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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看到他走之前的眼神,那种明明是在看我,却仿佛看路边的花花草草一样的眼神。”那一幕仿佛被刻在了脑子里,顾子方怎么也没办法将之抹去,就在那眼神下越来越痛、越来越冷。
其实,不用顾子方说器灵也知道,这一次是真的无法挽回了。原本他就能感觉到君即离只是勉强接受了顾子方,远没有到朋友的地步,眼下却……,换了谁都不可能再给顾子方任何机会。“所以?”
“……其实,我知道小离还没有把我当成朋友,也知道他其实根本不在乎这里的一切。但是我不甘心,我不想被他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我想要和他站一起,看一样的风景,做一样的事,走同一条路。他和嫣然是不一样的,他比嫣然更重要。每次嫣然冲我笑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想,要是小离能这样对我笑多好。可是我知道他不会的,他能不骂我就很不错了,谁让我总是那么笨又老惹他生气呢。”
“但是没关系,我会努力的,努力做到最好,再也不惹他生气,好到他愿意真心实意的表扬我。可是,可是嫣然的事情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跟我说过什么,那天要不是哥哥非要留下他,恐怕他还是会保持沉默。无极,你知道吗,听着到处都是八卦绯闻的时候我真的很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多想听听小离的意见,哪怕要挨骂或者挨揍都行,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这种感觉……,就好像我身边不管是嫣然还是洛灵霜,或者别的什么人也好,他都不在乎。我忍不住就觉得,也许我这个人他也是不在乎的,所以才会不在乎我跟谁在一起、闹出多大的事情。从十岁到十六岁,他还是可以一点都不在乎我。那我再努力六十年、六百年,会有区别吗?所以我怕了,我突然就觉得我可能永远都没办法走进他的世界,对他来说我可能永远都只是沧海大陆上一个认识的人。”
“你们都说,修仙无岁月。叔叔婶婶也好,哥哥子梦也好,都不可能一直在。师父和师兄师姐能多陪我一段时间,可是我知道早晚他们也是会离开的。你说得对,以前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男主角,所以心里始终是高高在上的。这么大的烟霞观,有几个人是真心和我来往的呢?我没有小离那么坚强,即使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即使身边只有一只又凶又恶劣的狐狸,小离一样可以活下去。一想到那么漫长的岁月我要一个人活着,我就恨不得能重来一次不要修仙。”
“我本来以为小离可以一直在的,我们的资质一样,而且小离比我厉害得多,他一定不会比我先走。可是……如果他根本不在乎我,那我就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然后我发现,嫣然是在乎我的。她会为我着想,会因为我不开心而心疼,会为了让我不为难牺牲自己。她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我就是她的全世界。我需要有一个人在乎我,无极,我没办法一个人。即使嫣然并不算大美人,即使她的资质可能需要我想尽办法来弥补,只要她在乎我,这就足够了。”
“今天小离终于不沉默了,虽然他的态度和师父他们一样,但我还是有点高兴,这说明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我的。可是他那么厌恶嫣然,甚至丝毫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很失落,也许他在乎的不是我,而是我这么做让师父难做了。所以我才没控制住朝他吼,看到他要杀了嫣然的时候我才会……。”
顾子方说不下去了,脑子里君即离愕然转头的样子那么清晰,他甚至第一次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受伤。可是紧接着,小离眼里什么都没了,包括自己。
器灵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该怎么定义,只能沉默。他看得出顾子方是绝望了,因为知道君即离不可能再机会。因为绝望,所以破罐子破摔,没了顾忌什么都敢说了。可总是顾子方说的这些话可能不是那么条理分明,他却听出了一个让他难以平静的结论——顾子方喜欢的不是蓝嫣然而是君即离。
他只是一个器灵,不懂得喜欢这么复杂的感情。可是旧主曾经说过,如果有那么一个人,你不能忍受他眼中没有你,不能忍受和他有距离,而是想要他一直在你身边,想要和他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那这个人就是你喜欢的人了。
所以,顾子方其实害怕的不是要一个人走,而是害怕肯陪着他一起走的人不是君即离。哪怕他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不曾朝这个方面去想,心却早已陷落。蓝嫣然,不过是在顾子方心生绝望的时候恰好出现的替代品。
可是,得出了这个结论又怎么样呢?为时已晚了。如此,顾子方并不曾发现自己真正的心意,也算是好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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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崖的罡风是整个烟霞观唯一的不淡然、不和、谐,也是所有弟子的噩梦。但凡被罚上听风崖的弟子,上去之间都会被执法堂的人封住灵力,只能用躯体和意志去抵抗刀子一样的罡风。
这是一片光秃秃的山崖,一眼望去只能看见大小各异的白色石头,再没有半点别的颜色。罡风一年四季从不停歇,把崖上的大石头变成了小石头,小石头变成了碎石头,碎石头变成了白色的石粉。
大道看着崖边上打坐的君即离,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知道柳长青暗示了执法堂不用封住君即离的灵力,可君即离却直接用寒冰一样的目光迫使执法堂弟子照规矩来。细看的话,此时的君即离其实整个人都在发颤,以躯体和意志抵抗罡风根本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就是炼体达到了金身罗汉境界的佛修也会吃力,何况根本没有炼体的君即离?
只是,大道却不会像蚩灵他们一样去劝说,只会让君即离直截了当的把他们赶回去。他知道,劝说没有任何的用处。君即离决定了的事情,没人可以改变,包括他这个大道。
“……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常清静矣。如此清静。渐入真道。……”(节选自)
“我还以为你早把那些经文忘干净了。”走到君即离身边,大道才听清楚对方用轻如羽毛的声音念的是什么,尽管发现自己靠近对方就不念了。一眼瞥见君即离的左手背,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的伤口早就被罡风刮得重新开裂。眼看着君即离好像没有感觉一般任由那伤口不断的渗血,大道简直想要咆哮了。瞬间帮君即离止了血,大道的术法自然不会因为罡风而失效。“你就不怕失血过多吗,疯子。”
目光仍旧停留在前方,仿佛想要一直看到无尽的虚空,君即离神情漠然。如果不是他不再念经,看上去就好像根本没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似的。
“唉,算我怕了你了。”在君即离身边蹲下来,大道苦着脸,终于承认自己拿这个妖孽毫无办法——除非他把君即离变成傀儡或者直接灭杀。“是我算错了顾子方的心思,说吧,你想要什么补偿?只要不出格。”
“以后我跟顾子方之间的事情决定权在我,你不能再以任何方式进行干涉。我不保证会出手救他,但至少他不会死在我手里。”目的达到,君即离终于出了声。“另外,等我弄到温养魂魄的东西,你拿去给照影用。不能复活那就和老头子一样做鬼修,总之我绝不允许她变成剑灵。最后,我要一把剑。”
对于第一个要求,大道丝毫不感到意外,否则他就该怀疑君即离是不是真的疯了。“温养魂魄这种事情我可以直接弄好,不需要你去找材料。”他就知道,君即离绝不会同意让君照影当剑灵的。
“无功不受禄,为了避免将来你用这件事作为要挟,我还是自己动手比较好。要不是我没办法把照影的魂魄弄到身边来,我连提都不会跟你提。”
为什么突然有种比面对天道还要憋屈的感觉?盯着君即离毫无波澜的眼睛,大道莫名就觉得自己找上君即离作为棋子简直就是找虐。不过,到目前为止君即离一直做得很好,比他预期的还要好。如果不是自己的算计出了错,或许还能更好。也许,君即离比自己更懂得如何取得胜利,因为自己所站的立场永远不可能真正懂得人心。“那么,为什么还有一把剑?你不是已经有了雪名了?”
“你认为我会留着一把他铸的剑用来嘲笑自己?”
“好吧,我差点忘了,斩断所有联系抹去一切痕迹才是你的作风。”大道无奈的笑了笑,心底里却在同情顾子方。那个小子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被君即离隔绝在世界之外。“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你在坐忘峰那几座坟墓前念经的时候,我忍不住怀疑自己看错了。”
“然后?”原来自己一直都处于大道的监视之下啊,真是处心积虑蓄谋已久。
“然后我就想,要是我能把你变成自己的下属就好了,你这么有趣的人,想来我不但可以减少很多工作,还能过得多姿多彩一些。”笑眯眯的看着君即离眼里有了怒色,大道心想果然还是这样看着顺眼些,毫无波澜什么的跟天道一个样子一点都不好玩。
君即离突然就觉得方才自己念了那么多遍清净经一点用都没有,或者就是大道这家伙根本就是存心的。“所以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开始预谋让我获得长生了,我真是谢谢你了!”
“哎,不用那么客气,咱俩多熟啊。”拍了拍君即离的肩膀,大道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要不,我给你一部炼体的功法吧?当然了,不可能是佛修那种金光闪闪的,太晃眼了。我觉得至少在审美上咱俩还是差不多的,都比较喜欢低调的奢华。你看,咱俩其实有挺多共同语言的,不在一起共事简直就是天理不容啊。所以呢,你也别一心作死了,我早就把第一下属的位置给你留着了。”
直勾勾的盯着大道那张可恶的脸,君即离好半天才磨着牙憋出一句话。“你这么二蠢无赖外加没脸没皮,天道他知道吗?”
被贴上了“二蠢无赖外加没脸没皮”标签的大道无辜的笑,对君即离眼里几乎要实质化的怒气视而不见。“说起来,你知道温养魂魄的东西长什么样、叫什么、在哪里有吗?”
在心里默念清净经平复自己的怒气,君即离越发觉得大道简直就是以激怒自己为乐。“冥河草,烟霞观有图谱,有人在风雷山中心地带见到过,还有一种说法是仙冢里面有。”
“你……不是真要去找吧?”沧海大陆上的仙冢是怎么回事没人比大道更清楚,风雷山中心地带是个什么情况他也知道,以君即离现在的实力基本上就是有去无回,他可不想让对方为了一点冥河草挂掉。“我说,你别弄那劳什子冥河草了,由我出手不是更好吗?安全、高效、无任何副作用。”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扯了扯嘴角,君即离打定主意绝不给大道机会压榨自己。“你的人情,我可欠不起。”
隔壁住着男主 第4章 …8伪装与真实
-8- 伪装与真实
呆呆的看着腿上的雪名剑;即使知道其中那一滴心头血已经被君即离收回去了;顾子方也依然觉得剑身上还残留着小离的气息。手掌在剑身上轻轻的摩挲;回想着他家小离刚刚得到雪名时开心的样子,心脏陡然被酸楚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