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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眼人生-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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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把房子仔仔细细研究了一遍后回头看张释与,只见他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愁眉苦脸的纹丝不动,要不是手上动作和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沈清还以为在那坐着的是一尊雕塑。
  “你这个要弄到什么时候啊?”沈清没事可做,用手挡在屏幕前对张释与说。
  “啊?”张释与茫然从电脑前抬起头看沈清,半晌憋出一句:“小少爷,你还在啊……”
  沈清翻个白眼,手一按合上桌上的笔记本,“你就这么缺钱啊?”
  “哎——”张释与下意识伸手过去拦,看看沈清的神色,讪讪缩回手,“谁嫌钱多啊,再说也不全是钱,这项目下周一客户要,时间赶嘛……”
  “你要多少钱我给你,这什么破项目能赚多少?不如——你陪我去看电影?今天不叫别人了,就我们俩!”沈清两手一撑坐上餐桌,他腿长,坐上去之后脚居然还踩着地,张释与心里一阵羡慕。
  “小少爷,什么时候你自己挣钱再来和我说这些吧。”张释与看今天恐怕是工作无望,只好叹口气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顺便给沈清带了一杯,“小少爷今天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一口一个小少爷你烦不烦?”沈清有点暴躁地抓抓头发,“你就不能像爸和大哥一样叫我名字吗?”他看张释与没听到一样喝着水,沮丧了一下:“我这么久没找你你也不问问我去哪了?”
  “小少爷最近去哪了?”
  “我跟你说!我大哥给我买了个岛!”沈清神采飞扬起来,“大哥前段时间就带我去那玩了一趟,可惜他工作忙,时间不够。当时我就想着下次可以也带你来玩玩儿!”
  张释与心想沈湛为了转移沈清注意力还挺费心,不过看沈清这架势估计沈湛这招收效不行啊。他按了按鼻梁,想着沈清这股劲到底什么时候能消退。
  沈清虽然贪玩倒也还识趣,他见张释与是真的有工作也没打扰,一个人调低声音在客厅看电视,不时转过头去看看顶着一头杂毛写程序的张释与,他眼神专注,偶尔因为程序BUG愁眉苦脸,偶尔又因为运行成功了欣喜若狂。这样的张释与让沈清觉得新奇得很,甚至看到天黑了也没发觉。
  倒是张释与先发觉天色已晚,他自己又泡了一碗面,委婉提醒沈清走人。沈清虎着脸赖皮,想留在这过夜,张释与知道劝这位小少爷是不可能了,只好悄悄给沈湛发了个短信,让他赶快把沈清领走。没想到沈湛中看不中用,反而被沈清三言两语打发了,张释与只好同意沈清留下来住一晚,任劳任怨地给他收拾客房。

  ☆、第十二章 扫墓

  第十二章扫墓
  凌晨,沈清扛不住困意早就睡去了,张释与仍然保持着下午的姿势在电脑前敲敲打打。他敲下最后一个end点了运行,不出所料地弹出一排刺目的error。张释与认命般叹口气,手扶着脖子站起来扭腰抬腿,活动已经僵硬的脊椎和四肢,这时电话在桌子上振动起来。
  张释与懒洋洋的接起,电话里传来沈湛冰凉的音调:“阿清还在你那?”
  张释与捂着嘴打个哈欠,有些倦怠地揉着眉心说:“是啊,你什么时候把他弄走?”
  “我马上到。”
  电话那头传来几个短促的嘟嘟声,挂的干脆。张释与耸耸肩,给自己泡了杯浓茶。
  沈湛说话一向算数,约莫五分钟就按响了张释与的门铃,进门第一句话就是:“阿清呢?”张释与指指紧闭的客房门,沈湛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去,要么说沈家基因优良呢,父子三人腿一个赛一个的长,张释与幽幽叹口气,放下马克杯又坐到电脑前。
  沈湛从客房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睡得正香的沈清。沈清身上盖着一床毯子,闭着眼窝在沈湛怀里的样子安静乖巧得如同一个精致的小王子。张释与朝沈湛随意挥挥手算作送客,继续埋头于程序的一堆BUG中。等沈湛抱着沈清头也不回地走了张释与才觉出不对,沈湛宠着沈清无人不晓,但刚才那场景还是有些违和,两兄弟感情能好成这样吗?沈湛对沈清的控制欲连张释与都能感觉到了,更何况,兄弟之间有公主抱的吗?张释与一面漫不经心地调试程序一面胡思乱想,另一方面又觉得沈家的事自己干嘛要操这个闲心,就这么就着电脑的微光又熬过了一个通宵。
  程序能顺利运行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张释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准备睡觉,门铃又响了。
  第十二束花,第十二只手表。沈务的助理恭敬地把这两样东西塞进张释与怀里就要走,张释与连忙把他叫住:“喂,沈务他到底什么意思?”
  助理看他,一脸不解。
  “这个,”张释与指指怀里的东西:“有完没完?”
  助理迟疑一下,“释与少爷,这个您还要亲自去问先生,我只负责把东西送到。”
  “……”张释与没了脾气,把助理打发走,手表照例塞进柜子里了——这么贵的东西,有个闪失,把他卖了也赔不起啊。花自然还是进了垃圾桶。
  沈务接了助理电话,就知道东西已经给张释与送过去了,他听着助理的转述,嘴角无意识地弯了一下。其实沈务没什么别的意思,就觉得偶尔逗逗这个不孝的儿子也挺有趣。
  沈务冷静几天之后,对张释与已经全然没什么想法。他觉得自己那一次的失态,大概是源于太久没解决需求的正常的生理反应,这个对象就算不是张释与,也可能是别人,任何人。毕竟对自己的儿子……饶是沈务也觉得有些丧心病狂了。
  “父亲,”沈湛带着季度报告进了沈务办公室找他签字,就看见沈务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嘴角,“父亲心情不错?”
  沈务扫了沈湛一眼,嗯了一声。沈湛也没多话,拿上文件准备出去,就听沈务说道:“阿清和释与关系不错。”
  “是。”
  “你出去吧。”
  沈湛之后的一上午都在琢磨沈务的这句话。沈务说这话时像是随口一问,但沈湛觉得没那么简单,可就这么一句话,沈湛实在想不出什么名堂。
  ……
  先投降的还是张释与。
  张释与电话打到的时候,沈务正在开季度总结会,照惯例开会期间任何电话都是不能接进来的,但助理看着沈务这段时间对张释与上心的程度,还是通知了沈务。
  沈务刚接起电话,那边张释与劈头盖脸一句话:“你问问沈务他到底想干嘛?”
  沈务笑了一声:“释与,你怎么不直接问我?”
  那边停顿一下,传来的声音有些尴尬:“先生?这、这不是您助理的手机么?”
  “谁跟你说的?”
  “先生,您到底想怎么样?”
  沈务想象着电话那头张释与咬牙切齿还要假笑着回话的样子,心情愉悦地挂掉电话,“下次开会时任何电话不要接进来。”他转头对一脸忐忑的助理叮嘱。
  “是。”助理看沈务心情不错,知道自己这事干的没差错,也长舒一口气退下去了。
  开完会出来,助理就告诉沈务张释与来了。
  沈务走进办公室,果然看到张释与正襟危坐,他手放在大腿外侧小幅度地和裤子摩擦,双腿也不停地抖动,办公室里冷气开得很足,但张释与还是细细密密的出了一头汗,耳朵都紧张得通红。沈务暗笑,没看见他似的坐到办公桌前处理事务。
  张释与从沈务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就绷直了背,他见沈务并不理会自己,心里打鼓,纠结了几分钟,皱着眉头艰难开口:“先生……”
  沈务似乎没听到,张释与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先生!”
  “什么事?”沈务把笔记本电脑推到一边问。
  “先生,那些保镖司机也都挺忙的,您看什么时候撤了?”张释与试探着说。
  “撤?”沈务靠在椅子上双手环在胸前,“这不是你要求的么?”他思索了一下,模仿着张释与的口气,“豪车名表,司机保镖。”
  张释与瞪着眼想自己什么时候要求了,知道沈务还在为那天自己顶撞他的事耿耿于怀,只好苦哈哈地赔笑:“先生,释与那天不懂事,都是气头上的话,算不得真,我给你赔礼道歉,什么车啊表啊我真的消受不起,先生饶了我吧……”
  “再说了我就住学校里,要什么司机保镖啊……”
  “你还打算住那个鸽子笼?”沈务打断他。
  张释与见沈务表情又有点阴沉,笑得有点发虚:“没、没有,但是现在住的也不远,真的用不着……”
  沈务脸色稍霁,“这事你自己定吧。”
  “还有那些东西,我也用不着,先生您看……”
  “嗯。”沈务应了一声。
  张释与看沈务松了口,也不多待,就要告辞,就听沈务又说:“眼看就中秋了。”
  “是啊。”
  “你今年中秋回来过吗。”
  “我那天可能要出差。”
  沈务也没说什么,摆摆手让他出去。
  张释与这回其实也不算敷衍,他中秋的确不在C市,不过不是为了出差,而是去看他妈。中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意味着一家团圆、幸福美满。但对张释与来说却像悲剧的初始。这么阖家团圆的一天,是张释与母亲的忌日。
  张释与这一生都不会有哪一天像这一天如此记忆犹新了。他甚至闭上眼还能回想起那天的细节,比如他母亲衣服的款式,以及她身下床单的颜色。
  ……
  张释与的母亲墓碑很气派,占地是其他公墓的数倍。她一生因为一个男人短暂而不幸,却在死后被摆出了和她身份完全不匹配的排场。
  张释与站在墓前看着石碑上贴着的照片。张释与对她的样貌其实也模糊了,毕竟那时他还太小,可是他还记得那个女人温暖的怀抱,还有她无数个夜晚的眼泪。他蹲坐在石碑前,把来时买的一束花随手放在一边。
  张释与抬手摸摸那张褪了色的照片,一手的灰。
  “妈,儿子看你来了。”张释与看着那张照片低声笑笑,“你都认不出我了吧。”
  “妈,你走之后,我被沈家接去了。”
  “我小时候问了你无数遍我爸爸是谁,原来是他。难怪你不肯说。”
  “儿子出国了,刚回来,这么些年你一个人在底下,连个来看你的人都没有,儿子不孝。”
  “妈,儿子过的好着呢,您在底下别操心了……”
  “妈,我想你……”
  张释与二十几年来为数不多的幸福是这个女人给的,她年少的一时冲动,导致了一生的悲剧,但她却是唯一一个倾其所有对张释与好的人。张释与一直想不通她当年到底凭着怎样的勇敢和坚持才把他生下来,也不知道在后来无数遭人鄙视和白眼的日子里她有没有后悔。他只知道这个女人,在她自己都崩溃得过不下去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放弃他。
  张释与一大早到的墓园,就靠着那块石头那么坐着,他时不时自言自语,或者盯着墓碑的某处愣神,好在正值中秋佳节,大多数人都忙着团圆去了,他在园子里坐了一下午也没人经过,直到傍晚时分守园的大爷要下班了来轰人,他才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走出去。
  中秋是国立假日,张释与不急着上班,就在他和母亲以前住的那个小县城里溜达。十几年过去,这个小县城早就不是当初破败没落的样子,街道宽阔整洁,路边门面的招牌都是锃亮的。张释与按照记忆里的地址找到他们原来住的地方,曾经的斑驳小院和筒子楼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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