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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接过那张请柬,轻轻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去时,顾海生还能听见豆腐的二哥那热情洋溢的声音:“明天请一定来吃酒啊!中午十二点半!醉江月的三楼!”
……手里捏着那张请柬,梦游般摇摇晃晃从小区里走出来,顾海生一直走到车跟前,他望着老傅,忽然,轻声道:“老傅,为什么我的人生,会是这个样子?”
老傅难过得险些哽咽,他扶住顾海生:“别想了,海生少爷,咱……咱回去吧。”
当晚十点,苏誉正躺在病床上辗转反侧,忽然发觉,病房的门口,站着一个人。
他赶紧坐起身,按开壁灯。
“海生?”他惊讶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顾海生站在黑暗中,他的全身都笼罩在黑影里,唯有一张脸孔,浸在医院壁灯毫无温度的浅白光影中,虚浮不定。
男人脸上那种神色,让苏誉无端的恐惧,就好像他要碎掉了,只用手指轻轻一戳,就会碎成一块一块的,像荒野里风化了千年的石头,碎成齑粉,再也无法聚合在一起。
“小墨要结婚了。”顾海生忽然轻声说。
苏誉一怔:“结婚?!和谁?”
一张红色请柬轻飘飘落在病床上。
苏誉一把抓过请柬,他打开一看,愈发愕然:“丁霞?是个女的?!这人是谁啊?!豆腐他疯了么!怎么和一个女人结婚!”
“我送了三千块的红包,然后,他给了我这张请柬。”顾海生说到这儿,脸上显出一丝飘忽的微笑,“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笑?”
苏誉笑不出来,他抓着请柬,颤声道:“胡闹!这孩子尽会胡闹!海生你不要着急,我明天就去找他!我非逼着豆腐把这婚退了不可!”
“已经来不及了。”顾海生打断他,“婚礼就在明天。”
“什么?!”
顾海生又看看苏誉,他忽然小声说:“从今往后,你可以释然了,小墨把我曾经对你做的,照原样在我身上做了一遍。苏誉,他替你报了仇。”
苏誉竟被他说得一时哑然。
良久,他终于试探着问:“海生,那你打算……”
顾海生缓缓抬起头来,他迟钝地转了转眼珠,目光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那种姿态就仿佛眩晕的人在眼花缭乱中,竭力想看清周遭。
然而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就这样吧。”
他轻轻丢下这四个字,踉跄着,转头离去。
☆、第 179 章
世界重归安静。
每个人的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仿佛什么风波都没发生过。
苏誉回到了独眼杰克,他和酒童们说,店不会被卖掉了,他也不出国了。
酒童们听了,全都非常高兴,明春笑嘻嘻地说:“经理,其实你还是舍不得我们吧?”
苏誉望着他,微微一笑:“是啊。”
但是酒童们很快就知道了豆腐和顾海生分手、继而找女人结婚的事。
小寇很难过,他喃喃道:“这算怎么一回事呢?到底是谁对谁错呢?”
泉子说,算扯平。岳龄却突然道:“我们并没有损失什么,但是豆腐,损失了一只眼睛,还损失了顾先生,也损失了留在独眼杰克的资格。他现在一无所有了,这怎么能算扯平呢?”
泉子轻轻叹了口气:“难道他的那些损失是外人强行夺走的么?那不是他自己,一步步舍弃的么?”
他说完,忽然又加了一句:“而且你以为他真的什么都没得到?你看看如今顾先生的样子,你们真的以为经理赢了?”
顾海生的生活也恢复了平静,甚或应该说,变得更加平静了。
他只在家里静静的坐了一天,第二天,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起身去上班。
他仍旧会按时定点的去上班,开会,社交应酬,但行动里没有活力,缺乏热忱,就仿佛是某种机械的行为,只为完成任务。
苏麒也知道了豆腐离开的事,他找到顾海生,和他说,听到消息自己也很难过……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顾海生就转身走了,他连看都不想看苏麒一眼。
他也不想见任何人,除非确有必要,他总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要么就是关在家中。
一开始,顾海生就是想不明白,他不明白豆腐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放弃了他,明明两个人说过那么多海誓山盟,明明豆腐知道,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挽回他……
但他就那么放弃了,轻易得像丢开一件破旧的衬衣。
可这样一来,他们俩这么深的相爱,这么多甜蜜的相处,又算什么呢?难道那都是假的么?
顾海生忍不住一遍遍的回想,回想当初,如果他做些努力,采取一些有效的行动,是不是就能阻止豆腐的离开?
他发疯般想在已不可解的局面里寻找解决办法,他就是想弄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偏差,导致满盘皆输?
他的整颗心都郁结在了这个点上。
顾海生甚至觉得,如果不把这个死结想明白,那他简直没法活下去。
他就这样一天天没完没了地思考,白天接着黑夜的想个不停,只要脑子一空下来,思维自动就接续到这上面,然后顾海生就开始想:要是当初……
这种问题当然是没有答案的,某个天色渐渐发白的清晨,顾海生在彻夜无眠之后,从开着的窗子前抬起头来,他望着窗外逐渐露出轮廓的建筑物,突然觉得非常疲惫,他疲惫得对一切都产生了厌倦,尤其是,不断追问为什么的自己。
没有什么“为什么”,豆腐放弃了他,就如同当年他放弃了苏誉,放弃了就是放弃了,没有什么好说的,哪怕铺陈一万条理由,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他现在才明白,当初的苏誉究竟承受过什么,他觉得被迫和柳芊芊结婚的自己很痛苦,但被他抛弃的苏誉只会比他更加痛苦,苏誉的痛苦是他的百倍千倍。
在这种束手无策的局面里,被放弃的那一方才是最痛苦的,未来,也很难鼓起继续生活的勇气。
顾海生自己也不想继续,他打了辞职报告给苏麒,苏麒连看都不看一眼,三两下就把它撕碎了。顾海生又和汤晏说,往后多多协助苏麒,汤晏一听这话就像被马蜂蜇,说什么都不肯让他继续说下去。
苏麒说,你就这样走了,往后打算干什么呢?你连个生活目标都没有,难道是打算辞职以后烂在家中么?
“而且那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在你手里!你是集团主席!”苏麒冲着他咆哮,“你以为你辞职走人,就能摆脱这一切么!”
“那我把股份转让给你。”顾海生安详地说,“对我而言,有地方住,有口饭吃,这也就够了。”
苏麒顿时像发怒的野兽,他大吼说他不要顾海生的股份,瀛海这两年高层一直在动荡,集团主席一过世一辞职,连续换了三个人,这样一变再变,对瀛海非常不利。股份的事情搅得每个人都不安,如今好容易尘埃落定,集中到了众望所归的顾海生手中,他决不能再让股权发生变动了。
可是顾海生理都不理他的发怒。他去意已决,丢下辞职报告,第二天索性连班都不来上了。
瀛海的高层,乱成一团。
汤晏实在看不下去,索性亲自去找豆腐,想把他劝回顾海生身边来。
不久,汤晏满脸疲惫地回到瀛海,苏麒问他,是否见到了豆腐。
“见到了,但没什么用。”汤晏苦笑道,“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豆腐回到了耀华机械厂,因为眼睛出了问题,没法再做车工,好在厂里很照顾,让他去了仓库,当材料保管员。厂子其实经营得不红火,一直在“比半死不活稍微强那么一点”的状态里挣扎,钱呢,效益好一点的话两三千,差一点可能就千儿八百的。
但是豆腐完全不介意,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介意了。
豆腐和丁霞在婚后买了一套屋子,从顾海生那儿离开得太仓促,豆腐几乎是两手空空出来的,幸好老两口一直在为儿子的新房攒钱,这次总算如愿以偿。
房子就买在豆腐父母家附近,是个二手房,小得很,而且破旧,一共才50个平米。
汤晏去的时候,豆腐正在指挥工人装修,屋里屋外摆着瓷砖水泥,叼着烟的泥瓦工一身肮脏的工装,出来进去,丁霞正把婆婆做好的午饭送过来。她看见汤晏从车里下来,一直走到三楼门口,直勾勾盯着自己丈夫看,女人不由心里就生了疑惑。
丁霞看得见汤晏的车,她不认识凯迪拉克,但她看得见汤晏配有司机。
“哎,那是不是来找你的?”丁霞低声对豆腐说。
豆腐一抬头,立即认出了汤晏,在一两秒的惊讶后,他的神色恢复寻常,于是对汤晏说:“咱们下楼谈。”
俩人的谈话持续了不到十分钟。
汤晏劝他回去,他把顾海生的近况和豆腐说了,又说顾海生丢下辞职信不再来上班,瀛海内部为此闹哄哄,不堪收拾……
“关我什么事呢?”豆腐掀了掀眼皮,“我和顾海生已经分手了。”
汤晏被他说得很生气,但是抬头,看看豆腐的妻子正好奇地看着他们,也只得压着火低声道:“小墨,你现在这样不光是给自己的人生制造困难,也在给大家带来麻烦!你一声不响就把顾总撇到一边,从此不管不问,这像话么!你知道你捅了多大的篓子?!”
豆腐抬起头,他眯缝着眼睛看着三楼自己的家,一个小工正在安塑钢窗,但似乎尺寸不对,试了好几次总卡不上去,另一个工人骂他:“弄错了!这是南边那扇窗的!不是这儿的,你硬塞能塞上去么!你没看这还差着一指头?!”
然后豆腐转过脸来,望着汤晏,心平气和地说:“我为你们瀛海做得已经够多了,我不欠你们什么,至于你们欠我的,我也既往不咎了。汤总,你不能让我一辈子为你们瀛海做牺牲,我不是你们瀛海的职工,瀛海的麻烦,请你们自己来处理。”
一番话,说得汤晏哑口无言!
豆腐转身要走,汤晏忽然喊住他:“那你要我们怎么办!”
豆腐回头看着他,他能看见汤晏那张又窘又急的脸,在五月的艳阳之下晒得发红,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
“去找苏誉。”豆腐忽然轻声说,“他才是你们的自己人。找他比找我管用。”
他说完,转身进了单元楼。
上到三楼,进屋来,豆腐又往窗外看了一眼,汤晏在呆愣了许久之后,回身上了车,卡迪拉克开走了。
“那人是谁?”丁霞好奇地问,“好像挺有钱。”
她知道豆腐是同性恋,刚才那男人来找丈夫,丁霞心里还有过一些绮思遐想,但是看俩人说话的样子,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是以前的老板。”豆腐淡淡地说,“有些收尾的事情很棘手,他叫我回去,我说我辞职了,叫他去找接班的那个。”
丁霞盯着丈夫,她没再说什么,然而神色里充满不信。
汤晏回来和苏麒说,看豆腐那样子,真是无可挽回了。
“他真狠得下心,我这边说得声泪俱下,他连眼皮子都不眨。”汤晏轻轻叹道,“换了谁能做出这种事情来?那可是咱们顾总!别人巴结都巴结不来。这小子倒好,说不要就不要,扔垃圾似的就给扔一边去了。我真服了他。”
苏麒听了,良久,他站起身来:“至少,他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方向。”
汤晏一愣:“什么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