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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奴役之路-到奴役之路-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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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怀疑过的。我们大都知道,经济这件体系是这样复杂,而且各部门的活动又是相互关联着的。如果我们要有意予以管制,势必仰仗一群专家。这么一来,最后的责任和权力,必至落入一个总司令之手。这样的一个总司令,如果要认真执行其职权的话,他的行动一定会遭到民主程序之掣肘的。他为了要行得通,必须消灭民主程序。演变所及,不是民主程序阻碍着管制经济,便是管制经济消灭了民主:在一长远过程中,二者是不能并存的。凡此等等,显然皆系实行中央管制计划所造成的结果。中央管制计划背后所依据的思想,至少在西方世界,并未得到普遍的承认。但是,西方许多人却又纵容中央管制计划之施行:他们是吞食了有毒的果实,然而他们还不知道哩!若干年来,主张计划经济的人也会给我们一点安慰。他们说,官方管制“只”适用于经济方面的事情,而不涉及别方面的事。琦斯(Stuart Chase)是一位最有名的计划经济者。他向我们保证,在实行计划的社会中,“如果只限于在经济方面从事计划,而不在别的方面从事计划,那末便可保持政治方面的民主。”他之所以作这种保证,是由于他有另一种想头。他以为,如果我们放弃我们生活中不甚重要的事情,或者放弃我们“应该”认为不甚重要的事情,那末,我们便可在有价值的事情上得到较大的自由。许多人因着这种理由,在一方面极其憎恶政治上的独裁制度及独裁思想;可是,在经济范围中,却常为着独裁者而喧闹。(结果,大上其当。其他方面亦莫不然。——海光)
  拥护经济管制的说法,并非诉诸我们的理智,而系诉诸我们的求生本能。这类说法,常常吸引着一些最优秀的头脑。假若计划经济真的可因吾人牺牲较小的享受而获致良好的生活与高尚的思想,那末谁能小看这种想头呢?如果经济生活所关涉者真的只是我们生活中卑不足道的一面,那末我们自然要用一切方法来使我们自己免于注意到那些烦琐的物质生活,让一些经济机构来管理好了。果能如此,我们的心灵便得以自由解放,来努力实现一些高尚的目标。
  但是,不幸得很,许多人所相信的这种说法,竟是完全没有根据的。这些人以为控制我们经济生活的权力只是控制着次等重要事物的权力。他们因为抱持这种想法,于是对于威胁我们经济自由的制度,也掉以轻心,漠漠然无动于衷。(译者按:世有若干非知识论方面的唯心论者亦系如此。这一类的人,专门注意一些Socio…Psychological accidents,甚至于一些fantastic constructions。彼等以为主观思构的秩序即是或即应是甚至或必然是外在世界事物发演之秩序。依次,彼等以为大家赖以正常生存的民主政治与自由经济等制度为卑不足道之“形而下的事物”,而不一思,设此“形而下的事物”不存,则所谓“形而上的事物”亦将忽焉而亡。当然,我们不能说,有了形而下的事物即必有“形而上的事物”。在此,译者只说没有形而下的事物即不能有所谓“形而上的事物”。个中分寸,极其严格,不可丝毫逾越也。如其不然,译者将成十九世纪的唯物论者。十九世纪的唯物论,如作为一纯哲学学说看,固粗鄙可笑,但无好坏之可言;然而,其所发生的实际心理效应,尤其透过经济事物所发生的实际心理效应,为当前世界大祸之一源。但是,与之相对立的唯心论,其所发生的心理效应,专门叫人高高玄玄,在云端里御风而行。结果,高处不胜寒,一跌下来便跌进地狱里了。最坏的唯物论遂得以乘之。世之严禁寡妇再嫁者,常等于鼓励其多找外遇。这两种“哲学”,不是叫人在云端呵冷风,便是叫人跑进地域受硫磺火烧。害莫大焉!今后吾人所需要的“哲学”,如其有之,其效应须是使人在平地上过日子的“哲学”。此点容有机会详析之。因若干唯心论者以为思想的建构秩序即事物之发演秩序,且视政治经济制度为卑不足道的“形下事物”,于是,除提倡玄门以外,一任千万人众,此身水煮火烧,麻木而不自觉。今日欲反极权以救世界,有而且只有鼓舞,翻新,并充实自由主义。自由主义之精神请注意:译者所谓“精神”,其意谓与唯心论者所谓之“精神”不同:为十七世纪至十九世纪初叶启蒙时代之实征精神。这种精神,指向知识领域,已促起其时之知识革进;指向政治领域,促起大家实实征征地为人权与自由而奋斗。请注意:人权不是民权或“公民权”,二者大不相同,一字之差,切不可混为一谈也。至少,人权先于(Prior to)民权。一个人是否必须有民权,兹姑无论,但绝不可无人权。人而无人权,则根本活不下去,遑论其他?有而且只有救住了人权与自由这一层次,其他一切努力才实征地可有着落处,人文价值才可有安顿处。)
  如果我们以为大多数人抱有纯经济的目标,而且这些目标与我们生活的其他目标无关,那末,这种观念是错误的。吾人须知,除了守财奴的病态心理以外,就一般人而论,并没有与我们的生活之其他目标毫不相干的经济目标。有理性的动物的行为,其最后不是为经济而经济的。严格地说,在一般人的行为中,并没有“经济的动机”,而只有经济的因素。这些经济的因素,决定我们为些什么目标而奋斗。如果我们为金钱而努力,这是因为金钱能给我们最大的选择机会来享受我们努力之果实。可是,在现代社会,由于我们有金钱收入,而大多数人的金钱收入又有限制,于是我们才感觉得到或多或少的贫困。在这种情形下,许多人憎恨金钱,说金钱是限制我们收人之符号。其实,这是一种误解。这种误解系出于倒果为因。(东方则历来更有一奇特现象:在一方面,有些人高谈心性,对于金钱货利亦若不足挂齿者;在另一方面,许多人则以不可告人之手段在阴暗中搞钱。一在云端,一在地狱,很少正视金钱货利问题而构成一正确观念如英美经济思想家之所为者。一些道学先生调子悬得高入九天之上,罔顾人众实际生活之实际需要,于是一崩溃下来,若决江河,不可收拾,遂成今日之“金钱世界”。其他许许多多建构之崩溃,至少有一面系由同因所致。有些地方之所以糜烂至此,这类空谈心性的道学先生,是要负一方面责任的。当然,从学术眼光或思想品质方面看,理想主义的唯心论,较之经济的唯物论,其品质之高,实不可以道里计;但是,就效应或影响来看,在历史的长远演程中,二者之实际距离还小于其理论距离:绝非如理想主义的唯心论者所想象的,二者落入现实之距离亦若其理论距离之远。喀尔文之极权如配备现代统治技术,与斯达林之极权相较,二者所加于人众切肤之痛,初不因前者标尚宗教理想后者标尚唯物史观而有以异也。如谓理想主义的唯心论在现实中坏的影响与唯物论的有何不同,大体言之,前者之危害人类系阴柔性的,而后者系阳刚性的。当然,现代极权主义者如斯达林之流,深悉个中窃要,常将二者综合而运用之:心灵与物质一齐利用,一齐统治,两个极端“统一”结合,于是亘古未有之大乱临头焉。世之乱谈理想主义者,可不冷静反省哉?——译者) 
  金钱是人类所发明的自由之最大工具之一。在现存社会里,金钱为穷人大开自由选择之门。此一选择范围较之许多年代以前为富人开启的范围为大。许多社会主义者特别认为,我们在“金钱上的动因”,已经大为“非经济的激力”所代替。果真如此,而且我们考虑过金钱的真正意义为何,那末我们就比较了解金钱的作用何在。假若我们工作所得的一切酬报,并不以金钱偿付,只以社会地位或特权之形式偿付,或超越他人之权力来偿付,或以较佳之住宅及食物来偿付,或以旅行机会或教育机会来偿付,那末就意味着一点,即不复允许受酬者有选择之自由,而且给予酬报者不仅能决定报酬之大小,又能决定了受酬者享受酬报时应取何种形式。(译者按:以苏俄为模范的一切极权地区系以各种不同的程度这样办的。这种办法,叫做“包办”。未有极权而不“包办”者。但是,饥者易为食,渴为易为饮。当人被逼至一种境地以致失去生活之一切资据而饥极渴极时,也就顾不了许多,只有接受这一套办法,甚至唯恐求之不得了。多数不得不接受这一套办法者,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几乎定型的生活方式:其中有许多“资深”者离开这一套办法便无以为生。这么一来,这一套办法,逐渐成为统治纽带之一环,或支持统治之一面。这套办法一与统治结不解之缘,势必逐渐扩大。扩大之结果,不是吞没整个社会,便是斲(zhuó)丧整个社会之生机。于是,社会日渐丧失其独立性,步步走向非依赖统治机构不能生存之途。社会如此,遑论个人?个人之准备受酬者,只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人的尊严,岂不扫地以尽?所以,今日人类所面临的基本问题,并不是这一集团或那一集团的现实权力得失的问题,而是“人之所以为人”受到挑战的问题。只有从这一基本处着想,我们才能摸到对抗极权制度的痒处。如不此之图,其他恐是表面文章。) 
  在有关经济的事务中,我们应能自由决定什么事物对于我们比较重要,什么事物比较不重要。或者,我们也许可以说,在现存社会中,解决我们的经济问题的,正是我们自己。但是,如果经济事务受到管制,那末除非我们为求达到一项特殊的经济目标,否则必须处处受到管制。或者,当我们宣示我们的某项特殊经济目标为何时,如果我们必须使此项目标为官方所赞同,那末我们的经济行为便是处处受到官方控制了。 
  这样看来,由计划经济所引起的问题,不仅仅是我们能否以我们所选择的方法来满足我们认为多少有些重要性的需求之问题而已。计划经济还引起别的许许多多问题。其中之一是,从事选择时,决定何者对于我们比较重要,以及何者对于我们比较不重要的人,是否就是我们自己,或者竟是执行计划者。吾人必须明了,一切经济活动如悉由官方管制,则所管制者不仅为我们生活中一部分卑不足道的事物,而且还管制着我们藉以达到我们的目标之一切方法。任何人,只要控制着我们藉以达到我们的目标之一切方法,也就足以决定拿什么东西来满足我们,决定不拿什么东西来满足我们。任何人一旦控制着我们藉以达到目标的方法,那末不独可决定我们应该达到什么目标,甚至可更进而决定什么价值高尚,什么价值低劣了。不独此也,他可以进而决定大家应该信仰什么,以至于应该怎样努力。(译者按:俄式极权统治就是这么办的。这种统治已经藉着控制住一切基本生存工具——“下层建筑”,来翻造人的灵魂,并出产“真理”。培根说:“知识即权力”。斯达林等应须说:“权力即知识”。有了权力,即有了一切。有了权力,可以制造一切。有了权力,无知识可以变成有知识,凡夫立刻可成神圣,当然可替大家决定生活方式,是非标准,以至于人生目的。这就是“欲与天公共比高”。极权统治者不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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