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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痧-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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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
  许大同气恼之极:什么?你说我虐待我的儿子,你是这个意思吧?你不觉得你的想像力够荒唐的?你说我上这儿来是干什么的?是为了虐待我的儿子?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来这儿是接我儿子回家的!
  丹尼斯今天被这些陌生人走马灯似的看来看去一早上,已经十分烦躁。他发现这些人不仅把自己当只虫子研究,又拍照,又讨论,又在本子上记下很多话,还对自己的爸爸妈妈非常不友好。尽管陌生人和爸爸之间的对话丹尼斯没有完全听懂,但他们要把自己从爸爸妈妈那里抢走的心思丹尼斯完全猜透了。他呼地蹦起来,向许大同伸出手,大叫:爸爸!爸爸!
  许大同一把拨开玛格丽特:儿子,跟爸爸回家!
  但只是一瞬间,两个警察就捕住了许大同,把他按在墙边上。许大同的脸扭曲着,手脚拼命挣扎,像只被刀尖钉住的壁虎,两个棉花糖滚落在病房的地板上。
  摄影师灯光一闪,飞快地抢拍下这一幕。
  简宁疯了似地冲到丈夫身边:你们这是干什么?放开他!
  放开他!简宁边喊边拼命撕打警卫的手。
  眼前的情景把丹尼斯吓得放声大哭:妈妈呀!妈妈!
  一片混乱里,许大同却首先镇定下来:简宁,没事儿,没事儿,我没事,一定是他们误会了。一定是他们把什么搞混了。我们会澄清的!你听我说……
  简宁完全没有在听。她撕扯不开警察的手,便转身朝病床上的儿子冲去。她成了一只母狼,为了保护丈夫和儿子而不顾一切。
  玛格丽特死死挡住她:许太太。
  简宁咬牙切齿道:让我过去!
  两个女人对视着。玛格丽特灰蓝色的眼睛冷峻如冰,简宁黑色的眼睛像燃烧的炭火。
  片刻后,玛格丽特微微缓和了一下态度。她后退了半步,并对抓紧许大同身体的警察说:松开他吧。
  许大同的四肢被解放了。他涨红了脸,草草整理着凌乱的衣服。
  玛格丽特宣布道:你们两个都听我说,从现在开始四十四小时以后,也就是后天上午十点,法庭将就这个案子举行特别听证会,那时候,你们有机会为自己进行申辩!
  许大同抬头:法庭?这事儿和法庭有什么关系?我们要带儿子回家,就为这个上法庭?
  玛格丽特不理睬他,继续说:在此之前,你们两个要是靠近这个孩子四百英尺之内,就属于非法。
  许大同和简宁的面孔愕然不已。
  白光一闪,摄影师拍下夫妇俩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很满意自己今天的工作,他深信这卷胶卷冲印后,精选几张登在《圣路易斯邮报》上,肯定效果非凡。
  珍妮心事重重地坐在她的办公室里。刚才,她给丈夫连连打了两个电话,丈夫的手机都是关着的。她打丈夫的办公室,办公室的同事说:麦克出去了。麦克没有留话给任何人。所以,无法联系到他。
  麦克去哪儿了呢?珍妮思付着。为什么那个中国女人三番五次打电话给丈夫,而丈夫却躲躲闪闪不肯应答呢?
  昨天晚上,珍妮下班后没有直接回家,她先去了蔬菜店。商店里人很多,蔬菜被人扒啦得乱乱的,水果也没有她希望的那么新鲜。她买了些不太理想的蔬菜水果,付了钱,转回家里。
  她急急忙忙燃灶做饭,红焖小牛肉是现成的,热热就成。蔬菜沙拉也费不了多少事,可苹果排却是需要四十分钟才能烤出来。上个周末,珍妮就说好要请玛格丽特和她的男友本顿到家里吃饭。这是珍妮搬进新居后,第一次准备亲自掌勺请朋友来家里吃饭,砸锅了可就丢人了。
  玛格丽特曾和珍妮共同租用一套公寓。刚住进去的时候,玛格丽特在读研究生,珍妮觉得玛格丽特整天抱着书出出进进,一付女学究的面孔,拒人千里之外。珍妮尽管性格随和,但对清高者却是懒得去攀谈。后来,她发现玛格丽特除了会读书,还有许多特长,比如做饭做得好。女孩子是否饭做得好,全凭天赋,与读多少书是没有关系的。又比如她有一副动听的歌喉。一旦她心情愉快,放开歌喉的时候,周围的每一个人都会心醉神迷。珍妮的最大特长,就是欣赏别人的特长。而能够欣赏别人特长的人,一定会被别人所欣赏。所以,两个女孩子性情虽相差甚远,后来却成了莫逆之交。珍妮结婚的时候,玛格丽特是她的伴娘。
  珍妮认为玛格丽特是个理想主义者。她一直觉得玛格丽特没有到大学去教书,或者去歌剧院唱歌是一种浪费。造成这种浪费的原因,就是玛格丽特的理想主义。玛格丽特研究生毕业后,进了圣路易斯的儿童福利局。在那儿工作,薪水少,事情多,得不偿失。
  但玛格丽特却发狂地热爱这份工作。她经常向珍妮讲她所接触的那些可怜的孩子,讲这个社会的角落里隐藏的肮脏和丑恶。她讲得热泪盈眶,叫珍妮也跟着掉眼泪。结果,珍妮想,这是玛格丽特自己的选择。她天生就是做奉献的。做奉献叫她感到幸福,而幸福感往往是钱买不来的。
  珍妮结婚后,有了一大堆的事情要打理,和玛格丽特的来往自然没有过去频繁了,但她们仍然保持着电话联络。只要有可能,她们的每一点变化就要告知对方。她们不想让对方忘了自己。
  珍妮手忙脚乱地在厨房里操作着,忽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珍妮甩甩湿手,拿起话筒,是个略带外国口音的女人。那女人说,她要找麦克。珍妮告诉她,麦克还没有回家。于是那女人留了个电话号码,请麦克回家后马上给她打过去。半个小时后,麦克回来,珍妮把电话号码给了丈夫。
  麦克瞥了那个号码一眼,揣进兜里。不多一会儿,玛格丽特和本顿到了,大家忙着寒暄吃饭,珍妮也就把那个电话忘了。可饭刚刚吃完,珍妮还没有来得及把咖啡和苹果排端上餐桌,电话铃又响了起来。这次是麦克亲自去接的。麦克闷着头听对方讲了几句,不耐烦地说:关于你的保险问题,保险单上写得清清楚楚,你自己去好好看看嘛。我对你有什么许诺?我不记得我对你有什么许诺。说着,砰的挂断了电话。麦克回到餐厅,脸上若无其事,可珍妮能感觉到丈夫心里是不高兴的。
  晚上,躺在床上,麦克没有像往日那样贪得无厌地向珍妮的身体索取热情。他只是说了声晚安,就蒙头睡了。珍妮仰面朝天望着黑洞洞的天花板,她很想问问丈夫原因。
  但因为过去,她从没有插手过麦克生意上的事情,为了这个电话而破例,似乎让她犹豫。
  到了早晨,两人在习惯的时间起了床。睡衣还没有来得及换下来,桌上电话铃声就响个不停。麦克看了看电话旁的来电显示器,低声骂了句脏话,对珍妮说了声“别理他”,转身进了浴室。
  珍妮坐在床边,任凭电话铃嘀铃铃地叫,半天没动。她也看清了显示器上的电话号码,正是那个女人留给自己的数字。
  等麦克上班走了,也准备出门的珍妮突然发现丈夫的传呼机忘了带,她顺手放到包里,想上班后给丈夫通个气。丈夫的公司离珍妮办公的地方不远,丈夫卖保险,整天开车满城跑,顺路取一下也是方便的。可谁知,丈夫她没找到,而那个小小的传呼机却几分钟响一次,闹得珍妮心慌意乱。上面不断重复显示同一个号码,简直和抽了羊癫疯一样。最后,珍妮只好把传呼机关掉。
  珍妮强迫自己的注意力回到眼前的文件上。一般来说,她不允许个人私事影响自己的工作。
  就在这时,珍妮看到许大同板着面孔快步走进门厅,沿着走道走过自己的的房间,向里面走去。珍妮对许大同的印象一直很好,两个人见面总打招呼,有时还会开个玩笑。
  今天许大同的面色却是罕见。
  珍妮想起什么,站起身追上前去:许先生,这儿有一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许大同站住,几乎看也没看就在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许大同问珍妮:约翰呢?
  珍妮回答:到法院去了。
  许大同不满道:法院?他就不能不去吗?
  今天法院的决定对公司太重要了。珍妮说:他得亲自去看结果。
  许大同这才记起今天的诉讼案有关公司的未来命运。圣路易斯市的维护儿童权益组织把BTAC新媒介公司告上了法庭,要求法庭禁止目前新上市的《美猴王》系列游戏软件的销售。一些当地报刊和电视也煞有介事地追踪报道着事件的发展,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在法律圈里混战多年的约翰却在喧闹中发现事情有些蹊跷,他悄悄派人调查,终于收集到了隐藏在暗处的竞争对手在挑动事件,企图挖自己墙脚的可靠证据。所以,今天的诉讼,约翰是必去不可的。
  许大同意识到自已有些急火攻心,晕头转向了。他掩饰着嘟囔道:是啊,是啊,总得有人干这些烦心的事。转身进了休息间。
  许大同端着一杯咖啡从休息间走出来。他来回游荡在会议室、走道和休息室之间,喝了一杯咖啡,又喝了一杯咖啡。他这样来来回回地走了许多趟,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艺术指导吉姆在许大同将第七杯咖啡即将喝完的时候拦住了他。吉姆说:少灌一点儿咖啡因吧。自从我进入这个公司以来,还没听说约翰输过哪次官司。
  许大同焦躁地说:可他怎么还不回来。难道他准备一辈子住在法庭里了。
  吉姆笑着提醒道:这话不吉利,容易让人理解成有人要被判无期徒刑。
  许大同指指手表:现在已经快五点钟。就算法官不打算下班,再有半个小时公司就要下班了,那么多人在会议室等他……
  吉姆说:你知道约翰这个人。赢了官司,他很可能会先去喝一杯。
  吉姆的话音刚落,约翰就笑容满面地出现在走廊里:很好,我的雇员在说我坏话。
  但是被我发现了。
  许大同一把抓住约翰:你这个挥家伙。我有话跟你说。
  我知道,我知道。我来晚了。约翰拍拍许大同的手:抱歉,可我带来了好消息。咱们现在开会吧!说着,走进会议室。
  许大同张张嘴,无可奈何,只好跟了进去。
  会议室内,公司各个部门的头头已经面对约翰正襟危坐。
  约翰打开他的公文箱,拿出一叠文件高举:好了,尽管法庭外面站满了游行抗议者,法官还是被我说服了。我们将在下个月继续推出我们最新的游戏软件。
  房间里轰然响起一片掌声和欢呼声,可许大同楞楞的,脸上毫无表情。
  约翰看到许大同的异样神情,弯腰凑到许大同耳边:大同,这可是你的设计。原来我以为听了这个消息,最高兴的人应该是你。
  许大同小声对约翰求助似地说:约翰,我遇到了点麻烦,你必须帮我这个忙。
  简宁心绪不宁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盯着那个长方形的国字脸,盯着脸上那撮黑油油的随着嘴唇蠕动而蠕动的小胡子,脑子却在千里之外。
  从医院里回来,简宁几乎垮了。尽管许大同劝慰她说,他到公司找约翰想办法,一定能把儿子要回来,但她还是有一种天忽然蹋下来一半的感觉。回到家,许毅祥看她恍恍惚惚,以为她病了,劝她到屋里躺躺。她嘴上说没事,可还是慢慢走回卧室。她想:或许躺下,闭上眼睛是管用的;或许闭上眼睛,就会发现这仅仅是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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