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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一束浅紫色的迷蝶兰,隔着一室的白,散发出幽幽的芳香来。
秋日极淡的阳光斜透进来,一点点地西斜,慢慢笼在她的身上,却照不进她的心里。
她沉默了好久才道:“你就这样确信:我会替你保守秘密?”
程素素此时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却反问道:“如若不然,你又何必等到今天来找我?这事不是李茂才干的,我估摸着也有人猜到了几分,只是没有证据罢了。”顿了顿却又道:“至于我的真实意图——你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的。”说着眼里乍然滑过一道冰冷的寒光。子矜仿佛听见布帛被呲啦一声撕裂的决绝。
到了此时此刻,她又不得不佩服起她的心机和胆识来:程素素把什么都料到了,连她和修文的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阳光移到了她的脸上,明晃晃的刺眼。她站起身来,一言不发。
不错,她是不忍——这样疯狂的爱情,自己从未见过,也无从想象,竟然有些羡慕起她的义无反顾来。内心深处隐隐觉得:自己也许比不上她这样的深情。
她也不能——这样不合常理的真相,别说旁人不信,就连修文,只怕也会心存疑窦,怀疑她别有用心吧。即使他相信了,同她抛弃这里的一切远走他乡,可是还有一个程素素,她能心甘情愿的放手么?
一时心里面五味杂陈。突然之间,一个可怕的想法涌入脑中:自己这样举棋不定,莫非是因为她对修文的爱还不够深?甚至说已经淡漠了?一念及此,只觉得手脚阵阵发凉:一直以来,她所坚持的是什么?她所追求和渴望的又是什么?
年轻的时候,总是想追寻答案,可是当你一天一天的变老,才会明白:很多人,很多事,其实并没有所谓的答案可寻。
寂寞空庭
清源茶馆。
靠窗坐着一名女子,正侧头看着窗外,似是在等人。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便是一道风景。
这里窗明几净,竹桌竹椅,临窗几竿翠竹,显得比别处又清静了几分。因为位置偏僻,所以来的人并不多。
一会儿小二殷勤地上来添茶,只见她转过头来道劳,只是微微一瞥,眼波顾盼间,便如春风过境,暖洋洋的让人看了说不出的舒服。那小二是新来的,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竟然也脸上一红,险些把茶洒了出来。
子矜微微抿嘴一笑,又转过头去看那竹林。过去她和修文就常来这里……
小二第三次上来添茶的时候,修文才来。
他落了座便歉然道:“对不住,程小姐的病情有些恶化,所以来晚了。你等了很久了吧?”
子矜摇摇头,又伸过手来替他斟茶。
两个人都默然了一会儿。
还是子矜先开口道:“好久没来这儿了,没想到连老板都换了人。”
修文却道:“物是人非——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子矜微微一愣,却不知该如何接过话题。
时光像流水一样从指缝间淌走。
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一时只闻杯盏轻轻磕碰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他问:“你之前说有急事,是什么事?”
子矜端茶的动作一滞,轻轻地放下茶盅,却犹豫了一下:“这个等下再说。”顿了顿才开口道:“先说说你吧,现如今,你又有何打算?”
修文怔忡了一下:“我也不知。我现在的心很乱。”说着神情一黯:“我觉得很对她不住。”
子矜微微垂下眼帘,遮去眼里氤氲的雾气。半响抬起头来,只见她黑若琉璃的眼睛烟雨朦胧,仔细看去又是像是深雪铺盖的大地,除了凝结成冰的空茫,什么都没有。
她说:“程小姐待你,确实是好。”
他突然就失落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潜意识里,原是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却不想她这样淡漠——哪怕有一丝嫉妒的意思也好……忍不住就想问个究竟:“难道连你也希望我娶她?”
子矜一阵错愕,见他目光中隐隐透着希冀,表面故作平静的湖底下却是波涛汹涌,深情尤胜往昔;她不敢再多瞧一眼,只能微微的撇开头去;修文见她如此,也就明白了。只觉得心里一阵刺入骨髓的冰凉,又仿佛被人狠狠地划了一刀似的,火辣辣的煎熬。
末了却转为一片死寂,万念俱灰之下脱口问道:“这样你心里是不是会好受一些?”
子矜一愣,眼里的静谧终于打破——如同被碾压过后的青花瓷,肆意的裂纹布满,却固执的不肯破碎。不知该如何解释,也无法解释,心中难过万分,只能低头盯着杯盏不语。
修文以为她被自己说中了心事,却又不忍见她伤心,反而歉然道:“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
子矜心下一阵恻然,点点滴滴浮起的,都是怅惘:事到如今,他还是这样体贴,忍不住柔声打断他道:“你想说的,我都明白。”
顿了顿又道:“你依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便是了——不用顾及我会怎么想。我几次三番害你受伤,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
她说话间不经意地秀眉微蹙。曾经有一次他笑她:你这样爱皱眉头,当心将来老的快。她却不以为意地笑嗔:只要你不嫌弃就好……如今她却对自己说: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子矜见他神色从迷茫转为痛苦,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正在疑惑,却见修文突然一把拽了她的手道:“你之前要我来,是不是改变主意了?你可是愿意跟我走了?”
子矜一惊,却问:“那程小姐怎么办?”
修文一窒,此刻子矜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珠子璀璨如透明水晶,七彩流转,那光华一直照到他心里去,似是要反射出他所有的心思、哪怕是最细微的反应。然而程素素那双至死不悔的眼睛却是挥之不去……他犹豫了一下道:“说不得只有亏欠她了。”
子矜眼里的波光潋滟慢慢隐去,一阵淡淡的失望涌上心头。她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故作漠然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改变主意。我叫你来,不过是倩倩和文清就要成婚了,希望我们俩能去做他们的傧相。”
修文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显然并不相信这样蹩脚的借口。
子矜黯然叹了口气,她本来并不想戳破这层纸……抬起头直视他的目光,清澈的眼睛熠熠生辉,明亮得让人无法呼吸:“修文,如今的你,真的还能义无反顾地放下一切么?你的犹豫挣扎又是为了什么?发生了这么多事,别说是你,就连我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心境了。”
修文语塞,连心中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也被击溃,茫然中喃喃自语道:“我懂了,原来你已经移情别恋了……原来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
子矜错愕,她没想到他会这样误解她,本欲辨白,可是一来她和白舜华的事情太过曲折离谱,二来又隐隐觉得让他误会了也好——与其让伤口一直溃烂下去,不如早作了断。长痛毕竟不如短痛,现在痛了,总好过三个人纠缠痛苦一世。所以徒然地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解释。
修文却只道她是默认了,他双手猛然攥握成拳,绝望中又带着蚀骨的嫉妒:“好,我会如你所愿。”
子矜心中一恸,突然觉得茶室里的阳光是那样的刺痛,把她割的支离破碎……
小二见两人似乎起了挣执,那男的走了以后那女子的还一直呆呆的坐在那里,还道是寻常情侣吵架了,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去道:“小姐,您别难过了,误会总能解开的……”却见那女子突然抬头,晶莹剔透的脸上有些许泪痕未干,看得他都心中不忍,心想:那男的也真狠的下心来……正在胡思乱想间,却听得她茫然自语道:“误会?要真是误会倒好了……”小二听了正摸不着头脑,却又见她和气地冲他一笑:“谢谢你了。”说着拍了拍他的头,结账走了。徒留小二一人,在那里喜滋滋的摸着自己的脑袋傻笑:他决定这个月都不洗头了……
修文,你可知道,我多么希望替你挡枪的那个人是我。
然而事实无法改变,我却注定要做那个辜负你的人。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很多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甚至还来不及说声再见,就已不见了踪影,徒留一缕抓不住的空茫。
如今的我们,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白舜华见她脸色,也就猜到了几分,却还是劝道:“你可想清楚了?将来莫要后悔才好。”
子矜黯然道:“我想过了,只有这样,程小姐才能活下去,修文也能求个心安。”
那日她把同程小姐的对话告知了白舜华,他听了也是震惊不已,却只说了一句:若是有人深情如斯,只怕凡人无福消受。她去见修文之前他又说:痴念有余,决断不足,重情重义却伤于忧柔,也许并非良人。却不想一语成谶……
白舜华闻言却叹道:“那你自己呢?感情的事又怎能退让?有时候退一步,并非海阔天空,而是满盘皆输。”
子矜默然,抬起头来眼里已是波澜不兴:“事到如今,这一盘棋已变成死局。总要有一个人退让才是。”
倘若无能为力,不如接受现实。
白舜华见神情她委顿,也不忍再说什么,好言宽慰道:“既如此,你就别想这么多了,放宽心才是。人生还有许多别的美好的事情,你喜欢什么,想做什么,尽管跟我商量,切莫闷在心里才好。”
子矜点头,见他眼里有着淡淡的暖意凝聚,似是在担忧她,心下感动,也不再多言。
是夜辗转难眠,寅时方才睡去,醒来时竟是日头西斜,她忙叫翠墨道:“怎么这么迟了都不喊我?别人知道了又要说闲话了。”
翠墨一脸委屈状:“昨儿太太回来一脸倦容,我早上进来见你睡的沉,就想让你多歇会儿。谁知反倒怪我……”
子矜忙道:“是我的不是,你别生气。”
翠墨忍不住噗哧一笑:“我逗你玩的哪。我怎么会生气?倒是太太,最近鲜有笑容,让人见了揪心。”子矜垂眼黯然不语。
翠墨边替她整理床铺边又道:“今儿一早有位倩倩小姐送喜贴来了,偏巧你还歇着,三姨太又让人家坐了冷板凳,她等了一会儿子就走了,说是让你得空去找她。”
子矜点头:“我知道了。还有什么别的事么?”
翠墨想了想道:“也没什么,倒是三姨太房里添了个丫头,打扮的妖妖调调的,一看就是个狐媚子。不定起个什么名也就罢了,竟然还叫什么惜兰,也不想想凭她也配?谁不知道三太太打的什么鬼主意,依我看,十有八九是派来勾引老爷的。”
子矜笑着瞅了她一眼:“也不知这位惜兰哪里开罪我们的翠墨大小姐了?”见翠墨不好意思地笑笑,才又正色道:“背后说人是非终究不是件光彩的事,这府里已经够复杂的了,你别把自己也掺和进去才好。”抬眼瞥见翠墨一脸不服气,也明白她是一心为主,因又劝道:“你别不爱听,我这可都是为你好。三姨太本来就和咱们有过节,何必再去惹她。再说了,她爱找什么样的丫鬟也不关我们的事。”
翠墨连连点头,又笑道:“可不是,老爷也看不上这样的货色。她哪能跟您比啊……”
子矜见她还心心念念着这一点,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我看是你天天没事做,闲的无聊了。”
翠墨也笑着点头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