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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丁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无奈摇摇头:“叫我说,还不如今天让那小子把我和豆腐揍一顿呢,揍完了那小子也消停了。”
“那绝对不可以。”苏誉淡淡地说,“我立的规矩,谁也不能改。你们是酒童,不是受虐的沙包,谁敢动我手下人一根头发,我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好好的,干什么说这种狠话?”
苏誉和布丁同时望过去,开着的房门口,站着个男人。
那男人四十出头,身形颀长,容貌十分的儒雅俊逸,一双黑眸深邃漂亮,但面色却是淡淡的,眉宇间,染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男人穿一身黑色大衣,但却打了条樱桃红的领带,显得格外引人瞩目。
布丁一见来者,立即整肃神色,迅速起身,恭敬道:“顾先生。”
苏誉似乎有点惊讶,但刚才那放松的表情,就迅速收敛起来,他冷淡道:“怎么这个点过来?”
“顺路而已。”男人进来,自顾自将大衣脱下,布丁赶紧上前接了,仔细挂在衣架上,这才悄然推出房间。
☆、第 6 章
苏誉掏出打火机,将刚才一直夹在手里的烟点上,这才道:“都十一点了,顺这么远的路?还打着这么艳的领带,生怕狗仔看不见你这个圣人进出这种腌臜场合?”
顾海生没理他语气里的故意找茬,他抬手挥了一下飘散到面前的烟雾,只淡淡道:“找我要陈占魁的电话干什么?”
“哦,没什么,他的小儿子刚才闹了点事儿。”
于是苏誉就把晚上发生的事情,大致和顾海生说了说。
顾海生听完,皱起眉头:“陈占魁的小儿子竟如此不成器?他的大儿子看上去倒还好……”
苏誉似笑非笑哼了一声:“都是这样。有一个成器的,就必定有一个不成器的。你看吧,过不了两天,陈占魁就得去巴结你了。”
顾海生厌倦地往沙发上一靠:“我本想把他的号码给删掉,前两天偷了懒——幸好没删,不然今晚也没法告诉你了。”
“为什么要删掉?”
“看着讨厌。”顾海生歪着头,想了片刻,“连名字都一起讨厌。刚爬进上流社会的暴发户,就得意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好了。”
顾海生有资格讨厌任何人,偶尔他甚至不会在人前掩饰这种讨厌。换了一般人这么做,必然被大众讥讽为幼稚、不懂如何为人处世。但是顾海生这么做,对方就只有陪着小心,满脸干笑的份儿,而且还得赞他是“真性情”——只要你有足够的钱、足够的权势,你连杀人放火都是“真性情”。
苏誉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嘴角甚至挂上了浅浅的微笑。
顾海生的心,像被落花触碰的琴弦,极细微的动了一下。但他强迫自己把目光挪开,清了清嗓子。
“你爸昨天还问起你。你都一两个月没打电话回去了,他很担心,又不敢贸然打电话给你,怕你生气。”
苏誉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打什么电话?他知道我还活着,这就够了,别的都是多余。”
“他是你父亲,他已经这么大年纪了,所盼望的东西并不多,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苏誉怔怔看着手指间的香烟,好半天,他把烟头碾死在烟缸里,站起身来。
“我记得当年他曾说过,如果我执意要干这一行,那就永远都不要和他讲话。”
顾海生摇摇头:“老人一时的气话,你也要放在心上么?小誉,这些年你在独眼杰克遇到这么多风波,有哪一桩是你爸爸不知道的?他是恨不得亲自上阵,替你挡开那些人才好。”
“那就替我谢谢他的好心。”苏誉平静地抬起头,望着顾海生,“但也请他把手收回去。他是瀛海的董事长,集团主席,瀛海真正的大老板,又是你姐夫,他有权管着你这个总裁,但他没权管我。我不需要他,我从小没他这个父亲,活得也很好,万一沾上他的名分,反而危险了。”
最后这句话,刺激到顾海生,他一时忍不住道:“我知道你在怪他,小誉,你大哥的死不是他的错呀!寻仇的找上了他儿子,这难道是他事先能够料到的么?”
这话说得苏誉面色一阵惨然,连嘴唇的血色都褪去。
他慢慢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来,半晌才哑声道:“我没怪他——我怪我自己,还不成么?”
有什么被撕裂开了,彼此都极力躲避的一些东西,从那裂缝里喷涌出来,一发不可收拾。空气凝重如水银,呼吸仿佛都带着炽烈的剧毒,又苦又痛。
一时间,俩人都不说话。
仿佛忍受不了这份沉重,苏誉终于打破沉默:“这领带不错。”
顾海生一愣,低头看看:“是么。”
“这么多年,没见过你用这么鲜的颜色。成天不是蓝的就是灰的,愈发像个老头。”苏誉说到这儿,微微一笑,“是怎么想起改变风格?”
“什么风格?”顾海生摇摇头,“这是芊芊以前买的。今早我也没仔细看,抓来就随便打上了,出来才发觉不对劲,又懒得再换。”
听到柳芊芊的名字,苏誉脸上神色略有变化,男人的嘴角漾起持续不断的讽刺。
“原来如此。你老婆买的,你自然得打上。”苏誉懒懒往椅子深处靠过去,“这么说,你还没忘记她呢?”
顾海生皱了皱眉:“看在老天爷的份上,小誉,她已经死了四五年了。”
苏誉冷漠地转过脸去。
“幸亏你和她结婚,这才让她死于先天性心脏病。要不然,她肯定死于对你的相思。”苏誉嘴角的讽刺,深刻得变成了一条永久性皱纹。
顾海生叹了口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就别讽刺我们了,成不成?”
苏誉突兀地抬头,看着他,他的声音也突然变得生硬难听:“可不是?你们是多么好的一对夫妇,生同衾死同穴……”
顾海生没等他把话说完,却突然三两下将领带解开,抽下来,放在苏誉面前。
“干嘛?”苏誉看着他。
“给你,我不要了。”顾海生飞快地说,“本来就不是我的风格,早上出门被人瞧个不停,老傅的眼珠子瞪得像鸡蛋。我还以为自己佩戴着纳粹勋章上街呢。”
苏誉噗嗤笑起来,但又迅速收起笑容。
“我也不要。”他将领带推回给顾海生,“你老婆的遗物,给我干什么?”
“她又不会知道。”顾海生笑了笑,“而且我也不适合这条领带,本来我就不想要了,小誉,这颜色适合你,夜店老板,不就应该打这种亮颜色领带么?你要像我似的成天灰的蓝的,反而不好。”
苏誉冷冷道:“那我也不要。你们这些上流社会的人物,哪里是我这个下九流的夜店老板沾得起的?她的东西,我一概不要。”
“她甚至连指头都没碰过。”顾海生又耐心道,“送给我的时候,装在礼盒里面,我连一指头都没摸过,接了就扔进柜子里去了。所以这算不得是她的东西,这是我的东西。如果你不喜欢,扔了它。反正我也不想要了。”
苏誉扬起脸,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你还真够绝情的。”
顾海生将那条红色领带拿起来,仔细整理好,再将它小心翼翼放在苏誉的写字桌前。
然后他抬起头来,平静地说:“我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一点。”
叠得整整齐齐的领带,在灯下泛着朦朦的光,像一座小小的丝绸堡垒,柔软,却棱角分明。
正这时,豆腐敲门进来,说楼下酒保找苏誉有事。
苏誉抓过外套刚要出门,走到门口又停住。
他转头看看顾海生:“往后别加这么晚的班。四十好几的人了,也注意点儿身体,你以为你还多年轻呢?天天如此,会过劳死的。”
“死就死呗。”顾海生不在意地说,“到时候也不过是一副棺材板儿的钱,你舍不得?”
“叫你说对了。”苏誉扣着领口,一面头也不回冷冷道,“好好留着命吧。你这种鳏寡老人,注定得做一辈子孤魂野鬼,死了都没人给你戴孝!”
这种近乎咒骂的冷言冷语,听得旁边的豆腐直咧嘴,哪怕这些年他早就习惯了。
然而豆腐仍旧不禁抬头,小心翼翼看了顾海生一眼,生怕对方突然出言反击。
然而没有,顾海生的脸,平得像一块平板。
只是脸色略微苍白了些。
出来关上门,苏誉低头想了想,又对豆腐说:“等会儿把顾先生从厨房那边送出去,刚才那场闹腾,我发现有几个小报记者凑上来了……别让他们拍到顾先生。”
豆腐点头:“明白的。”
☆、第 7 章
原来楼下酒保找苏誉是为了酒的问题,酒保和他说,白天小寇从仓库拉来的十箱子酒里面,有一瓶三星白兰地出现破损。
“我白天收货的时候太忙乱,没仔细查。”酒保怨恨地说,“晚上打开箱子才看见,一整瓶都漏光了,现在里面地上都是酒——叫我说,弄不好是小寇半路上打开的。”
苏誉皱眉,小寇是店里的一个酒童,那小子生得不难看,就是眉毛粗粗的,样子像个小土匪,正好又姓寇,于是就都叫他小寇。
小寇做事情很卖力,他们这些酒童不光陪客人,偶尔苏誉要做点什么,需要跑个腿,也会喊他们去。比如今天从仓库运酒过来,这本来应该是豆腐的活,但豆腐今天下午有事请假,晚来了俩钟头,于是苏誉就让豆腐手底下的这个叫小寇的孩子跑了一趟。
酒保泉子,是个性格细致敏感,甚至有点儿强迫症的青年,酒杯上有个指纹他都要抓狂,所以特别看不惯做事情粗粗拉拉的小寇。
看苏誉皱眉,酒保趁势道:“经理,把小寇叫来当面对质,我来和他说。”
苏誉摇摇头:“小寇在陪客人,而且现在是营业时间,吵起来对大家都不好。泉子,我想这件事不是小寇故意的,那小子虽然做事情粗,但还不至于要到半路撬开一瓶酒喝的程度——估计是路上颠簸,不小心弄破的。”
“经理,你难道忘记了?”泉子愈发皱眉起来,“他爱顺手划拉店里的东西这毛病,不是远近闻名么?”
“但那也不至于到了偷盗的程度。”苏誉笑道,“小寇平日拿也是拿店里的废品,给他叔叔那个收购站送去——故意盗窃这种事,小寇不会干的,泉子,你放心好了。”
看苏誉是打算息事宁人,泉子默默看着他:“就算路上颠簸,那也是他的错!这可是法国进口的三星白兰地……”
苏誉笑道:“多大个事儿啊,记我账上吧。”
酒保无可奈何看着他,轻轻摇头:“经理,我看你和顾先生学,越来越像他了,你们都是要做圣人的。”
苏誉听见他这话,面上微笑,心里却像挨了针扎,就不由发起愣来。
他又想起刚才顾海生说的那些话,想起他那张仿佛生铁铸造的平静面孔。
恨海难填的陈旧往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可是如今再想起来,却依然鲜活如同昨日,就连胸口那剧烈的撕裂般的疼痛都是一模一样的。
苏誉艰难的喘了口气,他伸出痉挛的手,想去拿跟前的阔口玻璃杯,但他没拿稳,杯子翻了,里面的柠檬水洒了一桌……
旁边的客人不由跳起来,苏誉这才醒悟,他也慌了神,赶紧走过去要道歉,但客人自己却满面通红,双手扯着衣服下摆,结结巴巴说:“没事!没事!不要紧!”
看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