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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衿还未来得及发问,就只听和妈妈轻声说道:“您看那边的那位妇人,是我们庄子旁边陈家的媳妇,只是她夫君常年卧病在床,本来有个独生的儿子,谁知道一年前又掉进村头的河里淹死了……我见着她可怜,便让她到庄子上来拣拣麦穗,还能有些口粮……”
叶子衿沉默了下去。
各人有各自的不幸。
她原以为,会看见一张悲戚的面容。然而细看下,却见那妇人,不时挽起袖子,擦拭面上的汗珠,然而嘴角却微微勾起,似乎有些满足的笑意。
不过是拣了一些麦穗罢了……
却能露出这样的笑颜。
一瞬间,叶子衿心里,似被什么,深深的击中了。
眼前的妇人,卑微而穷困,然而尚且能有一颗昂扬的心,和她比起来,自己的这点不幸,又算得了什么!
第十章 田庄(二)
似有一缕阳光,缓缓的照进了叶子衿的心间。
这一瞬,她的心,似阳光下的山百合,静静的开满了山坡。
要是从前,叶子衿遇见真真切切的不幸之人,同情之余,可能施以援手。可是到如今,反倒是她不好开口了。眼前的妇人,并未有她见到的自卑自怜,这让她觉得,自己若是打赏她一些银钱,都是小觑了她。
叶子衿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温和:“那妇人如何称呼?”“她丈夫,据说叫陈鹏,您只管叫她陈鹏家的,便好了。”和妈妈静静的看着那妇人,眼里充满了悲悯,“她年纪轻轻的,就吃得住苦头,这村子里不少人,也都乐意周济她一些。她也是个热心人,常年替人浣衣……”
叶子衿微微颔首,“你寻个机会,让她来见见我,这样没有个正经营生,总是不大好。”和妈妈眼里露出了热切之色,喜道:“小姐,您是要给陈鹏家的,安排个差事?”“倒是有这个想头。”叶子衿淡淡说道:“只是不知她心里愿不愿意。”
和妈妈大喜过望,忙不迭点头,“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您既然有这个意思,只消我去和她说一说,她自然是答应的。”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素日我也有这个意思,只是我也是个打杂的,也不好提起……”
从她眼中,叶子衿没有看到半点的虚与委蛇。
二人正说话时,那妇人似乎是听见说话声,抬起头来,望向了这边。看了和妈妈一眼,露出了羞赧的笑容,将麦穗放在了背后的背篓里,从田坎上走了过来,拭了拭汗,笑道:“妈妈,您来看看?”
叶子衿这时才看清了她的面容,白白净净的一张脸,或许是太过艰辛的缘故,身量显得十分瘦削,面色也有些苍白。只不过,叶子衿首先看到的,是她的双手。和她在燕京城所见的贵妇人的手,完全不同。
可是却让她觉得,十分顺眼。
和妈妈笑着引见:“这是我家小姐。”陈鹏家的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她并不知道叶子衿是何身份,但见和妈妈张口闭口都是小姐,心里也有些没底数,只是也不知道行礼,便跪下道:“给小姐问安了。”叶子衿忙命她起身,笑道:“我方才还同和妈妈说,问你可否愿意到我们庄子上来做事……”
这本是一件好事,陈鹏家的却微微有些犹豫。
和妈妈忙朝着她使了个眼色,急道:“我们小姐给你安排差事,总比你没个着落的好吧!”陈鹏家的如梦中惊醒般,眼里露出了几分喜色,忙跪下磕头。叶子衿淡淡点点头,说道:“既如此,你明日便去和妈妈底下做事吧。”
和妈妈和陈鹏家的,二人俱露出了笑容。
和妈妈就趁机说道:“小姐,不如让我带着您去看看院子吧。”
昨日到庄子上时,天色已晚,今日天气正好,叶子衿也有心四处走走,便点了点头。
凉风习习,吹拂着叶子衿的耳边碎发。
叶子衿这才第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这这座自己即将要生活很久的庄子。朝东面望去,一望无际的,满是金灿灿的小麦。而西面是连绵起伏的小山丘,看样子也不过是一些小土坡。或许是夏季的缘故,满山都郁郁葱葱的,想来是长满了苍天大树。
山坡不远处就是宅院了。这是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和妈妈正是看守这院子的妈妈,而自己昨日住的,就是院子的西面。站在院外,能看见西面的小山坡上,长满了杏树,粗粗一扫,大约有五十来株的模样。
和妈妈就在一旁笑道:“可惜您来的是夏季,这要是春日,满山都是白色的杏花,远远看着就和那天上的云一样,不知道多好看!”叶子衿昔日在国公府的院子里,也有两株杏花,早春时节,满树的杏花仿若蒸霞一般的美丽。
光是想一想这满山杏树开花的模样,就让人生出一股向往之意来。
和妈妈就带着叶子衿去了院子的其他地方,也都看了一看,一面走一面笑:“这是听说您要来,急急忙忙收拾出来的,也不知有什么不当之处,您只管让姑娘们来同我说,我也好照着您的喜好来布置一番。”
叶子衿看着院子,只觉得说不出的新奇。这庄子上的庭院,四四方方的,院子中央有一口水井,旁边还有一株说不出名字的树,四周落满了米黄色的小花儿。和妈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忙解释道:“这是槐树,小姐从京城来,想是没有见过这低贱的树了。”
“的确没有见过。”叶子衿上上下下打量着那槐树,抿嘴笑道:“不过这花很漂亮,这满树都是裂口,想不到还有这等芬芳的小花。”“您当心些。”和妈妈见着叶子衿好相与,那惧怕之心就去了几分,满脸是笑的说道:“这树上,不时就有虫子落下来,仔细落到您头上!”
话音刚落,就觉脖颈间,一点冰凉。
叶子衿大吃了一惊,还未说话,身边紫苑已惊呼一声:“啊呀,这是什么?”和妈妈吓了一跳,忙看向了叶子衿的脖子,笑呵呵的,掏出帕子将那物事慢慢拿了下来,递到了叶子衿跟前,“这就是槐树上的虫子。”
只见一只花色斑斓的,黄黑相间的虫子,拖着肥肥的身子,在和妈妈手心蠕动。
叶子衿只瞧了一眼,说不出的害怕,忙别开了脸去,吩咐和妈妈:“快扔了那东西。”和妈妈顺势将虫子扔在了地上,只是说时迟那时快,叶子衿刚刚走了几步,另一只肥软的虫子,就落在了她的脚边。
这下叶子衿已是说不出话来。
三步做两步的,便离开了这槐树周围,上了回廊,犹自觉得浑身上下不舒坦。忙唤过紫苏:“你替我瞧瞧,身上可曾落下虫子?”紫苏忙上上下下看了几眼,摇了摇头,“没有。”叶子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可方才冰凉滑腻的感觉犹自清晰如新,让她总有些后怕。
又吩咐紫苏:“你再仔细看看,我头上,脖子上,背上,腿上,可有虫子?”叶子衿从来没有这样失态的时候。紫苏知道她吓得不轻,和紫苑两个,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才说道:“没有虫子。”
叶子衿这才舒了一口气。
第十一章 田庄(三)
木莲一连回头望了那槐树好几眼。
待到叶子衿出了院子,才笑道:“我从前还吃过槐花做的饼,香甜濡软,不知道多好吃。”叶子衿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槐花做的饼?”她见过不少花料做的饼,对于槐花做饼一事,并不觉得惊奇,而是想到方才的虫子,再想想槐花饼,心里就一阵阴霾。
木莲笑着点头,“我昔日住在庄子上的时候,在槐花开的时节,总有调皮的男孩爬上槐树,将那开满了花的枝桠折断,而后扔下来让我们接住,抖一抖,那些花就尽数落在了竹筛里。选一个晴好的天气,将槐花晒干,要用的时候,用蒸笼先蒸上一阵子出水,就能做成饼了。”
工艺并不繁杂。
可叶子衿无论如何也没有品尝的兴趣。
和妈妈望着木莲,满脸是笑,“想不到姑娘还知道这些东西。”木莲抿着嘴笑,“跟了小姐这几年,几乎都忘光了,若不是方才见着这槐树,只怕是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知呢。”紫苑笑着打趣:“你这可算是忘了根本了!”
木莲剜了她一眼,“那时候年岁轻,过去了这些年,谁还记得!”
一行人都笑了。
叶子衿自小便受人教导,行路时不可东张西望,免得失了大家闺秀的体统。然而此时却忍不住这边望望,那边看看。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太过新奇。虽说还未看完,可心里对于这里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
离开燕京城前往这里时,真真是失落不已,只当自己到了这里,会看见一片萧条的景象,可真正到了这里,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对这里存了偏见。满山的郁郁葱葱,一望无垠的麦田,都让她觉得欣喜不已。
昔日在燕京城,抬头望去,总是蜿蜒的屋檐。所能仰望的,也不过是院子里那四四方方的天空。然而此刻她立在这里,总觉得,天地间,都变得十分广阔。而自己,却是这广袤无垠的天地中,渺小的一个。
这样一想,心里的烦闷,已经如烟云般,慢慢消散。
出了这宅子,就看见不远处坐落的几座小庭院,其中几家已经冒出了炊烟。和妈妈笑着解释:“那边住着的,是看守着田庄的家人,小姐可要见见他们?”既然来了此地,自然要见见这里的人。
叶子衿点了点头。
和妈妈忙道:“我这就去和他们说说,昨晚上本来是要见小姐的,可是庄稼人,生得粗壮,怕吓着小姐,只等小姐传召呢。”或许是受了和妈妈的影响,叶子衿对庄稼人的印象,并不是很差。
叶子衿就笑道:“你让他们不用拘泥,平日里怎么的,今儿个见了我,还是怎么做就行了。”和妈妈笑了笑,“话虽如此说,可毕竟是来拜见小姐,不好生捯饬捯饬,可怎么好?”远到是客,见了客人,要收拾一番,也是人之常情。
“你让他们用过饭再过来好了。”叶子衿淡淡说道:“我也四处走走看看。”和妈妈满脸喜色,匆匆朝着炊烟的方向跑去了。紫苑望着她的背影,轻声的笑:“和妈妈虽在庄子上,可也是个伶俐的。”
“哪家的管事妈妈,不是八面玲珑。”紫苏不以为意的说道:“这庄子虽小,可做活的人也不少,和妈妈既然是管事的,总得有几分气度和手段。”和妈妈一走,就没了个领路人,几个人也不敢四处乱转,以免遇到陌生人。
叶子衿就走到了方才去过的田垄上,远远的眺望。
对面便是满目的青山,叶子衿嘴角微勾,“几时能进那山里看看就好了。”说是山,不如说是小土坡。可对于在燕京城的宅院里,从未见过山的叶子衿来说,已是奇观。木莲脸色微微一变,“小姐,您可莫要冲动,这山里也不知有些什么,我小时候还听说,山林里有野狼出没,不时就出来觅食,叼走了不少人家的小孩……”
经她如此一说,再看这山林,就多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紫苑吓得脸都白了,“这大白天的,狼不会出来吧?”紫苏瞪着她:“你别一惊一乍的,吓着小姐!”紫苑这才急急打住了话头,叶子衿却是微微的笑,“若是有狼,只怕是就热闹了。”紫苑诧异的望了她一眼,眼里露出了不解之色。
木莲会心一笑,“这么多人,难道还能怕区区一匹狼不成?”说着,笑了起来,“我听说狼也不大出来,尤其是这种人数众多的庄子,甚少有人亲眼见到过,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传言。”
迎着和风,叶子衿上了地形较高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