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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教育-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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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鲁乔!”老妇人恢复了神志,用了几乎听不清的低音叫,牙齿轧轧地震抖着。

    “祖母!”费鲁乔答叫。

    祖母原想说话,被恐怖把口咬住了,身L只是剧烈的震栗,不做声了好一会儿。继而问:“那些家伙去了吧?”

    “是的。”

    “没有将我杀死呢!”祖母气促着低声说。

    “是的,祖母是平安的!”费鲁乔低弱了声音说。“平安的,祖母!那些家伙把钱拿了去了,但是,父亲把大注的钱带在身边哩!”

    祖母深深地呼吸着。

    “祖母!”费鲁乔仍跪了抱紧着祖母说。“祖母!你爱我吗?”

    “啊!费鲁乔!爱你的啊!”说着把手放在孙子头上。“啊!怎样地受了惊了啊!——啊!仁慈的上帝!你把灯点着吧!渐哟,还是暗的好!不知为了什么,还很害怕呢!”

    “祖母!我时常使你伤心呢!”

    “哪里!费鲁乔!不要再说起那样的话!我已早不记得了,什么都忘了,我只是仍旧爱你。”

    “我时常使你伤心。但是我是爱着祖母的。饶恕了我!饶恕了我,祖母!”费鲁乔勉强困难地这样说。

    “当然饶恕你的,欢欢喜喜地饶恕你呢。有不饶恕你的吗?快起来!我不再骂你了。你是好孩子,好孩子!啊!点了灯!已不再害怕了。啊!起来!费鲁乔!”

    “祖母!谢谢你!”孩子的声音越低了。“我已经——很快活,祖母!你是不会忘记我的吧!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仍会记得我费鲁乔的吧!”

    “啊!费鲁乔!”老妇人慌了,抚着孙子的肩头,眼光几乎要射穿脸面似的注视着他叫。

    “请不要忘了我!望望母亲,还有父亲,还有小宝宝!再会!祖母!”那声音已细得像丝了。

    “什么呀!你怎样了?”老妇人震惊着抚摸伏在自己膝上的孙子的头,一面叫着。接着迸出她所能发的声音:“费鲁乔呀!费鲁乔呀!费鲁乔呀!啊呀!啊呀!”

    可是,费鲁乔已什么都不回答了。这小英雄代替了他祖母的生命,从背上被短刀刺穿,那壮美的灵魂已回到天国里去了。

    病床中的“小石匠” 十八日

    可怜,“小石匠”患了大病!先生叫我们去访问,我就同卡隆、代洛西三人同往。斯带地本来也要去,因为先生叫他做什华伯纪念碑记》,他说要去实地看了那纪念碑再精密地做,所以就不去了。我们试约那高慢的诺琵斯,他只回答了一个“不”字,其余什么话都没有。华梯尼也谢绝不去。他们大概是恐怕被石灰沾污了衣服吧。

    四点钟一放课,我们就去。雨像麻似的降着。卡隆在街上忽然站住,嘴里满满嚼着面包说:“买些什么给他吧。”一面去摸那衣袋里的铜币。我们也各凑了两个铜币,买了三个大大的橘子。

    我们上那屋顶阁去。代洛西到了人口,把胸间的赏牌取下,放入袋里。

    “为什么?”我问。

    “我自己也不知道,总觉得还是不挂的好。”他回答。

    我们一叩门,那巨人样的高大的父亲就把门开了,他脸孔歪着,见了都可怕。

    “哪几位?”他问。

    “我们是安托尼阿的同学。送三个橘子给他的。”卡隆答说。

    “啊!可怜,安托尼阿恐怕不能再吃这橘子了!”石匠摇着头大声说,且用手背去揩拭眼睛,引导我们入室。“小石匠”卧在小小的铁床里,母亲俯伏在床上,手遮着脸,也不来向我们看。床的一隅,挂有板刷、烙馒和筛子等类的东西,病人脚部盖着那白白地沾满了石灰的石匠的上衣。那小孩瘦瘠而白,鼻头尖尖的,呼吸很短促。啊!安托尼阿!我的小朋友!你原是那样亲切快活的人呢!我好难过啊!只要你再能做一会鬼脸给我看,我什么都情愿!安托尼阿!卡隆把橘子给他放在枕旁,使他可以看见。橘子的芳香把他熏醒了。他抓住了橘子,不久又放开手,频频地向卡隆看。

    “是我呢,是卡隆呢!你认识吗?”卡隆说。

    病人略现微笑,勉强地从床里拿出手来,伸向卡隆。卡隆用两手握了过来,贴到自己的颊上:“不要怕!不要怕!你就会好起来,就可以到学校里去了。那时请先生让你坐在我的旁边,好吗?”

    可是,“小石匠”没有回答,于是母亲叫哭起来:“啊!我的安托尼阿呀!我的安托尼阿呀!安托尼阿是这样的好孩子,天要把他从我们手里夺去了!”

    “别说!”那石匠父亲大声地叱止。“别说!我听了心都碎了!”又很忧虑地向着我们:“请回去!哥儿们!谢谢你们!请回去吧!就是给我们陪着他,也无法可想的。谢谢!请回去吧!”这样说。那小孩又把眼闭了,看去好像已经死了。

    “有什么可帮忙的事情吗?”卡隆问。

    “没有,哥儿!多谢你!”石匠说着将我们推出廊下,关了门。我们下了一半的楼梯,忽又听见后面叫着“卡隆!卡隆!”的声音。

    我们三人再急回上楼梯时,见石匠已改变了脸色叫着说:“卡隆,安托尼阿叫着你的名字呢!已经两天不开口了,这会见例叫你的名字两次。想和你会会哩!快来啊!但愿就从此好起来!天啊!”

    “那么,再会!我暂时留着吧。”卡隆向我们说着,和石匠一同进去了。代洛西眼中满了眼泪。

    “你在哭吗?他会说话哩,会好的吧?”我说。

    “我也是这样想呢。但我方才想的并不是这个,我只是想着卡隆。我想卡隆为人是多么好,他的精神是多么高尚啊!”

    卡华伯爵 十九日

    你要作《卡华伯纪念碑记》,卡华伯是怎样的一个人,恐你还未详细知道吧。你现在所知道的,恐只是伯爵几年前做辟蒙脱总理大臣的事吧。将辟蒙脱的军队派到克里米亚,使在诺淮拉败北残创的我国军队重膺光荣的是他。把十五万人的法军从亚尔帕斯山撤下来,从隆巴尔地将奥军击退的也是他。当我国革命的危期中,整治意大利的也是他。给予我意大利以统一的神圣的计划的也是他。他有优美的心,不挠的忍耐和过人的勤勉。在战场中遭遇危难的将军原是很多,他却是身在庙堂而受战场以上的危险的。因为他所建设的事业,像脆弱的家屋为地震所倒的样子,何时破坏是不可测的。他昼夜在奋斗苦闷中过活,因此头脑也混乱了,心也碎了。地缩短生命二十年,全是他担负的事业巨大的缘故。可是,他虽冒了致死的热度,还想为国做些什么事情,在他狂热的愿望中充满着喜悦。听说,他到了临终,还悲哀地说:“真奇怪!我竟看不出文字了!”

    及热度渐渐增高,他还是想着国事,命令似的这样说:“给我快好!我心中已昏暗起来了!要处理重大的事情,非有气力不可。”及危笃的消息传出,全市为之悲惧,国王亲自临床探省,他对国王担心地说:“我有许多的话要陈诉呢,陛下,只可惜已经不大能说话了!”

    他那热烈兴奋的心绪,不绝地向着政府,向着联合起来的意大利诸州,向着将来未解决的若干问题奔腾。等到了说胡话的时候,还是在继续的呼吸中这样叫着。

    “教育儿童啊!教育青年啊!——以自由治国啊!”

    胡话愈说愈多了,死神已把翼张在他上面了,他又用了燃烧着似的言语,替平生不睦的格里波底将军祈祷,口中念着还未获得自由的威尼斯呀、罗马呀等的地名。他对于意大利和将来的欧洲,抱着伟大的理想,一心恐防被外国侵害,向人询问军队和指挥官的所在地。他到临终还这样地替我国国民担忧呢。他对于自己的死并不觉得什么,和祖国别离是他最难堪的悲哀。而祖国呢,又是非有待于他的尽力不可的。

    他在战斗中死了!他的死和他的生是同样伟大的!

    略微想想吧!安利柯!我们的责任有多少啊!和他的以世界为怀的劳力,不断的忧虑,剧烈的痛苦相比,我们的劳苦——甚至于死,都是毫不足数的东西了。所以不要忘记!走过那大理石像前面的时候,应该向那石像从。心中赞美:“伟大啊!”

    —父亲——

  ……

    第七 四月

    春 一日

    今天四月一日了!像今天这样的好时节,一年中没有多少,不过三个月罢了。可莱谛后天要和父亲去迎接国王,叫我也去,这是我所喜欢的。听说可莱谛的父亲和国王相识哩。又,就在那一天,母亲说要领我到幼儿园去,这也是我所喜欢的。并且,“小石匠”病已好了许多了。还有,昨晚先生走过我家门口,听见他和父亲这样说:“他功课很好,他功课很好。”

    加上今天是个很爽快温暖的春日,从学校窗口看见青的天,含蕊的树木,和家家敞开的窗槛上摆着的新绿的盆花等。先生虽是一向没有笑容的人,可是今天也很高兴,额上的皱纹几乎已经看不出了,他就黑板上说明算术的时候,还讲着笑话呢。一吸着窗外来的新鲜空气,就闻得出泥土和木叶的气息,好像身已在乡间了。先生当然也快活的。

    在先生接着课的时候,我们耳中听见近处街上铁匠打铁声,对门妇人安抚婴孩睡熟的儿歌声,以及兵营里的喇叭声。连斯带地也高兴了。忽然间,铁匠打得更响亮,妇人也更大声地唱了起来。先生停止授课,侧了耳看着窗外,静静地说:“天晴,母亲唱着歌,正直的男子都劳动着,孩子们学习着,——好一幅美丽的图画啊!”

    散了课走到外面,大家都觉得很愉快。排好了队把脚重重地踏着地面走,好像从此有三四口假期似的,齐唱着歌儿。女先生们也很高兴,戴赤羽的先生跟在小孩后面,自己也像个小孩了。学生的父母彼此谈笑。克洛西的母亲的野菜篮中满装着董花,校门口因之充满了香气。

    一到街上,母亲依旧在候我了,我欢喜得不得了,跑近拢去,说:“啊!好快活!我为什么这样快活啊!”

    “这因为时节既好,而且心里没有亏心事的缘故!”母亲说。

    温塔尔脱王 三日

    十点钟的时候,父亲见柴店里的父子已在四角路口等我了,和我说:“他们已经来了。安利柯!快迎接国王去!”

    我飞奔过去。可莱谛父子比往日更高兴,我从没有见过他们父子像今天这般相像。那父亲的上衣上挂着两个纪念章和一个勋章,须卷得很整齐,须的两端尖得同针一样。

    国王定十点半到,我们就到车站去。可莱谛的父亲吸着烟,搓着手说:“我从那六十六年的战争以后,还未曾见过陛下呢!已经十五年又六个月了。他先三年在法兰西,其次是在蒙脱维,然后回到意大利。我运气不好,每次他驾临市内,我都不在这里。”

    他把温培尔脱王当做朋友称呼,叫他“温培尔脱君”,不住地说:“温培尔脱君是十六师师长。温培尔脱君那时不过二十二岁光景。温培尔脱君总是这样骑着马。”

    “十五年了呢!”柴店主人跨着步大声说。“我诚心想再见见他。还是在他做亲王的时候见过他,一直到现在了。今番见他,他已经做了国王了。而且,我也变了,由军人变为柴店主人了。”说着自己笑了。

    “国王看见了,还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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