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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不只布罗,还有卓都。
两人大步行到廊前停下,不待荣烈开口问,布罗便神情凝重道,“主子请跟属下来——”又转首看向帽儿,稍有迟疑,“帽儿姑娘最好也来一趟。”
帽儿同沙鲁一呆,帽儿站了起来,荣烈已大步行出嫁夫。
一行人行到另一个院子,只见院中摆着一具白布覆盖的尸体。看露在外面的发式,应是一个男子。
帽儿霎时僵住,站在几步外不敢上前。
布罗行到尸体前掀开白布,饶是胆大如沙鲁也不禁吸了口冷气。
白布下的男尸面目发青,口鼻处皆有乌血,脸上脖颈处都布满了道道血痕。
“属下按主子的吩咐查探。此人曾在午时后三刻在西城言氏医馆求诊。据说当时他脸上奇痒无比,一抓便出血痕。此人名邱智,乃是西城一个下九流的地痞。那医馆馆主惧怕此人,便随便看了看,只道治不了。被他砸了医馆后离去。属下在医馆查到消息后,便去了此人住所,却发现此人已中毒身亡。属下让人查验过,此人死因乃是中了一日断魂。一日断魂十二个时辰发作。那此药应是昨日午时后才服下的。”布罗将情况快速说了一遍,最后沉声道,“眼下属下已经派人打探此人这两日踪迹。”
荣烈眸光冰寒地落在地上的男子脸上。“皮肤奇痒?”
一日断魂虽是剧毒,可也是江湖上比较常见的剧毒。毒性发作时间是十二个时辰,七窍流血而死。但却没有致人皮肤发痒之功效。
听荣烈一言道出,布罗也知荣烈同他想到了一块儿。点了点头,他转身看向帽儿,“那年从白玉楼出来,王妃撒在主子身上的药粉。你可识得?”
帽儿一听同明思有关,也顾不得害怕,快步奔了过来。仔细在尸体面上看了看后,一把掀开白布,抓起那尸体的手一看。倏地睁大了眼,“是小姐的千丝万缕!”说着便落下泪来,“ 小姐说过,这药没有解药,只熬过了时辰便好。可若是挠了,便会愈挠愈痒,指甲沾了毒血,甲面会发红。他沾了血的这三个指甲都是红的——这是小姐的千丝万缕。”
帽儿的证明也在布罗的意料当中。
荣烈的命令一开始他并未想明白,后来一查到此人。他便明白过来了。明思会用毒,除了那灰灰草,她定会想法子留下别的线索。
而两年前,明思也用这种毒粉对付过荣烈。荣烈当时足足忍了六个时辰,一宿未眠,才熬了过去。
一听到那医馆馆主所言。他便有种强烈的直觉。此人同明思失踪有关。
沙鲁听到这里也明白过来,先将犹在尸体前呆怔的帽儿拉了起来,神情肃穆,“此人是被杀人灭口。“
荣烈瞥了一眼那模样狰狞的尸首,“还查到什么消息?”
卓都上前沉声道,“回王爷,属下方才查了莫府。这几日莫府都在备婚事,府中人出入频繁,暂未查到疑处。属下已经派人盯着,若有动静,即刻回报。”
布罗有些犹豫,“主子为何认为此事定与宝光郡主有关?”
荣烈半垂着眼帘,未有回答。
片刻之后,荣烈抬眸起来,盯着布罗,语声冷冽地一字一顿,“若半个时辰内未有消息,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把莫清清给本王带来!”
布罗蓦地心神一颤,惊异抬眼,“主子?”
不仅是布罗,就连沙鲁同卓都都惊住了!旁人听不出荣烈的意思,他们三人却是听出来了。荣烈这话的意思是,若是半个时辰内未有消息,便要抓莫清清来逼供!
眼下什么证据都无,莫说能否断定是宝光郡主所为,退一步说,即便是断定了,但他们此刻无凭无据,若抓了宝光郡主,那定然是场轩然大波。
荣烈却好似未见三人神色变化,眸色清冷地望着卓都有条不紊的吩咐道,“莫清清心机深沉行事周密。她这门婚事是本王一手促成,她定怨恨极深。此番行事想是筹谋已久,必定缜密。不会动用莫氏的人手。”余光在那尸首上一扫,“你也勿须查莫府其他人等。只查她身边心腹之人便是。昨日送信的乃是一着纳兰府丫鬟服侍的女子,送信时辰是昨日辰时。此人是昨日午时后服下那一日断魂,你只去查她身边这两个时间不在府中的心腹。查到疑处,不必回报,即刻给本王把人带走——本王要活的!”
说到最后,已是字字阴冷。
第五百二十五章 风波又起(七)
卓都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荣烈这般吩咐说明他已经认定此事是莫清清所为嫁夫。虽不知荣烈这般肯定的缘由出自何处,但作为下属,他也只能且必须奉命而行。
当然,从内心他对荣烈也是认可和信服的。他看着他,从一个孩童成长为睿王爷,然后到如今的睿亲王。出于爱屋及乌,即便荣烈对他多有疏远,但他对荣烈却始终怀着一种关爱和欣慰。
卓都利落地颔了颔首,走出一步后又转首沉声道了一句,“王爷放心,王妃这样的女子上苍必定会庇佑三分的!”
荣烈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未有言语,只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院中几人望着卓都的身形消失在院门外。
帽儿收回目光,低头想了想,抬首看向荣烈,目光几分执拗,“王爷,是宝光郡主抓了牛牛和小姐?”顿了顿,“她抓牛牛和小姐,可是因为王爷?”
沙鲁同布罗也朝荣烈看去。看着荣烈目无表情中的三分阴沉之色,沙鲁不禁替帽儿有些担心,忙岔开话题,“主子先前可是查到了线索?”
荣烈言下之意断定了是宝光郡主所为,总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先前在福顺茶楼后门出来,荣烈一人先行,他们却需要帽儿带路,等到汇合时,已经过了两刻钟。而荣烈离开后,那家成衣铺也关了门,他们自然无从得知。
帽儿冷冷地盯了沙鲁一眼,沙鲁却一个劲儿的朝她使眼色。
荣烈的性子他同布罗都清楚之极,眼下荣烈看似冷静。可方才竟然连抓宝光郡主逼供的命令都下了,只说明无论此事是否宝光所为,荣烈已经不打算留宝光活口了。
这样戾气的荣烈,即便是沙鲁也是头一次见到。心里不是不惊的。
帽儿这傻丫头这个时候还提这个,万一触怒荣烈…
荣烈却未言语,未理会沙鲁。也未理会帽儿,目光却静静落在地上那具尸首面上,神情晦暗不明。
帽儿又看了一眼荣烈,垂下了眼帘,语声轻轻,“王爷,宝光郡主会杀小姐么?”
不待荣烈出声。帽儿又低声,“王爷说是宝光郡主抓了牛牛,若王爷说的是真的。那小姐也应该猜得到。小姐不告诉我们,是怕暗处有人盯着,万一惊动了人。抓牛牛的人会害了牛牛躲起来。小姐也知道那人是冲她来的,只有她出去,那些人才不会躲起来。小姐也知道,那人不会放过她。可牛牛是小姐极紧要极紧要的…即便有天大的危险,小姐也定是会去的。小姐没想过要靠自己救回牛牛,她是想用自己做鱼饵,引出那些坏人。所以,小姐才给王爷留了信。”说到这里,帽儿轻轻抬起头。乌溜溜的圆眼睛黑亮纯净,“小姐镯子里有许多很厉害的药。有闻一下就让人剧痛而死的,有挨着就让人烂成骨头的…这千丝万缕其实都算不得毒药,小姐没有用那些毒药,定是当时出了什么意外,所以小姐才用了这千丝万缕。小姐信王爷的本事。相信王爷定会查得到——王爷,小姐她,是想请王爷帮忙救她和牛牛回来。”
一直望着那尸首的荣烈眸中似有波光轻颤,待帽儿顿住,他转首朝帽儿看来,注视片刻,他才轻声道,“早上出去时,她…如何?”
原本是想问她可生气了?可难过了?话到了嘴边,却问不出来。
一向自称心笨的帽儿这回却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却还是怔了怔。怔了须臾,她眸色认真地望着荣烈摇首,“方才那话是奴婢问的。奴婢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听了王爷先前的话,心里还有些不确定,才问了一下。王爷放心,小姐是不会怪王爷的。小姐早就说了,同王爷做这笔生意换得了老侯爷老爷还有五少爷的命,这生意已经划算了。小姐说了,没有谁天生该对谁好,也没谁天生就欠了谁,所以小姐谁都不会怪的。”
荣烈静静地望着脸上还带着几分憨直认真的帽儿,他的脸色看不出表情,只那形状美好的唇却愈发抿紧了些。
看着荣烈的神情,沙鲁心中直暗暗叫苦。小姑奶奶啊,你这话说的——还不如不说呢!
一片沉寂中,忽地空中传来声响。帽儿抬首一看,只见一只灰鸽在院子上方盘旋了一圈减速,然后“扑棱棱”地挥着翅膀停在了布罗的肩头。
布罗神情一震,飞快的捉下鸽子,取出鸽子脚上的一个纸卷展开一看,蓦地抬首,“主子,查到了!有人见过这邱智辰时出了西城门,午时后才回的城!”
时间正好同明思出事的时间相吻合,荣烈眸光霎时一闪,“沙鲁备车,我们先走。布罗安排人手,即刻跟上。西城外给我一寸寸的搜!”
言毕,便大步先行而去。
沙鲁也精神一震,眼底现出一分喜色,急急地跟着荣烈而去嫁夫。
帽儿也不吭声,跟屁虫似的小跑着跟在沙鲁身后。沙鲁听得帽儿跟上,也只当没听见。反正荣烈也没吩咐这丫头不能去,这丫头的性子这般执拗,眼下这情形,若不让她去,还不知会哭闹成啥样儿。
沙鲁一面走着,一面心中感概。他们这王妃同旁人家不一样,连这身边的丫鬟也同人家不一样。先有个殉夫的蓝彩,眼下这个帽儿竟然也是个不同的。原先看着怕王爷得紧,可今日对着王爷,还真有几分王妃往日的气势。
也许就是那几分相似,王爷才没发火的吧。沙鲁心里想着。
此刻已是申时中,黄昏过半,天色渐暗。
到了马房,沙鲁利落的将雷霆备鞍,一旁的马仆替他备马。顷刻便好。荣烈踏马而上,驱马便出。沙鲁跨上马,看着一旁红眼咬唇的帽儿,心里倏地一软。咳了咳,“你去不去?”
帽儿蓦地惊喜,用了点了点头。跑了过去。沙鲁一把单臂捞过她,提了起来放在身后,低声嘱咐,“会跑得快,你最好抱紧些。”
帽儿毫不迟疑地伸手抱住沙鲁的腰,捉紧腰带,“我没事。你跟上王爷。”
沙鲁面微微一红,不言语,夹马而出。
荣烈沙鲁行出一刻钟后,布罗也带着数十府中侍卫策马赶上。此际正是晚膳时分,街上行人稀少。一行人马也少了阻埃并无多少惊扰的就冲到了西城门前。
布罗远远地就亮了腰牌,城门守卫赶紧让开通道,将几个出城的百姓也拦到了一边。
冲出城门,荣烈勒住马,四下望了望,“地图——”
布罗驱马靠近,从怀中掏出暗卫绘制的西城郊地图奉上。
早前两年前,荣烈就已经命人将大京以及大京周边地区的地图绘制清晰。小到一个山包一所民居皆有记录。而迁都后,这地图也在荣烈的命令下。重新对照更新过内容。
荣烈一目扫过。这西郊乃是东南西北四郊中最为冷落的。西方为不吉,故而无论贵族和富户都鲜有在西郊买地置产。如今这地图上,除了一些农户村落,就只一些贪图便宜的作坊和商家库房。
“辰时出城,午时后回城——”荣烈眸光一闪,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按这个范围,三人一组,无论居所还是山洞,挨着给我搜!”
布罗一看,荣烈画的圈子正好是西城门出来约莫七里的范围,不由一怔。下一刻,却明白过来。那地痞邱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