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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也觉得有些愚蠢。
何况对于这位主人的吩咐,她甚至不觉得需要表达意见。
「——那么,就遵照您的吩咐。」
拉瑟尔斜眼看着听话的随从消失在回廊深处,接着抬起昏迷卫兵的上半身,以膝盖踢向他的背让他醒过来。
「唔……」
趁着痛苦呻吟且恢复意识的卫兵还没把握现况时,拉瑟尔的右手从他背后绕到前侧,然后握着冻月,以刀尖刺入卫兵的腹部。
「嘎啊啊啊!」
卫兵因为剧痛而睁大眼睛挣扎。大概是他的表情看起来相当滑稽吧,拉瑟尔就这么放声大笑。
「哈哈,抱歉抱歉,另外两个人我不小心顺手做得太过头了。如果直接攻击致命处,根本就没办法造成声东击西的效果。」
拉瑟尔一边说着,一边亲切地拍着卫兵的肩膀,然而另一只手却依旧握着冻月的刀柄。接着对因恐怖与痛苦而挣扎的卫兵耳语。
「麻烦你努力发出更响亮的惨叫声喔。来,再叫一次。」
锐利的刀刃在卫兵体内缓缓画圆,将内脏掏挖搅碎,卫兵这次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
惨叫声在城墙的反射之下响遍城内,监视塔马上点燃灯火,警钟亦疯狂响起,通知城内的人们发生了紧急状况。
拉瑟尔露出满足的笑容站了起来,高举冻月准备给予按着伤口哭喊的卫兵最后一击——然而,他此时突然改变心意,就这么扔下肚破肠流的人,好让他感受一阵子临死前的痛苦。
「终于变得像是一场飨宴了。」
拉瑟尔面露微笑地低语着,他右手腕上深绿而润泽的猫眼石则绽放出鲜艳的光芒。
从警备所或是城墙的了望塔接连出现卫兵,将入侵者包团了起来。他们每个人都身穿铠甲拿着剑,一身宛如即将奔赴战场的重装备。
卫兵们手中所拿的火把之烈焰,使得拔出来的刀刃反射出险恶的光辉。只要卫兵长发号施令,这些剑尖将会一齐杀向可疑人物,转眼之间将之刺成肉串。
但应当面临死无全尸命运的入侵者脸上,却露出了怎么看都象征着喜悦的满面笑意。
是精灵。卫兵们纷纷在私底下交头接耳。
看那弱不禁风的体格与美貌,以及绝对不会看错的尖耳。
对精灵族抱持公正认知的人族原本就相当稀少,加上梅拉聂德伯爵领地里的人们心中,还悬着斜谷的惨案,因此对于居住在森林里的精灵族只拥有负面的感情。那种认为他们是尊崇和平的种族,与无缘无故进行杀戮之邪恶凶暴行径无缘的一般论点,在场想必没有任何人回想得起来。更何况,光是躺在这名银发精灵脚边的巡逻兵尸体,就已经十分足以让卫兵们血液翻搅。
然而〡—当卫兵们目睹几名急着抢功的人冲上前想要给入侵者一刀,却忽然就纷纷喷出血沫倒地的时候,也因为惊愕凌驾于愤怒而哑然。
染成红色的精灵弯刀,肯定在适才吸取了新牺牲者之血吧。可是没有人看见那把弯刀挥动的瞬间。
再加上——牺牲者轻易被斩成两半的胸铠。倘若这是那把弯刀所造成,也只能说是恶梦中的光景了。此种神速、此种锋利度,教人只能将对方的剑技视为魔性的技巧。
精灵左手的短枪轮廓忽然瓦解,化为没有厚度的影子被吸入袖口。才刚这么想,从他轻轻挥动的左手就飞出某种低吼之物,并消失在黑暗的彼方。
上方轰然响起了惨叫声,声音来自于从城墙缝隙准备狙击入侵者的弓兵。
即使知道这是精灵以左手投射的武器——大概是小刀或是手里剑——所造成的结果,也很明显地属于异象。不同于被无数火炬照得通亮的中庭,周围的城墙沉入闇色之中。在惊讶他投掷的准度之前,他究竟是以什么方法瞄准位于黑暗深处的目标?
弯刀也继短枪之后消失了,但是应当空荡荡的精灵双手,却分别握着几枚手里剑。他持续挥动左右双臂,使得破空声朝四面八方散去。
这次有五名弓兵成了牺牲者。他们躲在城墙的缝隙后面,仅是稍微露出来的脸和喉咙,就像是经过瞄准地遭树叶形刀刃深深刺入。
手里剑过于精准的攻击,使得还留在城墙上的弓兵甚至无法从发射孔窥视对手,他们已经完全丧失战意了。
「枪兵前进!」
带着步兵枪的卫兵们接收到卫兵长近乎惨叫的号令,于是站到了包围网的前列。大约十把长枪在远处围住银发精灵,同时将枪尖指向他。用来在野外战地刺落骑兵的步兵枪有将近十尺的长度,只要一起向前突刺的话,即使有几把枪会被那把弯刀砍断,也不可能完全挡下攻势。他们认为这次的必杀战术无疑是道铜墙铁壁,不可能被击破。
即使如此,精灵仍然在笑。不对,那既残忍又气势凌人的笑容,反倒像是在嘲笑无能猎物最后的挣扎一般。
新武器的影子随之从精灵的左袖中现形,这回不像弯刀或短枪的影子是『下坠而出』,而是如字面所说,从袖口『如流水般滑出_t'
精灵以右手抓起盘绕在脚边的影子聚合体,此种武器在实体化后,比起前两副武器具有更为险恶的型态。
锁链锤。
如果只是普通的锁链锤,那还算是好应付的武器,然而这副武器在锁链的部分全是与手一暴剑相同的树叶形刀刃,几十枚刀刃连结在一起形成了一条绳索。至于绑在前端的重锤并非普通的铁块或铅块,而是密密麻麻地植满锐利牙齿的骨头—〡某种巨大肉食动物的下颚骨。
无论是锁链或是重锤的每一个地方都被研磨得极为锐利,无论碰到什么地方肯定都会皮开肉绽,令人觉得此种武器的设计已近乎疯狂。而精灵抓着锁链的手,虽然受到包覆至五指前端的护手所保护,然而要是在身体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被那种东西卷住,在受伤之前似乎就会因剧痛而死亡。
「凶蛟……」数名枪兵听见精灵状似喜悦地细声说道,不过在下一瞬间,这句细语就因轰然卷起的旋风怒吼所抵消。
明明只是藉由向心力使其旋转一次,然而锁链锤的威力却超乎想像,作为重锤部位的下颚骨似乎兼具几乎不可能的硬度与锐利度。并排在周围的枪兵脸部则连同头盔的护面部分被挖开,随着惨叫声仰躺倒地。在精灵接着让锁链旋转两、三圈之后,来不及蹲下来闪躲的几名士兵,脖子以上的部位随即被打飞。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恶魔的高歌礼赞。
其声音宛如凶猛的咆啸、宛如透响的低吼,从黑夜闇影最深处飘然传过来。那并非挥散血雾而不断旋转的刀刃沉吟,亦非因剧痛而翻滚挣扎的伤者叹息,仅只是一名银发男子的狂笑声。
银发精灵笑了。他的嘴张大到几乎裂到脸颊两侧,狂乱地自丹田发出诡笑。
「eia!ia!Gurgaia!evn…shub…ghuVarazaia!」
伴随着口中狂笑而吐出的语言根本无人能理解。然而无论是听在谁的耳中都能明白,这般的音调与发音,存在着似是无穷地狱的强烈恶意;带着超越人族知识范畴外的邪恶。
卫兵们已不再心存猜疑了,立于眼前的并非死神以外的任何存在,『这名男子根本就不是精灵』。
银发恶魔让高举在头顶的锁链锤以猛烈的气势旋转,并且就这么向前冲出去。当然已经不可能有人想要阻挡他的去路,卫兵们开始像是雪崩一样地逃离。
「zafhla;zafhlaia!Wignia!subunfoowolgashwuhnum!」
精灵高喊着异界的语言,没有去追赶逃窜猎物中的任何一人,只是笔直地朝着城门奔驰而去。但是陷入恐慌中的卫兵们没人察觉到他的意图,即使已经察觉,也只剩下担心自身安危的余力。
精灵一边奔驰,一边将染血的锁链锤变回影子收起来,再度将武器换为弯刀。他无视于逃走的人,不过仍是游刃有余地斩杀来不及逃走的人,在无人阻挡的状况之下抵达城门。
高达二十尺的坚固城门被两扇打上巨大钢钉的门扉,以及与魁梧成人的身躯一样宽的门闩封锁。
精灵以双手握住弯刀刀柄,然后将之高举过头顶,顺着冲向城门的力道直接跃起,朝着横向封锁门板的门问、以裂帛的气势使劲斩去。
既然是城门的门门,强度自然足以应付整根粗大树干的撞击,是必须要以攻城锤不断冲撞才有可能被折断的东西,即使是可以刺穿甲胄的利刃,也无法以玩笑视之,这简直就等同于想用裁缝针来劈柴的夸张行径。
然而该名死神所放出的一击,是个更为恶质的玩笑。弯刀的刀身如入无人之境,轻易地通过门闩的直径,在精灵着地之后,从中央被一刀两断的门门就这么从门扉上掉落。看到滚落在地上的门闩切面,像是以刨刀加工过一般平滑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笑得出来了。
假使有人看见弯刀之刃在碰及门问之前,刀身周围放出宛如鬼火一样的磷光,就可以看破它不单单只是普通的利刃,而是蕴藏强大魔力的东西。
就这样,城堡之所以能称为城堡的最大要因消失之后,沉重的门扉发出如同惨叫的摩擦声,缓缓朝城外开启。
已经陷入恐慌的卫兵们在此时被迫要预测最坏的结果。如果只身潜入的精灵所身负的任务是打开城门,好迎接在外头等待的己方部队攻打进来的话……
但是,已经觉悟到将会有大军随着轰声攻打进来的卫兵们,在看到只有一只胖到格格不入的劣马摇晃着走进城里时,都因为过于意外而呆呆地伫立在原地。
「好啦,城里的各位,难得受到如此款待,在下实在是感谢不尽。不过很遗憾的,因为忙碌的在下还有要事要办,只能就此告退了。」
银发精灵装模作样地以慇勤的口吻说道,并且恭敬地朝卫兵们行礼致意。
「接下来,还请各位继续与在下的使仆〈操躯兵〉开怀畅谈吧。飨宴才刚开始而已,如果现在就已经舞动到疲累而睡去,也略嫌太早了点——那么,告辞了。」
在这番潇洒问候进入总结的阶段,也响起噗叽一声肉片绽开的声音。
马匹在眼前爆裂开来的光景,使得在场部分的人发出惨叫。
从马匹残骸之中起身出现的巨汉,与他手中所握巨大柴刀的尺寸,更使现场部分的人发出无力的笑声。
就这样,恶梦的第二幕开始了。
愚者与智者
让人不觉得属于深夜的吵闹喧嚣声,使得亚文自睡梦中醒来。
他从床上起身,就这么以半梦半醒的迟钝思绪倾听,喧嚣声来自窗外城内的中庭。
亚文把睡衣长袍披在身上,下床来到窗前向外头一望,当他一看见卫兵们举着火把正陷入混战中的样子,睡意也完全被吹得无影无踪了。
他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亚文只能在交相纷飞的半狂乱叫喊声中,听到「精灵不见了」「这个怪物」「为什么不会死?」等等,令他莫名恐惧的诡异语句。
亚文的背脊渗出冷汗。他们说……精灵?
「目标就是你。」
背后忽然传来声音,亚文惊慌地转过去,为伫立在微暗房间的细瘦人影感到愕然。
从下床到走向窗边的这段时间,亚文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入侵的气息,想必入侵者始终以冷漠的态度注视着睡眼惺忪的亚文,而且大概是从他醒来之前就在了。
说起来,在他发现睡前应该关好的窗户居然是开着时,就应该要察觉到有异状才对。
「……爱儿希雅?」
这道穿着灰色斗篷、宛如幽灵般伫立的身影,正是那个亚文多么希望她已经变成真正的幽灵之人。
看到惊讶得说不出