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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如何也不能太素净,落了府上的面子。”
其实是怕自己脸色太过憔悴,落在那群下人眼中,只当自己在苏州吃了多大的苦头一样。哪怕当真吃了不少苦头,可叶子衿也是有一番傲骨的人,不想让此成为那些百无聊赖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叶子衿又仔仔细细看了半晌,不见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便带着几个丫鬟,一溜烟的出了院子,朝着正院走去。路上却遇见正黄氏,她今日梳了飞云髻,斜斜的青丝随着她的走动,微微的摇晃,而那金步摇,就随着她的步伐,折射着淡淡的光芒。
“大嫂”叶子衿笑着迎了上去,“怎么不见大哥?”“你大哥呀——”黄氏嗔怪道:“前些日子说是要去打猎,怕是这几日就要回来了。”“打猎?”叶子衿一愣,“这冰天雪地的,打什么?”
“我何尝不是如此说。”黄氏叹息了一声,“不但是你大哥,连爹也去了。”叶子衿心中一凛,“这是爹的意思?”“不是。”黄氏摇了摇头,“是祖父的意思,说是想要火狐狸的皮毛……”叶子衿心中微跳。
在她回来之前,将叶子辰和世子爷全部差遣了出去……
这分明就是想要打什么主意,不想让这二人反对。
叶子衿不必深想,也知道他到底是何意思。
黄氏见着她脸色不好,暗暗叹息了一声,携了她的手,拉着她到了僻静之处,“三日前太医来过,说是熬不过这个冬日了,我们暗中连寿木都准备好了。”叶子衿抿了抿嘴,垂着头,低声应了:“我晓得了。”
黄氏就拍了拍她的手背,眨了眨眼,“现在有什么事,都忍一忍,横竖也没有多少时日了。”叶子衿面上浮起了飘渺的笑,“我省得。”黄氏这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叶子衿看着她玲珑的眉眼,在这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恬静而又温和。
一时之间,满腹的心事,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好。
“你要不要看看玲珑的孩子?”黄氏打量了她好几眼,似乎想到什么似的,“若是想看,我立刻让人送过来。”玲珑和陈文的孩子?那日在信中已经得知玲珑生下了一个儿子,到现在也还没有多少日子。
叶子衿微微的笑:“不必了,也没什么看头。”“能有什么看头”黄氏目露不屑,“儿子倒是儿子,可惜两条腿长短不一样。”叶子衿垂下眼去,望着雪地上凌乱的脚印,没有做声。黄氏却冷哼了一声,“如今她也该看清楚了,她生下儿子到如今,陈家可一句话都未过问。”
“陈家人本来就是如此。”叶子衿轻轻叹息了一声,一刹那间想到李给事中在陈家门前吊死的事情,心中有些沉郁。可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完了。想到此处,叶子衿便问:“这些日子,宫里可有什么动静?”
黄氏脸色微变,凑到她耳边低语:“听说皇上病重了。”叶子衿陡然一惊,神色大变。黄氏也是一愣,“怎么了?”叶子衿自觉失态,勉强笑了笑,“就是有些害怕。”黄氏就拍着她的肩膀笑,“不管怎样,和我们没有多大干系,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叶子衿点头,心中却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皇上病重,那楚夕暮这时候回到了燕京……
燕京城的青雀大街上,一辆黑色的马车疾驰而过,车顶上的两个小金铃随着马车的驰骋,发出了清脆悦耳的铃声。车内坐着的,却是楚夕暮和宋宁默二人。两个人都是不喜说话的人,彼此也只是盘着腿相对而坐,一个饮茶,一个擦拭剑鞘。
楚夕暮眼皮也没抬一下,“每次你擦拭剑鞘,我就知道你心里又有鬼主意了。”“这次你错了。”宋宁默缓缓抽出锋利的剑刃,“倒没有什么主意,只是想杀人罢了。”楚夕暮淡淡瞟了他一眼,“若是杀人便可以解决的事情,那该有多么简单?”
宋宁默冷哧了一声,“这一路上,死在我这剑下的,可不止三十人。”楚夕暮慢条斯理的又斟了一杯茶,撩开车帘,朝外望了几眼,喧嚣鼎沸的人声传入耳侧,“说起来,我也离开这燕京城,五年了。”声音里透着些许的唏嘘和感慨。
宋宁默飞快将剑送入剑鞘,也端着茶几上的热茶抿了一口,“五年之前,世事已变,如今的天下,却也不是从前的天下了。”楚夕暮身子颤了颤,脸色有些发白,“你想做什么?”宋宁默不过冷冷斜了他一眼,“我是唤你表哥,还是唤你堂哥?”
楚夕暮唇色已与脸色无异,手指紧紧攥在身侧,露出分明的骨节。
宋宁默静静的看着他,直到马车速度渐缓,嘴角才浮起了一抹飘忽的微笑,“躲避只会招来杀身之祸,人间或是地狱,你自己好好思量。虽说我唤你表哥是真,可我更愿意在这皇城之巅唤你一声堂哥。”
楚夕暮缓缓闭上眼,又缓缓睁开,琥珀色的瞳孔中已没有了半点犹疑,“你说得对……”宋宁默微微的笑,“我会在外头等你,宋夕暮……”楚夕暮理了理衣裳,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一身鹅黄色的衣衫,不怒自威。
“国公爷将夫人召唤去了?”才将将抵达正院的叶子衿,得知这消息,同黄氏面面相觑。
第一百零八章 选择(三)
第一百零八章 选择(三)
青黛连连点头,“一大早的,唐妈妈就过来了,说是国公爷想见夫人。”
叶子衿心中咯噔一跳。
情不自禁的望向黄氏,见她眼中也满是忧色,苦笑了笑,“要来的终究是逃不过……”黄氏也是公卿世家浸染出来的,对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哪里还不明白。看着叶子衿略显稚嫩的眉眼,眼眶一红,偏过头去,没有说话。
叶子衿一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反而显得格外平静。
从得知叶子佩频频同国公爷会面那一次开始,她就已经有了预感。只是后来叶子佩有了身孕,这事情也就搁下了。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叶子佩这千辛万苦得来的孩子,却是没有保住。
哪怕是作为局外人,叶子衿也深深觉得叶子佩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想要的,是稳稳当当的王妃之位,而眼看着老宁王妃和宁王都开始对她生出了嫌恶之意,自然而然想要让自己的妹妹进王府来稳固位置。只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这样做,其实都是无济于事的。
一个男人,倘若真的尊重你,从心底喜欢你,许多事情,不用你说,他也会替你做到。而当一个男人心凉了,情薄了,莫说是百般讨好了,就是你说一句话,他都会觉得多余。这一点,叶子衿有着切身体会。
当初她和陈文新婚燕尔,陈文也收敛过几天,只是没多久就旧态萌发罢了。
更何况,幸而这妹妹是叶子衿本人,又没有和叶子佩争宠之心。这要是换了旁人,对于这种安排,或许耿耿于怀,借机讨好宁王,到时候叶子佩岂不是上不上下不下,陷入尴尬的境地?
任是谁,被自己的亲姐姐送入王府做妾室,都会心凉吧。
若说叶子衿此刻心中没有愤懑,那自然是无稽之谈。可她内心深处,虽说有了这种预感,却是丝毫没有嫁入宁王府的想法。哪怕是嫁给一个普通百姓,两口子安安生生过日子,也好过去做那劳什子妾室。
春风自在杨花,不入画堂朱户。
倘或当真进了宁王府的门,吃了那杯主母茶,代替大红色喜服的,就是绯红色的嫁衣,她的子女,也将抬不起头来。叶子衿自己受尽委屈也就罢了,可如何能为着这一次选择,牵连到以后?
“子衿,我立刻派人去寻你大哥回来,我们再商议商议。”黄氏见着她脸色黯然,心中也不是个滋味,“这件事情,总不能就这样让国公爷说了算了。”相知如此,彼此之间都不必挑明到底是何事。
因为早已心知肚明。
叶子衿虽然恼怒不已,可心中却如明镜一般的透亮,她叹息了一声,说道:“不必了,怕是大哥回来,也来不及了。你方才也说过,国公爷不过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大哥尚不知在何处,即便是寻到了,也得费好几日的功夫。国公爷却是等不得了,所料不差,今日唤了娘前去,这事情也是立马就要定下了。”
黄氏脸色有些发白,目光里透出了少许的绝望,“总不能就这样……”叶子衿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我娘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她能磨上几日,自然就会磨上几日,哪怕是口头上应下了,等到……”说着仰了仰头,“人已死,还有什么呢”
黄氏心中却犹是不安,事实上叶子衿也好不到何处,面上虽是云淡风轻,可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叶夫人虽有心拖下去,可按照国公爷的性子,又到了有今日没明日的当口,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叶子衿着实是觉得匪夷所思,即便是国公爷不在乎自己这孙女,可这国公府嫡出的二小姐去做了妾室,也不算是什么名誉的事情吧?哪怕是做了宁王的侧妃,妾室就是妾室,还能有什么转变不成?
想一想,国公爷那样好面子的人……
“我们回去坐坐。”黄氏携了她的手,使了个眼色。
叶子衿会意,跟着她回到了叶子辰的院子,眼看着她屏退了众人,慢条斯理的坐在了窗前,“你可是有什么主意了?”黄氏亲自斟了一杯茶送到她手上,“我们认识这么些年,这话我也只当着你说说罢了。”
叶子衿神色一凛,“嫂嫂请说。”黄氏冷哼了一声,推开窗子看了看屋外都守着自己的心腹丫鬟,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知不知道,为何国公爷对子佩言听必从?”叶子衿一愣,从前他只当这是国公爷的一种手法。
同样是世子的两个嫡出女儿,抬一个压一个,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听了黄氏所说,却觉得这事情透着些蹊跷,不由奇道:“这是为何?”黄氏神色微变,迟疑了片刻,才凑到她耳边说道:“这还是我进门以前的事情了,你大哥也只知道个大概,这事你可万万不能泄露出去。”
叶子衿郑重的点头,“我是怎样的性子,嫂嫂还不明白的?”黄氏叹息着点头,“我也知道你向来不是乱嚼舌根的人……”顿了顿,才轻声耳语:“当年你们姐妹还小的时候,有一位方外之人游历此处,看着子佩的面相,说她是皇后命。”
“什么?”叶子衿惊疑不定,“这事情……”
黄氏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吁了一口气,“那人说的也不知真假,我们都是半信半疑,可皇上已经有了好几个儿子,怎么可能落到宁王头上。这事情我们也都当做玩笑淡忘了,可是国公爷似乎深信不疑,这些年看待子佩的眼神已经是大为不同。”
想不到,还有这么一茬。
这种事情,叶子衿自然是难以置信。
当今的皇上算起来也不过五十岁,虽说子嗣单薄,可天下人皆知,皇上的结发妻子元皇后膝下有皇上的嫡长子,现今的皇后娘娘也为皇上生下了二皇子和三皇子,再就是李给事中的女儿李贵妃,也为皇上诞下了四皇子。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已经成年,三皇子也年有十四了,算来算去,这皇位都不可能落在宁王头上。更何况,素来觊觎皇位之人,所得到的下场,都是凄凄惨惨戚戚。历年来,越是有些年份的大家族,越是远离朝政。
伴君如伴虎,朝廷上的事情,风云突变,说不准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夺嫡之争,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像国公府这样的世家,都极少插手。
叶子衿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声音有些发颤,“难道宁王存了那种心思?”“嘘”黄氏急忙握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