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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霎时一喜。
蓝彩果然明白她,没有直接冲进来。这般,却是上策。
秋池怔了怔,似乎清醒了些,“你生病了?”
明思在他怀中垂眸,“也无甚,只是晚上睡不好,总是噩梦。”
这并非推脱,这十来日,她又开始间中地重复那个灰雾茫茫的梦境。
帽儿说她晚上还有呓语,只是听不清。
蓝彩于是用之前那安神的方子给她熬药服用,不过都是晚上睡前才喝。
听明思一说,秋池才细看,果然在明思眼下寻到了淡淡青影,只不过被色料掩盖,不细看便忽略。
明思抬首起来,轻声,“我没有骗你,真的有些累。”说着,轻轻蹙起眉尖,用手按了按太阳穴,“这里也有些疼。”
明思这一抬首便与秋池鼻翼相对,秋池这才发现,明思的眉宇间是淡淡的倦色,隐隐透着淡蓝的眼白部位也是红丝缕缕。
他的理智瞬间清晰,心房立时一缩,霎时几分羞愧——自己这是做什么?
纵然母亲说的时候,自己是心动过,但心底却从未想过要强逼她,怎方才就失了理智?
蓝彩的声音又响起,“小姐——”
秋池抬首向外,沉声道,“拿进来!”
明思顿时松了口气。
蓝彩推门而入,从帽儿手中接过托盘进来,目光一扫,顿了一刻,便迈步过来。
秋池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蓝彩只垂眸平静。看了蓝彩一眼后,秋池站起身,从托盘上端过药碗,到床边坐下,明思接过药碗,饮尽。
眉头也未皱一分。
秋池看着明思喝药的模样,心中又是怜,又是愧疚。
帽儿端着漱口的水过来,秋池从明思手中接过药碗放到蓝彩手中的托盘上,又取了帽儿手中的漱口水过去。
帽儿端了铜盂过来,明思漱了口,将水吐在铜盂中后,微微蹙了蹙眉,手撑着朝后靠了靠,斜斜靠在床头。
蓝彩将托盘放在桌上,取了靠枕回到床边,替明思垫在身后,又替她除去鞋袜,拉过锦被盖住。
帽儿将铜盂放回净房,也过来,“小姐,可要歇息下?”
秋池看着蓝彩和帽儿两人来回围着明思打转,又看着明思那疲倦的面容,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明思没有回答帽儿的话,只抬眼看着他。
秋池心一软,“既是累了,就歇息吧。”说着,长身站起。
明思没有做声。
秋池看着她,默然片刻,转身走出了屏风。
待秋池走后,帽儿到外间门前看了看,关了门,转身回来。
明思看着两人淡淡一笑,放松身体靠在靠枕上,“那药什么时候熬的?”
帽儿目光钦佩地看着蓝彩,笑道,“蓝彩姐姐一回来就让我把药熬上了。”
看着蓝彩欣然赞许的笑了笑,明思垂下了眼帘沉思。
蓝彩和帽儿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良久之后,明思轻声幽幽,“如今只能赌了。”
蓝彩和帽儿一惊,蓝彩低声道,“小姐打算走了?”
明思抬眸看着她们二人,轻轻颔了颔首,轻声道,“如今话已道尽,再留,只会更伤。”
蓝彩默然叹气,片刻,“小姐如何打算?”
明思按了按额头,语声些许疲惫,“容我想想。”
虽然也能想出法子出大门,可从大门脱身始终太冒险了些。
帽儿忽地开口,“小姐,咱们在侯府的时候不是走的后角门么?这北将军府这样大,应该也有后门才对。”
明思蓦地抬首,眸光一亮, 这北将军虽不若纳兰侯府大,但是占地也是极宽,这样的府邸定然不止才一个正门。
蓝彩也压低了声音喜色道,“咱们府中有四个后角门,这里至少应该一两个是有的。”
明思轻轻颔首。
帽儿看了看两人,“那待会儿我去寻寻。”
明思垂了垂眸,抬眸轻声,“不用,你去问问如玉。”
帽儿一拍自己脑袋,笑道,“对了,我怎么把如玉给忘了,她应是知晓的。”
说着,一转身就跑了。
明思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首。
蓝彩在床边坐下,“小姐,你打算几时走?”
明思眸光轻轻垂了垂,抬眸看向她,“若能成,今晚就走。”
蓝彩怔了怔,忽生不舍。虽然早就知道明思是要走的,可此刻乍然听到离别就在眼前,还是呆愣住了。
明思伸手拉住蓝彩的手,凝视着她,语声微微发紧,“我也舍不得你。”
蓝彩怔然片刻,忽地长长呼了口气,“小姐,我没事。只要小姐过得好,其他的都没关系。”
明思握紧她的手,只觉鼻翼忽地有些发酸,“我若走了,你也要多保重,若是包不同待你不好,你就去边郡寻爹娘。”
蓝彩轻轻“嗯”了一声,笑道,“小姐放心,包不同他待我很好。”顿了顿,脸微红,“他说了,家中万事都由我做主。”
看着蓝彩眼里的幸福感,明思真心替她欢喜,“那就好。”
说话间,推门声响起,帽儿回来了。
快步走到床前,低声道,“小姐,如玉说西面和东面各有一道角门。府中秽物皆是从东面的角门出去,西面的角门却是一直没用过。不过,钥匙都在方管家手上。”
说完,皱眉看着明思。
钥匙?
明思抿了抿唇,轻轻一笑,“不用钥匙。那锁,我能开。”
十年前,她就开过锁了。
蓝彩和帽儿虽不解,但此刻,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
明思掀开锦被下床,穿好鞋袜后,看着蓝彩,“我写封信,到时候你将书信和那匣子一起给他。”
将白玉楼和那五十万两留给他,他总能念几分情面,应该不至于为难蓝彩。
蓝彩轻轻颔首。
此时已经近黄昏,明思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深深呼了口气,提步朝书房行去。
刚刚摆好信纸,帽儿取了墨条准备研磨,外间响起如玉的声音,“少夫人——”
蓝彩看了明思一眼,抬声,“进来吧。”
如玉走了进来,到了跟前将一张字条递过来,低声道,“少夫人,这是莲花刚刚送来的。”
明思一怔,接过字条展开,只见上面用眉黛写了歪歪斜斜的十数字,“有人想害你,欲知详情,来碧水院。”
顿时怔住,蹙眉。
蓝彩见明思神情不对,凑首过来看了一眼,神色一惊,看向如玉,“莲花可有说什么?”
如玉颔首,神情有些犹疑,“她说那个丹红向她发了毒誓,说是有人想加害少夫人。”顿了顿,看了明思一眼,又轻声,“上回莲花害了夫人,她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明思从看到字条就开始脑中急转,隐约觉得自己似乎疏漏了什么东西。沉吟片刻,她将下午见到丹红的场景细细回忆起来。
那个丹红的情绪有些不稳,似乎很绝望……
哪里不对呢?
忽地心弦一拨!
这个府中的主子,她最最应该害怕的是自己——她为何反而来求自己?
自己都说明白了,绝不会对她动手,她为何还那般绝望,那样急切?
即便着急名分,如今孩子月份还早,她至少还有数月的时间,她怎会就绝望了呢?
明思眸光霎时一缩,除非——是还有其他人逼迫她!
不知为何,她突地心中猛然一“咯噔”——这个丹红每次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了!
秋池刚回大京,她就被人送到了麻面坡……
秋池从未收用过同僚送的女人,却偏偏同这个丹红发生了关系……
而秋池巡防回来的同一日,这个女人又刚好比秋池提前一刻上了门……
谁能有这样大的本事?
明思的心底慢慢地升起寒意……
看着明思好好地,忽然间就怔怔失神起来,蓝彩蹙眉低声,“小姐,怎么办?咱们去还是不去?”
明思回神过来,垂了垂眸,遂抬眸,坚定轻声,“去。”
若真是如自己所想,这一切都是出自他的谋划……如果是真的……这样的处心积虑——那自己即便能离开北将军府,也未必能逃开他的耳目。
无论这个丹红是何用意,自己也不能放过这个可能获知真相的机会。
打定主意后,明思将纸条交给如玉,“如玉,马上拿去烧掉。”
无论如何,这事不能让秋池得知。
如玉颔首接过,不知为何,总觉着有些莫名的紧张感。
明思朝她安抚笑了笑,“ 别怕,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就是。”
如玉咬了咬唇,“少夫人,您也小心些。”
明思浅笑颔首,“嗯,你先下去吧。”
如玉退下后,明思从书案内侧走出,“蓝彩你留下,帽儿和我同去。”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若是将军来,就说我随意出去走走,稍后就回。”
虽说眼下秋池应是不会来的,但也怕万一。
蓝彩沉稳,若有意外,也好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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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八章 攻心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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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站在碧水院外,抬首看了一眼天际绚烂的晚霞,提步朝院门行去。
帽儿上前扣了扣门环,门边开了。
一个穿褐色褙子的老婆子站在门内,身子微微有些佝偻,一见明思赶紧躬身,“少夫人。”
帽儿甜甜道,“李婆婆。”
李婆子看了明思一眼,朝帽儿颔首笑了笑,退开身形,“少夫人请进。”
走到房门口,便见丹红直直地站在屋中,还是下午那件半旧的蓝色襦裙,不过面容十分干净,眼脸除了微微有些浮肿外,并不复下午的狼狈。
明思迈步进去,丹红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莫名笑意,“少夫人果然来了。”
明思没有理会,在首座的茶床右侧坐下。
丹红扫了一眼,抬眉道,“少夫人该坐左边才是。”
大汉以左为尊,左边是尊位,也是上位和主位。
明思坐定,抬眸淡淡看向她,“我不爱论这些,何况,同你也没有必要论这些。”
坐右边对着开着的窗户,视线好些。
丹红垂眸一笑,款步朝座位走去。
明思在她款款摆动的腰身和步幅上落了两眼,轻轻收回了目光。
她是练过舞蹈的人,自然看得出这丹红行路的姿势是经过特别训练的。
每一步都是小小的,一样的步幅长度,这样严苛的标准并非普通大户人家所有。
明思垂了垂眸。
丹红落座之后,并不说话,微侧着身子,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明思,似在打量。
明思只看着正面开着的窗扇,腰身笔直却不显僵硬,反倒是让人觉得闲适淡定。
敌不动,我不动。
片刻后,莲花端着托盘进来,走到跟前将茶盏放到明思跟前,低声道,“少夫人请用茶。”
明思含笑颔首,端了茶盏在手中。
莲花又将另一盏茶放到丹红面前,却未说话,微微朝明思一躬身,退了下去。
丹红眼底闪过一丝沉色,很快掩住,也端了茶盏来喝。
屋内除了瓷器轻碰的声响,便是沉寂。
看明思一派淡然的模样,丹红心中愈加郁气,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眸光渐冷。
明思抿了两口茶,将茶盏放回茶案,目光在丹红的茶盏中停了一瞬,便转回头,将眸光投向窗外的天际,语声悠悠有感,“今日这落日晚霞真美。”
丹红不觉神情一怔,看了明思一眼,只见明思神情自然,唇角淡淡笑意,眸光似极悠远认真。
丹红有些莫名,随即有些生怒,明思回首看了她一眼,神色恬静,“真的很美,你不觉得么?”
听出明思语中并无调侃之意,丹红愣了愣,只见明思又转过头看向窗外,“你认为我该坐左边,可是左边看不到这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