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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他很高兴。
这么说,我们肯定会赢的?刘茵满怀希望地问。
谁说我们会赢?谁向你这样担保过?莎利文先生刁顽地翻了翻眼睛。真要是那么容易的官司,你们干吗还来找我?
刘茵不吱声了。她看出这只老黑雕热爱的是被人挑战,他在意的是挑战过程中不断加码的难度和所能超越的极限,至于结果,那只是结束他快乐过程的一个符号。
自从圣路易斯的中国人准备和大都会保险公司打官司的消息传出去后,刘茵的报社更加繁忙。圣路易斯的新闻媒体纷纷要求采访,挖掘消息,刘茵乐得她的同行为这个案子做义务宣传,所以,她大门敞开,来者不拒。
今天莎利文先生找她是因为他接到了大都会保险公司的通知,说愿意在官司正式进入法律程序前向刘茵等四十多人让步,给他们退保,即把投保人投保的资金全部退回。
并还说,这是大都会保险公司历史上所同意做出的最大妥协。对方放话,大都会保险公司不是怕打官司,而是怕打起官司来,人家说大都会保险公司以大欺小。
莎利文先生笑眯眯地问刘茵:怎么样?你们已经拿到你们要求的东西的三分之一,官司还要不要打?
退保?他们现在同意退保太晚了。刘茵气哼哼地:再说,他们态度恶劣,根本没提赔偿和赔礼道歉。
很好。莎利文先生满意地点点头:不过,你们不妨把大都会保险公司在进入正式诉讼前已经腿软的消息散布出去,让大家知道对方理亏和心虚了。
刘茵当即在律师楼给报社的编辑小吴打了电话,让她马上在已经排版的报纸上补一条消息,并把这条消息传递给圣路易斯的各家报业同仁。
刘茵的电话挂到报社,铃响了半天才有人座答。对方声音中慌慌张张,像被老虎咬着屁股似的。
刘茵奇怪起来:小吴,出什么事啦?
联邦税务局的人在这儿呢,好凶啊。
税务局的?他们来干什么;查税啊,他们已经把报社的账号给封了。
刘茵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而起,顿时多半个身子都僵了。
别慌,别慌啊。她不知道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安慰自己:我马上就回去。
刘茵来到报社门口,看到车道上停着几辆完全陌生的车子。但当她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办公室比那些车子还要叫她陌生。办公室里的文件被翻得乱七八糟,几个面孔像强盗一样的男人在里面耀武扬威。
刘女士吗?一个矮墩墩的男人问她。
刘茵点点头。
我们要暂时用一下你的办公室,你可以在外面坐一会儿。有问题我们会叫你的。
刘茵懵懵懂懂地走出来,走到外间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她坐在那儿好一阵没有反应出为什么自己走出来的道理。这些人在她的办公室里发号施令,而她竟没有勇气质问对方为什么要侵占她的报社,侵占她的办公室。刘茵想,她应该找到和对方打交道的正确言辞来。可找了半天,她的语言系统里面没有这种储存。
联邦税务局?刘茵听过这个地方。她的会计师年年把她的一部分收入寄到那里去。
但那是一种遥远的概念,远不及突然展现到你面前那样新鲜刺激。联邦税务局的人光临刘茵的办公室了。这是一种质的飞跃,这是一种被抛出地球轨道的飞跃,刘茵实在被搞迷糊了。
这是一个黑色的日子。当时,并没有人知道,在圣路易斯的这一天,总共有七个来自中国大陆的移民同时遭到联邦税务局的袭击。他们全部是中国人协会的会员。其中,有两位学校教授(一位研究汉学,一位传授绘画),一位计算机专家,一位化学试剂分析员,一位餐馆外卖店的老板,剩下的就是刘茵和她那位既教书又开诊所的丈夫。他们都有一定名声和地位,并且,在与大都会保险公司的这场官司中是最核心的人物。
联邦税务局对圣路易斯市的华人突发性地进行大规模查税的消息很快传开,人们开始感到空气中潜藏着的威胁。乎日,大家玩笑中都说,在美国“三个局”碰不得:中央情报局,联邦调查局,联邦税务局。前两个是管杀人放火的事的,后一个是管人们的钱财的。看起来是不同的两种事,但结局都在监狱里。前面一种若犯了事,根据美国法律,暂且认定你是无罪的,你可以自己或者让你的律师大声疾呼你的权利,司法部门不得不千方百计想办法搜集证据来论证你有罪;后一种则是暂且认定你有罪,封你文件,封你的账号,让你无计可施,寸步难行。然后,由你去自己想办法证明自己清白无罪。所以,在不少人眼中,联邦税务局的威风比联邦调查局还大,联邦税务局比联邦调查局还要不讲理。
刘茵他们中国人协会犯事了。美国人要对圣路易斯的华人开刀了。谣言四起中,稍有点儿头脑的不免疑惑,圣路易斯的中国人乎日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中国人凡是选择在这块土地上落脚,大多是奔着学问来的。他们文化高,不懂得偷摸拐骗,没有帮派体系,胆子也是做学问的人才有的小胆儿。联邦税务局要查,也该查纽约、洛杉矶、旧金山的那些大鱼,怎么会摸到圣路易斯的这些小虾米身上来了?不是因为刘茵他们得罪了什么人吧?说到这个话题,人们便压低了声音,有了耳语。
几天后,参与大都会保险公司诉讼案的四十八个中国人中,有四十一个提出撤诉,并悄悄地和大都会保险公司在圣路易斯的分支机构达成没有赔偿的退保协议。而剩下的七个中国人却在报纸上发表声明,他们将由莎利文律师全权代表,要把这个官司打到底。
简宁和当地的中国人来往不多,所以,她的有关刘茵及中国人协会的消息都是间接的从圣路易斯当地报纸上读到的。那天读完报纸,简宁坐在床上,忧心忡忡地对许大同说:刘菌他们这一出事,他们帮咱们搞的那些签名会不会受影响?
简宁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他们马上就要去法庭出席第二次听证了。许大同摇摇头,说:那是两码事。何况,我敢保证,刘茵他们是被人栽了赃。
简宁问:你说是大都会保险公司指使联邦税务局来找刘茵他们的麻烦?
许大同迟疑道:那倒不至于。联邦税务局是对国家负责,不会受大都会保险这么一个普通公司的调遣。可查税的事来的太突然,中间肯定有人在做手脚。
简宁不再言语,心中却暗暗庆幸自己早有预见。吃不着色,沾了一身腥,那可就给这个家雪上添霜了。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麦克告诉简宁,她为儿子买保险是为了谋财害命
明天将是许大同和简宁第二次到法庭进行听证的日子。
许大同早上去上班,在公司艺术指导吉姆的办公室门前经过,刚好迎面碰上了约翰。
昆兰。自从上次听证会后,许大同和约翰就没有过任何私下交谈。两个人见面总是急匆匆的,好像有什么要紧事要办,连点头的工夫都很珍贵。
许大同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两人中间故意要回避的当然是约翰。昆兰。他想,是约翰不准备理解自己。理解这个词,意昧着你要站在对方的立场上为对方做解释。这个约翰不仅不站在他许大同的立场上替他说话,并且,根本不接受他的解释。光这点,约翰就违反了做朋友的起码原则,大伤了他许大同的感情。现在,约翰若来道歉,他是不反对的。但能不能马上表示原谅,还要看约翰态度真诚的程度。
许大同和约翰的距离越走越近。他决定把自己的视线竭力调整在约翰的两个肩膀之间。这说明他的眼睛并没有完全忽略对方,但交流又是不可能的。约翰似乎也在犹豫如何和许大同打招呼。正在这时,约翰衣袋里的手机吱吱叫起来,他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接电话。
约翰人高马大,身体一横,挡了多半个走道。许大同顿时不知是继续往前,还是调头。他一转身,走进了吉姆的办公室。
吉姆脚翘在写字台上,正歪着脑袋打量计算机里的画面。看见许大同进来,他高兴地从椅子上蹦起来,笑嘻嘻地说:你新设计的游戏软件人物我看过了,很不错。嗯,简直棒极了。特别是那几个妖魔的化身。我想,你应该马上拿给约翰去看看。
你去拿给他看吧。许大同不大自然地说。
吉姆眨眨眼睛,脸上掠过一丝忧虑:大同,我知道最近你的情绪不太好,愿意跟我谈谈吗?
许大同头扭向一边:谢谢,吉姆。还是改时间吧。
吉姆说:公司里现在有些谣言。我不愿意听,也不想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该影响你的工作。更不该……他眼睛望望门口,压低声音:更不该影响你和你老板的关系。
许大同遗憾地说:这事恐怕并不取决于我。
简宁心绪不宁地坐在办公室里。她刚刚和贾妮斯。马林律师通过电话。贾妮斯认真地跟她讨论完明天听证的程序,然后,突然说:许太太,有一句话我必须提醒你。我希望你和你先生明天在法庭上能够一直保持自己头脑冷静。
简宁赶忙为自己和许大同辩护:我们完全理解明天的听证对这个案子有多么重要,我们会尽力而为的。
希望你们运气好。贾妮斯警告着:可凭我对儿童福利局和她的律师本顿。戴维思的了解,他们从不会轻易放过一个他们在心里已经判罪的人。
简宁挂断了电话之后开始发楞,她不知道是否应该把贾妮斯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丈夫。很可能,许大同会说贾妮斯这是别有用心,故意耸人听闻。讨一个清白,为许大同夫妇正名,阻止儿童福利局的进攻,这正是简宁和许大同他们要出无价雇用贾妮斯。
马林的根本原因。现在,贾妮斯如此强调对方的可怕,其用意是在强调自己拿当事人的这份钱是多么合情合理,多么物有所值,还是为了给将来万一打输了官司做铺垫呢?
简宁正在举旗不定,公司接待员在外面叫她,说是有位先生要求见她,并且,已经在接待室里等了好一会儿了。简宁不记得自己今天上午约了任何客户,更奇怪谁会招呼都不打就莽撞闯上门来。
简宁走到接待室门口,一眼看到了那张她决不愿意再看到第二次的国宇脸,心不由得向下一沉。然而,还没容她有任何反应,麦克已经站了起来:哈哈,许太太,你叫我好等。
麦克热情洋溢地伸出胳膊,好像是要跟简宁握手。简宁的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后一缩:丁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仿佛在躲避毒蛇的牙齿一样,警锡地盯着麦克。丁的面孔。这回,她必须给对方一个明确无误的信号:我不想再跟你打交道,你也不要再来找我。
麦克伸出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两秒钟,随即扬起,变成一个挥手的动作:我是顺路经过这里。早就想来看看你,可一直忙,今天也算是凑个空儿。
我记得我们之间的手续已经办完了。丹尼斯的第二笔保险款要到明年这个时候才交呢。
是啊,是啊。麦克继续打着哈哈:许太太从来说到做到,够朋友,是我在圣路易斯所认识的最讲信用的人。不像他们有的人,听信谣言,过河拆桥。结果怎么样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简宁的脸顿时红了。她有一种被羞辱和被嘲弄的愤怒:丁先生,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