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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皇帝吓了一跳,放下手中的花,伸手去扶秀兰,“这是怎么了?”
秀兰不肯起来:“陛下,求您看在我的份上,饶了我父亲的罪责。”
皇帝摸不着头脑:“你父亲怎么了?有话起来好好说。”用力拉了秀兰起来,“你父亲不是一向安守本份,这是怎么了?”
秀兰把张敬带回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皇帝,然后求道:“他庄户人家,一朝富贵便得意忘形,求陛下万勿与他一般见识,免了官职便罢,不要牵连我娘和哥哥们。”
谁知皇帝居然失笑:“我当多大的事呢!不就是想买地么,也是我疏忽了,光赐了宅子,一家人开销从何处来?咱们关起门来说,如今俸禄也确实太低,这样吧,我叫人去传个话,地倒不用买了,我另赐给王家些田地就是了。唔,也是时候给你父亲升一升官职。”
秀兰绝倒,这、这昏君,这到底是闹哪样啊?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吗?这样一来,我爹还能找到北了吗?他还不得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啊?
“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秀兰都不知该说什么了,“此番扰民实是不该,陛下不罚反赏,他以后岂不更没了惧怕,越发什么都敢做了,若是惹出人命来可怎么好?”
皇帝一听似乎也有道理:“那官就暂不升了,地还是要给的,此事我会命人申斥那个虎贲卫的佥事,你也叫赵和恩顺便去规劝一下你父亲就是了。他总是阿鲤的外祖父,该给的颜面是要给的。”
那倒也是,秀兰万般无奈,只得应道:“那就听陛下的。只是几处乡民也还是要安抚,千万别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看来王家需要好好想办法培养心腹下人了,以后王家只有更富贵的,得有些能辅佐父亲母亲的人才行,还有两个哥哥,也得能出来管事才好,侄子侄女的教育都要抓一抓,天啊,好多事要做!
秀兰不方便出去,这些事只能交给赵和恩和张敬做。她让赵和恩传了她的原话,好好教训了一番父亲,又让他回去刘家坳跟邻居赔礼。赵和恩回来说,刘家坳那块地,强买的是村里大户家的,那家早先常仗着有钱欺负村人,王家也吃了好几回亏。秀兰听说是那一家,这才罢了。
又让赵和恩跟张敬给王家选了些能干懂事的下人,尤其挑了些犯事官员抄没的家仆,这样的人没有根基,又懂富贵之家的规矩,倒是正合适。
最后才寻机接了母亲和嫂子们来说话,很是埋怨了母亲一番:“……什么事都要到闹大了才给我知道,你们就不怕惹出人命来?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你永远不知道昏君他在想神马
第116章
“你爹也是为着家里……”张氏如今见了女儿,再没有了原来的气势,颇有些怯怯的答道。
秀兰哼了一声,“为家里?家里怎么了?家里是吃不上饭了还是穿不上衣了?难道我不曾为家里打算?做什么非得去做这样给我脸上抹黑的事情?就算不想着我,好歹也想想我们鲤哥儿想想我们大公主吧?”
张氏立刻讷讷不敢言了,两个嫂子见了秀兰的威势更加不敢做声,都微垂着头听训。
秀兰叹了口气,伸手拉住张氏的手,软了声调说道:“娘,我何尝不望着家里越来越好呢?可咱们都是从苦日子过过来的,怎么也不能自己有了权势,就转过头来再去欺负那些跟我们从前一样的人,那可成什么了?那不就是忘本么?”
张氏有些羞愧,分辩道:“你爹原也是认真想买的,哪知道那些人当面哄他,背地里去做那丧良心的事哎!”
“这正是我要说的,咱们家什么样咱们自己知道,有多大的头颅戴多大的帽子,千万不能听人哄。今日哄着你买地,你有多少身家就能买地了?明日他要哄着你盖大宅盖花园子呢?你说你没有银子,他说他给,你们敢不敢要?从小您就告诉我和哥哥姐姐,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世上就没有白给的东西,怎么到了这会儿反而想不明白了?”
张氏忙点头:“明白,明白,以后再不敢了。实是从前不知道,这么点事儿还有这么多幺蛾子。”
到底是母亲,还有两个嫂子在面前,秀兰也就没有再深说,改而说起自己的盘算:“先头也是我没顾得上,家里既然都搬到了城里,也不用再种地,哥哥们都没事做,闲着也不好。眼下陛下有意赏赐一块地给咱们家,再加上先头买的刘家的地,正可以让两个哥哥管着种。”
所谓刘家的地,就是秀兰他爹强买的那大户家的地,当初秀兰回娘家住时,那家人没少出去传闲话,笑话王家,所以王家人对这一家实恨得牙痒痒。
“还有几个侄儿侄女,也都好几岁了,我会让人留意着,请一个先生去家里,好歹让孩子们都读书认字。家里先头买的下人看着也不成事,我让赵和恩再去买了,等调/教好了就送家里去,您只管用着,有不好的就传信给赵和恩。”
秀兰说完又转向两个嫂子:“母亲年纪大了,家里若有什么事,母亲忙不过来,嫂子们也多搭把手。我不能回家,父亲母亲都得托嫂子们多照应了。”
李氏和田氏忙站起来答应了,又连说都是应该的。
嘱咐完了,秀兰让珍娘陪着嫂子们去喝茶,自己又跟张氏说了半天体己话,“……娘别以为我现在是贵妃了,皇上身边也没有第二个人,我便高枕无忧了。实际这宫里宫外盯着我的人多了去了,他们个个都有自己的盘算,我这里下不去手,自然就把主意打到了家里头。”
“如今鲤哥儿还小,别说还没封太子,便是当真封了太子,那也得谨慎小心的过日子。您不知道,在这宫里,除非到了太后那个份上,否则谁人不是万般谨慎小心着过,生怕有了丁点差错呢?不说别人,坤宁宫那一位可是先帝在时亲自册封的太子妃,后来名正言顺正位中宫的,现下又如何?”
张氏这回是真怕了,拉着秀兰连声说:“我知道了,知道了。你爹爹也害怕了,他叫那个姓古的哄了几句,光想着好事,一时昏了头,如今知道事情轻重,已是再不敢了的,你放心。”
秀兰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那就好,就当买个教训吧。好在陛下没有怪罪,您回去跟爹爹说,要不是因为这次他做错了事,陛下还有意给他升官职呢,连两个哥哥没准都有份,这么一来却只能再等等了。”
张氏听了这话不免唉声叹气,埋怨了丈夫一番,又跟秀兰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劝诫丈夫。
该说的都说了,秀兰反过来劝了母亲两句,又问她秀荷的现状,听说秀荷又有了身孕、夫家待她也好就很高兴,“等家里请来了先生,也让欢哥儿一道来读书吧。”
母女俩说了会儿话,秀兰就叫带鲤哥儿和容儿来见,张氏婆媳不敢受鲤哥儿的礼,都站起来迎着,不过秀兰还是让鲤哥儿叫了外祖母和舅母,又把容儿抱过来给母亲看。
“大公主跟娘娘小时候生得一模一样。”张氏看着呼呼大睡的容儿说道,“娘娘小时候也是这般好带,不哭不闹爱睡觉。”
几个女人又说了一会儿孩子,看着时候差不多了,秀兰就让人送张氏她们回去,“哪日得空再接您来。”牵着阿鲤亲自送到逸性堂门口,看着她们坐车走了。
夏起知道此事的时候,古佥事已经被罚了半年俸,司礼监的内侍也被内官监拿去打了十杖,那王贵兴更是不再出门了。
听说此事因被贵妃知晓,派了人回娘家阻止,还曾召了家人去西苑说话,所以才变成了如今这样,他很恼火。想不通消息怎会走漏,打听出来说是贵妃派人出去进香时听说的,却又觉得没那么简单,另想了法子探查,得知在那几日贵妃娘娘除了见过黄国良外,就只有关续。
夏起疑心病上来,自然要找关续问话。
“师父说的是哪一桩事?”关续一脸莫名,“徒儿这些日子没出门,外面可是出了事?”
夏起一想也是,此事他并没有告诉关续,他应该不知道的,就叹道:“可不是尽养了一群废物么!”把王家的事跟关续说了。
关续听得瞪大双眼:“这,这事师父也插手了?”他一拍大腿,“也怪我当初没跟师父说起,贵妃娘娘许是因出身的缘故,对那些贫苦人家特别的心软,也最看不得仗势欺人,若是她自家人做了,更是容不得,师父怎能插手此事?若是给贵妃娘娘知道了,恐怕要不快。”
他这话夏起听了先就不快了:“我何曾怕过她?不过一个庄户女子,如今倒想要充什么贤妃了?也不看自己配不配!”他在自己家里,说话自然毫无顾忌。
关续听了直搓手:“是徒儿说错了。师父自然无须怕她,不过眼下咱们也没必要得罪了她不是?好歹看在大皇子面上。”全不提上次夏起找他商量怎么讨好贵妃的事了。
“哼,我不想得罪她,她却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她也不想想,中宫尚在,将来她若想坐上后位,能帮她的是谁?”夏起想不明白,难道还有怕钱多了咬手的?
这个王贵妃竟因为这么点事就怕了,事情根本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该闹的也没闹起来,她就急忙插手不让做了,她到底是胆小还是胆大?
说起来近些年,别说皇亲国戚了,就是那些功勋旧臣侵吞民田的也不在少数,也没见谁家像她那么个样子,还是出身低了,些许点滴小事就看在了眼里,慌乱一团,倒打乱了自己一番盘算。
夏起本来是想让人把事闹大,等到有御史风闻而奏,闹到满城风雨的时候,自己再出手替皇上和贵妃“分忧”,把这事压下去,处置几个御史,那贵妃便是不想上他的船,也不得不上了。
“无妨,总有她要求我的时候。”夏起冷笑了几声,留关续吃了饭才让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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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兰刚把娘家的事处置个七七八八,黄国良就带了六个七到十岁的小内侍到了西苑给秀兰选。
六个孩子按身高排列,在秀兰面前站成了一排,几个孩子看起来都面黄肌瘦的,来前显然受过了教导,都老老实实垂着眼不敢乱瞄。
秀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问最高的那个:“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那孩子悄悄看了一眼黄国良,怯怯答道:“小的叫韩三儿,今年十岁了。”
倒还五官端正,看起来手大脚大的,似乎在家里是做过活的。秀兰又往下问,第二个比韩三儿胆大一些,飞快抬头瞄了秀兰一眼,眼珠也显得灵活;第三个是六个孩子里最结实的,说话有点瓮声瓮气,显得很憨厚;第四个则细声细气,听起来像个小姑娘。
最后两个都是七岁,说话都有点儿抖,带着颤音,看着怪可怜的。
秀兰问过了话,让他们先出去等着,还特意让云妆拿了点心去给孩子们吃,然后才跟黄国良说话:“这几个孩子家里都是哪的?都净身多久了?”
黄国良一一答了,个个都有来历,净身最短的也有一年,秀兰听了终于放心,“辛苦你了,既然带来了,就都先留下吧,我先看看再说。”孩子的脾性还是要慢慢了解,才敢放到阿鲤身边。
这几个孩子秀兰交给了赵和恩,没办法,身边人里面又能干又靠谱又可信的也只有他。当然她自己和珍娘、云妆等人也都冷眼旁观看着,只是为防有心术不正的。
香莲这一两年渐渐边缘化,秀兰虽然留着她,也让她到身边来服侍,却不再重用她,有什么事也不会让她办,顶多会寻她问些事情。但自从章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