!看着他跌倒在地,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渐渐消失不见,手中的窗帘被揉成一团。
爱情啊,这时间最折磨人的东西,偏偏无数人争先恐后的想要体会!
海棠摇头唏嘘,温柔的拨开语嫣的手,将窗帘放下来,将她拉到怀里,“睡吧!睡一会儿就好了!”
语嫣乖顺的挪了挪身子,将头枕在海棠的腿上,他们错过的时间太久,牵涉其中的人也太多,他有他的舍不下,她亦有她的回不去!
缓缓的阖上眼,一滴清泪顺着语嫣的眼角滑落。这一摔,他肯定也追不上了。滇南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天下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参与,有很多人需要他,唯独自己,不再需要。
这样也好,从此相忘江湖,终此一生,再无交集最好。
“语嫣,语嫣?”海棠轻轻的唤了两声,才发现她真的睡着了。她看了看春晓,面露疑惑。这三年,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