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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侧的战士开始大声惊叫。杰拉德转身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西边滚过一片浓雾。那片奇异的雾迅速前进,搅动草地,吞没了一切触及的东西,它遮住星辰,咽下了月亮。雾里什么都看不见,雾后面的东西也不见了。雾到了城市的西墙,翻滚而过。索兰萨斯西侧的高塔彻底消失了,就像从未有过。城市那部分发出微弱的喊声,但没人可以听清那含糊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这奇怪的雾前进,塔思佳爵士停止了冲锋,他挥挥手,召集手下的军官。尤利西爵士和尼格爵士离开队伍,飞奔上前。杰拉德慢慢走到附近偷听。
“这是巫术。”塔思佳爵士冷冷地说,“我们被骗出了城。我认为应该下令撤退。”
“大人,”尤利西爵士轻笑着表示反对,“那只是很多露水,没什么。”
“很多露水!”塔思佳爵士重复道,他厌恶地哼了一声。“传令官,吹撤退号!”
传令官举起号角,吹出撤退的信号。骑士有纪律地作出反应,并不惊慌。他们转过马,列成纵队向城市骑去。步兵也转过身,整齐地向城墙前进。骑士上前掩护步兵撤退。现在能看见墙上的弓箭手了,他们箭已上弦。
但是杰拉德和所有人都发现,无论他们移动多快,那奇怪的雾都会在他们找到掩护之前将他们吞没。雾气以骑兵最快的速度掠过地面。当雾靠近时,杰拉德仔细观察着。他盯着雾,眨眨眼又揉揉,他一定看见了什么。
这不是雾,不是什么“很多露水”。这是米娜的援军。
灵魂组成的军队。
灵魂被迫加入,因为他们被困在世上,无法离开。当灵魂离开束缚在这个世界的躯体那一瞬间,还感到高兴和自由,但那感觉立刻就消失了。一个不朽的存在抓住了灵魂,让他们对魔法极度渴望。
“给我魔法,你就会自由,”那个存在承诺说。但承诺没有兑现,饥渴永远得不到满足,变得越来越严重。那些努力释放自己的灵魂发现无处可去。
然后他们听到了召唤。
一个凡人的声音,米娜的声音在召唤他们。“为唯一神而战,你们会得到报答。侍奉唯一神,你们就会自由。”
绝望的灵魂饱受不断的折磨,他们顺从了。他们没有列队,因为数量实在太多。地精的灵魂恢复了记忆中的丑恶容貌,他们抓起虚无的剑,响应呼唤,充当前锋。很久以前就忘记了荣誉和忠诚的索兰尼亚骑士的灵魂响应了呼唤。地精和骑士的灵魂并肩行走,不知道自己在攻击什么。他们唯一的想法是取悦那个声音,得到解脱。
一开始凡人以为这只是雾,但是米娜请求唯一神不要遮挡凡人的眼睛,让他们看清楚。活人不得不看着死人。
雾有眼睛和嘴。它还伸出手。声音从里面传出,那根本不是雾,而是无数的灵魂,每个灵魂都有一段记忆,在空中形成磷火般的奇异轨迹。每个灵魂的表情都是绝望、悲伤,厌恶自己的存在,他们不能休息,无休止地搜寻,却永远找不到。
灵魂拿着武器,但那只是雾和月光,不能伤人。他们只挥动一件武器,一件最可怕的武器,绝望。
看到灵魂大军,步兵扔下武器,不理会怒喊的军官。保护侧翼的骑士盯着死者,吓得发抖。他们的本能是像步兵一样,陷入恐慌中。纪律和荣誉让他们坚持了片刻,但当他们不知所措,互相看着的时候,每个人都在同伴的脸上看见了自己的恐惧。
灵魂大军进入了敌人的营地,他们掠过帐篷和货车。杰拉德听到了战马恐慌的嘶鸣,现在,营地里终于有声音了--军官的呼叫声,钢铁碰撞的声音。然后灵魂吞没了所有声音,就像是嫉妒他们发不出的声响。敌人的营地从视线里消失了。灵魂大军流向索兰萨斯。
成千上万的嘴痛苦地默默呼喊,吹起一阵冷风冻结了活人的血液。数不清的手伸出去抓永远抓不住的东西。数不清的脚踏过地面,却没让一棵小草弯曲。
军官和手下一样恐慌,不再试着维持秩序。步兵打乱了阵形,惊慌地向城墙跑去,为了先到安全地带,跑得快的横冲直撞。
城墙无法掩护他们。护城河挡不住这些死去的灵魂,他们并不害怕溺死。箭也不能阻止这些没有血肉的灵魂前进。灵魂掠过铁闸门的尖顶,涌过关闭的城门,穿过射击孔。
灵魂军队后面是活人的军队。米娜的战士躲在帐篷里,等着灵魂上前恐吓敌人,让他们陷入混乱。在这支可怕军队的掩护下,米娜的战士从帐篷里现身,加入了战斗。他们接到的命令是趁索兰尼亚骑士孤立在外,陷入恐慌时进攻。
杰拉德试着阻止士兵逃跑,他们互相打斗、践踏,想避开灵魂军队。他骑马跟上那些人,大叫站住,但他们并不理会,继续逃跑。所有东西都消失了,灵魂包围了他。他们虚无的身体闪着白光,勾画出手、臂、腿、手指、衣服、盔甲、武器或是其他生前熟悉的东西。他们靠近杰拉德,他的马惊声尖叫,直立起来。杰拉德跌落地面,马冲了出去,消失在旋转的浓雾里。
杰拉德爬了起来。他本能地拔出剑,但又能杀什么呢?他从未这么害怕过。灵魂的触碰就像冰冷的雾气。他数不清周围有多少灵魂。一个,一百,一千。灵魂互相缠结在一起,说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尾。他们不停地来来去去,杰拉德觉得头晕眼花。
灵魂并没有威胁或是攻击他,就连那些活着时会那么做的灵魂都没有。大地精伸出毛茸茸的手,然后变成美丽的精灵女渔民的手,然后又缩成受惊的矮人孩子的手。那些灵魂的面容让杰拉德充满难以形容的恐惧,因为他们像是地牢里被遗忘的囚犯,痛苦而绝望。
那种景象太可怕了,杰拉德害怕自己会发疯,他试着回忆索兰萨斯的方位,至少那里的手是温暖的,但是他已经迷失了方向。他仔细听着,也许声音能指明方向。在雾里,所有的声音都被扭曲了,他听到钢铁碰撞声和痛苦的号叫,推测那边是人在互相战斗,但是他说不清那声音在前面或是后面。
然后他听到有个声音冷冷地说,“这里又有个。”
两个戴着奈拉卡徽记的战士冲了过来,可怕的灵魂之雾分开了,就像白色丝绸被刀割成两半。两人毫无技巧地用剑猛砍杰拉德,希望在杰拉德从恐慌中恢复之前制服他。他们没有料到的是,看到一个有血有肉、可以踢打杀戮的敌人,杰拉德放下心来,勇敢地自卫。
杰拉德击飞了一个人的剑,拨开拳头让他打在另一个人的下巴上。两人没有恋战,他们发现敌人比自己预计的强壮,就跑开了,把杰拉德留给可怕的灵魂。
杰拉德紧紧握住剑柄,快要抽筋了。他担心别的伏兵,不时看看身后。他害怕留在原地,更害怕移动。灵魂围绕着他,监视着他。
一声号角像镰刀一样撕开了空气。那是从城里传出的撤退信号。疯狂的号角吹到一半就停下了,但杰拉德靠它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不得不克服自己的本能,因为他最后一次看见城墙在身后,而号角声是从前面传来的。杰拉德慢慢向前走,不愿碰到灵魂,虽然有些灵魂伸手像是在恳求,其他的伸手像是要杀人,但他不必担心,他们不能影响他,只是让他感到恐惧。不过那还是糟透了。
这个景象越来越可怕,杰拉德不知不觉闭上眼睛,希望能减轻痛苦,但实际上那更糟,因为他可以感觉到灵魂的触碰,听到他们的低语。
现在步兵已经到了外墙巨大的铁门前。恐慌的人们敲打着大门,大声呼喊开门,但大门仍然紧闭。他们生气地向城内的同伴大喊,要求开门让他们进去。士兵们开始摇动大门,诅咒里面的人。
白光闪过。地面一阵震动,城门附近一部分墙爆炸了。巨大的石块雨点般落在门前聚集的战士身上,数百人立刻被压死了。幸存者躺在地上,乞求帮助,但没有人帮他们。城市的大门仍然紧闭,敌人从后面追了上来。
听到爆炸声,杰拉德盯着前方,想看清发生了什么事。灵魂在他周围旋转,飞掠而过,他只看见白色的脸和贪婪的手。他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用剑猛砍。这就像是抽刀断水,灵魂从他身边滑过,又在周围聚集起更多。
杰拉德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就停下来控制住自己。他满头大汗,浑身颤抖。想起那瞬间的疯狂,他非常震惊。他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就脱下头盔,深呼吸了几次。现在他平静下来了,能听到活人的声音和钢铁的叮当声。杰拉德又确定了一下方位,然后重新戴上头盔,为了看清楚,他没有放下面盔。他朝声音跑去,灵魂还在用冰冷的手抓着。他感觉皮肤上粘乎乎的,就像正穿过巨大的蜘蛛网。
杰拉德碰上了六个活生生的敌人围攻一个骑士。他看不见那个骑士的脸,但看见了肩上两条长长的黑色穗带。敌人包围了奥蒂拉,试图把她从马上拉下来。奥蒂拉用剑挥砍着,一边猛踢,一边举起盾牌防御。她一直控制着马。
杰拉德从敌人身后突然袭击。他刺穿了一个人,拔出剑,一肘打在另一个人胸前,然后用膝盖一挺,顶碎了那人的鼻子。
奥蒂拉对着一个敌人用力一劈,那人的头盔裂开了,鲜血、脑浆和碎骨溅了杰拉德一身。杰拉德擦干眼睛里的血,转身对付下一个敌人,那人拉着马的缰绳,想把马拽倒在地。杰拉德砍向那人的手,奥蒂拉则用盾牌猛击另一个人,再次挥剑。一个敌人蹲在马腹下,悄悄绕到杰拉德身后。杰拉德还没空对付这个新的敌人,那人击中了杰拉德的头部侧面。
杰拉德的头盔救了他一命。刀刃滑过金属,割开了杰拉德的脸颊。他没觉得疼痛,温血流进嘴里才知道自己受伤了。那人抓住杰拉德握剑的手,想打碎他的手指,迫使他丢掉武器。杰拉德一拳打过去,打碎了他的鼻子,但那人还是抓着杰拉德。杰拉德把他往后一推,一脚踢倒在地上,然后上前想了结敌人,但他爬起来跑了。杰拉德筋疲力尽,无法追击。
杰拉德站着喘气,他的头受伤了。拿着剑很痛苦,虽然他并不能双手作战,但还是把剑换到了左手。他想至少可以当木棍用。
奥蒂拉的盔甲上全是凹痕和鲜血。杰拉德不知道她是否受伤了,也没力气问。奥蒂拉骑在马上,举剑扫视周围,等着下一次攻击。
杰拉德突然发现他能看见星光下的树木轮廓。他看见了其他的骑士,有人在马上,有人站着,有人跪着,有人倒下了。他能看见星辰,能看见索兰萨斯的城墙在明亮的白色月光下闪动,有一个地方没有闪光,靠近城门的一段城墙不见了,只剩一大堆石头。
“怎么回事?”奥蒂拉喘着气,脱下头盔以便看清楚。“谁干的?为什么门没开?谁把他们关在外面?”她注视着寂静的空墙。“我们的弓箭手呢?他们为什么离开岗位?”
一个孤独的身影站在城市的外墙上,像是要亲自回答奥蒂拉的问题,大门仍然紧闭,把他们自己的守卫堵在外面。
死去的索兰萨斯战士在门前堆积起来,像是巨大圣坛上的祭品,给少女米娜的祭品。米娜的黑盔在月光下光滑闪亮。
“索兰尼亚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