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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越将酒壶还给他,索性与他并排倚在栏杆上,轻笑:“你会?”
赵峥又替自己斟了一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下去,边喝边道:“你莫忘了,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曾说过,今后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那你来杀吧。”齐越淡然道:“你一向这样,说得比谁都狠,可是却做不到。”
“是啊,我做不到……若我能做到,你以为你现在还会在这里?”赵峥挑眉,神色间却尽是落寞。齐越在一旁看见,伸手便夺过了他手中的杯盏,仰头一饮而尽。
“不说这些了,你叫我来有什么事?”齐越收敛了方才漫不经心的神色,正色道:“还有,你前些日子叫长桂跟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赵峥眯起眼睛看了看他,鼻息间的酒气几乎要喷到齐越脸上:“我还能有什么意思?你要姜国的江山,拿去便是了。”
齐越默然,片刻之后,他低低笑了:“我以为你已经放下……没想到,你还是那么恨我。”
“不,你错了。”赵峥淡淡道:“我已经不恨你,我只是……”说到此,又忽然像是被什么情绪堵住了话语,他垂下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齐越叹息,喃喃道:“你从前比谁都要洒脱从容,有治国平天下的抱负和能力,那时候我看着你,就知道你会是一代明君……可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赵峥不语,齐越便缓缓地说了下去:“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这些年我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小河村里的日子,是我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候。”
“我有我的苦衷,有不得已的理由,但是你要知道,哪怕是走到如今这一步……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你的命。”齐越怆然一笑:“我宁愿被你杀了,也不会动手伤害你分毫……这些,你知不知道?”
“太迟了。”赵峥瞌上眼,仰面靠在栏杆上,低声重复:“……太迟了。”
“我知道。”齐越苦笑,“可是我还是想要说……楚铮,你是我一辈子的遗憾。”
“是吗?可惜你不是我的遗憾……”赵峥轻轻一笑,睁开眼仰望穹顶,轻声道:“我的遗憾是辜负了一个人的承诺,让她因为我的缘故而背负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齐越沉吟了片刻,蹙眉:“是那个云妃?”
“不错,是她。”提起旗云,赵峥落寞的神色中染上一抹温柔,他垂下眼帘,缓缓道:“我叫你来,就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我可以把姜国交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永远永远都不许去打扰小河村里住着的人。”赵峥注视着他,一字一字道:“你若是答应了我的这个请求,任你千刀万剐,我都绝无怨言。”
“我怎么可能将你千刀万剐?”齐越失笑,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壶,问:“没酒了?”
赵峥拿过酒壶,随手扔在了出去,清脆的瓷器摔成无数碎片,残余的酒渍泼了一地:“回答我。”
看着赵峥干脆利落的动作,齐越先是一怔,随即摇头笑起来:“好久没看到过你这样了……这才是你啊,才是我认识的楚铮。”顿了顿,见对方毫无反应,齐越又问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要先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那个云妃了?”
赵峥没说话,半晌,他低声道:“……没那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那到底是怎样?”齐越隐隐有了怒意,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你若是爱她,又为何放她走?若是不爱,又何必做这么多?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后面的话,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爱与不爱,真的很重要么?”赵峥若有所指:“我当初也爱过,可是结果如何,我想你比谁都清楚。”
“我只想给她我能给的一切,让她拥有最平凡的生活……这些,是责任,与爱无关。”赵峥低头看着掌心握着的白玉杯盏,手指微微用力,无暇的杯面上便裂开了一条细缝:“是你教会我不要轻易爱一个人,是你教会我爱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我又怎么敢拿这样的东西,去玷污她?”
“前尘隔海,你还是忘记了吧……”赵峥松开手,杯盏便碎裂成两半,清脆地落在了地上:“其实一直没有放下的人,不是我……是你。”
那些被遗忘在岁月中的往事,他曾经以为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但就在心心念念的同时,悄无声息地转变之后,再回头,才发现以为不会改变的东西,早已悄然更改重生……那些陈年的爱恨,都埋葬在了很久很久以前——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齐越无话可说。良久,赵峥淡淡道:“你若没事,就请先回去吧。明日正午,我便开城门恭迎齐王大驾。”
“那你呢?”齐越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峥,如果把姜国让给我,那你要去哪?”
“呵,”赵峥避开他的注视,转脸看着殿外广袤的苍穹:日光已经渐渐暗淡下来了,之前碧蓝如洗的天空被渐次染上了血似的殷红。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自然是去我想去的地方了。”
……
次日,曦成帝如约开启城门,并昭告天下,正式禅位于齐王越。
姜国从此并入齐国领土,这一场兼并战甚至来不及真真正正地打响,就在无声无息中悄然结束。
一年后,大街小巷纷纷流传起了关于先帝赵峥的故事。有传说他的失败是因为爱上了现任的皇帝齐越,碍于地位的缘故求而不得,因此宁愿放弃江山来换取爱情;却又有传说,他最后的禅位,是为了保住黎民苍生免受战火折磨,心甘情愿将大权交付,只为子民能够安乐地休养生息;更有传言,他之所以会做出这些决定,统统是为了一个萧姓妃子。只是这位妃子在此之前便被赵峥亲自废除,如今下落不明,也无法证实。
但不论故事的真相是怎样,几乎所有的姜国人都没有真正地怨恨过这位将国家轻易交付出去的皇帝——他们为他想了千百种理由和可能,哪怕他一生都碌碌无为,最终却仍然获得了一个仁慈宽厚的善名。
只是自从禅位之后,天下之大、神州万里,却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又有人说:齐国大军进入姜国皇宫的那一日,当齐王踏入大殿的时候,殿堂上金碧辉煌,龙椅之中端坐的人正是已服毒自尽的曦成帝……
真相假相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变得不再重要,听故事的百姓们更乐意于将曦成帝的一生看做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他们美好地想象着曦成帝在放弃皇位后,真的拥有了一个自由、光明的未来。无论他爱的是谁,又或者不爱谁,至少……人们希望着,今后的年年岁岁,都是他真心追寻的生活,是故事里梦寐以求的生活。
37
37、第三十四章 。。。
清晨的雾气在山野间静静腾起,齐越策马来到这座村庄的时候,天边黛青的颜色尚未散去,天地都沉溺在睡眠之中,一派安详的静谧。
他打着马缓缓绕着村庄看了一圈,黎明前的山谷透出一种清澈的纯净之美,被溪水环绕的村庄宛如山水天地之间的瑰宝,以它独特的美支撑起一副世外桃源的悠然图画。
马打了几个响鼻,终于停在村西头某户人家的院外。
那是一个小小的庭院,屋子的左侧种了一株不大的梨花,约莫才种下去三四年时候,花却开得极好,白白嫩嫩的细小花瓣,清幽的香气顺着风传出去很远。
这户人家是整个村庄中唯一亮着灯的所在,齐越下了马,随意地栓在院外的木桩上,理了理衣衫,便走上前去敲门。
叩、叩、叩。
门内原本细微的响动忽然停了下来,一个女声柔柔地喊道:“谁呀?”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齐越微微一震,随即又抬手叩起门来。
“等等,马上就来。”门内的人急忙应了,又低声不知对着谁在交代:“快盖上被子,娘去开门,小心一会儿又着凉了。”
接着,便是女子轻巧的脚步声,走到门边,“吱呀”一下打开了。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因此屋里屋外的人都在片刻间看清了对方的容颜:门内的女子一头乌发披了满肩,似乎是之前在被子里捂得太久的缘故,脸庞仍是粉嫩的红。
她的模样一点都没有改变,只是除去了从前富贵的衣物及饰品,整个人便散发出一种无法言喻的质朴与纯真来。这种天真似乎是一直藏在她的身上,从前的浮华遮住了她本真的灵魂,直到如今回归乡土,才真真正正地将她全部的美完整地展露出来。
齐越长长叹了一口气,将女子震惊的表情收入眼底,低声道:“好久不见,旗云。”
旗云低低地“啊”了一声,似乎还有些未回过神来,匆忙将长发别到了耳后,呐呐道:“皇上?您怎么会……”
“叫什么皇上,你还是叫我齐越吧。”齐越无奈的摇摇头,指了指屋内:“我可以进去吗?”
“嗯,齐公子请进。”旗云自然不可能那样肆无忌惮地唤他,略微行了一礼,便退开让齐越进得门来。
旗云走到桌面,拿起案上的茶壶倒了一盏,递给齐越:“不知齐公子清晨到访,有何贵干?”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似乎也是请我喝茶。”齐越微微一笑,“我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顺便也想见见他的孩子。”
旗云正想替自己也倒一杯茶,蓦然听到这一句,竟惊得连茶壶都打翻了过去。茶水肆意流了满桌,顺着桌沿滴滴答答地落下,旗云慌忙拿了帕子来擦拭干净,这才喘过一口气。
见她如此紧张,齐越便也猜到了她的顾虑,淡淡道:“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对孩子做什么,只是看看。”
“他……现在在床上躺着呢,我去叫来,齐公子还请稍候。”旗云脸上方才的惊惶还未退去,匆匆说了一句,便朝着内室去了。
齐越笑笑,抬头打量起这间小小的房屋来——大堂内的家具并不多,简单地放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上是紫砂茶壶,配了四个小茶杯。窗台边搁着几盆植物,绿油油的颜色,映着淡黄色的窗纸格外明媚……这实在是间简易的屋子,但是却因为女主人尽心的布置打扫而显得干净温馨。
他想起了自己居住的宫廷,无论是齐国的皇宫还是姜国的皇宫,千篇一律的金碧辉煌,却感觉不到分毫暖意与人气。
正感叹着,便听到有人嗓音细细地唤自己:“齐叔叔。”
他低头一看,面前正站着一个白皙的小男孩,约莫三四岁的模样,鼻梁小而挺直、眼眶深邃,与他父亲是如出一辙的相似。
齐越俯身将他抱了起来,轻轻晃了晃:“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鼻子微微皱了皱,嘟起嘴奶声奶气地道:“我叫萧怀铮,爹和娘都叫我峥儿。”
“爹?”孩子的名字听得齐越心头一颤,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他的一个“爹”字给吸引了全部注意。下意识地转眼看向旗云,就见旗云温柔地笑了笑,解释道:“叶勋也在这里。我们已经成亲四年了,峥儿……是我和叶勋共同抚养的。”
“那他现在何处?”听闻叶勋未死的消息,齐越也是一怔,没想到最后连他也到小河村来隐居,却不知道这些是否也是赵峥的意思?
想起赵峥,齐越心头便有些乱,忙道:“我从前还为叶将军过世的消息唏嘘不已,没料到竟然是在这里过起了快活日子。”
“齐公子说笑了。叶勋到扬州给峥儿添置衣物去了,大约再过几个时辰便回来了吧。”旗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齐公子长途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