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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怀云躬身答道:“太后娘娘留臣问了几句话。”说着扭头看了看夏起和黄国良,接着对皇帝说道:“太后听说钟桂被内官监拘来问话已有两日,问臣可知到底为了何事?可有审出什么结果?何时能放人回去?皇后娘娘那里离不得钟桂。”
夏起一直在旁静听,等章怀云说完了,就侧头看着黄国良,黄国良却不动声色,等皇帝接话。
“你怎么答的?”皇帝有点想笑,明明是皇后的人,居然还要母后出面来问,这个郭氏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章怀云答道:“回陛下,臣不知其中详情,自是实话实说。”
皇帝听了就看向黄国良:“那钟桂就是不肯招么?”
黄国良上前一步,拱手答道:“回陛下,钟桂还是不肯认罪,但小雀儿已经跟他当面对质,将前后经过,如何受了钟桂的指使、如何行事等都当着钟桂的面说了,钟桂无可辩驳。”实际上钟桂当时已经受过了几轮刑,又听见一向器重的徒弟当面指证他,气得登时就晕了过去,自然是无法辩驳的。
刘群振眼看胜利在望,却突然被打断,忍了好半天,到此时再忍不住,插话道:“陛下,只要把源头之事问清楚了,又有小雀儿的指证,便是钟桂不认也不成。”说着看了香莲一眼。
皇帝看了一眼香莲,又看了一眼章怀云,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对巧云说:“你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巧云自打章怀云进来起,就一直在瑟瑟发抖,几乎连跪都跪不住了,可是事已至此,她并无退路,等到皇帝再问起的时候,也只能咬着牙将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章怀云,巧云说的可是确有其事?”皇帝看着章怀云,缓缓问道。
章怀云终于往香莲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一撩袍服下摆跪倒:“回陛下,臣知罪。”他这句话一说出来满屋子的人都是一惊,谁也没有想到他认罪认的这么干脆,香莲差点就要开口抢话,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他接着又说:“臣确实倾慕香莲姑娘已久,也曾借机照拂于她,但巧云所说涉及贵妃娘娘之事,却是十足的含血喷人。”
他说话的时候并不曾看过香莲一眼,但此言一出,香莲就已经泪盈于睫。“微臣入宫十余载,侍奉陛下也已经年,又怎会不知何事该说何事不该说?微臣虽对香莲姑娘有私情,可也不敢辜负陛下的托付,事关贵妃娘娘,便是给臣十个胆子,臣也不敢随意胡说。”
皇帝听他语意诚恳,又想他为人一向谨慎小心、办事妥帖,也确实不相信他会将秀兰的事泄露出去,于是就说道:“可这巧云信誓旦旦,她又确实知晓了此事……”
章怀云明白皇帝的意思,这是给他机会让他自证清白,于是章怀云就求道:“陛下,微臣想问巧云几句话。”
皇帝摆摆手:“起来问吧。”
章怀云谢了恩,自己站起来转身看着巧云,先是问她是什么时辰跟香莲说的话,两人大概说了有多久,可有旁人在场或是看见,等她答完了,又问:“你说你吓唬香莲,说她要是不帮你,就把我和香莲的事传扬出去,叫她再不能侍奉娘娘,是这样么?”
“是。”巧云见他问的都是些不要紧的问题,也渐渐松弛下来,没那么紧张了。
哪知章怀云却忽然翻脸,指着她喝道:“大胆奴婢!还敢胡说!你说你跟香莲说了足有一炷香之久,当中并无他人在,也无他人瞧见,可香莲侍奉娘娘,如何能走开这么许久也无人来找?再者,贵妃娘娘早已知道我倾慕香莲之事,她又怎会害怕你传扬出去进而不能侍奉娘娘?你这贱婢,当面诬陷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他此言一出,屋内众人又都是一惊,尤其是一直低头跪着的香莲。先前她听见章怀云坦诚倾慕于她,已经是既喜且忧,喜的是这个人虽然不是个完全的男子,却能有如此担当,在陛下面前坦诚对她的情意,放眼世间有几个男子能做到?
忧的却是这样一来,只怕正中夏起下怀,他们两个人就此绑在一处,可怎么能脱身?她正想着实在不行就自己认了这个罪责,只要能保住他无恙就好,却冷不防他说出贵妃娘娘已经知道的话来,香莲不知章怀云为何这样说,心里颇有些忐忑不安。
夏起听了不由皱眉,看了刘群振一眼。刘群振也想不到章怀云竟然破釜沉舟,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看着巧云。
“奴婢,奴婢,”巧云嗫嚅了半天,才咬紧了前话不松口:“大人休要吓唬奴婢,当日香莲一听奴婢提了此事就惊慌不已,这才将娘娘的事跟奴婢说了,想来当日贵妃娘娘还不知此事,所以她才害怕,过后又寻机跟娘娘说了也不一定。”
章怀云嗤笑一声:“你还敢嘴硬。”他转头对皇帝抱拳说道:“陛下,此事微臣是在大皇子百日之前亲自求的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说不敢擅专,但因有夏大人先例在前,也不是不能商量,命臣等忙过大皇子百日,寻个时机再说与陛下听。大皇子百日过后,微臣看陛下这一向心绪不佳,一直未曾提起此事。”
他这样说了,皇帝自然不会不信,于是就又问巧云:“你还有何话说?”既然这件事威胁不到香莲,香莲自然也不可能把秀兰的事和盘托出,“你到底是从何处知道的此事?”
巧云彻底慌了,不由自主的看了刘群振一眼,刘群振面色不变,眼神却甚为凶狠,吓的巧云又收回了目光,死咬着香莲不放:“陛下,奴婢并无半句虚言,此事确实是香莲告诉奴婢的!”
章怀云不待皇帝说话,就又问她:“此事你既然不承认,那暂且放下,我来问你,你知道了此事之后,是如何散播出去的?”
“奴婢冤枉!奴婢不曾有意散播!”巧云一听章怀云说是她散播的,吓的立时大叫。
彭磊就在此时上前呵斥:“低声!大呼小叫什么?”吓得巧云又缩了回去。
章怀云也不恼,继续问:“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你将此事告诉了谁?”
巧云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呆了一会儿才说出一个人名。
秀兰抱着阿鲤,低头去亲他的脖颈,逗得阿鲤哈哈直笑,满屋子的宫人也都被他的笑声感染的面带笑容,秀兰闻着孩子身上的奶味,颇有一种有子万事足的感觉。
又笑闹了一会儿,看孩子似有睡意,眼睛渐渐睁不开了,秀兰就把阿鲤交给乳母,让她哄着孩子去睡觉。然后才问赵和恩:“那边儿还没出来?”
“没有。”赵和恩答道,“小人看见又传进去一个内侍。”
秀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刚刚被阿鲤弄皱的衣襟,然后往后面引枕上靠去,笑道:“今日咱们且瞧瞧章怀云的本事。”他如果真有能力度过这一劫,那自己就来一回成人之美,让他和香莲过了明路,以后也能多一臂膀,若是不成么,总不能叫夏起白捡了这个便宜。
“赵和恩,你进宫几年了?”秀兰忽然开口问。
赵和恩恭敬答道:“小人七岁净身,到现在十四年了。”
秀兰看着眼前这个国字脸、样貌端正的内侍,惊觉自己似乎对他的背景了解太少,只知道他是因家人获罪罚没入宫的,到底家里什么情况却不晓得。于是就继续问道:“家里可还有亲人在世?”
赵和恩有些黯然的摇了摇头:“小人不知。”
也是,一入宫门,家里的事情怎么还能晓得?秀兰叹了口气:“若有机会,也想法去探听一下,有什么事只管来回我,我虽然没甚本事,倒可在陛下面前周全一二。”
赵和恩一愣,然后又立刻跪倒谢恩。他跟着秀兰这一年多来,已知秀兰喜用宫人,不喜内侍,只在有需要出外的事才安排他和张敬去办,但若论心腹,他们二人自然还差得远。想不到今日娘子忽然说出这话,倒让赵和恩有些受宠若惊。
有真情在,谁说太监就不懂爱情了?哈哈哈作者有话要说:人间自大家节日那个、咳咳、快乐啊
第95章
这天中午皇帝没有出来用午膳,也没有传膳进去,秀兰叫人过去问,只得了回音说,陛下一会儿回来再用膳。秀兰也就没等他,自己先吃了饭,然后逗着孩子玩了一会儿,渐渐倦意上涌,就自己带着孩子睡了一觉。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昏暗了,阿鲤在她身旁睡的小脸红扑扑,边上的乳母和珍娘坐在脚踏上守着,一丝儿声响也没有。
秀兰亲了亲睡梦中的儿子,然后缓缓坐起身,扶着珍娘的手下地去了净房,接着换了衣裳出去外间坐下,问珍娘:“陛下还没回来?”
珍娘摇头:“也没有消息传来。”又去叫赵和恩进来回话。
“小人听娘子的吩咐,送了一次点心进去,夏大人、黄大人和章大人都已经坐下,小人瞧着里面的情形,似乎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了结。不过刚刚彭磊出来,命人去宣内官监张内使来,说也差不多了,让御膳房备着膳食。”
怎么审起来还不吃饭了?秀兰有些犹豫要不要亲自去一趟,琢磨了一下,问:“香莲呢?还在里面?”
赵和恩答道:“是,小人进去的时候,香莲姐姐还跪在地上。”
秀兰正打算带着人过去看看,外面侍候的张敬小跑进来回话:“娘子,守拙斋那里散了,陛下正回来,彭磊传话说陛下还未用膳。”
“知道了,你去吩咐传膳。”又叫冬梅去备了热水。
很快皇帝就带着人回到了逸性堂,秀兰迎上去看他一脸疲惫,就软语说道:“怎么去了这许久,连饭也不曾吃得?饿坏了吧?”
皇帝牵着她的手叹气:“我都气得不饿了。”
秀兰也不忙问因果,先亲自带着人服侍皇帝洗手净脸,又亲自给皇帝端了一盏茶,才说:“这是谁这么大胆敢气你?对了,今日你们找香莲到底是为了何事?”
皇帝让屋子里侍候的人都散了,然后拉着秀兰的手问:“我正要问你,章怀云可曾跟你求过香莲?”
“他跟陛下说了?”秀兰反问,“还是早两个月他跟我提了一句,我想着这事我不好做主,也不知香莲愿不愿意,而且宫里是不是有什么规矩我都不晓得,就让他自己问你。”
皇帝听了点头:“原来如此。”把今天发生的事源源本本跟秀兰讲了,“……刘群振办事越来越急功近利,事情都没查清楚就敢到我跟前来说。那方井进得门来,抵不过章怀云几句话就方寸大乱,将张彦供了出来,刘群振竟然还拿方井的供词作数!”
秀兰也听得睁大了眼睛:“这么说,是那张彦心中觊觎提督太监的位子,所以借此机会祸水东引,要把章怀云和黄国良都牵连进去?”
“哼,恐怕单凭他自己还没那么大的胆子。”皇帝冷哼一声,“这中间少不了刘群振的功劳,他一心想尽快破了此案,早跟我求着要把钟桂押到镇抚司衙门里去,自上次他跟黄国良争执过后,就一心想盖过黄国良去,却也不瞧瞧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章怀云还真有几把刷子,秀兰在心里暗自感叹。他竟然能这么容易的就扭转形势,还把夏起埋在内官监的张彦拖下了水,顺便弄了刘群振一身臊气,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她不忙着对刘群振落井下石,先问香莲:“那可不是冤枉香莲了?我若是早知道为了这事找她,就亲自去一趟了。香莲服侍我一向尽心尽力,有什么缘由要出去散播对我不利的流言?我若是有什么不好,她还能逃脱不成?这个刘群振也真是的,莫不是红了眼,见谁都想咬一口?”
“嗤,你呀,什么时候也这么刁钻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