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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怀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关续正在指挥着下人上茶,还不等他说什么,夏起已经迎着黄国良进来,两人又起身与黄国良互相见礼,再分了座次坐下。刚说了两句话,关续就小跑到了跟前,先给其余三人行了礼,才跟夏起说:“师父,吉时快到了。”
夏起点头,又对三人说了失陪,起身带着人出去迎亲去了。
这次来的客人大半是宦官,也有一些是投靠了夏起的低阶官员,不过章怀云等三人是里面品级最高的,也就一直端坐上首,不与旁人多话。
“彭大哥这是第一次来秋塘里吧?”黄国良端着茶盏笑问彭兴。
彭兴点头:“刘群振办事还挺麻利,来的路上我瞧着外面已经拾掇得差不多了。”
黄国良闻言叹了口气:“可不是么。连带着我们这一番采选都匆匆忙忙的,好歹是在限期内选好了。”
章怀云听说就好奇问道:“选好的人也送来了?”
“不曾,还在宫里调/教,到月末就差不多会送过来了。”黄国良又问章怀云:“章老弟那边也跟着忙活了许久吧?我听说刘群振可要了不少好东西。”
章怀云点头:“都是陛下要用,自然是要拿上好的了。”他这话一说完,另外两个大太监就一起露出了会心的笑,黄国良还说:“若是不巧陛下不喜欢了,还可以给他们用。”说完嘴角含着一丝嘲讽的笑意,抬头看了看窗子上的囍字。
三个人一同笑了起来,笑完黄国良又叹息一声:“可惜那一对姐妹,听说色艺双绝……”
西苑里的秀兰和皇帝虽没有亲至,也打发了赵和恩跟彭磊过去恭贺,等他们回来又听了半天热闹。秀兰看赵和恩似乎还有话要说,就等二天皇帝早起练拳的时候,叫了他来问。
“小人从夏府出来的时候,正巧彭大人、黄大人、章大人也告辞出来,小人因跟彭磊在一处,就打发了张敬悄悄跟过去看,他回来以后说,三位大人一同去了彭府。”
一起去了彭府?这三个人结了盟?这么明目张胆么?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夏起来说,整女主只是捎带手的事儿,作为一个大太监,他还是很有野心和抱负滴土豪我们来做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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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兼听则明
“太真……”皇帝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秀兰往外面看了一眼,眼见皇帝满脸笑意的回来,手里还举着两只红色的芍药花,就回头跟赵和恩说:“一会儿再说,扶着我出去迎一迎陛下。”
赵和恩忙上前一步,伸了手给秀兰扶着,然后搀着她到了堂屋,此时皇帝已经大踏步的走了进来,口里还在叫:“太真,你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对这个称呼有些麻木的秀兰看着皇帝笑道:“怎么折了两支芍药回来?”
“我挑了两支开的最好的,拿回来给你簪发。”说完发现今天秀兰只简单把头发挽了起来,上面光溜溜的,除了一支金簪再无别的,就把花交给旁边侍候的玉英,自己走过去扶着秀兰进去到妆台前坐下,“香莲呢,叫她来给娘子重新梳头。”
秀兰也没拦着,就坐在凳上跟皇帝说话:“好好的怎么又想起叫什么太真?”一边说一边斜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叫我飞燕?”
皇帝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秀兰不悦:“你笑什么?”皇帝也不答话,就往秀兰的腰身上看了一眼,恨得秀兰牙痒痒:“那怎么不叫合德?”皇帝笑得更厉害了,气得秀兰愤愤的站起身要走,“你自己在这笑吧,我才不听你摆布。”
“哎哎哎,怎么自己说着说着就要走了?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生气了?”皇帝按着秀兰重新坐下,弯腰将脸垫在秀兰肩上,从镜子里看着她笑道:“我再不应声,你是不是连褒姒、妲己都要说出来了?飞燕,哈哈,只可怜我没有那么大的手掌。”说完就抱着秀兰大笑起来。
秀兰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将手从腋下伸过去,照着皇帝的胳膊就拧了一下:“你自己倒喜欢自比昏君!嗯,比昏君还不过瘾,还要比暴君,真有志气!”
皇帝疼的一缩,整个人就站了起来,捂着胳膊叹道:“明明是你自己开的头,真是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摇头叹息着离了秀兰,到榻边坐下了。
此时早已进来的香莲就快步上前,给秀兰散开了头发,蓄进假发,重新绾了高髻,又挑了一对金累丝凤簪和一对玉钗分别在两侧插了,最后请秀兰挑了一朵芍药,她给秀兰簪在了发顶。
秀兰就回头瞟了一眼皇帝:“这下满意了?”
皇帝站起身,笑眯眯的走到秀兰跟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点头说道:“满意了,飞燕。”
“……”秀兰真想抽他!
两个人嬉闹着用完了早膳,又端了茶喝,皇帝才终于收了嬉笑之色,说:“早说要给你取一小字的,一直不曾想起来认真取,现下我想了一个,你听听如何?”
秀兰以为他还想取笑自己,就哼了一声:“不用取了,就叫飞燕!”
皇帝哈哈大笑,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才扶着椅子站起来,拉着秀兰的手去了书房,叫范忠研墨,自己提笔在纸上写了四个大字:“蕙质兰心”。他写完转头笑问还撅着嘴的秀兰:“如何?”
“五郎写的字自然是好的。”秀兰言不由衷的夸奖道。
皇帝摇头,拉着秀兰到身边,分别点了第一个字和最后一个字,说道:“就叫蕙心如何?”
蕙心?好玛丽苏的名字!秀兰皱皱鼻子:“还有没有别的可选?”
皇帝失笑:“这两个字还不好?正与你的闺名相对,蕙心,再合适没有了。”
秀兰只能无奈认下,勉勉强强的跟皇帝道了谢:“以后可不许再叫什么太真了。”
“好,你不喜欢我就不叫,可我叫你蕙心你却不能不应。”又叫秀兰坐下,扶着她的手跟她一起写这两个字。
两人又躲了几天清闲,后来山东那边闹了洪灾,往来见皇帝的人多了起来,秀兰也不想再绊着皇帝,成为他昏君道路上的帮凶,就劝着他出去见大臣们,自己也打发了赵和恩出去打探消息,想多了解一些时事。
“去年开封河决,朝廷派了工部侍郎白昂大人去修治河道,听说已经在阳武筑了长堤,今年本要疏通宿州古汴河,却不想山东那里又决了堤。好在此次水患不比去年,受灾百姓也不甚多,只是白大人本是背负圣命,要‘自决口处至运河,相机修筑’,偏偏此次决口的地方在运河内,就有人上奏弹劾白大人治河不力。”赵和恩说到这里一脸忧色,“小人打听得知,上奏的人多是上次陈祖生案后升了官的。”
也就是说是夏起在捣鬼了?这个死太监,还真是好事不做,坏事做绝,秀兰蹙了眉头,问:“陛下可知道此事?”
赵和恩答道:“这个小人就不知晓了,也不知夏大人会如何上奏。”
这话说得直命要害,对于昏君而言,真相如何他是没空闲去探寻的,只看夏起一张嘴如何说而已。其实认真说起来,昏君既不傻也不呆,他从小跟着饱学之士读书,也算得上是博学多才,可他就是不想往正地方用,对于那些繁琐复杂、千头万绪的国事,更是丝毫兴趣也没有!
再加上他初登基时与朝臣的那一番博弈,更让他厌烦透了看奏章,要是大臣们再开始互相攻讦,他就恨不得立刻把耳朵堵上、把眼睛蒙上,谁也不看谁也不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不是夏起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是秀兰既然知道了这事,就无法坐视不理,河道之事不是小事,若是不好好治理了,出现个大灾荒,再有夏起这样的奸险小人作怪,那灾民就会变成流民,流民聚在一起没有饭吃,早晚是要闹事的。有多少封建王朝就这么坏了事,秀兰简直不用仔细回想。
于是她就故意当着皇帝的面叫了赵和恩来,让他讲讲外面的事情,说自己闷得慌,想听来解解闷。赵和恩早已经得了秀兰的嘱咐,略说了几件趣事,就说起在外面遇上的一个河南客商,通过客商之口说出白昂做成的事,再渲染一番当地百姓对白昂的拥戴感激。
皇帝一时听住了,到后来就有些意外:“白昂去了一年只修了一条长堤,还能有如此好名声?”
果然,个死太监真的在皇帝面前说了坏话!秀兰给赵和恩使了个眼色,附和道:“是啊,也修得太慢了吧?”
“皇上有所不知,小人听说这修河堤要役使民夫,可是民夫也有农忙农闲,总要等到农闲时才能征调;且建堤之前须先到沿线仔细探查,测算水位流速等等,才能勘定在何处划线修建河堤,并计算出大堤的高度和宽度等;此外建堤还需大量泥沙土石……”赵和恩就把自己了解到的前后经过一一讲给了皇帝听。
皇帝听完寻思半晌,让人去书房里找出了所有跟水利有关的著作,自己关起门来研究了好几天,出来以后下旨慰勉白昂,又命内阁举荐治河能人,顺便申斥了那几个上书弹劾白昂的官员。
“我早就说过,这些个死读书的,实事一概不懂,只会动笔杆子骂人,真要他们做起事来,个个都是蠢材废物!”皇帝跟秀兰发牢骚,“若不是听赵和恩说起,险些给他们骗了去!”
得,他还有理了。秀兰叹了口气,出言劝皇帝:“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五郎你以后还是多见见大臣们,听听他们说的话,互相印证一下,不然只听一面之词,便是你再圣明,也还是免不了被小人蒙蔽。”
皇帝听了有些不情愿:“他们又不像赵和恩,哪会光说我想听的事?”请神容易送神难,一来就又开始唠叨别的,谁受得了啊!
“嗤,你不就是嫌他们唠叨要你回宫么?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在意?就当他们是鸟叫不就好了?”
皇帝看秀兰说得轻松,就叫人去他案头取了一封奏疏来,然后递给秀兰:“打开看看。”
秀兰一愣:“这是?”
皇帝脸上有些促狭笑意:“咱们王大学士刚呈上来的奏疏,里面有提到你,你看看。”
提到她?秀兰直觉不是好事,就有些迟疑的打开来,略过前面的铺垫以及请皇帝亲君子远小人的劝诫,终于看见一句:“冷落中宫,专幸爱宠,乱之始也……”
“哪里有提到我?明明是规劝你的!”秀兰扫了一眼,看下面措辞语气更加激烈,几乎算得上教训皇帝了,就把奏章合起来放到案上,死不承认跟自己有关系。
皇帝也不拆穿,自己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笑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何不愿见他们了吧?”
秀兰正在默默舔舐心里的伤口,心说谁是爱宠啊?说得跟条小狗似的。这个什么魂淡王大学士,白跟你是本家了!所以也顾不得上搭理皇帝,只垂头丧气的靠坐在榻上。
有了这么一回,后来秀兰也就不再劝皇帝了,加上她眼看到了月份要生,整个人的精神都紧张了起来,再没心情去管别的事。每日里都焦虑的拉着皇帝让黄国良找来的老嬷嬷问问题,她两辈子加起来头一遭生孩子,又是在这个不能剖腹产不能输血的古代,心情格外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