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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今-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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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菜刚刚间过不久,却又勤奋地长出了柔软的嫩叶。生菜包饭几乎撑破了德九一家三口的腮帮子,饭后他们美美地睡了个午觉,这才不过是前两天的事。生菜具有镇痛和催眠的功效,多吃有助于睡眠。
  开紫花的宝盖草是一种治疗吐血和止鼻血的药材,与水芹、荠菜、鼠麴草、赛繁缕、芜菁、萝卜一起,并称为春七草。还有菘菜……本来还担心芒种之前播种是不是有点早,不料浅黄色的嫩叶已经急不可待地爬满了褶子。若是用来做成菘菜煎饼,足够四口人吃了。即使在寒冷的冬天,它也是满目葱翠,不会枯萎,之所以叫它菘菜,取的就是松树四季常青的意思。所谓百菜不如白菜,就是说哪怕一百种蔬菜也比不上白色的蔬菜。如果整个春天都吃菘菜,就不用担心冬天会患伤风感冒了。
  仔细想来,自己和菘菜还挺有缘分。离开茶栽轩还为云白做过菘菜煎饼;丢失了面粉却仍然平安举行了内人仪式,也是多亏了菘菜饺子;冒着生命危险为大明使臣做菘菜包饭……
  长今沉浸在纷乱的思绪里,用抓过泥土的手怔怔地摘下一片菘菜叶,咯吱咯吱地嚼了起来。口中顿时充满了略带泥土腥味的清香。
  “长今!长今!”
  酒坊前面的德九媳妇上气不接下气地招呼长今。蹲在地上的长今猛然起身,却感觉一阵轻微的眩晕涌过头顶。
  “长今啊,有人来找你。”
  身穿青色团领服的男人分明就是政浩!他一定是发现长今了,正朝这边快步跑来,长今将一切看在眼里,手上却拼命地采着菘菜叶。
  “徐内人!”
  徐内人?如今这称呼已经不合时宜了。政浩和长今,互相躲避着对方的眼睛,不好意思地笑着。应该有人来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呀。
  “我以为您还在釜山浦呢……”
  “已经复职为内禁卫了。”
  “祝贺您!”
  “釜山浦太远了,我一直在想方设法回来。后来终于因为扫荡倭寇有功,殿下听取了我恳切的请求。”
  长今觉得自己没脸面对政浩。现在的她甚至连贱民都不如,却一心想要成为药房妓生。现在应该放弃他了。多么残酷的缘分啊,从来不曾尽情拥有哪怕一瞬间的缘分……
  “大人,我正在学习医术。”
  “真的吗?我已经猜到了。当初倭将的病叫所有的济州医官都束手无策,最后还不是靠你的手艺给治好了。”
  “那只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是我运气好。现在我想真正学习医术。”
  “据说接受教育之后还能到地方上当医官,如果成绩突出还可以成为训导官负责教育事务呢。”
  “我……我想成为内医院的医女。”
  “内医院医女?你是说你要重新入宫?”
  “是的。”
  政浩缄口无语,沉思良久。他有点茫然若失,看来是不理解长今想要回宫的本意。长今看着政浩的样子,只觉得鼻头一阵发酸。
  “你知道内医院是多么险恶的地方吗?”
  “我知道。”
  “如果病情危急,或者出现死人的情况,你会经历巨大的痛苦,甚至流放边疆也不是不可能的。万一国君驾崩,负责治疗的内医院医官恐怕都难免一死。”
  “区区一介医女又怎能直接承担王室的医疗呢?您不必过于担心。”
  “我所担心的还不止这些,医官们……危险万千……”
  政浩非常激动,说话也结巴起来。他凝视长今的脸,长长地吁了口气,终于还是别过头去,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心情郁闷的时候,微风轻拂,连额头都感到有些痒苏苏的。菜地里的蔬菜们在微风中窃窃私语,站在其间的政浩和长今却无话可说了。
  事实上,内医院里的确是风波频仍。为王室贵胄看病诊疗,即便病有好转,医官也常常遭受责难和非议。国君自己的疾病有了起色时,常常会想到赏赐医官以品阶和官职,然而反对声浪此起彼伏,浑似骤雨倾盆。这是平日里蔑视医官为异己杂类的臣僚们在积极劝阻国君的缘故。即使发生了很微不足道的问题,也必定受到严厉的处罚。
  因此,明哲保身的医官也为数不少。越是胆小怕事的人,越发容易变得凶狠恶毒,医官之间也经常相互诽谤相互诬陷,这都是出于自我保护的防御本能。然而他们之所以对高官显爵丝毫没有贪恋,其真正原因还是金钱。内医院里的工作自不必说,单是被委以审药之职前往采购药材,他们便有机会与商人相互勾结,狼狈为奸,发财致富忙得不亦乐乎。另外,随行出使中国的时候,医官们还可以通过秘密交易大量积累财富。只要别惹着两班贵族们,他们根本没有必要绞尽脑汁去抬高什么身份地位。
  这样看来,政浩的担心也并非杞人忧天,因为他比谁都了解长今的秉性。一个坚持信念的医女,决不可能在污浊的内医院里过上太太平平的生活。向来纯真无邪的长今的眼睛里闪过某种前所未有的东西,那是怨恨!政浩不由得更心疼了。
  长今蹲下身去,继续去拨弄开纷乱的韭菜叶,她究竟知不知道政浩正为她忧心似焚啊!比起修长的脖子和纤细的腰肢,她的手指粗大得让人吃惊。十年御膳房生涯,春夏秋冬不避寒暑地把手泡在水里,慢慢地就成了这副模样。现在,她又想用这双手去触摸病人的患处。
  “如果你真想当医女,就请先为我治病吧!”
  长今抬起晶莹的目光望着政浩。
  “您哪里不舒服吗?”
  “是的。”
  “可我现在还不是医女,就算是医女也只能为女人看病。您还是快找医官看看吧。”
  “其实没必要把脉。你听我说说症状,给我开个药方就行了。”
  长今轻轻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她好象很没有信心,准备一字不落地认真听政浩说话。
  “就是这里,好象钻进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也压不住,抹又抹不掉,我想干脆剜掉算了,可是一这么想,就会疼得受不了……”
  政浩用手指着胸口,说得非常平淡。长今则紧蹙双眉,听得认认真真。
  “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到这些症状的?”
  “这个嘛,好象是从看见一个包饺子的女人开始。”
  “包饺子的女人?”
  “就是这个女人曾经亲手包好饺子,送给偷过她面粉的女仆的母亲。”
  长今眼中立刻盈满了哀戚,如同坍塌一般跌坐在地上,又抚弄起了韭菜叶。政浩相对而立,索性打破沙锅问到底。
  “为什么不给我下诊断呢?”
  “我无话可说。”
  “好吧,那我就给自己做个诊断,你想听听吗?”
  “大人!”
  “如果这只是我单方的意愿……那一定是相思病。”
  “请剜掉它吧!”
  长今毫不犹豫地大声喊道。无比决绝的语气让政浩顿感受伤,继而怒气冲冲地吼道。
  “难道人心也可以轻易剜掉吗?”
  “我曾经读过一本医书,上面只记载着巫术治疗的事例。讲的是在中国的某个小部落,巫师用树叶为患有相思病的青年轻抚头部,结果治好了相思病。不是心,而是头。由此可见,对于他人的思念并非产生于心灵,而是头脑。所以能够剜掉。”
  “果真如此,就请为我治病吧。管它头脑也好,心灵也好,我再也无法忍受了,请你务必为我治好,否则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政浩有些慌不择言了。长久以来的心痛究竟有多么深重啊,竟然让一个如此温顺的人也变得这样蛮不讲理。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大人的情谊我也只能心领了。其实不论现在,还是与大人初次相见的从前,我都只是大王的女人。我学会了既不把心交给别人,也不能接受别人的心。”
  “可现在你不是已经摆脱宫女的身份了吗!”
  “一个女人一旦成为宫女,那就只能终生侍奉大王一人,哪怕是被逐出宫外。何况我现在还只是个卑微的奴婢呢。”
  “就为这个?你将我断然拒绝的原因就是身份?”
  “难道这还不够吗?从一开始就横亘在大人和我之间的不就是身份吗?”
  长今激动不已,索性把所有压抑已久的心里话通通倾倒出来。政浩仿佛早有准备,紧接着说道。
  “听你这么说,我非常高兴。还好,原来并不是我单方面的相思。可是你还担心什么呢?我来的时候,已经决定舍弃一切了。”
  “舍弃一切?”
  “除了这颗心,我宁愿舍弃我拥有的一切!”
  听政浩这么说,长今突然想起了父亲和母亲。父母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这样缱绻欲绝吗。尽管不能知道他们当时的心情,但可以肯定他们是幸福的,因为终于找到了只为两人所拥有的地方。
  如果跟他在一起,即使躺在铺在冰上的苇席上面,恐怕也不会感到寒冷吧?然而政浩毕竟不是父亲。父亲是个可以舍弃所有的人,在遇上母亲之前,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一个行将就木之人了……
  与父亲相比,需要政浩去割舍去放弃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长今之所以不能接受政浩的心,理由也正在于此。
  “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做医女了,而大人和我是道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真是闷死我了。不要光想着让我回心转意,你就不能改变想法?”
  “如果大人肯回心转意,一切平安无事,如果是我改变主意,一切都会千难万难。所以说,只有大人您改变主意才是正确的。”
  “这决不可能!”
  “大人!”
  “好吧。如果真是这样,这个问题不妨留到以后再做决定。不过我还是请你收回回宫的想法。”
  “可我有难言的苦衷啊。”
  “那就在这里说吧。如果说是因为治病救人,可宫外的病人多如牛毛,难道不比宫廷里面多得多吗?”
  “到此为止,您请回吧!”
  长今毅然决然,全然不顾政浩深情的诉求。尽管内心早已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然而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地理解自己的处境。
  “您给予我的恩惠我配不上,但我还是至死不忘。这个也请您一起带走吧。”
  长今掏出来的东西是三色流苏飘带。政浩悲伤而绝望地盯住长今,仿佛一头被捕获的野兽。
  “这好象不是我的东西。”
  长今希望政浩能够珍藏此物。这是父亲的遗物,也是为了救他而丢失的姻缘之线,济州岛上悲伤落寞的生活,就是因为有了它才得以支撑下来。想到三色流苏飘带能为政浩所有,或许也是一种安慰。
  长今似丢似甩地把飘带递给政浩,然后转身就走。政浩则呆呆地站在那里,好半天才从后边追上来,一把抓住了长今的手腕。
  “我不能让你就这样离开。”
  “请您放手!”
  “只要你肯答应不再回宫,我就放手。”
  “大人!”
  “把手放开!”
  随着一声炸雷般的怒喝,气喘吁吁的一道正虎视眈眈地盯住政浩。看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真不知道这张善良的脸孔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深刻的愤怒和怨恨。政浩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仍然不肯松开长今的手。
  “还不赶快给我放手!”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最好少管闲事!”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该当何罪?”
  “污蔑两班贵族又该当何罪,你知不知道?”
  两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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