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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秘密(出版书)-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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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哭起来。
  格勒躲在藏兵的后方,他转过身去,不忍面对热振寺。被捆住双手的扎西挣脱卫兵,冲到格勒面前,用头将他撞倒。格勒摔倒在地,没有爬起来,他仰面朝天,已经满脸泪痕。
  扑上来的藏兵把扎西狠狠地按在地上,扎西挣扎着,鄙视地看着格勒,大骂:“魔鬼啊,地狱里钻出来的魔鬼,你是灭佛的朗达玛,怎么能对这些喇嘛和百姓大开杀戒啊……噶厦的军队怎么能炮轰神圣的寺院呢……”
  格勒躺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你看到了吧,扎西顿珠,把全拉萨所有的酥油都给你,也不会打碎一块石头,做人还是现实点儿吧!你发愿普度众生,你请愿君主立宪,你信奉三民主义,你要做的都是了不起的事儿,可你做成一件了吗?你没有权柄,你没有枪炮,神佛就没站在你一边,你的那些幻想,只落得个灰飞烟灭!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卑鄙,可我实际,我要保全我的家族,让我家族的荣耀在雪域高原之上永生不灭。”
  伴着不断落入寺院中的炮弹,院门外拥来大批藏兵,他们边开枪边冲了进来。喇嘛们从大殿,从僧院各处也不断冲出来,他们手里拎着棍棒,端着老枪,操起石头、铁钥匙、木碗前来阻挡藏兵。藏兵冲着他们开枪,喇嘛们不断地倒下,却前赴后继。
  占堆从大殿里跑出来,他吓蒙了,怒吼着:“疯了,都疯了,二弟他们在干什么?”他看见不断拥进的藏兵,继续呼喊着:“都给我住手!都住手……,不许开枪……我是雍丹老爷……这是佛教圣地,都给我出去……”
  一颗子弹飞过来,打中了占堆,他捂着胸口跪在了地上。占堆十分惊异,藏兵怎么敢向自己开枪呢?他嘴里开始吐血,断断续续地说:“二弟……你骗了我!你们这些……灭佛的朗达玛……”还没等他说完,一名藏兵扑过来,一刀将他捅死。占堆翻身倒下,他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寺院里一片惨相。又是一声炮响,僧房被炸起火,院子内外冒起了黑烟,烟雾弥漫开来,笼罩着整个寺院。
  喇嘛们且战且退,纷纷进入大殿,朝后面跑去。进入经堂的藏兵们,开始抢东西,他们把小金佛、金碗、法器、经书拿起就走,还有人把悬在大殿上空的帘幔拉下来,帘幔落地,他们便把抢来的金灯、银灯往幔布上扔。两名藏兵从佛像后面抬出一只大箱子,其他藏兵见状,一拥而上,箱子摔在地上,金条、银圆撒了一地。
  已经无人看管的扎西,随着拥来的藏兵,进了热振寺的院门,眼前的一切使他惊呆了。藏兵不断从经堂里出来,他们扛着卡垫,搬着雕花藏桌,抱着茶壶、火盆,还有人在拆经堂的雕花木门、彩绘门窗……还有,几名藏兵正把一颗割下来的人头挂在旗杆上,这是热振马倌凯珠的脑袋。楼顶的藏兵拆下宝幢,扔了下来,经堂里开始往外冒黑烟,他们把佛殿点着了。
  格勒此时正抱着占堆的尸体,号叫着:“大哥……是我害了你……热振寺可恶的喇嘛,我要让他们偿命……”
  一名藏军官面带胜利的微笑,站在台阶上,他叉开两腿,冲着已经死去的喇嘛撒尿。透过他的两腿之间,可以看到劫掠仍在继续,藏兵们扛着成匹的毛料、绸缎,从经堂前跑过。扎西试图从藏兵手中抢下东西,但被人一把推倒在地,扎西绝望无力,哭号无声。这座建于宋仁宗嘉佑年间的寺院,是扎西青年时期学经的地方。此时,古刹就在他的眼前被摧毁了。几百名藏军官兵将热振寺及其所属村庄洗劫一空,暴行整整持续了两天。他们把不计其数的佛像、唐卡、法器、整箱的金条银圆、几万藏克的糌粑湖盐,甚至雕花的房梁柱子和彩绘的门窗都拆卸下来,整整装了一千多驮,这些财物随着被逮捕的热振活佛和反抗的喇嘛一起押送拉萨。后来,这些财物在八廓街被廉价地拍卖了。
  热振河岸边雾霭阴沉,滩涂和河面上满地的喇嘛、属民的尸体,殷红的血水与绛红的袈裟连成了一片。娜珍骑马匆匆赶来,看到眼前如此惨状,她惊呆,发疯地大叫:“白玛……白玛多吉……老爷……德勒老爷……你们在哪儿……”
  娜珍叫了一会儿,开始扒拉尸体找人,在尸体中竟认出一个死者,她跌坐在地上,开始大声地号叫着:“啊……,多杰堪布……是我作的孽,是我作的孽……”
  白玛出现在她身后,他惊诧地问:“阿妈啦,你怎么在这儿?”
  娜珍赶紧转过身,她看到白玛,惊喜地说:“白玛,我的儿子,你还活着。我的儿子……”
  白玛蹲下来抱住她的肩膀,娜珍一把将他推开,惊恐地说:“都是我造的孽,我把你的密信给拦下了,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阿妈啦,你在说什么?”
  “佛菩萨应该惩罚我,你爸啦如果早来报信,就不会死这么多人,都是我造的孽,这都是我的罪孽啊。”
  “阿妈啦,不能怪你,我们回家吧,我带你回家。”白玛说着去扶娜珍。
  娜珍推开他说:“你别逼我了,我的神识被魔鬼带走了,我没脸再回德勒府了。你走开,走开!”她起身朝前跑去。结果,被地上的尸体绊倒了。
  “阿妈啦。”白玛追了上去。
  娜珍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捡到一杆枪,她指着白玛说道:“你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白玛站在那里不敢动了,他劝说道:“阿妈啦,你为什么要这样啊?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你做了什么,你都是我的阿妈啦,你一定要跟我回拉萨,回家啊。”
  白玛向前走了几步,娜珍泪流满面,用枪指着他说:“你别过来,别过来!”
  白玛依然朝前走,娜珍抡起的枪托重重地打在白玛的脑袋上,白玛只觉得头昏眼花,倒下了。不知过了多久,白玛的耳边嗡嗡地响起来,渐渐地苏醒了。他晕头晕脑地站起来,四下张望,滩涂上一片肃杀凄凉,早已没了娜珍的影子。
  格勒带着管家、仆人用门板抬着占堆的尸体进了雍丹府的院子,卓嘎疯了一般从主楼冲出来,她扑到占堆的尸体前,掀开他身上的绸缎,露出了占堆的脸。卓嘎大声地号叫着:“占堆,大老爷……大老爷……”格勒也痛苦万分,他的泪水流了下来。卓嘎哭了一会儿,她转身逼视着格勒,质问:“占堆怎么死啦?是怎么死的?”
  “那些可恶的喇嘛,不分青红皂白……把大哥……打死了。”格勒沉重地说。
  “你骗人……我都听说了,你们去抓热振活佛,你利用了占堆,他是被你害死的!”
  “卓嘎,我没想到会这样……”
  “走的时候你怎么说的,我不让他去,你偏让他去。你还我的占堆,还我的大老爷……”卓嘎疯了似的撕扯格勒。
  格勒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她撕扯着。他泪流满面地说:“卓嘎,你骂吧,你想怎么骂就骂吧,我不是人,我害了大哥。”
  “他是你大哥啊,你怎么能让他去送死啊,都是你害的……”卓嘎边哭边打格勒,突然她昏厥了过去。
  格勒抱住她,大声地呼唤着:“卓嘎……,卓嘎……,卓嘎,你醒醒……”
  管家和仆人都吓坏了,赶紧围了上来,大家正准备帮格勒抱起卓嘎,突然远方传来接连不断的炮声,震耳欲聋,众人都被震住,停下手脚,惊恐地向北方张望。
  扎西和德吉在德勒府也听到了炮声,还不时夹杂着枪声,他们惊恐地愣住了。扎西意识到事态严重,问到:“什么方向?”
  “北郊大寺。”德吉仔细辨别地说。
  “一定是北郊大寺,出事儿啦……”扎西说着,就朝外跑。
  “你去哪儿?”德吉拉住他问。
  “藏兵又去攻打北郊大寺了。”扎西甩开德吉说。
  德吉又追了上去,拉住他说:“你别去,别去了。”
  刚珠见德吉拉不住扎西,他扑上去抱住了扎西的腿,央求:“老爷,你不能去啊……”
  “炮声是从北郊大寺传来的,藏军在攻打北郊大寺,你们让我走,放开我!放开我……”扎西大声地吼道。
  德吉和刚珠死死地拽着他,扎西奋力挣扎,但无济于事。
  又一轮残酷的屠杀开始了,扎西彻底绝望了。北郊大寺和多吉林寺的喇嘛为营救热振活佛,与噶厦军队展开激战。达札摄政王调集大批藏军围攻多吉林寺,炮轰北郊大寺,共杀死三百多名喇嘛。一时间,那座神圣的寺院成了世间地狱。
  藏兵把俘虏的喇嘛用绳子串成一串,驱赶着在街上示众。街道两旁满是围观的人,屋顶上、石墙上也都是人,他们或指指点点,或麻木地张望。
  扎西、德吉、白玛、刚珠也站在德勒府的屋顶上看着街道上被押解的喇嘛。德吉气愤地说:“喇嘛是佛菩萨的化身,是雪域高原最受尊敬的人,平常时,用手指一下他们都是不敬,要受到惩罚,现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不但大开杀戒,还把喇嘛们像牛马一样拉出来示众……”
  扎西表情凝重,白玛看不下去,抱头蹲在了地上。
  德吉见扎西难过,她说道:“我们回去吧,老爷,回去吧。”
  扎西不情愿,但还是被德吉拉走。他边走边扭头张望,忽然他看见了戴着手铐链子和支棍脚镣的多吉林活佛,老活佛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他步履沉重而缓慢,藏兵对他推推搡搡。扎西冲回房檐边,大声地叫着:“是活佛,多吉林活佛……”
  德吉也看到街道上的多吉林活佛,她惊诧地说:“天哪,连老活佛都抓来了。”
  多吉林活佛一脸平静,毫不在乎,他仰头看到屋顶上的扎西,脸上掠过一丝笑容。扎西两腿发软,渐渐地跪了下去,他哀伤地说:“活佛……,活佛啊……”他突然起身,冲院子里喊道:“府上所有的男人,把刀枪、棍棒、所有能操的家伙,都给我操起来!”说完,他转身朝楼梯跑去。
  白玛追上来,一把拉住他,问道:“爸啦,你干什么?”
  “去把多吉林活佛给我抢回来,抢到府上来。”扎西吼道。
  “老爷,楼下满是藏兵,寡不敌众啊……”德吉劝说着。
  “爸啦,这样硬来肯定不行!”
  “和他们拼了,这些践踏三宝的畜生,他们连八十多岁的老活佛都不放过!连畜生都不如啊!”
  “爸啦,你要冷静啊。”
  “多吉林活佛是我的上师,也是你的上师,他把我养大,也把你养大,他是我们今生的恩人!走,让开!跟我下去!”
  白玛蹿到楼梯口,他死死地拦在那里,双手紧紧地扣住门框,不让他下去。扎西两眼冒火,命令道:“你给我闪开,闪开!”
  白玛丝毫不动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就是不让开。扎西恼羞成怒,张口咬住白玛的胳膊,白玛忍着疼痛,依然紧紧地抓着门框,就是不撒手。
  德吉奔过来,见白玛的胳膊已经被扎西咬出了血,她叫道:“老爷,扎西!你就是变成一头狮子,能救上师吗?孩子的胳膊都出血啦!”
  白玛眼睛里噙着泪水,安慰地说:“爸啦,你心里能好受些,就咬吧,我不疼。”
  扎西见白玛的胳膊流出血来,他冷静了,松开了口。
  白玛的泪水流下来,他感慨地说:“我三岁就被抱进多吉林寺,是活佛把我养大,他是我的上师,我的名字也是他给起的,我现在的心情跟爸啦一样,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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