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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着小顺子扶我上轿,略微缓过气来道:“也不知是谁养的猫儿,一下子扑到我身上来,倒是将我惊了一跳。”
小顺子听完也是后怕,双手合十连声道:“阿弥陀佛,福晋贵人自有天佑。”
透过轿撵小窗,再抬眸却只见得雪夜明月,假山嶙峋。放下窗纱,方对小顺子扬声道:“走吧。”
卷二 第九十四章嫁祸
第九十四章嫁祸
直至府邸大约已是亥时,一路之上心里终究惴惴不安,那抹身影始终徘徊脑海挥之不去,似要发生什么大事般慎得人心中闷烦。执笔寥寥写下“恐有变故,凡事谨慎”几字,便遣了小顺子速速回宫,只希望一切担忧只是自己空想。
翠儿见我心神颇不宁静,亦是不敢多问,只默默为我褪下品服。觅兰沏上一杯“沉香蜜露”来,又将窗棂扣上,方才小心翼翼问道:“福晋怎么了?可是宫里出了大事?”
觅兰素来知我喜甜,总是会在“沉香蜜露”里多放些蜂蜜调味,饮下一口,竟觉得苦涩无味。我默不作声只是出神,今日虽与那身影隔得颇远,却是眼熟得很。忽然激灵灵一怔,手中的“沉香蜜露”兀然被我泼出半盏。不由自心底冷笑出来,难怪这般眼熟得很,竟与那淑妃身边的莜怡有八九分之像。
觅兰见我泼出半盏“沉香蜜露”,溅在手上也不知烫,忙接过我手中杯盏,又吩咐翠儿去拿了水袋过来为我敷手。见我手上烫伤之处并无大碍,才舒了气道:“福晋心里有事,却也切莫伤了自己身子才好。”
我揭开敷手的水袋,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几处淡淡的红印,徐徐说道:“今夜宫里怕是不得安宁了。”旋即便把今日长街中的事细细说了她听。
觅兰思忖道:“那莜怡是淑妃身边的人,今日设宴自然应当在萧雅殿伺候着,却去那长街作甚?只是可惜了福晋离得远,看不分明。”
我由着翠儿为我抹了烫伤药膏,寻思片刻道:“她洒的倒像是水。”
觅兰蹙眉略作沉思,俯身在我耳边轻道:“福晋若是看得不错,今儿个大雪初停,若是洒上水,结了冰,这路只怕越发难行了。”
我怔怔出了会儿神,让翠儿重新为我换了水袋敷手,方得慢慢道:“今儿个元宵佳节,玄武帝自然应当留宿皇后寝宫,只是这长街却是喻贵妃回翠霞宫的必经之路。”淑妃,存的竟是这样的心思。喻贵妃如今五月的身孕,只怕是经不起这样一摔。
觅兰闻言,微微倒吸一口凉气道:“大雪初停,路面结冰也是常有之事,淑妃这一举动却也做得巧妙。”
我点点头,“我也不过这样揣测罢了,并无什么凭证。”
觅兰轻声道:“皇宫之内本就凶险,况且又与皇嗣有关,宫中免不了又是一场大乱,所幸福晋今儿个提早回了,如若不然难免不会被牵连其中。”
我紧紧抿着嘴听她说完话,难免有些寒心,无奈道:“可惜那喻贵妃尚且蒙在鼓里,腹中胎儿毕竟无辜。”
“既入宫门,旦夕祸福便是一线之间,宫门之内无辜枉死的又岂止一二。福晋与喻贵妃同是有孕在身,感同身受也是人之常情。”说至此,觅兰不免有些忧心,“宫中争斗并非一朝一夕,能保住她一次又岂能保她次次?倒是福晋时常出入皇宫,亦是要凡事谨慎才好。”
我幽幽抬眸看着案上红烛,两行烛泪悄无声息的融化在烛台之中,便连一丝涟漪也未曾激起。君心何等薄情,宠与不宠只在一线之间,与其将希望放在帝王身上,倒不如寄托于子嗣,为争储位而视他人之子为仇雠的比比皆是,女人的怜悯之心在这深宫中也深深被扭曲了。思及此,心下不免交杂着复杂难言的伤感,终过许久才道:“为今之计也只能不动声色,一切皆等明日再做打算。”
如是一番却也极是倦乏,待翠儿替我卸了妆便睡下了。众人也都散了去。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被殿外的声响扰醒。却是觅兰掀了帘子进来,小声道:“福晋,宫里来话,要您即刻进宫。”
深夜被宣入宫,心中便已知不妙,只是问心无愧,却也省去几分担忧。内监直接领着去了鸾仪宫,却见殿阁内外灯火通明,略一迟疑,方才进殿请安。一入内殿,众人的目光霎时落在我身上,周围鸦雀无声。
我也懒怠理会他人,如常上前行礼。
虽至深夜,帝后、妃嫔皆是华服一身,便连太后也未歇下,由两位太妃陪伴端坐上位,却独独不见喻贵妃。平日里莺歌燕舞富丽堂皇的鸾仪宫似被乌云笼罩,有说不出的肃凝的气氛。略略抬眸,却见余筝蓉也同在鸾仪宫,满面皆是忧虑之色。几名太医、内监畏畏缩缩跪在旁侧。
“廪亲王嫡福晋,你可知罪?!”
我本略有迷惑,却也知此番阵势与我心中所忧定有关联。今日虽然提早离宫,却也不能独善其身。眼之所及并未见到岑的身影,想来未被牵连其中,不禁暗自宽心几分,当务之急却是如何自保周全。正默默盘算,忽然这样一声疾言厉色,不免错愕,垂首恭顺道:“臣妾不知错在何处,但请太后告知。”
太后骤然起身,将手中之物猛的掷于我面上,眉眼间阴戾之色顿现,喝道:“你要看得清楚,这可是你的贴身物件?!”
太后忽然如此动作,我躲之不及,被物件重重掷于面上,生生激出一身冷汗,脚下一个不稳,蹒跚往后退却几步。强忍面上极痛,抬眸去看地上之物,心头猛然一紧,已容不得我再做多想,缓缓跪下,只仰头看她,面色平静道:“这枚同心结确实是臣妾的贴身之物。”
皇后目光自我身上扫过,神色亦是凝重,温言道:“嫡福晋,你可要认得仔细,切莫看错才是。”
我执同心结在手中,遂坦然道:“既是臣妾贴身之物,臣妾岂会认错。”抑不住心底的翻腾,几乎要冷笑出声,没想到如此贴身之物,竟会这般轻易落他人手中。真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太后冷眼看我,问道:“你可知此物为何会落入哀家手中?”
我平静道:“此物本该置于臣妾睡枕之下,如何会在太后手中,臣妾也是百思不解。”
太后闻言,呼吸微微一促,精心修饰过的容颜骤然紧绷,越发衬得一双凤眼盛世凌人,冷声斥道:“大胆赵芸儿,竟敢谋害皇嗣。”
卷二 第九十五章软禁
第九十五章软禁
殿中寂静无声,空气胶凝得似乎化不开,整个鸾仪宫弥漫着一种莫名的阴凉。我只觉得耳边轰然一响,骤然一阵凉意自脚底蹿起,便是心有准备,却也骇得说不出话来,谋害皇嗣的罪名岂是悲惨二字就能草草带过?
太后怒气未消,一双凤眼冷冷直逼视我,“喻贵妃回宫必经长街,却被人刻意洒了水,不仔细去看着实难以察觉,若非是你遗落贴身物件在旁侧,哀家的皇孙岂不是要白白枉死?!”
我深深吸气,略略静下心来,俯首道:“臣妾今夜的确路经长街,但臣妾绝没有做过谋害皇嗣之事。”
玄武帝自上座而起,走到我身前,目光停在我身上,淡淡道:“你且抬头。你既说自己没有做过,那么你离席之后路经长街可有遇见过什么人?能解释贴身物件为何会遗落长街吗?”
心念一动,几乎要脱口而出长街所见之事。抬头陡然看见淑妃略显担忧的面容,将喉头的话生生咽下。淑妃与我表面素来交好,现下若是说出长街之事,恐怕也是不妙,众人只会认为是我为了脱罪而胡乱栽赃,连身边交好也不肯作罢。况且那身影虽与莜怡极是相似,却是毫无凭据。小顺子虽可作证,亦摆脱不了包庇的嫌疑,若是言语稍有差池只会失了玄武帝对我的最后一丝信任,如何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蔚太后如此一说,谋害皇嗣的罪名似乎已经被落实,然而玄武帝既然肯问我,就表示他对此事亦是有所怀疑。即便一时无法脱罪,无外乎把我发落宫狱慢慢审问,性命应当暂且无忧。况且觅兰与翠儿也听闻了事情经过,决计会一字不少的转述阮暨岑知,他定会救我。
仅转瞬间脑中已闪过无数念头,平静对上玄武帝的眼,却见他目光中有隐然可见的关切与不忍,遂垂眸一俯身道:“臣妾并没有遇见什么人,也确实不知同心结何故会遗落长街。”
郑贵嫔不削道:“自然是遇不上什么人的,做出这等事情,莫不成还敢在人前招摇?”
婉贵妃眼神轻轻扫过我的脸庞,手执锦帕掩嘴轻声道:“嫡福晋平日里倒也随和,不像是会做出这样事情来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骨子里究竟是个什么货色,姐姐自然是看不清楚的,切勿被人蒙蔽才好。”蓉良娣淡淡瞥我一眼,一脸的鄙夷之色,话也说得刻薄。
玄武帝冷哼一声,森然道:“之前问你们话,一个个的什么也答不出来。朕现在问的是嫡福晋,你们的话倒比谁都多。”
玄武帝如此态度,自然不敢有人再做言语,皇后当即请罪,众妃嫔宫人也纷纷跪下请求玄武帝息怒。
蔚太后脸色也不好看,出声道:“皇帝莫要迁怒于他人,既然嫡福晋已经承认这同心结是她的贴身之物,如何也是难逃干系。事到如今,砌词狡辩也是无用。”
“臣妾心中疑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余筝蓉微一俯身,恭谨说道。
玄武帝骤然举目,对余筝蓉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余筝蓉默然片刻,方才徐徐说道:“那日喻贵妃失足跌倒,嫡福晋顾不得自身安危奋力拼救才护住皇嗣,如今又为何会冒险做出谋害之事?她若真有这般毒辣,当日又何须多此一举?臣妾如何也想不明白。”
竟未想到余筝蓉会在此时出面帮我,心头一暖,大为感动。
大理石的地板光亮如才擦拭过的镜面,虽隔着厚重的品服,却也跪得双膝生疼,麻木感一点一点顺着小腿慢慢上延,光滑如镜的地面隐约能照出因跪得久了而略显苍白的面孔。若是就此定罪,自知难以翻身,一味哑忍,只会让人以为是我做贼心虚。我并不害怕发落宫狱待审,只怕一旦先入为主,动以私刑逼我认罪,我腹中胎儿尚不稳固,是决计承受不住的。一念及此,此刻能护我的唯有玄武帝,种种往事涌上心头,为了腹中婴孩,不得不紧紧抓住这一棵救命稻草。
我微微闭上眼睛,悲凉与无奈自心底涌出。依旧保持谦逊模样,再抬眸已是泪光莹莹,默然片刻道:“同心结何故遗落长街臣妾实在百口莫辩,只求皇上明鉴,臣妾并非如此毒蝎之人。”
玄武帝牢牢看我,目光似要穿透我的内心。我不敢再做他想,只坦率与他对视。许是跪得久了,下腹隐隐有些坠痛,只觉得似有无数细针狠狠扎入血肉之中,痛楚一浪一浪向全身袭来。不知这样对视了多久,禁不住胃里一阵翻腾,正欲呕出,却见淑妃自人群中奔出,在我身旁跪下,戚然对玄武帝道:“嫡福晋品性纯良,绝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臣妾愿以性命为嫡福晋担保。”
几乎要冷笑出声,淑妃却也算得上用心良苦。此番为我求情,便是我说出长街之事怕也无人相信,反倒只会让我背负上忘恩负义的恶名。她心思如此细腻,岂会不明玄武帝对我隐晦的情谊,在人人落井下石之际,她肯出言替我求情,玄武帝只会对她更加怜惜。
皇后见状也是温言劝道:“淑妃你先起来,此事关系甚大,皇上自会秉公处理。本宫也相信嫡福晋并非如此蛇蝎心肠的人。”旋即对蔚太后微微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