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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骗我了,一个人不敞开心胸,放下心来,又怎会喝醉?现在的你,好比一边喝酒麻痹自己,一边用刀子扎自己的大腿,是不可能会醉的。”
“……”
“只不过,你的刀子是用矛盾做的。”
“……”
“知道我今晚为什么突然会搞出这件事来?还闹得这么过分?”莫亚的语气中,少了几分迷糊,多了几分郑重。飞云一听,不敢再装醉,小心地竖起了自己的耳朵。
“不知道。”
“你的事,我大体上猜到了,无人战机的事,你自己似乎也不知道,那暂且不说,先说你现在的处境。”
“很糟糕吗?”
“可以很糟,也可以很好,全凭你一念之间。”转过头,莫亚望向飞云的眼睛中充满着力量的锐光。
“一念……之间。”
“你看到了,即便是身为自己人的皮科特,也是有着某种坚持和执念。所以,被奈尔特逃走的事,不要说那些想害你的敌人,连自己人也会颇有微词的。”
“对不起……给大哥添麻烦了。”飞云小声地道歉着。或许是心虚,他只觉得自己的声音跟蚊子一样小。
“没有的事。其实,今晚我想告诉你几个道理。”
“道理?”
“第一个——胜利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毒品。”
“毒品?”对于莫亚的论调,飞云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没错,是毒品。战争也好,商业活动也好,只要百胜——可以品尝到胜利,大部分人的内心是很愿意忽略胜利背后潜伏的危机或者不安,甚至有些不对的事情,也不会在胜利的当下出面指正。就像是刚才,我们的所作所为,明明已经违反了埃克罗的军纪。可是,这又怎样?胜利已经麻痹了大家的是非观念。在大家的感觉中,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根本不会去管!”
“你想说的是……”
“我并不是要你当小人,我只是希望,你能利用现在的环境,去挡住那些来自黑暗世界的攻击。记住,你现在代表的不只是个人,而是整个家族、爱美兰,还有我们整个埃克罗。”
“……”
“如果你倒在克萨斯贵族的卑鄙阴谋之下,倒霉的,可不只你一个人。”
“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接着,是第二个——从众。就是利用众人的心理,巧妙地加以引导,使自己的反对者陷入孤立之中。你也看到,企图反抗的皮科特下场很惨,这就是煽动了,必须在自己变成少数之前,先把你的敌人变成少数派。”
飞云沉默了,他知道,莫亚说的东西都是正确的,可是,感觉上自己很难做得到。如果可以,自己是多么希望做一个单纯的军人,甚至是一个单纯的平民。
但,现实呢?现实还容许自己后退吗?
不,不容许,已经不可能了。
“妒忌?”
“嘿嘿,要破坏两个元帅的友情,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他们赤裸裸地放到用排场和利益衡量的天秤上。”
“……”
回想着自己往日的种种,飞云发现,自己,还是太单纯了,无法认同人性的卑劣,只会单纯地把事情分成黑色和白色。他也清楚,要在布满阴谋暗流的海域里航船,必定要学会这种介乎于黑白的灰色处理手法——只是,自己就是做不到。
“唉——”在飞云口中发出一声迷惘的感叹。
“我知道你不舒服。可是,你要做的第三个,就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众人皆醉我独醒?呵呵!好句子、好句子……”
“算了,你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再要求你在政治领域中创造同等的辉煌,是我苛求了,跟你说这么多,只是告诉你一下,让你有心理准备。说实在,我也不指望你能够跟那些贵族狐狸周旋。”
“这样吗?”
“没事,睡吧,明天的事情,就留待明天去做,提前想太多,做更多,只会压垮你自己。睡吧。晚安!”像慈父一样,莫亚轻声安慰了飞云之后,让电脑熄灭了房间里最后一盏灯。
周围的一切,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可是,飞云却觉得,这份黑暗很温暖。因为,即使在这看似无边的黑暗之中,自己也能清晰真切地感受到,从朋友身上传来的暖煦力量。
就像下雨是冷暖空气对撞而成,风云是在矛盾中产生,自飞云加入克萨斯后,众人的焦点就不曾从飞云的身上离开。而现在,飞云更是成为焦点中的焦点。
力挽狂澜、计破奈尔特、俘虏二百万敌军和五亿吨战略物资,迫使敌人主力仓皇败走,并直接使得比特元帅加速取得了预期的成功……以上的种种,很自然地在贵族、士兵、乃至平民的心中掀起异样的波澜。
两面夹击之势被击溃了,克萨斯奇迹般地同时在两个战场取得了辉煌的胜利,虽然代价并不轻,但敌人受伤更重。比特以二百三十万官兵为代价,让六百七十万侵略者的灵魂永远地在异乡星际中飘荡。
飞云这边,四百九十万士兵阵亡,战绩却是歼敌三百七十三万,俘敌二百六十七万,虏获战略物资总共七亿吨,大小军舰二万六千艘。
可以说,蛮国和海恩斯,在五年……不,或许十年之内,都无力侵入克萨斯。
消息传遍了整个克萨斯,人民都陷入一种狂喜之中。而飞云马上被视作民族英雄、世界救星。
几乎是一夜之间,关于飞云的书加上所谓的自传,一共出版了七百三十套,印刷量超过十亿本。尽管当中满是流言及不实的小道消息,但赞扬之意是肯定的。
“胜利太辉煌了……埃菲尔德家的小子,真的不赖嘛!”在贵族中,这种论调已经算相当客气而且中庸的了。
“真是糟糕透顶!他凭什么取得这个地位,他把陛下的权威放在哪里?”用力地捶着桌子,年轻贵族们发出了满含嫉妒的咆哮。
“他的确有才华,但,他真的是自己人吗?”老成的贵族,若隐若现地把锐利的矛头,指向“不小心”放走奈尔特这件事上,不留痕迹地把毁誉掺杂入这无限荣光之中。
五月七日,飞云和比特舰队同时凯旋归来。
在克萨斯星的行星轨道上,比特舰队和飞云舰队会合了。迫不及待地,比特登上了军火库号。
“好小子,果然没让我失望!”闸门一开,比特就像猎豹般冲出来,其动作之快,实在让人难以将其与此前那个行事稳重踏实的他画上等号。
直到那份厚实而强大的拥抱感从身体各处传来,飞云才从短瞬的迷糊中清醒。很奇怪,被比特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背脊,飞云居然有种跟父亲拥抱的亲切感,或许,跟高傲中带有冷漠警惕的父亲相比,比特更具有亲和力吧!
可是,不知怎的,总觉得比特的目光中,除了那份一向如此的热情之外,好像还有点什么似的。当然,并不是些什么不好的东西,但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比特叔叔,你不是早我一天回来的吗?怎么不先回去?”飞云有点奇怪地问着。
比特舰队虽然比自己迟获胜,可是因为航程的关系,应该会早一步回到克萨斯星系。
只是,比特却以维修为名在克萨斯星周边逗留了一天。
“呵呵!这个嘛,很简单的道理。这么大的胜利,陛下肯定会宣布我们的凯旋日为公众假期,对于喜欢放假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连续的长假期更让人兴奋了。可是在我看来,人民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过度的兴奋。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是,我不希望你我刚建立起来的友情被恶意之徒破坏。”
“先不谈这个,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打败奈尔特的。”宛如一对亲热的父子,比特挟着飞云,走向舰长室。
“这就是你的房间?”看着空无一人,整洁无比的房间,比特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呃……有什么问题吗?”
“奇怪,我一直听说你这里像狗窝啊,只要高贵一点的生物进来,必定落个人畜皆死的悲惨下场。”比特出乎意料的直率,让飞云的脸霎时间红透了。飞云已经算是脸皮够厚的了,但比特如此直白,飞云还是受不了。
“呃,最近有小兰在,情况改善了。”
“小兰?”比特脸上露出男人特有的坏笑。
“啊……嗯……这……对外号称是女仆。”飞云摸着后脑勺,非常不好意思的样子,吞吐了几秒钟之后,还是说出来了:“其实是我女朋友。”
“真是太可惜了。”比特露出惋惜的样子。
“什么可惜?”飞云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跳搐了一下。
“虽然她被你藏起来了,但,如果我在这里脱下那双该死的臭靴子,大概会对你的小兰造成困扰吧!”
比特的话,顿时让飞云哭笑不得,然而,心中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是无法言喻的亲和感,飞云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品味到这种感觉了。
人,是会变的。
以前常听人说,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朋友,飞云本来是不相信的,可是,自从自己的地位越发提高,能力越来越强之后,飞云就察觉自己和强尼、路加的关系疏远了一点。
一向自恋神经大条的路加还好,但强尼则不然。
这并不是说飞云瞧不起他们,而是他们有点瞧不起自己,现实的差距永远存在,即便残酷,但确确实实是横梗其中。再加上要面对卡邦尼女皇和海恩斯近乎无休止的追击,造成工作战斗的紧张,没时间联络感情,使得关系更加淡漠了。
不过,最关键的是,强尼对自己变得毕恭毕敬,不再有那种兄弟似的随意。
现在,难得有人在自己面前敞开心扉,放下架子,强烈的亲切感在飞云心中油然而生。没有任何保留,飞云把自己的战略构想,还有除去奈丽身分之外的战斗全过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比特。
“噢!真疠害……还是先等我脱下鞋子……电脑,加强抽风除味……啊,你继续说。”最后,比特还是有点恶心地脱下了鞋子。
当然,飞云这个邋遢鬼是毫不在乎的。
“对了,放到哪里去?”拎着鞋袜,比特问飞云。
“噢,扔到床脚好了,我平常都是这样子的。”
“就等她来收拾?”
“是的,怎么了吗?有问题?”
“不是,只是觉得你们的感情很深厚啊!”
“……”飞云脸上又是一红。
“没事,女人愿意嫁给男人其中一个最重要的指标,就是甘愿对付男人的臭袜子。”比特说出这种看似歪理但实际无比的话来,让飞云顿感无从招架。
这就是人生经验的差距吗?!怎么我每—个生活细节,都会暴露出这么多讯息来?
比特大叔他到底为何会这么关心我这些事情?难道他不知道我会有麻烦?
再怎么样,至少也应该装作把注意力放在我的战场表现上啊?
真是奇怪!
飞云想了想,觉得干脆转移话题比较妥当,所以重新把话题扯了回去。
“呃,先不谈这个……说回来,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最后一刻,我判断错误。我本想用卡法的导向炮干掉奈尔特的,可是我无法估计那些来历不明的无人战机,不,姑且当那些是无人战机吧!我无法估算他们的速度,结果反而救了奈尔特—命。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为何那些无人战机会—而再、再而三地帮助我。”
“……”比特沉吟了,但望着飞云脸庞的目光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