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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大家都到了,诸位便同本宫一道去给太后她老人家请安吧,”皇后扶着和玉的手稳稳起身,视线扫过众人,率先走在前首。
庄络胭随着众人坐着步辇往太后的康安宫行去,皇后的步辇由着十二个大力太监抬着,看起来端庄非常。妃位以上皆是由八个大力太监抬着,三品以上的就只有四个了,五品以上的更是只有两个大力太监,余者皆是步行于后,可见阶级有多分明。
康安宫位于东南方,离皇帝的乾正宫颇有一段距离,瞧着昨晚皇帝与太后之间的相处,庄络胭实在看不出两人有多母子情深,不过以承宣帝的行事作风,只怕也容不得太后插手于朝政后宫。
“落!”
随着太监一声长报,步辇皆稳稳落下,庄络胭把手递交于听竹,起身打量着康安宫,历届太后的居处,确实比其他妃嫔的宫殿多几分厚重感。
进了康安宫,庄络胭还没有看清太后的模样,便跟着其他妃嫔一起行礼,因太后免了请安许久,所以众妃嫔这一次行的是跪拜大礼。
“快起吧,哀家也不是重这些虚礼的,”太后笑着让众妃嫔起身,又给有些身份的妃嫔赐座,面上的表情任谁见了也要赞一声慈祥的。不过,一个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的女人摆出慈祥的表情,对于庄络胭来说,实在有些不自在,也显得虚假。
她位份虽说不低,但是还没有坐到前面的资格,所以虽说有得赐座的殊荣,但还是坐在偏下首处的。
太后看着满屋子千娇百媚的美人,拍着皇后的手道:“好些日子不打理后宫之事,竟是多了几个美人。”
皇后看了眼庄络胭等两个今年入宫的低位份嫔妃,规矩答道:“皇上勤政,儿媳想着总该给宫里添几个新人才好,便安排了几个新人入宫。”
“嗯,你是个贤惠的,哀家听闻今年你的表妹也进宫了,哀家也不曾瞧见,让哀家瞧瞧。”
上句才夸了皇后贤惠,下一次便提起皇后把自己的表妹安排进宫,这太后是夸皇后还是给她难堪呢?庄络胭见一个着粉色束腰襦裙的娇俏女子走了出来,瞧着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若是单独瞧还是颇有几分姿色,不过在美人如云的后宫中,就显得普通了,难怪自进宫便一直是个惠姬。
孙惠姬给太后见过礼,太后态度平淡的赏了她一只镯子后,便没有下文,倒是提起了叶家姐妹。
“皇上子嗣本就少,如今叶淑容还小产了,实在让哀家痛心,”太后看着皇后,“皇后,你与皇上夫妻多年,还是要对皇上多家劝慰。”
皇后仍旧恭敬的称是,庄络胭瞧着这一幕,觉得做皇后也不容易了。不仅要帮着男人管小老婆,还要管男人小老婆生孩子,小老婆孩子生得少了,还要被婆婆有意无意的提醒着,这孩子多与少也是承宣帝自己的问题,这皇后劝慰又有何用?
“儿媳无能。”皇后也不应下,只是请罪。
太后理解般的点头,“你整日处理宫中事宜,确也繁忙,哀家也知你是个贤惠的,不过这后宫之事哪有忙得完的,多关心关心皇上才是正理儿。”
皇后忙称是,口中仍不提宫务之事,仿佛没有听出太后话中暗含之意。
庄络胭看着这场戏,不得不感慨,不愧是做太后皇后的人,这话哪句不漂亮,哪句又不藏针纳刺?
“皇上驾到!”
好么,皇帝来了,这戏恐怕就更热闹了。庄络胭站起身,看到承宣帝从外面走了进来,膝盖一弯福身行礼。
“母后这里今日好生热闹,”封谨给太后见礼后,在太后右手边坐下,看了眼屋子里各色美人,视线扫过座位靠前的叶家姐妹,转头对太后道,“天气炎热,母后可要好生将养着。”
“哀家哪有那般不经事,”太后笑道,“皇上关爱哀家,哀家自是欣慰。”
“只要母后安康,儿子便心安了,”封谨端起金丝楠木雕花小几上的茶杯,轻啜一口,“若是母后寂寞了,可以叫叶淑容与叶容华多陪陪你。”
太后点头笑着称是,只是略带疑惑道:“挽眉犯了何错,竟是被降至容华了?”
皇帝不轻不重的放下茶杯,“母后礼佛,对后宫之中发生的事情自然不清楚,儿子还有奏折不曾批阅,母后问问叶淑容便知晓缘由。”说完,便起身行礼出去了。
庄络胭看着太后脸上略显僵硬的笑意,不着痕迹的埋下了头,皇帝这是给太后请安还是警告的,还真有些……说不清。
皇帝来说了这么几句话后,太后也没有心思与皇后表演婆媳亲密了,没一会儿便让众人退下了,就连叶家姐妹也没有留。
皇帝明着说太后无聊时便让叶家姐妹作陪,实际让是告诉太后,我知道你们都是叶家人,做什么事情还是顾及着些,这手段虽说无情了些,不过倒也有用。
若皇帝没用,太后便不省心,可若是皇帝强势,太后仍旧不省心的话,这就又是一出戏了。
庄络胭坐上步辇,在她前方的是与她从未交集过的徐昭容,徐昭容瞧着柔弱如柳,一阵风便能吹走似的,还真有些擅长诗词的才女模样。
抬头瞥了眼刺眼的太阳,这后宫当真是高手云集,没有几分手段,当真不好混啊。
感慨完,就见那徐昭容娇柔的试着面颊的薄汗,举手投足间真是说不出的我见犹怜。
26
“哐!”一个茶杯掉在地上,顿时碎成好几块。
太后面色平静的站起身,“哀家手抖,收拾了吧。”
“是,”宫人忙跪了下来。
太后瞧了眼那四分五裂的茶杯,转身进了内室。
几天过去了,皇上一直没有翻后宫女人的牌子,太后也没有插手此事。当然皇后仍旧不动如山的稳坐景央宫,整个后宫倒是诡异的平静。
大热的天儿,也没有几人有兴致去逛什么园子,庄络胭也不会傻得这个时候四处去晃悠,明眼人都能瞧出太后有意插手后宫之事,只是皇后装傻充愣,皇上也不太愿意罢了。
前两日有不长眼睛的小妃嫔到太后跟前讨乖卖巧,昨儿便被皇后寻了错误敲打了一番,看来皇后也是个狠角色。而皇后此番动作,皇上没有任何表示,这意思就更加明显了。
“主子,康安宫的人来传,说是太后邀您午时后,去康安宫听戏呢。”云夕走了进来,压低声音道,“奴婢听闻,好些主子都被传了。”
“听戏?”庄络胭挑眉,这台上的戏哪里有台下的好看,太后弄出这些事儿来,又有什么目的?
“太后相邀,我又岂能不去,”庄络胭懒洋洋的起身,“我去睡会儿,午膳时再叫我。”
听竹与云夕对视一眼,见主子这番模样,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便安心的退了下去。
“太后还传了哪些人?”淑贵妃躺在美人榻上,两个宫女伺候着,连说话也多了几分慵懒。
“回主子,听说还有皇后、贤妃、宁妃、柔妃、徐昭容、叶淑容、苏修仪、昭充仪、嫣贵嫔、蒋贤嫔、林嫔与叶容华。”菱纱细细回道。
“人倒是不少,”淑贵妃娇声笑道,“不过太后竟然还邀了林嫔?”
“想来是邀了被贬的叶容华,便又邀林嫔掩人耳目吧,”菱纱答道。
“谁知道是个什么意思,”淑贵妃睁开眼睛,“左右是她与皇后的一场戏,我们便乐得看场热闹。”
午膳过后,庄络胭便把自己收拾得庄重端正,坐上步辇往太后的康安宫赶,大热的天儿日头毒得很,她伸手遮着额头上的阳光,眯着眼睛瞧着前方的仪仗,若是没有看错的话,那是帝王圣驾。
“皇上,后面似乎是昭充仪,”高德忠小声道。
“哦?”有着华盖遮阳的封谨倒没有被日头毒晒的狼狈,他回头看了一眼,皱眉道,“这么大热的天儿,她出来作甚?”
“想来是去太后的康安宫吧,”高德忠解释道,“今儿太后娘娘邀各位主子听戏,想必正是这会儿。”
“母后倒是好兴致,”封谨语气平淡,看了眼华盖外白花花的阳光,“既然如此,朕等会处理完折子也该去听听。”
庄络胭瞧着帝王仪仗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便知道他不是去康安宫的,擦着额头的汗道:“快些到吧,若是让太后娘娘等久了便不好了。”
到了康安宫,皇后叶家姐妹已经到了,庄络胭坐好没一会儿,其他妃嫔也陆陆续续到了。
看着太监呈上来的戏折子,庄络胭推着没有点,一是她不爱这些,二是这些戏有什么内容她不清楚,如果犯了哪位的忌讳,反倒不美。
戏一开场,便是一幅热闹欢腾的景象,庄络胭看着台上的戏子们表演,用手绢掩着嘴角打了一个哈欠。
“人老了,就是爱看些热闹,”太后笑着对众位妃嫔道,“你们爱哪出戏,便自个儿点,可别顾着哀家。”
众人称是,但也没有谁真的去点太后不爱看的戏。
几出戏完了,又出来几个宫廷杂耍艺人,他们的表演倒是让庄络胭有了几分兴致,其他妃嫔看得也是惊呼连连。
“这杂耍便是这般了,你瞧着是这样,其实是眼睛被骗了,”太后笑道,“可见他们不仅手脚快,也是会演戏的,皇后以为呢?”
“媳妇无知,母后这一说,媳妇倒觉得是这般了,”皇后面露惊叹,“这些表演得实在惊险又精彩。”
“哀家也不过这么一说,准与不准,只有他们才知晓了,”太后指了指台上的艺人,叫人赏了些东西给他们,转而叹息道:“若是现在多几个孩子在哀家身边,就更热闹了。”
皇后知道太后是故意为难知自己,她膝下无子,叶家姐妹虽说也没有生下还在,但是好歹有动静过,而自己与皇上这么多年了,连半点动静也没有,实在让她觉得难堪。
“大皇子与二皇子都还小呢,若是待大些,便能跑着跳着了,”皇后替太后打着扇子,“待天气凉爽下来,太后若是想念小皇子了,便让他们到母后这里来拜见。”
庄络胭听着两人交锋,心里大赞皇后的做派,若是一般人早就难堪得说不出话来,偏皇后就能把话说成太后想念小皇子了,她听闻两位皇子一个寄养在贤妃宫里,一个寄养在宁妃宫中,只是寄养而不是记名,可见皇帝并没有给两个皇子提高身份的意思。
“还是让他们好好养着吧,半大的孩子,磕着碰着就不好了,”太后不冷不热的说了句,继续看台上艺人的表演,显然不想与皇后继续交谈。
在封建时代,婆婆与媳妇的关系似乎永远是一个大难题,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庄络胭暗自叹息一声,剥了一粒葡萄到嘴中,葡萄虽好吃,可是剥起来腻手,她用手绢擦净手,不想再动。给她打扇的听竹见状,便重新替她倒了一杯茶,小声道:“主子,这茶倒是解渴。”
“昭充仪的这个宫女倒是贴心,”坐在庄络胭旁边的嫣贵嫔看向听竹,似乎想起了什么般道,“不过瞧着似乎有些眼熟。”
“她日日在我身边伺候,嫣贵嫔见过也不足为奇。”庄络胭笑了笑,显然并不在意嫣贵嫔的话中有话。
“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当年姚嫔身边的小宫女么,不知犯了什么错被姚嫔撵走了,后来姚嫔产下小公主后便去了,倒不曾想你到了昭充仪身边。”嫣贵嫔挑高眉看着庄络胭,“昭充仪竟是不知此事么?”
庄络胭笑了笑,“我身边伺候的奴才也有好些人,哪里去问这么多,只要眼下他们伺候得尽心,便就罢了。”
“妹妹果真是个简单人儿,”嫣贵嫔料定了庄络胭不过是嘴上硬,笑着抿了一口茶,转头看起戏法来。
听竹也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