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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三天就三天。许大同一口应下来。
两个人又在电话上谈了一会儿报社的具体事务,才接了线。
晚饭前,简宁和许毅祥回来了。三个人简单下了鸡汤面,各自网着头吃罢,便收拾碗筷各回房间安歇。简宁告诉丈夫,她今天给一个开礼品店的朋友打了电话,让朋友给准备一些西洋参、卵磷脂和鱼油,明天早上她去取。据说这些东西在国内挺吃香,许毅祥带回国自己可以留着慢慢服用,也可以送人。
许大同没说什么,心里却是赞许的。简宁有时候跟爸爸在一起,显得别别扭扭,但感情上对爸爸总算还是体贴的。
简宁脱下衣服,换上浴袍准备洗澡。她似乎是随口问道:我们下午出去,你在家里干什么呢?
打了好几个电话,找了找房子。许大同说:比较来比较去,我看条件还不如前两天咱们看过的那处好。
简宁听了,只是哦了一声,没有更多的反应。在许大同看来,这似乎是一种故意的忽略,一种故意的装聋作哑。
自从许大同决定搬出去住后,夫妇俩便紧锣密鼓地开始找房。但他们连连看了几家,都不了了之。不是因为简宁的标准过于苛刻,她永远可以挑出某处房子的不尽人意之处;要不就是地区不安全,或者是价钱过高,或者是房子太脏太旧,有老鼠蟑螂。她还同时向许大同宣称,这个或那个缺陷是致命的,绝对不可以接受。
许大同暗暗猜测,在简宁的下意识里,任何一处房子都潜藏着把自己的丈夫夺走的危险性。所以,她只要走进去,就觉得反感,就要不遗余力地反对。许大同不知道这样下去的结局会怎样。可挑明了,又难免要伤简宁的感情。
刘茵今天来过电话。许大同接着对简宁说。他决定暂时避开搬出去住这个敏感话题,谈点儿让夫妻两人情绪放松的事。刘茵提议让我去他们报社当美编,接天付酬,我答应了。这样,一个月至少也可以有七八百块钱的收入。
那是好事啊。难为刘菌总想着咱们。简宁勉强笑了笑。
笑过后,嘴角却留下一丝苦涩的倪意。
是啊。许大同赞同道。他没有顾及简宁的黯然,又自言自语地说:我觉得这些日子欠大家的情欠得太多,将来怎么还啊?咱们自己的困难最好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
简宁默默地打开澡盆龙头,调试着水温。丈夫的话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应答。
简宁!许大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自从大都会保险公司的事见报以后,我一直琢磨,咱们干脆也把丹尼斯的那份保险给退了算了。麦克那个人本来不地道不说,咱们也可以省下一笔钱来紧着眼前的急用。
简宁调试龙头的手倏地缩了回来,她的手指不经意被拧得过大的热水烫疼了。
怎么啦?
没什么。简宁攥着手,盯着龙头说:丹尼斯退保的日期已经过了。
喔,那就算了。我只是说说而已。许大同奇怪简宁的反应干吗那么紧张。
简宁依旧攥着手,迟疑一会儿,她突然把龙头关上。大同,有个事咱们得商量商量。
简宁坐在澡盆边上,盯着地说:我给丹尼斯买保险,可能是干了件大蠢事。
有那么严重吗?许大同故意轻描谈写。但他已经隐隐约约感到事情一定出乎意料地糟糕。
就是因为事情严重,我才一直犹豫怎么告诉你。简宁声音里有一种无奈,她说:麦克前几天又找过我了。他逼着咱们再给自己一人买一份保险。
买多少?
一人一百万。
凭什么?他想指着咱们发横财呀?别说我们现在没钱。就是有钱,也不买。
我是这么告诉他的。可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说,咱们要是不买,他去告咱们。
让他告去!许大同嘿嘿笑起来。要是不买保险都能治罪,美国就成了疯人院了。
不买保险是治不了罪,可买保险有可能会治罪。简宁的嘴瘪了瘪,几乎要哭:麦克哄着我给丹尼斯买了五十万的保险。他现在告诉我说,由于咱们俩没有保险,人们有理由怀疑咱们有谋财害命的企图。
许大同顿时怔住。他眨眨眼睛,简宁的话在他听来简直是一个天方夜谭。
他还说,除非咱们马上给自己买份大额保险,不然,儿童福利局可以就此大做文章,给你定重罪……
讹诈!许大同气得脸都青了。你懂不懂,他这是趁人之危,借机讹诈。
麦克这个人毫无良心,是条疯狗,他真有可能害你。就算法庭最后不为此定咱们的罪,可至少,会给这个诉讼案增加许多不必要的周折。
所以,你被他吓唬住了。你还答应买他的保险是不是?
许大同恼怒万分。
我只是想先稳住他。简宁哀告着:跟你讨个主意以后,再做决定。
好,跟他讲,他别再打算从我们兜里掏走一分钱。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告他诱人入瓮,要求保险公司给丹尼斯退保,还得赔偿我们的损失。
大同,别忘了咱们目前的处境。简宁焦虑地提醒说:咱们现在自顾不暇,哪有精力打另外一场官司?再说,假如我真的想卷进去的话,刘茵几个星期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答应下来了。
答应什么?
还记得刘茵说的话吗?要在法庭上告赢大都会保险公司,关键是要有证据。
你不是说,你手中什么证据都没有吗?
简宁没有马上回答,看了许大同一眼,站起身,走了出去。片刻,她又转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夹子。
你自己看吧!简宁把夹子递给丈夫。
许大同打开夹子,里面除了有关丹尼斯的人寿保险的文件外,还有一张用圆珠笔随意写着些英文字句和数字的纸。
简宁轻声解释说:这是麦克。丁在咱们家留下的笔迹。
许大同的神色阴郁下来。他沉思着把那张纸捧在手里端详了一阵,仔仔细细对折好,放回进夹子里。
明天把这个给刘茵拿去。许大同对简宁说。
你疯了?简宁惊叫。
我没疯。许大同说:开始我还有点儿担心刘茵他们空口无凭,官司不好打。现在,有了这张纸,也能替大家出口恶气。
替谁出气?看看当初跟刘茵他们起哄要打官司的人还剩下几个?刘茵他们自己如今正被税务局查得焦头拦额,弄不好,会有人去坐牢呢。你还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简宁说罢,许大同却突然盯着她不吭声了。他那双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她,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你别这么看我。简宁负气地说: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觉得我自私,助桀为虐?
可我能分辩什么事是可为的,什么事不可为。
许大同叹口气:我恨的就是你这个人太聪明了。你永远希望得到的比付出的要多。
可你想想,假如,你在生活中对别人不公平,你怎么能够期待别人对你公平呢?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日
爷爷不是走,爷爷是回家
早上起来,天显得阴沉沉的,灰蒙蒙的云团把苍弯压成扇扇的一片。
简宁一边帮着把许毅祥的一个个箱子锁好,一边念叨不知这样的天气飞机会不会误点。
许毅祥的行李前一天就收拾好了。他把自己出门穿的鞋、帽、大衣都一件件跟行李一块儿摆在床头,守着这些东西坐着,像守着飞机的跑道一样。
简宁这天早上要带两个客户看房子,所以,说好由许大同送许毅祥去机场。许大同早上把豆浆和油条端到餐桌上之后说:爸,这都是简宁昨天专门到中国店买的,挺新鲜呢。
许毅祥摇摇头:你们吃吧。这些玩艺儿我回去后天天都能吃上。哪像你们,吃回隔夜的都不容易。
许大同不再说什么。父亲的人虽然还在这儿,可心明明已经提前起飞了。
去机场的路上,许大同和许毅祥都话不多。许毅祥问儿子:听天气预报了没有?下雨吗?
许大同应着:听是听了。圣路易斯的天气是最不好捉摸一的,每天可以变好几回脸,说下,就得提防它不下。
听说美国的航空公司应变能力强,下点儿雨也不怕的。
许毅祥自言自语着。
许大同看了父亲一眼,说:爸,您回去散散心也好。这儿过年过节的比不上北京热闹。等过完了年,我再给您寄张机票,把您接回来。
许毅祥眼睛看着窗外:别折腾了。北京美国那么老远,我来了这趟就够了。
爸!——许毅祥微微一笑:大同,你不用劝我,我已经打定了主意。在北京好孬我还有点儿事儿做,在这儿我整天闲待着,能把人待残废了。
您说什么呀?爸爸。当初我把您接来多不容易。许大同竭力争辩着:妈过世得早,丢下您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了这么些年。现在,好不容易一家人团聚了。又让您一个人回到那儿去,我能放心得下吗?
有什么放心不下的,那边的人都讲中国话。相信我,我回去和我那些老朋友们在一起,会更快乐的。许毅祥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臂,像是在说服对方,又像是在安抚自己。
机场候机室里冷冷清清坐着三两个人。
许大同和许毅祥选了排靠角落的长椅坐下。许大同看见许毅祥脱了的外套正搭在椅背上,使用手去摸了摸:爸爸,外套兜里我给您放了一瓶“麦纳托尼”,国内都叫“脑白金”。您在飞机上吃了可以倒时差。
我在中国从来没有时差,是到了美国才有的。一会儿飞机往中国开,不吃什么脑白金,时差就能倒过来。许毅祥说着,手也向衣兜里摸了摸,却从兜里掏出一包尚未开封的香烟。
许大同看着许毅祥用手指挑开封口,弹出一棵烟来,忍不住制止道:爸,这儿不让抽烟。
许毅祥一楞,看看手里的香烟,尴尬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想抽烟。说着,又把烟放回到烟盒里。
许大同望着父亲:爸,我看看您的机票。
许毅祥将护照里夹着的机票递给儿子。许大同看看机票,又看看表:爸,您也太着急了,离飞机起飞还有两个多小时呢。
许毅样脸将转向候机室:这种事儿,赶早不赶晚。
许大同站起身:那我给您再去买点儿吃的。飞机上的东西不好消化。
许毅祥一把拉住儿子的手:别,别去。他的喉咙好像突然叫一口痰堵住,脸憋得发紫:再跟爸爸坐坐。让爸爸——好好看看你。
许大同的心被父亲的话一根线似的揪住了,他顺从地挨着许毅祥坐下。
许毅祥仔细地端详着儿子的面孔,这张面孔上模模糊糊印着妻子的痕迹。妻子长得清秀,细长的丹凤眼睫毛很长。
当初许毅祥和她相识的时候,她在小学里教音乐,说话脆脆的,声音像是风琴弹出来的。许毅祥看她条件那么好,估计一定瞧不上自己,不如少费口舌,把她吓跑了算,便说:我是右派,正在劳动锻炼,并且争取明年摘帽子。她眯起眼睛微微笑了,然后说:我又不是组织,你能不能跟我说点儿无党无派的话?听说,当年你演过莎士比亚的“李尔王”,讲讲你演戏的事吧。就是被她好看的眼睛那样一笑,许毅祥顿时话都说不出来了。后来,两个人结了婚,生了儿子,朋友们来道喜,都说这小子漂亮。许毅祥得意极了:你们也不瞧瞧孩子他妈是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许大同被父亲看得鼻子发酸:爸——许毅祥勉强笑了笑,:我年纪大了,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